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林小陌一直在互相看着对方。
再世重生的感觉,很好。
这一系列的过程里,顾清歌的视线从来没有落在霍建亭身上过。
连一眼都没有。
她甚至连怨恨都没有。
只是那么静静的躺着,和林小陌小声说着话。
仿佛之前霍建亭对她所作过的种种,她已然全部忘记了。
刚刚醒来的她,似乎很累,和林小陌说了没几句话,便又限入沉睡里。
霍建亭叫来了医生,确定她已经脱离危险以后,三个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夜色日晚,夜风吹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顾清歌的手还握着林小陌的手,就连睡着都不肯放开。
看来她是希望林小陌留下来陪自己。
霍建亭望着那只苍白的还挂着输液管的手,只觉得心一点一点以被风蚀干。
心心念念一直惦记着顾清歌,那么希望她醒过来,那么希望她再向自己笑。
可是她呢,仿佛没看见自己一样。
堂堂霍大总裁在这一刻竟然成了空气,被人视若无物。
这奇耻大辱,他如何能咽得下?
可对方偏偏是顾清歌!
就算他有一万个一千个不愿意,也得忍着。
于是他把怒火发到叶卓燃和林小陌的身上。
只要这两个人一出现,顾清歌的眼睛里就没有自己。8
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两个人消失在病房里才行!
恶狠狠剜一眼那只被顾清歌握在手里的手。
虽然是女人的手,他一样讨厌!
这个时候,顾清歌应该是他的!
顾清歌是霍太太,她的一切都只能属于霍先生!
犹豫半晌,他还是向林小陌开了口。
“林小姐,我知道你是清歌的好友,可现在,时间那么晚了,你也应该回去休息了。”
林小陌看他一眼,“霍大总裁,清歌的意思是希望我留下照顾她。”
关于好友的请求,她是不可能拒绝的。
好!
很好!
竟然懂得用顾清歌来拒绝他!
看来,这个女人需要小小地惩罚一下了。
霍建亭气得不轻,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林小姐,你明天还有工作要做吧?”
“我想,清歌她不愿意看到你为了她而耽误工作吧?”
“这样,她的心会内疚一辈子的…”
果然,林小陌的手松了松。
“霍先生,我可以请假…”
霍建亭微微一笑,几颗洁白的牙齿在黑色的胡茬里显得越发明亮。
“林小姐,你想想看,我没事干,与其让你请假耽误工作,不如我来照顾她,您自己看呢?”
摆事实,讲道理,霍建亭一惯的手法。
简单,直接,有效。
果然,林小陌抽出了被顾清歌握着的手。
“那好吧,麻烦霍总裁照顾清歌。”
“但是有一点,我希望霍总裁不要再伤害她…”
虽然叶卓燃很不想走,但他没有不走的理由。
不管怎么样,站在那里的,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而他,又算什么?
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仰望者而已。
林小陌都走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心,霍建亭坐在病房边,看着枕头上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顾清歌,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哪怕你骂我,打我都好,独独,不要不理我!
其实最狠的报复不是恨,也不是骂,而是假装你不曾存在。
明明在乎过,爱过,却像不曾爱过一样。
他坐在那里,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只是,心,已然全没了当初的平静。
转眼又是一天。
朝阳的光辉落在顾清歌苍白的小脸儿上时,带了一丝金色,把那张小脸儿晕染的越发白希。
休息了一整夜之后,顾清歌的精气神儿恢复了许多,连软软的身子都有了坐下来的力气。
霍建亭就在旁边,趴在病房上,他身上还穿着她从顶楼掉下来时的那一套衣裳。
霍建亭,三天了,你都没有换过衣服么?
说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在意的。
一直有洁癖的霍建亭,竟然穿着同样一身衣服在医院里守了三天三夜。
这对于顾清歌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谈。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顾清歌别开脸,不再去看霍建亭。
在他逼着她替罗欢欢手术的那一刻,她就死了心。
不是吗?
顾清歌,降低这个男人对你而言的存在感吧…
只有不在乎,才不会在意,不在意,就不会受伤害…
左手撑着大半个身子,稍稍挪动一下,尽量离霍建亭远一点。
却不想,惊动了他。
她吓得急忙停下来、
四目相对。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顾清歌立刻撇了头去,不看他。
不再看…
不再念…
不再想…
只怪自己将一腔爱错付。
如今,她只想远离这个男人,过自己平平淡淡的日子。
只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素来养成的习惯让霍建亭很快惊醒。
看一眼挪动身子的顾清歌,他立刻就恢复了清明。
“你醒了?”
顾清歌却并不理会他,只一味的慢慢挪动身子。
她不指望霍建亭真的会对自己有心。
他一直呆在这里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愧疚罢了…
事情已然发生,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接受。
接受霍建亭不爱自己的事实。
接受自己受伤的事实。
见她不理自己,霍建亭好看的眉心拧起来。
“顾清歌…”
话说到一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清歌没理他,重新倒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她其实想上厕所,无奈之下,自己又动不了,林小陌又不在。
看看霍建亭,她还是决定不开口。
再忍一忍。
也许,过不了多久,林小陌就会过来了。
见顾清歌又重新躺回去,霍建亭越发觉得怪异。
再看她眉心里透着烦躁,心里大概也猜到了,
“你…”
“你是不是…要上厕所?”
顾清歌的脸顿时红的像大虾子。
眼睛睁了一下,迅速又闭上。
“你都躺了三天三夜了,一定是想上厕所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对。
上前一步,抱住顾清歌。
却着实把顾清歌吓了一跳。
看一下自己被腾空抱起的光祼的身体,她忍不住尖叫。
现在的医生做手术都是不给病人穿衣服的么?
为什么她浑身都是光溜溜的?1b5Jb。
连最小的内衣和内库都没留给她?
身体因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遇到房间里的空气,而泛起大片的小点点,她却已然顾不得。
“霍建亭,你要干什么?!”
她身上滑腻的质感握在掌心里,软软的,带着她的香气,霍建亭只觉得小腹一紧。
全身的血液都往一处凝聚而去。
“蠢女人!”
“不要动!”
“我抱你上厕所!”
巨大的吼声,带着某种隐忍传进顾清歌的耳朵里。
还好,还好,他只是抱自己上厕所。
等等…
眼下她这副光条条的身体要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全被他看光了?
顾清歌犹豫不前的空当儿,霍建亭已然把她放在一马桶上。
“还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出来…”
说完,霍建亭便退出洗手间外,在门外等着。
顾清歌看着未着片褛的自己,哭笑不得。
难不成接下来,自己要一直这样光条条的对着霍建亭?
又羞又赧又无助,一颗心忐忑不安的上下翻动着,好不容易解决完,她正想着拿纸擦一下,四下望望,才发现,洗手间里竟然没纸。
这下要怎么办?
叫霍建亭吗?
不不不!
她宁可在马桶上坐一辈子,也不会叫那个男人进来。
可如果不叫他进来,难道自己真要这样在马桶上坐一辈子?
叫与不叫都是个难题。
这一次上厕所,大约是顾清歌这一生中最煎熬的一次吧。
“你好了吗?”
“要纸吗?”
霍建亭的声音就在门边传过来。
这么说,刚才那哗哗的流水声,他全都听到了?
顾清歌只觉得整个身体都红了。
身为当事人的顾清歌哪里知道,堂堂霍大总裁站在门外,偷听女人上厕所的声音,还是头一遭。
“嗯…”
顾清歌犹豫着,挣扎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天那,林小陌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竟然让自己受这种折磨!
太丢人了。
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
很快,霍建亭走进来,一只手抱起她,另一只拿着纸伸向那幽静的神秘地带。
轻轻的替她擦拭。
天那!
顾清歌觉得自己被雷的里焦外嫩。
这是什么情况?!
他堂堂霍氏大总裁,M组织的老大,刚才竟然…
竟然替一个刚上过厕所的女人擦那个地方…
神啊,打个雷劈死她吧。
尴尬的人又岂只是顾清歌?
这会的霍建亭更加尴尬。
一只手把着顾清歌,另一只手还在她美好而幽静的地带摩娑着。
鬼才知道他有多可怜。
美人在怀,他却连碰都不能碰。
好不容易把顾清歌抱回到病床/上,两个人的脸都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红。
霍建亭到是没什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很镇定的站在那里,叫护士进来送药。
顾清歌却是连脚趾头都红了。
有比她还惨的人么?
护士把药放下,迫于霍建亭眼神的淫威,不得不转身离开。
屋子里又剩下尴尬的两个人。
“原来你身上的衣服太脏了,我怕伤口感染,就给你剪掉了…”
霍建亭没话找话。
唯恐顾清歌不理他。
眼下,他什么都不怕,就怕顾清歌不理他。
“那个…那个…我叫王三五替你买衣服去了,很快就会送过来。”
顾清歌躺在病床/上,半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话却是一个字都不落的听到了。
还是不想理霍建亭,干脆闭着眼睛装睡。
心里却在一直祈祷,让林小陌快点出现吧。
刚才那上厕所的磨死人的羞人场景,千万不要再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左等右等,早饭时间都过了,林小陌也没出现。
顾清歌哪里知道,霍建亭派他的部下守在门口,不管是谁,都不准进来。
特别是叶卓燃和林小陌,两个人被挂上了重点的牌子,这会儿,两个人正在楼梯口,远远望着顾清歌的病房门,却怎么也进不来。
“喂,我是顾清歌的好朋友,你让我进去!”林小陌被拦在病房外,心里一阵阵窝火。
霍建亭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他要霸占顾清歌,也不能不让她见见好朋友吧?
那换了便衣的士兵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挡住林小陌。
“小姐,我们在执行公务…”
执行公务?!
林小陌没气死过去。
执行的狗屁公务,不就是把顾清歌和她隔绝起来!
林小陌心有不甘,仍然不肯离开,拽着士兵的衣领,怎么也不肯退步,“叫霍建亭出来,我要见他!”
士兵耸耸肩,“这们小姐,对不起,我们头儿不轻易见人…”
林小陌那个气啊,只差没揭了医院的房顶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闹,把守在门楼道口的几个人就是不让她进去。
百般劝说游说无果后,林小陌只能默默的退开。
谁叫霍建亭有权又有钱!
霍建亭,你丫给本姑娘等着!
有机会我一定拐跑顾清歌,让你再也找不到她!
顾清歌饿了。
肚子在咕咕叫。
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能不想吃东西吗?
偏生的,这林小陌到现在都没有来。
她不想招惹霍建亭。
确切的说,是她不想再理霍建亭。17419965
有些事情,有些伤,一旦造成,便会留下一个永久性的疤。
就如同人的皮肤一样。
虽然会愈合,却永远会有那么一道疤,提醒着你,不要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
可因为旁边坐着的人是霍建亭,她便一声不吭。
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这男人一刀两断,两不相欠,自然没必要再麻烦他。
哪怕就是饿死,她也不想理再会这个男人。
可那男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也不知怎么地,就粘在了她身上。
慢匙子心匙。“饿了吧?”
“起来吃早饭吧…”
他略带疲惫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顾清歌没有动。
“我知道你没睡。”
既然被人揭穿,也没有再装的必要。
可她实在不想见到霍建亭。
干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字不发。
“你稍微坐起来一点。”
霍建亭一边在床尾摇着床,让它渐渐升上来,一边示意顾清歌自己动一下。
顾清歌不想理他,干脆一动不动。
反正她现在是病人,霍建亭不能拿她怎么样。
霍建亭老大不高兴,他亲自照顾,这女人竟然还摆出一副死人脸给他看,什么意思?!
“顾清歌,你动不动?”
“再不动信不信我把你光着扔出去!”
妈的!霍建亭是个混蛋,趁人之危的混蛋!
明知道被子下的她没穿衣服,光条条的,竟然还这样要胁她。
不过,她顾清歌也不是吃素的。
横竖就躺在那里,眼睛一闭,装死。
“我不饿!”
你丫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本姑娘累了,不想再陪你玩了。
“你不饿?!”
“不饿肚子叫什么?难道叫/春吗?”
看了半天,顾清歌竟然还是一动不动,霍建亭只觉得火一股劲儿的在往脑门上冲。
“顾清歌,你到底吃不吃!?”
顾清歌冷冷看他一眼,“只要你走,我就吃!”
说来说去,这女人还是在恨他,恨他牺牲她而救罗欢欢的事。
可事情紧急,换成是谁,都会像他这么做的。
霍建亭望着顾清歌倔强的小脸儿,委实有些愧疚。
要不是自己,她不会躺在这里,更不会差点死掉。
可最最令他恼怒的,是现在这女人的态度。
“就算你再讨厌我,饭还是要吃,不吃饭就没营养,没营养身体就不会好。”
终于,于心有愧的人强行压下心头的怒意,低声哄劝。
顾清歌也铁了心,这一次,不管这男人耍什么花招儿,她都不会轻易再把心交出去。
就是这颗心碎了,破了,烂了,她也不会再去看霍建亭一眼。
霍建亭似乎也动了真怒,碗里才熬好还散发着香味的稀饭随便一方,就走到窗户边上去了。
这女人,怎么性子这么难缠?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从顶楼掉下来,摔坏了她的脑子。
怎么这个浑身长了刺儿的顾清歌,和以前那个安静如兰的顾清歌相经,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稀饭的香味儿在屋子里幽幽的漫延着,似乎还带了顾清歌最爱吃的爽口小菜。
平时早上的时候,顾清歌最喜欢就着点爽口小菜吃稀饭。
如今,已然饿了三天三夜的顾清歌,对美食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肚子越发觉得饿,空荡荡的烧得心里发焦。
明明那么想吃,可还是拉不下脸,不愿意低下声气儿来原谅霍建亭。
这该死的林小陌,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来?
林小陌,你的死党快要被饿死了,你知不知道?
再不来,我真要恨你了。
可不管顾清歌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