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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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扬-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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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外人眼中永远波澜不惊、温泽平和的男子,实则辩机似剑。这一点萧行野自小便领教了。
  萧行野甚至没兴趣问弹劾自己的事究竟怎样了。
  既然是恪泽经手,必是妥妥当当。景安王看似不染尘埃,实则深谙处世之道。天生的才智足以让他在势力的泥潭中游刃自如的笑傲而过。
  
  “那女子是谁?如今在何处?你们什么关系?”恪泽按耐不住好奇。
  “你在朝堂上,和那帮老头子也是这般婆妈?”萧行野冷冷回应。
  恪泽似是料到了如此反应,也不以为意:“此事,我请动了吏部尚书、兵部三位侍郎,你父亲的老部下鼎文侯孙老爷子,才勉强把太子的攻势压了下去。你怎可如此敷衍我?”
  然后,接下来萧行野的一句话,终于让景安王闭了嘴,而且状似痴呆。
  “是侧雪姑娘的姐姐。”
  “那个冰肌雪肤的美女,和萧行野……?”恪泽不由感叹世道让人费解。
  直到听完萧行野讲述西关的一切,恪泽终于长叹一口气。回过了神:“早知她不是寻常女子,不然,你又如何会……” 
  两人闲聊片刻,恪泽突然脸转肃然,字字警然:“若非泰王突然进京,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可终究给别人落下口实。你要小心。”
  萧行野眼中掠过冷光:“军队我已妥善安排,你可考虑清楚了?”
  恪泽站起身,负手走了几步:“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会出手。”
  
  皇帝在景仪门亲迎泰王。文武百官随侍在后,可见泰王权势之重。
  萧行野银白铠甲,立在武官之首。不远处,太子一脸雀跃,时时张望。甚少露面的景平王力在太子身后,面容沉稳,低首摆弄腰间玉佩。而恪泽敛眉肃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迎藩王的礼仪么?”萧行野心中怒哼,不耐烦的望向远处行来的车队。
  
  泰王翻身下马,身姿矫健一如少年儿郎。国字脸上虎目生威,见了皇帝。略略敛去锐利,行大礼道:“臣李雄州,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笑着扶起:“免礼,雄州远道而来,辛苦了。”
  太子一向阴沉的脸色焕然而笑,问道:“怎么不见郡主丫头?”
  泰王笑着向身后道:“芍水,还不出来见驾?”侍从们让开一道,盈盈走出一个少女,绛色宫装,璎珞玲珑,云鬓环绕,走过众人。一步一摇中,芙蓉玉面流光,秋水深瞳异彩,万种风情,娇媚百生。
  “芍水见过皇上。”那一低头的风致,即便是皇帝,也愣了愣。
  皇帝细看少女,眼中怜爱:“真像她姑母。”指的是已逝的皇后。
  而这个千娇百媚的郡主,用幽潭般的眸子,扫过众人,如预料般看到了男人眼中的爱慕与迷乱。唯有……立于左侧的那个年轻将军,锐甲披肩,利刃若水,冷冷的目光看着皇帝身边的泰王,似乎浑然没有注意到她。
  她一笑,魅惑的身边几人低下头,不敢再看。“想必是当朝武勋第一的定北王了。”心中如是想着,她走向太子:“太子哥哥,带我去宫中各处转转。”
  
  恪泽放缓脚步,与萧行野并肩,低声道:“你猜泰王携爱女上京,所为何事?”
  萧行野看了一眼太子极其亲热地与那个妖娆的背影同行,略猜着几分。
  “郡主也到了适婚年龄了吧?”恪泽轻说。
  
  跨进宫门那一刻,郡主却回首,向着身后景安王与定北王一笑,足以令三千粉黛失颜色的一笑。
  恪泽笑问身边萧行野:“怎样?”,随即自语道:“妖冶不可方物,只是娇不及侧雪,清不及陆菀。”
  
  宫宴设在昔日皇后的鸾凤殿,以示皇帝并未忘情。
  灯火辉煌,大殿流金溢彩。琉璃作瓦,金玉为饰。宫女穿梭来往,人间所能想到的奢华尽汇集于此。
  泰王携女儿坐皇帝一侧,另一侧则是惠妃作陪。再下首是三位皇子。恪泽刻意离萧行野近些,只是此事两人都不说话,看着繁华烂绚,却是漠然置身事外的表情。
  萧行野突然记起了决战的那一晚,阿菀裹着白裘,发丝翩跹,边关月下,笑着说:“皇城未免太小气了些。”
  快一个月了,入股相思,慢慢渗进了自己的一切,习惯般自然。穆惊飞的消息传来,已过了河西,那么,再过半月,或许那个萦绕在心中不休的声音会告诉他,愿意做他的妻。
  
  眼前一双纤纤玉手,举着酒杯,盈盈一握的楚腰轻摆,接着是柔美的声音:“久闻定北王大名,芍水久慕,薄酒一杯,请王爷笑纳。”李芍水妩然立于萧行野面前。
  
  出神的一刹那,那个美丽的郡主竟然踩着众人的目光走下,亲向定北王敬酒。
  大殿一片寂静,甚至一直在用筷子无意识的拨弄小菜的恪泽也抬起头,定定的望着两人。
  萧行野接过,君主柔若无骨的双手有意无意的带过萧行野的手背,抿嘴笑看他一饮而尽。
  “谢郡主。”萧行野不动声色,眼中却全无谢意,扫过殿前,泰王一脸深意的望着他,而皇帝和惠妃却是若有所思。
  
  直到芍水归座,大殿才又嘈杂开,投向定北王的目光,有嫉妒,有羡慕,有惊叹。
  恪泽闷笑:“风雨欲来。”
  
  “芍水也该找个好夫家了。”皇帝笑道。
  “是啊,若有青年才俊,还请皇上做主。”泰王应道。
  
  终是有有心人听到了这一段话。
  而大殿上那一幕又过于暧昧。
  一时间,京中纷纷传言,皇帝要将泰王郡主指给定北王。
  美人英雄,又是一段佳话,好事之人纷纷揣测着
  
  “惊飞几时到?” 侍女正小心翼翼的服侍萧行野穿戴,萧行野望向窗外,朝雾散尽,分外清明,一如他的心情。
  “大约是黄昏时分。”
  柳青新芽,梨白满院。
  他本是打算一早便快马去迎她,奈何惠妃设宴,想来也只能应付完宫中事务再出门了。
  定北王脸上如沐春风,几个侍从手脚也麻利了许多。
  他已称病在家半月有余了。早朝、宫中宴会、同僚相聚,无一例外的推辞。与泰王的相交的机会更是敬谢不敏。
  连恪泽也看不过去,倒是萧行野冷冷一笑道:“若是他们有机可乘,只怕会更糟。”
  恪泽知他脾气,又见泰王和郡主并无动静,方才不去理会。
  
  只是这次惠妃的手书来邀,兼之恪泽昨晚亲自跑来,表情有些奇怪的殃他前去,萧行野按捺下焦切的心情,一早准备进宫。
  他倒是最早到的。惠妃很是开心,拉着嘘寒问暖。眼见快正午了,恪泽还是没到,不由皱起眉,疑道:“怎么还不来?还神秘兮兮说带一个人来见我?”
  萧行野正在饮茶,闻言差点喷出一口:“怪道要我来,原来是带了侧雪来见惠姨。”
  恪泽心中想着若是萧行野不到,母亲心情必然不会好,是以死活拖着萧行野前来,也算助阵。
  说话间,恪泽却是牵了侧雪的手,跨进了门,笑着向母亲跪安。
  今日想必是替侧雪打扮妥当了。侧雪一身装束,便是萧行野也要赞一声好。
  嫩绿色原本就适合侧雪活泼的个性,湖绸夹袄和长裙,螺髻边点缀几支碧玉发针,雅而不素,清新可人。
  
  惠妃细细打量侧雪,喜得一把拉起,赞道:“好齐整的姑娘!是哪家的?”
  侧雪却是全然不怕生,微歪着脑袋,耳坠子一晃一晃:“娘娘喊我侧雪就行了。”
  片刻,又啧啧叹道:“娘娘看上去好年轻,又漂亮。”转头对恪泽疑惑道:“我还以为宫中的娘娘都是凶狠狠的呢!”
  恪泽苦笑,心中暗暗摇头,教会的一套全忘了。素日的沉着睿智,对着侧雪,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抬眼一看,萧行野似笑非笑。
  惠妃望着侧雪,眉梢间全是悦色。她虽久居宫中,实则温婉善良,况且长久未见过如此可爱率直的小姑娘,竟是满心满眼的欢喜。
  
  “惠姨听说过‘皇城陆家,锦绣天下’么?”萧行野悠悠开口,既然是陆菀的妹妹,他自然要帮上一把。
  “陆家?宫中的衣物不都是陆家进贡的么?”惠妃问道。
  “侧雪姑娘是陆家二小姐。”
  惠妃【炫】恍【书】然【网】大悟的看了两人一眼,“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直到今日才告诉我。”
  恪泽感激地看了萧行野一眼,笑道:“母妃如今知道也不晚。”
  
  惠妃宠溺的看了儿子一眼,笑道:“别对我耍心思。”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热闹,侧雪拉着惠妃叽叽喳喳,从宫外逸闻到宫内新奇的玩意,面面俱到。听得惠妃不住发笑,
  恪泽看在眼里,心下大慰,心知母亲这关一过,父皇那里便好说话了。
  
  
                  
醉里且贪欢笑
  用过午膳,惠妃吩咐恪泽:“侧雪第一次进宫,你且带她四处逛逛去。”
  侧雪拉着恪泽向外走去,一时间只剩了萧行野和惠妃两人。
  
  “恪泽这孩子,难怪不答应我给选的女孩子,原来心中早拿定主意了。”惠妃笑语盈盈,转而望向萧行野,“行野,芍水郡主,你觉得怎样?”
  萧行野漫不经心的望向殿外,春意融融,时有宫女扑蝶的笑声传来,“不熟。”
  惠妃一愣,倒不知如何接口,正巧外边传道:“芍水郡主到。”
  萧行野微微一凛,便要起身。
  惠妃忙道;“都是年轻孩子,互相间熟络些也好。”
  芍水却已经缓缓跨进屋中,带来一股靡丽的奢香,见到惠妃,盈盈拜倒:“见过娘娘。”
  流光一转,见到一旁坐着的萧行野,巧笑倩兮,“听闻定北王前阵身子不好,如今可大愈了?”
  萧行野冷冷看了她一眼,“有劳郡主挂心。”
  芍水一身宫装,却比寻常贵族少女的装扮更明艳些,虽未及夏,却已是粉胸微露,肌肤赛雪,挽着斜云髻,金翠翘缕,想是精心装扮过。
  
  眼见自己费心梳妆的一身华服竟是不入定北王法眼,芍水毫不气馁,轻启贝齿:“我在家中便听说皇上把皇城中最是别致的府宅赐给了王爷,恢宏虽不如皇宫,想必亦有过人之处。王爷可愿领芍水一游?”媚如春水的双眼凝视萧行野,微微一笑。
  
  惠妃忙道:“正是这话,行野闲来无事,便领着妹妹去逛逛。”
  
  萧行野转首看了一眼惠妃,心下有些歉意,毕竟也是一番好意,回过眸,对上那双媚眼,却似坚冰般,丝毫不动:“本王今日还有要事,郡主若有兴致,随时可以去,恕本王不奉陪了。”
  芍水眼中划过一丝兴味,略带探究的看着这个拒绝自己的男人,“王爷日理万机,芍水莽撞了。”
  施施然告退,临走时勾起一抹微笑,竟让随侍的几个小太监愣愣的呆住,萧行野却不置一词。恍若不见。
  
  惠妃微叹口气,“行野,这般的姑娘你都看不上,还要怎样?”
  萧行野不语。
  “只是这次,皇上和泰王似乎商议已定,好在芍水也不委屈了你。”惠妃轻轻说道。
  萧行野闻言,手上微微一顿,霎那间划过那张温暖明丽的笑颜,缓缓道:“我的事,由不得别人决定。”
  语气恢复了战场上的决绝爽利,略带危险的语调让惠妃的脸色刷的变白。
  萧行野缓了缓语气,“行野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惠妃怔怔的看着萧行野的背影,想起皇帝吩咐她探探萧行野的口气,纤手扶上额角,踅起眉来。
  才要出宫,身后一迭声的叫唤 :“定北王留步!”
  
  一团嫩绿扑在陆菀身上,笑着叫喊:“你可回来了!”
  官道上,旁人见一个明秀少女和一个贵公子拥在一块,很是赏心悦目。也有老沉持重的人不免大摇其头,感叹世风日下。
  陆菀上下打量侧雪,轻轻挣开:“今日打扮的这么好看,别叫我一身风尘蹭着了。”
  侧雪转头对谢堂道:“谢叔叔,我们去水之扬。”偏首央求道:“姐姐,我有好多话要说!你一回府,又忙得说不上话了。”
  陆菀心一软,笑道:“好。”
  身后穆惊飞的声音传来:“属下原奉命将小姐送至陆府。”
  陆菀微笑道:“一路麻烦穆大哥了,只是水之扬是我家别院,王爷也曾去过。你回去复命,他不会责怪。只说是我的意思就好了。”
  穆惊飞离开,侧雪疑道:“他是谁?”
  陆菀一笑,不欲多言,只道是路上结识的朋友。
  侧雪一脸艳羡:“姐姐已定遇着好多有趣的事!”
  
  “你不知道我要去接她么?”萧行野压低声音,阴沉着脸。
  听了惠妃的话,本就心情抑郁,又被恪泽强留下,萧行野几欲发怒。
  “我让侧雪带她去别院。这几日,你不该见她。”恪泽悠闲着看着远处天边风筝。
  “为何?”声音明显是强忍下怒火。
  “啧啧,定北王也有气急败坏的时候。”恪泽浑然忘了半天前自己的紧张无措。
  “如今大街上卖包子的都猜到皇帝要给你赐婚了,堂堂路陆家小姐,岂有不知之理?所以,瞒下一天是一天。至于你,该考虑很多,还是冷静几日的好。一见她,心思一乱,如何应付父皇和泰王的攻势?”恪泽收了笑,沉静分析道。
  萧行野盯着恪泽双眼,突地轻松道:“你说的是。”
  “只是,他们也可以已试试,若是强逼我,便尝尝我的手段!”
  “他究竟还是开始酝酿风暴了么,”恪泽缓缓地想,“为了一个女人。”
  
  小丫头一如往日,躺在一边,说得太累便睡过去了。陆菀轻笑:“哪有半分王妃的样子啊!”
  灯花一跳,屋内暗了下来。心境忽明忽暗,被窗外月光洒进来,似乎好了许多。陆菀闭上眼,甩开也略有期待、又带着慌乱的心情。
  
  第二日一早,杨卫逸和刘伯匆匆赶来。
  “小姐,全府上上下下忙了好几日,哪知你先到了这里!”刘伯一脸不满,“定是侧雪这丫头挑唆的!”
  杨卫逸静静站在一边,温良若玉,数月不见的表妹清丽依然,是否,还多了一丝隐约的活力?
  “有些铺子,若是掌柜想要,便折价卖给自己人,宁可我们亏些,也不可让他们吃亏。若有愿意的,如今南边也缺人手,阖家搬去不觉麻烦的,也可以过去。我拟派谢堂去办,他原比别人熟些。”陆菀和两人商议。
  “这样也好,如今咱们在南边的扬州、定州、苏杭的根基也扎下了,可以补上西边一块。”刘伯沉吟道。
  “逸哥哥,海上的情况你看如何?”
  “我已去访过,现在正是起风时节,我命人备了两船货物,已经南下了,且试一试。”
  刘伯笑道:“小姐不用担心,今年有笔大生意。”
  “织造局的公公透下话来了。皇帝要给泰王郡主与定北王赐婚。一大笔皇家聘礼着落在我们陆家。还特意嘱咐了定州的曲缎是天下一绝,咱们的聘礼可不能被人家郡主的嫁妆给比了下去。”
  “表妹,不'炫'舒'书'服'网'么?”
  “没事。”陆菀轻咳一声,却发现自己已经勉强不出笑颜了。
  
  萧行野的确没有去找陆菀,在见她之前,他要处理预备各种可能出现的局面。急令、手书、调符秘密的发往边关军种心腹手中。
  “王爷,泰王的邀函,还是找理由回绝么?”
  萧行野放下手中的笔,“不”,他站起身,“更衣。”
  
  轻袍缓带,高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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