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
“小莉,我是个笨蛋对不对?”
胡小莉怔了一下。
楚静稀把脸趴在桌上向外看,“是我把一切搞砸的。不是星凡玩弄我,而是我欺骗了他,是我伤害了他,是我对不起他……一切,都是我活该的……”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眼泪瞬间滑出了涨痛的眼眶。
这个晚上,胡小莉陪着楚静稀喝了很多酒,两人聊了很多话,但一句也没有涉及越星凡。
直到,楚静稀终于喝醉了,胡小莉扶着她上床休息的时候,她才梦呓般地嘟哝了一句,“我们前一天才说好要去海洋馆的,结果,我害他失信了……”
胡小莉一阵心疼,立刻俯下身抱住了她,“傻丫头,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啊……”
楚静稀没回答,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胡小莉醒来时没有在床上见到楚静稀。
整个上午,楚静稀都坐在星凡的公司楼下等着他的出现。
可是,她没有等到他,有人告诉她越星凡早就已经不是公司的总裁了,并且他已将近半个月没有来正常上班了,因此他的去向无人得知。
打去的电话,始终是关机。
她颓然地走到公司楼下的喷泉旁边,任由背后冰凉的水花一丝丝地浸入她的骨髓。
之后,她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电话是护士打来的,“楚小姐是吗?有位叫夏空野的患者希望你能来医院一趟。”
冬日的阳光,无力地被厚重的云层吸附了进去,天色因此迅速地灰暗了下来,气温骤降,仿佛末日来临。
Chapter 49 电话是中午之前打的,可是夏空野一直等到了傍晚才见到了楚静稀。
当时他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护士刚刚帮他换好药后,楚静稀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他勉强支撑起上身,叫了她一声,“静稀。”
楚静稀没回应,转头跟出门的护士点头致意后就默默地走了进来。
她的模样看起来很憔悴,头发散乱,精神萎靡,脸色也很苍白,嘴唇被冻得有些发青。
他又叫了她一声,“静稀?”
楚静稀这才微微回神,然后慢慢地将目光望向他。
她的眼里布满血丝。
突然间,他感到体内有股热血涌了上来。
“你……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楚静稀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只是默默地咬起了唇。
不过是一夜之间,原先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今却变成了仿佛罪大恶极的纠结,难道自己之前的想法全是错的?除了爱情,男人和女人之间就不能有友情的存在吗?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问,声音是刻意的疏离。
夏空野默默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两天都没来看我了?”
“……”楚静稀回答不上来。
“知道我不会死了所以就不必来管我了是吧?”
楚静稀瞪大了眼睛。
夏空野把头扭了过去,“楚静稀,越星凡跟我比起来,就有好那么多吗?”
“……”
这个世界,到底要混乱到什么程度才算完啊?楚静稀像是快要崩溃一般地拿起双手抓紧了自己的头发!
****************
越星凡在离开H城之前,先去了一趟父亲的墓地。
墓园是在离市区30多公里的青华山,越星凡独自驾车去了那里。
车子驶到目的地的时候,天气竟然配合心情地下起了毛毛雨,冬季的低温,令即使是这样的小雨也能达到刺骨的地步,他走下车,紧了紧胸前的衣领,弯腰从车座上取出准备好的花束,再慢慢地往墓碑那边拾阶而上。
走至白色玉石的墓碑前,越星凡弯腰将花束放下,再蹲下身,面对着墓碑上父亲的黑白照片,默默地注视了好一会儿。
父亲在照片里依旧是笑容可掬,与儿子长相相仿的他,却比越星凡有着更为温和的笑容,洁白的皓齿,有着让人感到舒服的信任感。
爸爸——他闭上眼,在心里非常轻声地呼唤他。
雨水淅淅沥沥地洒在越星凡那张俊美非常的脸上,令他的容颜布上了一层沁人冷意。他面无表情,即使内心狂涌如海。而在片刻过后,他睁开眼,眼里却陡然现出了一片森冷寒意——
我——会为你报仇的。
这之后,越星凡非常果断地站起了身,转身开上车离开了墓园。
越星凡是只身去的香港,就连一向服侍身边的九叔他也没有带。
九叔一脸的担心,“少爷,无论怎样身边至少要带一两个人吧,就算阿左不在,咱们还能找到几个身手与他差不多的人……”
“不必了九叔。”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语气轻巧地安慰一向把他当亲生孩子一样疼爱的九叔,“药我都带齐了,您放心,两天后我一定平安回来。”
九叔却开始抹泪,“这叫我怎么放心呢少爷?……何家那边现在情况这么乱,你的身体又……”
越星凡的眼睛微微红了一下,“九叔,我长大了,有些事,是该我去处理的。”
九叔不再说话,默默地帮他继续整理行李,把所有该带的药全都再一次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没有和任何人告别,越星凡独自上了飞机。
在进入机门的最后一瞬,他在脑海里最后回想了一次楚静稀的模样,然后,不做道别,彻底忘记。
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的航程,越星凡吐了一路。
胃里撕扯般的痛与强烈呕吐,让他的眼里不断浮出按捺不住的泪水,他原本是那种特别不愿接受他人目睹自己软弱的人,可这一次的孤身一人,却首次令他感到悲伤,同时也令他备感身心俱疲,他拒绝了好心的空乘小姐的帮忙,在呕吐中止之后独自一人前往卫生间洗漱,当他漱口完毕抬头往镜中检视自己的时候,他也不禁为自己这令人悚然的脸色吓了一跳,然后他反转身,靠在门上,深深呼吸。
不知道现在,夏空野,已经都跟静稀怎么说了呢?
其实他知道自己是向来冷酷的,只是偶尔,才会对特定的某些人网开一面。但这种冷酷究竟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培养的,他倒是说不出一个究竟,因为他很少体察自己。关于那种没事就会细究自己内心世界的事,他很少做。
本质上,他讨厌自己。
只是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讨厌过自己。
他甚至,连一声再见也不愿意跟楚静稀说。
或许,是他觉得,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说,不管是再见,还是永别,他都没有那个资格,与那个可爱的,纯真的女孩说。
他的人生,已经一脚踏入黑暗,没理由,把无辜的她,再扯进来!
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到。
另外,他也在祈祷,楚静稀也同样能做得到。
****************
病房。
夏空野把头扭过来,问楚静稀,“这几天你都住哪儿?”
“胡小莉家,怎么了?”
“没和越星凡住一起?”还是明知故问。
楚静稀嘟了嘟嘴,摇了摇头。
“怎么了?吵架了?”居然还是明知故问,夏空野,您老的卧底功夫果然一流……不,不是这样的,只是,这丫头太笨了,而已。
楚静稀把头别过去,没回答。
“要是你们俩分手了,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楚静稀立刻又把头转了回来,一双大眼睛睁得比平常更大了一倍,空野这是怎么了?他本来不是这种八卦的人吧?好像是从小就被人看成比冰山还冷酷的男人吧,怎么今天居然……
“你……为什么这么说……”楚静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着他。
夏空野的表情冷冷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就你这身家条件,给他家当佣人还差不多!”
楚静稀张圆了嘴巴,眼里的水意迅速晃荡了上来。
夏空野乘胜追击,“不是真被我猜中了吧?”他冷酷地眯起了狭长的眼,讥诮地看着她说,“哼,果然是被他抛弃了,所以现在才这副德性的吧?说你傻你还真是傻,连这种公子哥的话你也肯信,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样,就算灰姑娘,至少也比你长得好看吧,你说你有什么,又不好看脑子又笨……”
“夏空野!!”
一声厉吼之后,楚静稀腾地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似的,她全身颤抖着,空张着嘴巴,只有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夏空野忍痛从床上撑起身,“没关系楚静稀,要是难过,你还可以回到我这里来……”
楚静稀一下屏气。
夏空野呲牙咧嘴,显然牵到伤口,但仍努力平心静气,“听不懂吗笨丫头,我是说……如果想哭的话,我的胸口可以借给你……”
“夏空野你这个混蛋!!”楚静稀大吼着,突然弯腰冲了过来,将两只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在夏空野的胸口上,“要不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星凡他也不会抛弃我!!全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星凡才会生我的气,星凡才会怨我恨我,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呜呜呜呜……”
一拳一拳,狠狠地砸下来,伤口仿佛都裂开了,痛得让人必须狠狠吸气才能忍住脱口而出的呻吟,夏空野任由她砸着,同时也任由自己那发涨的眼眶继续狠狠地刺痛着。
“你是个混蛋啊,夏空野……”楚静稀呜呜哭着,很快就打累了颓下了双手,“你这个混蛋,凭什么可以这么冷酷这么潇洒,好像全世界的事在你眼里都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丢开我的时候好像一副巴不得我从世界上消失的样子,可现在,又装什么深情装什么大度,夏空野,我恨死你了……”
夏空野默默地看着她,一团黑发下虽看不见她的脸,却仍能清晰地看到那一颗接一颗的水珠接连不断地落下来。
突然间,他一时恨起,竟伸出双手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臂,趁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将唇压上了她的唇!
Chapter 50 飞机即将抵达香港机场的时候,广播里响起空乘小姐温柔的提示声,越星凡缓缓睁开眼,发现舷窗外的天空一片晴朗。
虽与国内相距不远,却是两番天地。香港新机场外侧的海,碧蓝如洗。
下机后越星凡匆匆走出候机大厅,站在前往市区的列车通道前等候,这时,从他身体右侧的路口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向他快步行来,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那人将一个信封塞进了越星凡的手里。
越星凡迅速将信封放进了口袋,但当他再次抬头看时,发现那人已消失在人群里。
列车呼啸着从眼前穿行而过,带着呜咽的风,缓缓停下,越星凡跟随众人踏进车门。
香港的天气比国内的温暖许多,而且列车关门后由于环境幽闭再加上人多,温度更是不低,但越星凡并没有脱掉他的大衣,反而还紧紧地裹了裹。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包袋的位置,而后一手握着吊环,另一只手则探入大衣缓缓搭上仍在隐隐抽痛的胃。眉心微蹙。
列车摇晃着前进,耳边响起港人SX不分的粤语,空气中的浑浊与温暖,令人产生昏昏欲睡的茫然,他看到他面前座椅上的男男女女,不管年纪大小,不管装扮如何,大家全都是同样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闭目养神。虽然冷漠,却也自在,更重要的是,看上去很平静,安详。这与他现在的内心,是多么巨大的反差。
如果此行,不是为了那件事,而仅仅只是跟静稀一起出来旅行,那么自己的心情将会是多么地愉悦,可惜,之前因为一直忙于公事,总是腾不出时间陪静稀到处走走,交往到现在,除了之前去过一次迪拜,竟连一同去本市的商场逛逛都没能做到,像他这样的男朋友,是有多么不合格啊,还真亏了那个笨丫头,居然一点怨言都没有……
咦?到底是为什么又会突然想到静稀的呢?明明,都已经决定要彻底忘记她的。
他皱了皱眉,情绪的波动立刻影响到那个敏感而脆弱的胃袋,正好这时列车到站,随着停车的惯性,他的身体猛烈地前后摇晃了一下,登时脸色一青,差点又想吐出来。
“先生——”
这时,他听到有道声音似乎正在叫他,他抬起头,看到面前的座椅里空了一个位置,旁边的一个长发美女正在向他招手,“过来坐啊。”
他本想拒绝,但确实感到有些体力不支,在确定身边没有其他需要照顾的人后,他向那位美女低声说了“谢谢”然后就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用的是纯正的普通话令那位美女略有吃惊,“你不系香港人?”
他摇了摇头,还是用普通话回答对方“不是。”
“睇不出剐!”美女眨了眨眼睛微笑起来,“我都以为你系本港人来既,估不到你是国内来既,不过先生气质甘好,一定留过洋啦……”
其实如今国内与香港交往甚密,港人对国内同胞的歧视与误解已少了许多,但此时越星凡实在不想多话,因此对于这位美女的热情搭讪他实在懒得理会,于是借由身体不适的理由将头撇过一边去闭目养神了起来。
美女也是聪明人,虽心有讪讪,但终究还是悻悻作罢地收声了。
车门关上,列车缓缓启动,车厢内的人群在经过一小阵骚动后又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列车到达香港站后,又转了港岛线到中环再到铜锣湾,最后越星凡招了一辆的士驶向酒店。
进入房间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越星凡便赶紧跟何彪取得联系,但是几个电话都没能打通,他又拨通了何威廉的电话,电话显示无人接听。
此时已过了午饭的钟点,而且因为在飞机上吐过腹中更是空空如也,为了避免饥饿再次引发痉挛,越星凡决定还是先去吃点东西比较好。
酒店餐厅虽然也是不错的选择,但为了节省时间他还是选择出了酒店,到附近的街道上选择普通的港式粥粉面店吃一碗馄饨面就好。
他很快走入邻街的一间店铺,推开玻璃门,店里大概坐了七八成的顾客,食客看上去大多是附近的街坊邻居,轻松的气氛跟TVB拍摄的连续剧差不太多。他找了张位子坐下,服务生很快就来倒水并问他要点什么,他点了一碗店内招牌的馄饨面外加一杯鸳鸯奶茶。
东西很快送上来,越星凡道过谢,拿起筷子放进杯子里用热水冲了冲,然后低头斯文地吃了起来。吃面过程中又给威廉打了两次电话,但两次通话都显示对方已关机。
匆匆结完帐后,越星凡快步前往何家所在的堂口。
何家所属的地盘就在这附近,大概转三个街口就可以走到。
越星凡边走边抬腕看表,下午三点,正是上班时间,难怪街上行人不多。
十分钟后,转入XX道,眼前的人却突然多了起来,人行道上拥挤不堪,中间车道上的汽车也开始摆起慢行的长龙,就在这时,位于前面小巷处的地方忽然传来一连串的惊呼,接着就有两三个染着古怪颜色头发的年轻人从自然分流的人群中飞奔而出,他们手里似乎持有武器,卷起的衣袖下露出的小臂上有刺青的图案。
越星凡加快脚步跟上前去,挤过人流行进几分钟后,眼前突然迎来冲天火光的一幕。
一幢五层小楼,自二楼开始全被熊熊大火所包围,赤红色的烈焰从各个窗口向四面八方舔噬而上,灼热的气浪,带着呛人的黑烟,遮蔽了半个天空。
那是何家所属的一间麻将馆,当然,麻将馆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大交易都在幕后,例如各种非法赌博或是贩卖各种违禁物品之类的,不过近年来因为警方的反黑力度加大,这些生意好像也并不像以前那样顺利了。
越星凡再次拿出手机给何威廉打电话,他只知道最近何家与另一派的关系闹得很僵,但具体闹到何种程度他不是很清楚,他担心何威廉也在这火场里。
何威廉的手机仍旧是关机。
越星凡皱眉放下手机,一边用粤语说着“唔该——”一边挤过围观群众快步走近火场,越是靠近现场,火焰燃烧的声音就越是清晰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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