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男人的影子。
陌生的男人,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不知道也罢,不知道就不会念,不会想。
情之一字,太过伤人。
顾清歌便是最好的例子。
那姑娘,为了霍建亭,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却终究没有开出一朵白莲花来。
甩甩头,从床头取出安眠药,拿出两片,吞下,又躺回到床、上。
不念不想不怨,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夏楠的肚子已经凸显出来,因为穿着单薄的夏装的原因,肚子很明显,已经看到隆起来的痕迹了。
这其间,张美娟和霍家上上下下的佣人们一个个都不敢大意,生怕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夏楠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差。
更确切的说,是怀孕以后,更差了。
佣人不过是送错了她要的咖啡,她就又开始大骂了。
“徐妈,你在霍家也算是老人了,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徐妈是霍家的老佣人了,而且之前她一直对顾清歌赞叹有加,见到夏楠,却一直都是三缄其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夏楠很是生气。
说白了,她是气不过顾清歌。
凭什么都喜欢顾清歌?
之前,霍家的人可是都喜欢她的!
不过才三年的时间而已,霍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有必要让那些说顾清歌好的人吃吃苦头。
她要宣示她在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身份。
徐妈一直是个老持稳重的人,见夏楠对自己泡的咖啡不满意,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把咖啡又拿回来,“夏小姐既然不喜欢这杯咖啡,我再去替您冲一杯。”
夏小姐?
这里的人竟然叫自己夏小姐?
“徐妈,我马上就要成为少奶奶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徐妈的咖啡还端在手上,看着夏楠的眼睛丝毫没有惶恐。
“夏小姐忘了,霍家的规矩多,没结婚之前,哪怕是一天,这称呼也不能改。”
“你…”夏楠很是生气,一扬手就打掉了徐妈手中的咖啡。
滚烫的咖啡洒了一地,落在徐妈的手上,脚上,很快就起了斑斑红点。
夏楠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抬着高傲的头,冷冷盯着徐妈,“徐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实话告诉你,顾清歌她死了!”
“永远都回不来了!”
徐妈想说什么争辩一下,却在瞧见门侧的身影后,闭上了嘴巴。
夏楠趾高气昂的走到徐妈身后,“徐妈,别以为你伺侯过几天顾清歌就是她的狗了,现在,在霍家,到底听谁的,你仔细看看清楚!”
“不要站错了队伍,将来后悔啊…”
徐妈静静的站在那里,视线穿过夏楠,落在门侧的霍建亭身上。
“你在看什么?”夏楠顺着徐妈的视线望过去,脸色在看清门外的人时突然就变了。
徐妈朝着站在门外的霍建亭躬了躬,“少爷好…”
霍建亭淡淡的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背上的红斑,“徐妈,这里你要是住不惯的话,就住到幕府山那套房子里去吧。”
徐妈看了看霍建亭,“可是少爷,那边房子不是空出来了吗?”
霍建亭转过身来,视线落在远方,“你先搬过去吧,过两天霍太太就会回来的…”
徐妈面色一喜,“少爷说的是真的?少奶奶这两天就回来?”
霍建亭怔了怔,像是回答她,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她会回来的…”
徐妈没再说什么,点头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霍建亭和夏楠。
霍建亭不说话,只是皱眉望着地上的碎瓷片。
夏楠原本还是一张愤怒的脸,看到霍建亭时,突然就变成了笑脸。
“亲爱的,人家也不是有意的嘛…”
“她给我泡的咖啡太烫了嘛…”
“我不过就说了她两句,谁知道她就说我比不上那个顾清歌…”
夏楠一边说话,一边拉扯着霍建亭的胳膊,一副受了委曲的模样。
“亲爱的,你知道的,人家怀孕了嘛,怀孕的人都是这样阴晴不定的嘛…”
夏楠一直在不停的替自己找着理由辩解,她很害怕。
怕霍建亭讨厌她,怕他真的会狠下心来,不要自己。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找顾清歌。
如果顾清歌真的还活着,后果,她真的不敢去想。
霍建亭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她的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楠楠,我不知道这三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才会令你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如果你愿意跟我说说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
做戏就要做全套,他明明很反感夏楠的所作所为,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心疼她的样子。
“我…我…被一个老人家收养,那个老人家的脾气特别古怪,他喜欢摔东西,什么东西,只要他不喜欢就砸掉…”夏楠自霍建亭身后抱住他。
这个男人,明明就在她怀里,为什么她却觉得他们的心隔了那么远?
以前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的心就在自己身上,可是如今,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个男人的心,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从夏楠断断续续的话里不难看出,那个古怪的老头似乎对她还不错。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份DNA检测报告的事。
夏楠是夏长河的亲生女儿。
那么,当年救自己的男人到底又是谁呢?
夏楠抱着他,汲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建亭,我好爱你,让我们把一切都忘了,回到从前,好吗?”
霍建亭平静的看着这张脸,和三年前没有太大变化的脸,却突然觉得害怕。
夏楠,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他望着夏楠,突然问出一句话来:“楠楠,你见过霍建声吗?”
夏楠顿时僵在原地。
她紧紧握着手,勉强支撑着自己瘦小的身体要不发抖,凝望着霍建亭很久很久。
很久以后,她淡淡开口中:“没有…”
霍建亭看她一眼,“孕妇应该多休息的,晚上我再来看你…”
很快,他离开房间。
一直站在地上的夏楠突然就跌坐在了地毯上,一张脸顿时变作惨白的颜色。17882156
她捂着胸口,剧烈喘息了很久,才逐渐平复下来。
霍建亭,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_____
林小陌回到N市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听闻顾清歌的消息时,她竟然哭到不能自已。
本想约霍建亭见面,狠狠骂他一顿的,却在见到他怀抱骨灰盒的那一刹间,又忍住了。
顾清歌失踪以后,最痛苦的人是他。
看着他痛苦,看着他难过,虽然有心责备,却终是开不了口。
如果顾清歌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心疼的吧?
她最终还是选择默默转身,离开那座墓园。
刚一出墓园的门,就碰到了叶卓燃。
他的那辆卡宴就停在她的切诺基旁边,恰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小陌皱眉。
心明不高兴,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和叶卓燃的关系,依旧是那样,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她往左边走,他就堵到左边,她向右走,他就堵到右边。
林小陌有些生气,摘下太阳镜,漫无表情的看着叶卓燃,“叶学长,麻烦让下路。”
叶卓燃一副淡淡的样子,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她,“是你挡了我的路。”
上次两人曝出艳、照、门事件以后,他曾经去林家提亲,却被林小陌拒绝了。
林小陌的父亲就这么一个女儿,身体又不是很好,所以,林小陌的事,他管的很少。
就连叶卓燃上门提亲这事,林远锡都让叶卓燃自己跟林小陌谈,他完全不参与其中。
最令叶卓燃生气的是,那个叫林小陌的女人,竟然一口就拒绝了他!
堂堂叶大少,叶氏的掌门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拒绝了,还是尚过床的姑娘给拒绝了!
他要负责,人家姑娘直接告诉他:我自己有手有脚,不需要你负责!
叶卓燃只觉得自己的魅力完全被无视了。
于是,他找了人天天跟踪林小陌,随时随地堵截。
这不,听到林小陌来了墓园,他后脚屁颠颠的就跟来了。
你林小陌不是不无视我叶少的魅力吗?
这一次,我就好好陪你玩玩儿,看你服不服气!
林小陌对于叶卓燃,其实是一种酸涩的心态。
毕竟,这个男人曾经那样爱过自己的闺蜜,虽然说顾清歌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是谈到爱情的时候,她是自私的。
三个人的爱情根本不是爱情。
哪怕在她跟叶卓燃有了那层肉、体关系以后,她也没有让自己在心态上改变些什么。
她爱叶卓燃不假,但是叶卓燃不爱她。
既然不爱,何不保持这种普通朋友的关系,又何必让大家见面都尴尬呢?
叶卓燃说是她挡了他的路,那她退一步又何妨?
轻轻退后几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叶学长,您请…”
叶卓燃一怔。
平时的林小陌都是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的,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冷漠如霜呢?
他就是要逼她,逼她正视他,逼她走进他的世界里。1d1XS。
叶卓燃没走,仍旧站在那里,隔着太阳镜凝视她,“小陌,我很让你害怕吗?”
林小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慢戴上太阳镜,趁他不留神的时候,从他身边走过。
“叶学长,不是你让人害怕,而是我不想见到您…”
“有什么事的话,打个电话在电话里说清楚就可以了…”
无视气得脸色发白的叶卓燃,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爱情是美好的,也是苦涩的,叶卓燃,如果你不爱我,就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从前种种,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我们依然是朋友。
唯独,不可以超越朋友间的关系。
只有把自己的心包裹起来,才不会受伤害。
她的车被叶卓燃的卡宴堵在里面,无法开出来,看着叶卓燃带着一脸轻松笑意朝着这边走过来,她干脆扔下了车,改为慢跑,向着山下奔去。
匆匆拦过一辆出租车,跳上车,摆脱在身后穷追不舍的叶卓燃。
叶卓燃,我要的,不过是你的爱。
不是你的愧疚,也不是你的负责任,更不是你的承诺。
后视镜里照出那辆黑色卡宴的身影,她靠在后排座位上,紧紧合上双眸。
不要想,不要见,不犯、贱。
@@@
这四个月的时间里,霍建亭除了训练就是找人,跑遍了整个N市,也没找到想要找的人。
密密匝匝冒出来的胡子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麦色的肌肤比以往又浓了些许,英挺的五官依旧帅气逼人,只是,眸中的冷漠越发深郁。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抱着那个骨灰盒,独自发呆很久很久。
王三五和月惜晨则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一脸无奈。
又是一天过去了,顾清歌离开他已经一百三十一天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回到霍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他轻手轻脚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却不想,罗欢欢正在等着他。
“怎么了?”罗欢欢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盛疼盛这好。
罗欢欢把一份报纸交到他手里,“建亭,你仔细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清歌?”
霍建亭想也不想,拿过报纸,视线落在女子的脸上。
手,微微颤抖。
。。
相见时难
更新时间:2013…11…7 11:03:29 本章字数:7682
这是一家很小的报业集团发行的报纸。睍莼璩浪
报纸很薄,加起来不超过五页,第一页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季氏少东家明天将在L市海滩边的教堂里迎娶新夫人。
那报纸上的女子,笑魇如花,眼眸清澈无双。
正是他找了四个月的顾清歌!17875054
“是她…”霍建亭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眶微湿,很快就红了眼圈。
罗欢欢不着痕迹的把报纸抽了回去,“L市离这里不远,我陪你一起…”
霍建亭重重点头,“现在就走…”
夜暮重重,秋季微凉的风吹过来,那么凉爽,星夜灿烂,到处是秋天的味道。
一辆阿斯顿马丁疾弛在夜色里。
驾车的男人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
而他身旁的女子则是安静的坐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车厢里只有不停换档的声音。
@@@
清晨的海风徐徐吹过来,淡淡的海腥味儿也随之而来,这城市干净的如同一副淡淡的水墨画,却又宁静的如同一个温婉的淑女。
第一缕阳光洒在这大地上的时候,天边的红霞也就开始渐渐淡去。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高大的梧桐树上,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倾泄下来的光线,如丝如缕。
蓝天,白云,海滨,教堂,洁白的婚纱,帅气的新郎。
这是一个简易的小型婚礼,虽然说宾客少了一些,但奢华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家豪门的婚礼。
从距教堂的正门还有一千米开始,就以暗红色的长地毯铺过,一路延伸到教堂的门口。
红地毯的两旁,不是象征爱情的玫瑰,而是清一色新移植过来的新鲜薰衣草。
紫色的花朵,绵延一公里之长,清一色的紫色让人越发觉得这场婚礼的新郎、新娘不是一般人家。
紫色和红色相错,喜庆中带着忧伤,忧伤里带着明媚。
像极现在顾清歌的心情。
记得以前她也结过一次婚,举行过一次婚礼,那一天,高朋满座,衣鬓生香,觥筹交错,N市的无数名媛杀红了眼瞪着顾清歌,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那一次的婚礼在是夏天之前举行的,那一天,她穿着白色的无肩婚纱,长长的裙摆脱出去好长好长,就像她对霍建亭的喜欢一样,那么长,那么长。
婚礼时她独自面对宾客,一个人笑,一个人累,一个人落寞。
那个被她称之为丈夫的男人,始终不曾出现过。
就连交换戒指,也是霍建声出来代替的。
那一天,没有人闹洞房,也没有人祝贺,只有一盏水晶吊灯陪了她整整一夜。
房子大的可怕,安静的可怕,而最令她觉得害怕的,不是房子,也不是安静,而是她喜欢了很久的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过。
这一次披上婚纱,虽然说只是帮季盛东演一场戏,但结果无法预料。
如果他输了,赢不回那个人,顾清歌就会是他的新娘。
现在想想,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呢?
如果真的堵输了,是不是就这样和季盛东过一辈子?
化妆师已然替她画好了妆容,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生就的皮肤如蛋白一般细嫩,找不到丝毫破绽,她坐在化妆镜前,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镜子里的人。
美艳不可芳物。
没有将为人妻的喜悦,也没有羞涩,眼神里剩下的,只是平静。
平淡如水。
有脚步声传过来。
这个脚步声她听了四个月,即使闭着眼睛,也知道他是谁。
“季总…”
季盛东如她所愿,从身后斑驳的光线中走出来,落在她身后,谦谦君子,满室生辉。
他站在她背后,没有想像中的喜悦,隐约的,顾清歌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担忧。
“季总,如果你怕了的话,这个婚礼可以取消的。”
反正也没多少人知道。
按着季盛东的话说,就是这场婚礼只需要那个女人知道就可以了。
季盛东突然笑了,“顾清歌,少给我装,我就知道你不待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