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易那时候虽然不是个市长,但在C市也算是个不错的身家了。尤其同在C市苏向两家都是在文化大革命动荡之下、依然存留的家族,这必然就促使了两家的联姻。
向榕近年来回家的时间日益减少,向雅玲也就对向榕更是疼爱加想念,这么一见面,定是要唠叨很多的,当然无非是哪家之女正待嫁闺中,或者苏伲近日来皮痒,欠抽。
陆彦走到二楼,本是想先去看看苏市长,想了想还是应该让向榕先去罢,毕竟是亲父子,总还是有些亲近的,他这个外人不便突兀前去。
遂走到了苏伲的房门前,站定一会,里面安静无声便未敲门直接推门进入,果然如陆彦所想苏伲正在睡觉。
大大的粉色床上,苏伲正抱着一个如身体一样长的抱枕睡觉,发丝软软的洒在软枕上,保守的睡衣柔柔的贴在身上,但玲珑的曲线还是显现出来。
书上说,这样抱着物体睡觉的人都缺乏安全感,那么这样受人宠爱的苏伲还缺少什么样的安全感呢,陆彦静静的想着。
苏伲天生微翘的嘴角此时依然翘着,透过粉纱窗帘的光正柔和的洒在她的脸上,一种呵护的感觉从陆彦心底慢慢溢出。轻身坐在苏伲床边,看着苏伲安静的睡姿。很小的时候苏伲就跟着陆彦一起玩,那时候的苏伲就和现在一样美好,安静而惹人怜。
久久不言不语不动,直到苏伲一声梦呓,陆彦才抽回沉思,苏伲口中呢喃着“烟姐”。
当向榕摆脱向母的唠叨之后、走上二楼经过苏伲的房间时,正巧看到陆彦低垂着头注视着苏伲的脸颊,伸手正欲摸向苏伲的颈部,好像要摸索一般,陆彦常常冷面的表情此时透露着一丝的温柔。
向榕不舒服,很不舒服,于是轻声轻脚迈入苏伲的房间、却一把很是用力的将陆彦拽了起来,拉出苏伲的房间。陆彦被向榕这么一打扰,也就放了这么安静的时刻任由他拉着去找老爷子。
嘴角蓦地浮现出有些诡异的笑,勾起的唇角让向榕的身体陡然一震,直觉陆彦没什么好事,快速松开抓着陆彦衣领的手敲响了老爷子书房的门。
“请进。”还是一如既往有些低沉却磁性十足的声音。
“爸易叔。”二人礼貌的进入,气氛立刻被带入的像与高层人员开会一般。
出乎意料的,书房内的苏云易好似是正闭目养神,桌面一片整洁干净,看不出刚刚在做些什么。
“你们二人怎么一起回来的?一会正好让阿姨做些好吃的,你们留下来一起吃吧。”此话一出,气氛又轻松了一些,好像高层人员决定年底分红提升一倍一般。
向榕摸摸鼻子:“爸,陆彦给你带了些大红袍孝敬您的,据说是非无性繁殖的,挺珍贵的,没事让阿姨泡点给你喝,养神极好。”
陆彦在旁边不语,向榕踹了陆彦一脚但被他轻易躲开,陆彦终于开口说话:“嗯,是大红袍。易叔,向榕比我了解的要多,他说的应该没错。”
苏云易听了这话看着他们二人但笑不语,所谓姜还是老得辣,怎么会看不出到底是谁拿来孝敬的。
向榕从小在国外长大,隔阂总是有的,这么些年即使回国了,但应该原属于他们父子的亲密还是少之又少,放眼看去,现在的青年人与家里老人有着隔阂的也不占少数,但他们总是与向榕不同的。
向榕被看的也有些心虚,但总是不想低头的,遂一边想着话题一边用眼睛瞄着苏云易的书房,不知何时多了一幅薰衣草,心中直暗叹着市长被苏伲给同化了。
“嗯,有劳小彦费心了,最近怎么样?”
陆彦点头:“还不错,只是有些方面还是有些问题的,想着易叔什么时候有时间了给我指点一下。”
苏云易看向向榕飘忽的眼睛,叹了口气:“向榕,你从小就不在我身边长大,我也没教你什么,如果有问题什么的多向小彦问问吧。而小彦,你的问题恐怕我现在指点不了什么了,年轻人总是要自己多走走多悟悟才会变得成熟稳健得到更多阅历,不过你现在已经比小的时候稳重多了啊。”
向榕不屑,陆彦点头。
“还记得小的时候伲儿就爱跟着你玩,那时候也是她回来不久吧,向榕不在,也就缠着你玩,总是叫着你小彦哥哥,小彦哥哥的。”
陆彦也笑:“伲儿很天真可爱的。”陆彦当然记得,不仅小的时候的苏伲天真可爱,如今的苏伲也是一颗善良同情心常常泛滥,据说常常去一家孤儿院和小朋友做些活动,也常常找院长了解小朋友的境况。当然也常常拿着老爷子的钱做义捐。
向榕摇头晃脑表示更加不屑。
苏云易朗声一笑:“你啊,那时候不也是总躲着伲儿么,伲儿还哭鼻子回来找过我呢。眼看着一晃啊你们也长大了,看着你们都要成婚了,谁能想到小的时候的玩伴真的就要成为终生伴侣了呢,那时候你爸也……”说到此,向榕睁着好奇的眼神看向苏云易,陆彦沉默不语。
苏云易忽然摆了摆手:“哎,我这老头子老了,就忘了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的了,咱不提以前,你们俩去找李阿姨,看你们喜 欢'炫。书。网'吃什么就让她做些什么吧,但还是淡口味为主。”
向榕如获大赦的跳脚跑了,陆彦和苏云易对视良久点了点头,也跟着出去,反手关上书房的门。
门刚被关上,苏云易一双睿智的眼睛便轻轻合上,口中低声说:“年轻人啊,要经历多少次的后悔啊。”
第八章
当众人都已在餐厅坐好的时候,苏伲还是没有下楼,可能睡得正熟。
这样一家人聚到一起的时候很少,苏伲却还没有到,这肯定要被有心人拿来做话题说事的。
果不其然,向雅玲在旁边开始喋喋不休苏伲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也不知道像谁,要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家成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做些嫁人的准备。向榕皱着眉头听着也没有反驳,他知道母亲这么多年总是会数落苏伲,旁边越是有人反驳她就会越来劲,索性没有反驳,当她发发牢骚一会也就不会再唠叨了。
何况在这么一个难得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希望一会苏伲下楼的时候还听到母亲的喋喋不休。
李阿姨看众人都没有动筷子忙过来问苏云易:“先生,我要不要上去叫小姐下来吃饭?只是小姐最近总去院长那里忙,好像很累的样子。”
苏云易点点头,“先不要叫她了,每样菜都给她留一份。”
向雅玲在旁边冷冷的哼了一声,苏云易抬头轻瞥了她一眼,她立刻没了声响,低头开始夹菜。
“小彦,你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陆彦抬头微微一笑,笑容里面带着平时少有的亲切:“据说前一阵子一直有个女孩在陪她,身体好了很多了。”
“嗯?法国女孩?你朋友?”
“没有,是中国人,我也不认识的。易叔你知道我妈她不懂法语的,身边人也都是中国人。那女孩说是偶然间在法国认识,女孩性格很好常去看妈,妈见了心情很好,病情也就恢复的快了些。”
陆彦的母亲林晴一直在法国的一个疗养院养身体,陆彦在国内不放心母亲一个在国外,也就请了很多中国的专门的护士陪着她,但还是有些顾忌,毕竟花钱请的人会带来很多隔阂,不会有太多亲切的话语,大多都是敬畏。但近些年来听说那女孩一直陪着母亲,便也更放宽了心在国内打拼。
“啊呀,小彦彦,你不乖哦,肯定是你去法国看晴姨的时候勾搭的小姑娘,”向榕往陆彦脑袋边凑合“那小姑娘漂亮不?”
苏云易咳了一声:“那向榕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让你收收心的?”向榕听此,看着老爷子不满的面目以及陆彦露出的阴险的笑,乖乖的坐回了位置,默默的一声不吭的夹起小蘑菇放进嘴里。一边悔恨着自己一时好奇也就忘了调戏的这是未来妹夫啊,怎么会在老爷子面前开玩笑啊,望着向雅玲急切的眼神,默默的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狠狠的。
“爸,事业为上事业为上。”向榕嘟囔着反驳。
退居二线的老人都希望自家儿女快些成家,然后抱着孙子悠然过下辈子。向雅玲也是如此,听着儿子这吊儿郎当的话失望的退倚在椅子上,幽怨的望着儿子。
“那么向榕,据说土地局发放了几块地皮,位置不错。少了土地局征地那一块,政府出面发招标文件,这地皮你们董事长肯定很看重吧。”
“嗯,是挺看重。”向榕心虚的看了眼老爷子,老爷子不答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向榕两眼一闭快速扔出几句话:“我不知道,这事是陆彦管的,要问你问他。”然后不管自己刚刚说完的事业为上的说辞、也不管老爷子射出什么样的眼神,低着头开始大口吃碗里的饭。
“呦,儿子慢点吃慢点吃。”向雅玲趁机在旁边大呼小叫。
“我和向榕做了很多准备,拿下一块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向榕在旁边“诶?”了一声,陆彦没搭理他。刚刚在车上陆彦明明告诉向榕说没成的,向榕这才没敢跟老爷子答话,这,这就是被陆彦给阴了一次啊。向榕恨恨的眼神一遍遍向陆彦射去。
“陆彦你就帮着向榕说话吧,他自己都不知道成没成,一些你还说是你们俩一起做了案子,也不知道他一天天把心思都放在什么事上。”
陆彦状似无意的说:“向榕心思广,能装别人装不了的事。”
向榕嘴角一抽搐。
苏云易居然十分配合的点着头:“你们的工作安排好了就行,一些感情上的问题我帮不了,工作上的倒还是可以的。有问题就来找我,看你爸妈的面子能帮的我都会尽量帮你的,何况你和苏伲的婚事也将近了,一家人不用客气。”
听此向榕的筷子一顿,又若无其事的夹菜。
“易叔,大学毕业的时候是你把我和向榕安排在‘亚泰’的,几年过去,我总是要自己做些成果给您看的。”
苏云易满意的点头:“当年我只不过把你们俩放进去而已,你们也是从小职工坐起,几年里你们就做出这样的成绩在年轻人里面已经很不错了。对了,什么时候接你妈回来参加婚礼吧,像我曾经在政府工作也不好摆大场面先订婚什么的,你们能够在老人的祝福下顺利的成婚就是好的。”
陆彦用余光看了眼没心没肺大口吃菜的向榕,灿烂一笑:“好。”
当苏伲踢踏着拖鞋穿着睡衣自楼上迷迷糊糊而下时,餐厅的人都已差不多吃好,苏云易低头沉思,向雅玲面露鄙夷,向榕正襟危坐,陆彦翘首以待,看似各怀心思。
李阿姨看到苏伲揉着眼睛下楼,低声喊了一声:“小姐,过来和先生吃饭吧。”
苏伲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餐厅,微翘的唇角带点调皮,嘴边好似还带了一点牙膏沫,酣睡的睡莲醒来之时恐怕都没有苏伲现在的面目惹人怜爱。苏伲环视着,看到陆彦和向榕也在,发出脆嫩的声音:“啊,向榕陆彦来啦!”
苏伲长大后就很少再叫向榕哥,也很少叫小彦哥哥了。
但何时都有例外的。
苏伲踩着拖鞋飞奔到到向榕面前,撒娇道:“哥,哥,你回来了,有给我带礼物没?”
向榕想笑,苏云易也看着正撒娇的自家女儿浅笑,陆彦摇了摇头,苏伲就像一个被众多人护着的开心果一样,轻启朱唇,就可以带来无边温馨。
向雅玲却忽然出声打断:“也不知道礼貌,刚才怎么不叫向榕哥呢。”
向榕作势要将苏伲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这一听向母说话,顿时白眼一翻,转眼向陆彦求救。向母多少年的习惯了这又开始了,估计也就陆彦这么阴险的人能够用几句话就把人噎得吐不出话来,但陆彦看都没看向榕。
果然不负向榕所望,向雅玲开始数落苏伲:“一个姑娘家家的穿着睡衣就下楼像个什么样子?弄的好像没人教似的。”苏伲孤零零的站在向榕身边,手本是要伸向向榕的也听音儿也停了下来。
向榕喊了一声“妈”,想让向雅玲不要再说了,苏云易也轻咳一声,哪想今天的向雅玲跟范邪了一样不理他们的暗示,居然口无遮拦的喊着:“哼,果然是野种,连点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够了向雅玲!”
苏云易终于怒气冲冲开口打断向雅玲,面目沉重,整个餐厅被围绕着冷冽的气息,向雅玲看着老爷子是真生气了,想要开口反驳,但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来,索性靠在椅子上抱臂冷眼看着苏云易。
“向雅玲,我告诉你,苏伲是我女儿,她不是野种!就算当年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也补偿了很多,你别得寸进尺!”
“嗯?你补偿了很多?你补偿了什么了?当年我刚生下向榕多久,你就出去找女人,苏云易你缺不缺德!你就算找女人找个正经人家的也行,你看看你找了什么样的,你居然找了个舞女!下贱的舞女!”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如玫她是好女人,不是你口中的舞女!”
“呵,好女人?她是好女人她抢别人的丈夫?她是好女人她会死得那么早?我告诉你这就是作孽!苏伲早晚有一天得跟她妈一个德行!”
“你给我闭嘴!”
“啪”一声,重物掉地的一声狠狠传来,打破了原有的剑拔弩张,时间骤然静止一两秒,气流停动。
待所有人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时,陆彦正微笑着拾起落在地上的汤匙,对大家抱歉说:“不小心碰倒了地上,”回头对不远处的李阿姨喊着:“李阿姨,麻烦给我换一个吧。”
这样被打断,刚刚的吵闹也就再没有衔接得上,苏伲咬着嘴唇在边上站着不知所措,默默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在向雅玲面前,她不可以有任何反驳,这样孤立无援的感觉就如多年前一样,然后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我不是野孩子,我有妈妈,妈妈不是舞女,妈妈不是舞女”。
向榕打破尴尬的沉静,安慰着苏伲:“小伲儿,哥哥我给你带了特别的咖啡杯,回头给你拿去。”
苏伲抬头冲着向榕感激一笑,笑中苦涩若有似无的展现在向榕眼前,又低下头不语。
向雅玲看着苏伲扭捏的样子不由得火气又大了些:“果然是个没身份的东西,到处向人要礼物!”
苏云易手掌大力的拍在桌子上,用力喝道:“向雅玲你过分了!”桌子被震得狠狠一颤,一种再也无法复原的抖动蔓延开,就像刚刚被震起的物什,看似回到了远处,实际它永不可能和原处相接。
向雅玲冷哼着抱臂不语。
苏伲蓦地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这一笑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显得单薄凄凉。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就算全世界都对你温暖着,但倘若有一个人站出来张嘴揭露你的不好揭露你的曾经,你就会感觉全世界都将你遗漏了一样,孤单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散开,传到血液中,再将血液一点点冻结。
苏伲低声说:“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说罢回身上楼换衣服去。
陆彦看到苏伲离开的瘦弱娇小的背影,肩部微微抖动的背影,孤零零的很需要安慰的背影,起身跟着苏云易说了一声便跟了上去,向榕见此将刚刚抬起的身子落了回去无奈的瞥了一眼自家母亲。
就算母亲再不对,说的话再恶毒,作为一个儿子还是无法开口说出谴责的话,即使母亲与所有人作对,明明看到母亲的不对,也只能忍着一切站在母亲这边,只因为她是母亲。
苏云易在一旁气的扔下碗筷转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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