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底处涌上来的惊慌和害怕。
怕她真的会伤害自己。
“不要…”他伸出手,试图劝说些什么,却在接触到她冰冷的眼神以后,又把手收了回来。
“清歌,你先把枪放下,有话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硬生生咽下一口口水,瞪大了眼睛望着她,生怕会有那么令人心碎的一幕出现。
他想靠近她,想夺过她手中那杀人的利器,可是他害怕。
顾清歌的脾性他是知道的。
外表柔弱,内心强烈,倔强而又顽固。
他真的怕,怕她把自己逼得太紧。
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他知道,她从来没有摸过枪,越是没有碰过,他越是害怕。
“顾清歌…”
他又一次试探性的叫她。
妄图再靠近她一些。
顾清歌却把心一横。
她这招偷枪的动作是从霍建声那里学来的,当时在那个破旧的作坊里,她亲眼目睹了有枪的霍建声是如何的猖狂。
如今,她虽然不知道这枪怎么用,却也学了个大概。
她的目的,不过是送季盛东去治疗而已。
可眼前的霍建亭,似乎根本不顾季盛东的死活。
季盛东是她的恩人,她不可以不管不顾。
握着枪的手又紧了紧,“霍建亭,叫你的人都滚开!”
第一次, 霍建亭接受别人的要胁。
而那个人,正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离开,空荡荡的红地毯上,只剩下他、顾清歌和季盛东三个人。
斑驳的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梧桐树叶子里洒落下来,阳光缝隙里有轻微的灰尘迎着光线飞舞,像是跳动的音符。
缓缓流淌了一地的哀伤,是属于霍建亭的。
如今,他在霍太太的心目中,已经没有任何份量了。
怪谁?
又能怪谁?
是谁不懂得珍惜?
空让青春变成无声的白纸。
又是谁不懂得爱情的珍贵,将一颗真诚的心辗成了无数块。
碎了一地的渣子,是顾清歌捡不回来的心。
亦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下意识的想要去抱她,却迟迟不敢再往前一步。
“清歌,把枪放下,我让他们送他去医院…”
“乖…”
第一次, 他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一个女人说话。
和一个要胁他的女人说话。
顾清歌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不!”
“现在,立刻,马上,我要你的人全部都滚开,你送他去医院!”
霍建亭照办,顷刻之间,还人满为患的红地毯上,只剩下三个人。
其他人早已散得干干净净。
霍建亭看着顾清歌,“好了,我的人都走了,这下,你可以把枪放下了吧?”
没有人懂得他心里的恐慌和害怕。
顾清歌看着他,“叫他们弄辆车来,你开车,送他去医院!”
顾清歌只顾着地上的季盛东,却没有注意到霍建亭的眼神。
她甚至忘了,霍建亭是最恨别人要胁他的,为什么却对她的要胁甘之如饴!
此刻,他的眼神里写满深情、惋惜和担心。
他担心的是顾清歌把握不住那把枪。
小绵羊一般的吩咐下去,很快有人送来一辆红色的跑车,霍建亭扶着季盛东上了车。
扶他上车的时候,他忍不住在季盛东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低声威胁:“季盛东,要是我老婆出一点点差池,我让你们季氏陪葬!”
季盛东痛得眦牙咧嘴,却还是笑的别开生面。
他这会儿被打的鼻青脸肿,笑起来都吃力,当然是别开生面的笑容啦。
“霍建亭,你们霍家的人真暴力…”
“难怪清歌她不喜欢你…”
一提到顾清歌,霍建亭立刻哑口无言。
季盛东说的是事实。
顾清歌不待见他,讨厌他,他甚至在她眼底看到了某种厌恶。
两个大男人先坐上了车,顾清歌一手握着枪,小心翼翼的坐到后排座位上。
这会儿,她变聪明了,枪不再指着自己的头,而是指向霍建亭的头。
沉声命令,“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L市不比N市,霍建亭和季盛东都没怎么来过这城市,对交通并不是很熟悉,七拐八拐,半天才找到一家医院。
霍建亭把车停好,又把季盛东扶出来,一起陪着顾清歌挂号,就诊。
季盛东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医生开了药之后,就让病人家属陪他到病房擦药了。
顾清歌这才把枪放下来,冷冷的看着霍建亭。
“霍建亭,你可以回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霍建亭一愣,手下意识的就握住了顾清歌的手。
“不…”
“清歌,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顾清歌把枪扔回到他手里,“霍建亭,如果你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保证立刻消失!”
“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心上一疼。
一把刀准确无误的切中他的痛处,痛得眼睛发涨,又酸又涩,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朝顾清歌伸出手,拿回那把要命的枪,手顺势又一次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柔若无骨,又白又嫩。
隔着那么远,他都可以清晰的嗅到专属于她的那种芬芳。
淡淡的清雅的不掺杂任何香料的最原始的女性香味儿。
这味道,他已然几个世纪没有闻到过了。
深深一嗅,仿佛心上的伤都被奇迹般的抚平了。
“清歌,我不能没有你…”
“爸爸和徐妈他们都很想你…”
“跟我回去,好不好?”
半是诱哄,半是乞求。
顾清歌突然一声冷笑,“曾经高高在上的霍建亭先生,也有那么低三下四的一天吗?”
“真叫人大跌眼镜啊…”
随即她敛去笑容,换上一抹不屑。“您说的话,我现在,一个字都不信!”
手指微扬,指着病房门,“霍先生,门在那里,请您离开…”
霍建亭仿佛傻了一般望着顾清歌。
他不相信,那个以他为天,以他为地的小女人,竟然会这样对自己。
一旁的季盛东生怕火烧的不够,看着霍建亭死人一般的脸,朝着顾清歌伸伸手。
“小歌儿,我好痛,你快来给我上药…”
生怕顾清歌不管自己,他又特意加了两声吸气声。
顾清歌柔顺的走向他,拿出药油,熟练的打开瓶盖,替他上药。
霍建亭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出去。
他望着温柔替季盛东上药的顾清歌,突然有一股掐死季盛东的冲动。
季盛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是一声低嚎,“背上还有,背上也痛…”
一边说着,一边朝顾清歌眦牙咧嘴,“小歌儿,你帮我脱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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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更新时间:2013…11…7 11:58:06 本章字数:6473
季盛东现在心里乐开了花,那朵花儿甚至都开到了他眼前。睍莼璩浪
看霍建亭在顾清歌面前吃鳖的样子,真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玩的事情了。
这个男人,明明那么在意顾清歌,却又非要表现的一点都不在意,真是太好笑了。
顾清歌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男人竟然还没走,到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呢!
看着还站在门口一直不肯离开的霍建亭,季盛东觉得这个游戏真是过瘾。
顾清歌倒是有几分听季盛东的话,毕竟季盛东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
霍建亭那个野蛮人,根本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季盛东给打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会儿,季盛东一身的伤,听他叫的那么难过,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的。
听闻季盛东要她替他脱上衣,她没说什么,默默的伸出手,替他解扣子。
每动一下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扯痛了他的伤处。
替他脱衣服?
看光他的身子?
霍建亭觉得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
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季盛东杏眸微垂,视线正落在顾清歌的锁骨下。
这该死的女人!
竟然让别的男人看到了她的身体!
唯恐季盛东再吃她的豆腐,他急匆匆冲到顾清歌身旁,想也不想,夺了顾清歌手中的药油,“我…替他擦…”
顾清歌有些怀疑,一向从来不自己动手的霍建亭竟然要替季盛东上药。
今天这一天之内,在霍建亭身上出现了许多的不可能。
授受她的要胁,替季盛东上药,甚至还心甘情愿的当了一次车夫。
顾清歌突然觉得她看不透这个男人。
霍建亭,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你?
狠戾的,冷漠的,无情的霍建亭她统统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样温驯的霍建亭。
她退回几步,把那强烈的男性气息摒退在鼻息外。
他身上那股tiffany男士海洋香水幽幽扑鼻而来。
熟悉而又沁人心脾。
是错觉吗?
有生之年,她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那一夜过后,他绝情的毅然离去之时,她就已经想好了和他的结局。
霍建亭在替季盛东上药,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情。
谁叫这男人觊觎他老婆!
非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这里的淤伤如果不推拿开的话,肿起来会疼得更厉害。”霍建亭已经脱了季盛东的衣服,眼神落在他背上的伤处。
与其说是他替季盛东脱衣服,倒不如说是扯,高档的衬衫扣子被他硬生生扯断,一颗颗碾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小子不是喜欢脱衣服吗?
那我就让你脱个够!
让你露个够!
把你的衬衫扯坏,让你露去!
死暴露狂!
季盛东看着牺牲了一地的衬衫,哭笑不得。
霍建亭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幼稚。
霍建亭正思考着怎么整季盛东的时候,季盛东一双含泪欲滴的眸子已经看向了顾清歌。
“小歌儿,还是你来好不好?他公报私仇,弄得我好痛…”
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眼巴巴望着顾清歌,看上去很是可怜。
霍建亭的冰砖脸突然抽了一下。
他叫霍太太什么?
小歌儿?!
这也是他能叫的吗?
替季盛东上药的手不自觉的加力,捏得季盛东哀嚎不已。
顾清歌看不下去了,走回到霍建亭身旁,“霍先生,还是不麻烦您了,我来就好…”
霍建亭哪里是替季盛东上药,分明是在报仇,好不好?
他用那么大的力气,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霍建亭急忙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老婆,你看,我明明很轻的…”
“是他像个娘儿们一样的装,好不好…”
顾清歌的脸顿时沉下来,如冰一般的眼神落在霍建亭身上,“谁是你老婆?麻烦您搞搞清楚,霍建亭,我们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关系了!”
霍建亭平静的望着她,丝毫不介意流露出自己的爱慕之情,“老婆,那纸离婚协议书我撕了!”
“没签字!”
“所以呢,你还是我老婆!”
顾清歌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死男人,永远都是这样霸道不讲理。
“霍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连结婚证都没有领过吧…”
“之所以给你一纸离婚协议书,那是因为我尊重我自己,尊重我的婚姻。”
霍建亭接不上话来。
屋子里又沉默下来,连带着季盛东都安份了好多。
很快,新的问题又来了,上完药以后的季盛东看到没了扣子的衣服,下意识的又向顾清歌看过去。
“小歌儿,我没有衣服穿了…”
霍建亭在心里暗骂:好你个季盛东,衣服没了叫你的人送过来不就成了,竟然还好意思开口向我老婆要。
咬咬牙,看向顾清歌,“老婆,这种事不用你操心的,他想要衣服,有的是女人替他送!”
“霍建亭,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你老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顾清歌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男人气疯了。
老婆,老婆,他凭什么那么叫?
她早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现在他又厚着脸皮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看她过的有多凄惨吗?
下意识的,她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侧过脸,视线落在季盛东脸上。
如今季盛东的那张俊脸已然被打的不成人形,哪里还有翩翩公子的风度?
顾清歌看着他那样色彩斑斓的脸,忍了半天,终是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季盛东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看向顾清歌,“不许笑!”
顾清歌只好硬生生又把笑意憋回去,她觉得自己要内伤了。
一旁的霍建亭看着顾清歌的笑脸,不知道怎么的,僵硬的脸角也跟着温和起来。
看在这个臭男人让霍太太一笑倾城的份儿上,他不跟他计较了。
顾清歌还穿着婚纱,虽然被弄得脏一块脏一块的,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她很瘦,瘦得让人心疼。
多想拥她入怀,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再也不放开。
可惜,如今的顾清歌,已然不再是那个爱他的顾清歌。
现在的顾清歌,冷漠无情,连一个笑容吝啬给他。
霍建亭突然想起夏楠。
如果现在的她知道夏楠怀孕了,会怎么看自己?
比陌生人还不如吧?
他根本无法想像。
顾清歌看了看季盛东,“这样吧,我让阿聪给你送套衣服过来,你看怎么样?”
霍建亭皱眉,为什么她可以对季盛东和颜悦色,而对自己就冷若冰霜?
他长得不比季盛东差!
可为什么霍太太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他?
很快,阿聪送来了衣服,三个人别扭的走出病房。
两个同样高大俊朗不凡的男人,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还那么漂亮,这让医院的很多小护士侧目。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这女的一定很幸福。盛儿季乐前。
各种羡慕嫉妒恨。
顾清歌从来不知道,在她身后,有无数把从女性同胞眼中飞出来的飞刀射向她。
季盛东换好了衣服,虽然脸上还带着淤青,却已然好了许多,至少不再肿得像个猪头了,看上去人也精神了许多。
顾清歌和他走在前面,霍建亭则一直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的跟着。
季盛东的父亲并无大碍,只不过他太生气了,看不下去,直接回了N市。
秋日的夕阳格外红,染红了路两旁的树叶,同时也染红了这城市。
L市比N市的秋天来的要晚一些,因为靠近海边的缘故,这里的枫叶比N市红的的晚。
三人走在宽阔行人稀少的马路上,偶尔有稀稀落落在枯叶掉起来,落在地上,到处是萧瑟的味道。
有人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说,秋天是萧索的季节,是秋叶落,满地伤的季节。
季盛东和顾清歌并排走在前面,大约是不想让霍建亭跟着的原因,顾清歌破天荒的挽上了季盛东的胳膊。
霍建亭漫不经心的走在他们后面,却恨不得把季盛东掐死。
早在找到顾清歌之前,霍建亭就告诫过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待她,不可以对她发脾气,不可以让她再受伤害。
因为在意她,因为还想挽回她,更确切的说,因为他离不开她,所以,不管霍太太做了什么事,他都不能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