着她的父亲,那个动则挥舞拳头与巴掌的男人,她怒视着他,没有眼泪,没有对话。长久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挨打后不哭,很多次,只要她肯掉下几滴眼泪,只要她肯说声对不起,战争就会停止,可她偏不,就算被打到站不起来,她也从未在父亲的面前掉下一滴妥协求饶的眼泪。母亲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他们父女俩:“她多大了?你还打她做什么?你也是,不要顶嘴不行吗?”
“你要再敢跟那个小混混来往,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父亲气愤的撇下这句话后,回他的房间去了。
苒诺站在客厅里,看向窗外,阳光刚刚好照在她的身上,很温暖,可她的心,却无比的寒冷。
苒诺依然跟古兵每天见面,她觉得他很可怜,他就要死了,而自己以前对他那么糟糕,她想要弥补过去的残忍。
到目前为止,赵威对实习生的学习进度还算满意,今天,教她们如何操作锯床。赵威在黑板上写道:锯床是以圆锯片、锯带和锯条等为刀具,锯切金属圆料、方料、管料和型材等的机床。锯床的加工精度一般都不高,主要作用于切断各种棒料、管料。
赵威走到锯床前:“操作锯床前的注意事项跟车床是一样的。虎钳的安装很重要,要让锯料中心位于料锯行程的中间,原料在虎钳上放成水平,与锯条成直角,如果要锯斜角度料,要先把虎钳调整至所需要的角度,锯料的尺寸不得大于机床最大的锯料尺寸。锯条必须拉紧,锯前试车空转3—5分钟,检查锯床有无故障,润滑油路是否正常。锯床在运转中,不能中途变速,锯料要放正、卡紧、卡牢,按材质硬度和锯条质量决定进刀量。”
锯床与车床相比较要容易很多,讲解完理论,赵威示范用锯床锯铜棒,紧接着给大家足够的时间自己练习,苒诺从墙角堆物料的位置找出一根木头,将它夹在锯床上,眼睁睁看着锯子将它肢解成若干节,她正盯着这堆木头段发呆,电话响了起来,是古兵。
“在忙什么?”
“锯木头。”
“锯木头?你要做砍柴的樵夫吗?”
“有什么事吗?”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吧。”
“没有特别想吃的吗?”
“没有。”在通话的过程中,苒诺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堆木头,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句话:每个人的生命过程都可以像一截木头,不同之处在于,你是选择熊熊燃烧 【炫】【书】【网】,还是慢慢腐朽。
“……你在听吗?喂,喂。苒诺?”
苒诺一下子回过神来:“哦,在,古兵,咱们还是上医院吧。”
“你一定要扫我的兴吗?你偏要在我努力忘掉的时候提醒我记住这事吗?你就那么希望我一个人孤零零痛苦的死在医院里吗?”
“不是这样的,可你连试都不去试,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有权利选择我最后的生活,你管得太多了。”
“可是……”古兵挂断了电话。
苒诺捡起一截被锯下的木段,看着它错综的纹路,眼泪夺眶而出。
暧 昧
最近柯琦忙昏了头,公司新品牌的推广迫在眉梢,她的企划案一直没能通过,她接连熬了三个通宵,方案改了无数次,经理看过后对柯琦说:“感情,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的方案缺少感情,没时间了,如果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接替你的位置……”
柯琦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将企划案重重的摔在桌上:“变态!”自从梁生拒绝了她,她觉得“感情”这两个字离她越来越远,她已经成了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在这之前她是一个自我感觉极度良好的人,南大毕业,姿色偏上,追求他的男人从未间断过,一直都是她行使主动权挑选别人。这次她放下了身段主动去追求梁生,到头来却弄得她自己灰头土脸。她无精打采的走出公司大门,四周灯火点点,她站在钢筋水泥的桎梏中环视这个熟悉且陌生的城市。霓虹闪烁,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柯琦打车径直去到她常去的一间酒吧,人很多,音乐很high,柯琦随着音乐疯狂的摇摆着筋疲力尽的身体。她太沮丧了,为自己失败的人生沮丧,为一切的不如意沮丧,她感觉自己强烈需要酒精的救赎,需要大声的宣泄,她在音乐声中疯狂的大叫,叫到声音嘶哑,人们都在自己的情绪里沉醉,没有人会理会一个失意的女人,她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人潮与音乐声中。
柯琦要了一打百威,加了冰块的玻璃杯,倒了满满十杯,她拿过一杯,仰头喝下,再拿起第二杯……她发誓不让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里顾影自怜,那样会显得更加悲哀,她喜欢在繁华中寻找温度,即便这样的温度并不属于她。
“美女,不开心吗?”
柯琦抬起头,看见一张陌生且年轻的脸:“是啊,我很不开心。”
“美女,如果不介意,我能坐下吗?”男人指了指柯琦身侧的椅子。
柯琦端过第4杯啤酒,碰了碰年轻男人手中的红酒:“坐吧,不过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对男人没兴趣,男人都不是东西,是东西就不叫男人了。”
“你对着同样是男人的我骂全天下的男人不是东西,太伤我自尊了,如果没猜错,你在感情上遇到问题了吧?”男人很有把握的看着柯琦。
“瞎说,你看我,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要什么有什么,男人们都上赶着追我,瞎了眼才有胆量来伤害我,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忍心伤害我吗?”
年轻男人上下打量了柯琦一通:“美女,说实话,你确实是个让男人心跳加速的美人坯子,天下男人千千万,不至于为其中任何一个劳心伤肺,你要真愿意做我女朋友,我铁定对你好,一年365天,至少360天我天天给你惊喜,你要星星我给你上天摘星星,要月亮我租架火箭也得给你弄回来。”
柯琦被年轻男人这番话给逗乐了:“切,我可不是涉世未深的青春少艾,就你?省省吧!跟我玩暧昧,姐可不吃这一套。”
“得,你总算是笑了。说心里话,对酒吧里的女人我真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如果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在酒吧泡无知少女、空窗少妇的色狼,我立马走人。”
柯琦一把拉住年轻男人的右手,另一只手举起第8杯百威,一口气喝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跳舞去。”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年轻男人急忙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柯琦扶了起来:“唉,女人真是神奇的物种,明明就是受了男人的伤,还嘴硬死不承认。如果不是撕心裂肺的事,你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就死撑吧你。”
柯琦睁开眼睛的时候,头沉得像顶着上千斤的东西,她看了看四周,觉得有些眼熟,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没站稳,又跌了下去。
“你醒了?”柯琦循声望去,梁生站在房门口,正看着她。
柯琦这才想起,这是梁生的家:“我怎么会在这?”
“昨晚一个男人用你的手机打给我,说你喝醉了,叫我过去接你。”
“我手机里那么多电话,他为什么偏偏打给你?”柯琦狼狈的爬了起来。
“不太清楚,可能碰巧先按到我的号吧。早餐在桌上,我先去上班了,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说完梁生关上门离开,他没告诉柯琦实情,其实,他昨晚赶到酒吧,从那个男人那接过烂醉如泥的柯琦时,她嘴里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尽管当时柯琦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但他仍然很清楚的听到她嘴里喊着:梁生、梁生……
柯琦走到餐桌旁,白粥、鸡蛋火腿三明治和一杯牛奶。她觉得醉这一次太值了,居然能吃到梁生亲手为她做的早餐。她哼着歌,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边吃早餐她边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她很希望一切能像放电影一样回放出来,可她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梁生口中的那个男人,而梁生是怎么带她回家的她也一点印象也没有,是扶?是抱或是背?无论怎样都会有身体接触的,想到这里,她的脸顷刻红了起来。
阳 宝
春天,悄悄的来了,满山的树开始抽芽,嫩绿嫩绿的。早春还有些寒气,迎春花已经碎碎的开遍山野、丛林。
苒诺和柯琦约好一起去宜北町,苒诺要了茉香奶茶,她喜欢茉莉的淡雅,刚刚好融入到奶香的甜腻中,冲淡了太过甜蜜的张扬;柯琦要的是焦糖咖啡,她看起来很疲惫,神情有些落寞,她双手捧着咖啡杯,似乎要将杯体的温度全部吸进身体里去。
“很长时间没见你,你瘦了一些,最近很忙吗?”
柯琦恬淡的朝着苒诺笑,微微的笑容里隐藏着淡淡的忧伤:“还凑合,你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了吧?恭喜你。”
“都才刚刚开始,以后会成什么样还不一定呢。”
“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苒诺单手拿起奶茶杯,汲着吸管,看向窗外。很多人从落地窗前匆匆而过,他们或面无表情,或谈笑风声,或刻板严肃……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目标,每天为着那个目标而行走、奔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犹如寻找食物的工蚁,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容停下的世界。
“苒诺……恩……”
“怎么?”
“我……我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梁生有没有女朋友?” 柯琦迅速的搅动着咖啡杯,忐忑不安的望着苒诺
“上次一起吃饭,介绍你们认识的时候,我好象告诉过你,他是单身。”
“哦……是,呵呵。”柯琦尴尬的笑了笑
“有事儿?”
“没……没有,我只是好奇,他那么优秀的人如果有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人。”
苒诺看着柯琦涨红的脸,顿时明白几分:“他现在应该没有女朋友,他人很不错的,可能是因为比较被动吧,我认识他十多年了,在感情方面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不会轻易开始一段感情,也不会随意结束一段感情。”
“看得出来,前一阵儿,我们碰巧遇见,聊了几句,他说他有喜欢的女孩儿了,我想你跟他交情深些,应该知道是谁吧?长什么模样?” 柯琦原本很大的眼睛这时瞪得更加的大,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很是可爱。
“感情方面的事算是隐私,他自己不说,我也不好去问的。”
“哦……那倒是,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柯琦的脸上,很明显的写着失望。
又一个礼拜过去了,苒诺觉得自己在工作中找不到那个能让她兴奋起来的点,每天对着沾满油污的机床,看着它们旋转着与车刀天衣无缝的配合,啃噬坚硬的生命,全身上下衣物的每一个毛孔都吸饱了煤油的味道。
赵威的教学进入到一个滞留期,实习生们的学习积极性愈发被动,苒诺甚至开始害怕起接近那些大大小小的机床,大家都在原地踏步,而她,在迅速的退步。赵威很生气:“学习前人是为了超越,而不是重复。你们倒好,现在连重复都重复得一塌糊涂,你们是不是不想学了?”
“不,我们想学。”回答的声音丝毫没有底气。
“想学?你们自己回忆一下你们浪费了多少时间?一开始的上进积极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越学越糟糕?你们是真的想学吗?请你们记住一句话——不要试图给你的生命增加时间,而要给你的时间赋予生命,你们已经没有时间浪费了,考试越来越近,考得上,才能上岗,考不上到头来可别找我哭鼻子。今天不上课了,你们好好反省反省。” 赵威气愤的摔门而去,剩下她们三个人面面相觑,很是羞愧。
第二天,大家的精神面貌都很不错,赵威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天我们学习刨床的有关知识。”他转身指向身后的机床:“这是牛头刨,刨床的其中一种,因滑枕前端的刀架形似牛头而得名。刨床都是以往复直线运动工作,主要用来加工各种水平、垂直和倾斜的平面。所有机床设备对安全要求都是相同的,不能戴手套操作,不能用手直接清扫铁屑,作业前必须穿戴好所有劳动保护用品,希望大家一定要牢记……”
下午,开始实际操作,在操作前赵威叫实习生们将上午所讲的内容总结归纳起来,周晴举手站了起来:“横梁升降时必须先松开锁紧螺钉,工作时要把螺钉拧紧;不能在机床运转中调正滑枕行程;调正滑枕行程时,不能用敲打的方式去松开或压紧调正手把;滑枕行程不得超过规定范围;使用较长行程时不能开高速;工作台机动进给或用手摇动时,要注意丝杠行程的限度,防止丝杠、螺母脱开或撞击损坏机床;装卸虎钳时要轻放轻拿,以免碰伤工作台;工作后,把工作台停在横梁的中间位置上。”
赵威满意的点了点头。
冷战
这一天,古兵一连跑了5个回访任务,浑身是汗,他上了一辆中吧车。开车的刺青男人是他的熟人:“老虎那又要一批号,你接不接?”
“多久要?”
“下周二前。你搞得定就接下来,价钱比上次要高。”
“接,下周一下午3点,老地方拿货。”古兵拿出烟,点燃,深吸一口,递给了刺青男人。
自从上次他中途挂掉苒诺的电话,他们一直在冷战,他不联系苒诺,苒诺也不再联系他。下了中吧,他给苒诺发了条信息:“那天是我态度不好,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很想你。”
收到古兵的短信,苒诺身体的各项指标均未产生出令她激动和开心的荷尔蒙。没联系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她对古兵态度的转变究竟是她对他确实存在着感情,还是仅仅因为他的时日不多,对他的怜悯?不可否认,对于他的很多习惯苒诺仍然心存芥蒂。
古兵很爱打架,他身上有很浓的痞子气息,刀不离身,随时做好了豁出命去的准备。他的家里存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军刀、藏刀、匕首、弹簧刀……苒诺数过一次,光是他摆放出来用做装饰的,就有32把。他的每一把刀都溅过血,多数是别人的,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他说:“刀只有沾上了血,才有生命,才是一把真正的刀。”
他的脾气时常很暴躁,常常因为一些小事与陌生人发生口角,接着引发更大的争执,直至拳脚相向,对打架他似乎有瘾;他的收入很不稳定,一个月多则上万,少则1、2千,花起钱来总是大手大脚;他有很多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总能惹一堆的麻烦……总之,只有苒诺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教完刨床,赵威原本打算放大家休息一天,可转念一想,离矿里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时间太紧,还是决定继续上课。实习生们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天越来越热,金工班里的空气本来就不好,他尽可能抓重点讲,每五十分钟就让大家走出去透透气。
赵威今天讲铣床的操作,在操作前,他得让她们知道,究竟什么是铣床:“铣床是用铣刀在工件上加工各种表面的机床。通常铣刀旋转运动为主运动,工件和铣刀的移动为进给运动。它可以加工平面、沟槽,也可以加工各种曲面、齿轮等,除能铣削平面、沟槽、轮齿、螺纹和花键轴外,还能加工比较复杂的型面,效率比刨床要高。”
赵威走到铣床前,打开总开关:“我们在铣削不规则的工件及使用虎钳、分度头及专用夹具持工件时,不规则工件的重心及虎钳、分度头、专用夹具等应尽可能放在工作台的中间部位,避免工作台受力不匀,产生变形;在快速或自动进给铣削时,不准把工作台走到两边极端,以免挤坏丝杆;不准用机动对刀,对刀应手动进行;工作台换向时,须先将换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