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说话?”方初晴愕然问。
“想是他兼管着松风园,就把咱们当自己人了吧?”
是这样吗?她怎么觉得赵管事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似的?而且走得那么快,说好听点叫健步如飞,说不好听的……好像是身后有鬼追一样。
那她要怎么办?收拾细软先逃掉再说?
不,不行,不能慌!她若先跑掉,反倒叫人怀疑。而既然她暂时想不出与赵管事是什么关系,干脆就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好了。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像的人多了,怎么证明她是借尸还魂的?只要她一口咬定先前那套谎话全是真的,别人能奈她何?
跨国作案,就算是江无忧下令,也只能查到马国没她这号人,并不能知道她到底来自哪里。再说,之前她编得好,早说她娘家没人了,要查的话也不是一年半载可以查得到的。要逃,那时再逃也不迟。
就这么定了,一定要顽抗到底!她就是这身体的主人,她已经是了!她不断做着心理建设,踏进了广武院的大门。
听说二爷院里是不用女人侍候的,所以百日宴那天,方初晴连一个丫头婆子也没看到。可现在她和维维站在抱厦边等传话小厮回话时,却看到一个身段风流的绝代佳人及两名面貌伶俐的丫头从抄手游廊中走过去。
“这是二爷的新宠,名叫晴翠。”维维偷偷对方初晴说,“是画屏院的头牌姑娘,还是个清倌人呢。听说哦,等闲王公贵族要见一面,她也不肯,清高得公主似的。可上次二爷出征,她直接拦了二爷的马,说要跟二爷到北边去,红袖添香,追随英雄。”
“澜二爷一定美得冒泡。”方初晴微讽一句,觉得晴翠这娃的心思和表达方式忒琼瑶了。大家的名字中都有个“晴”字,为啥这娃就不明白,凭白为男人献身一点也不伟大呢。
“没有。”维维有点酸溜溜、又有点得意和骄傲地说,“二爷当场说阻拦大军行动的,都要斩。可是皇上却说,美人为英雄牵马坠蹬本就是佳话,何必弄得这么血腥呢?不如成全了美人心意,收在屋里,但不能跟着上战场,就等在广武院得了。”
“皇上这是赐婚?”方初晴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维维双手猛摇,“皇上就是让二爷收在房里,说以后是娶是谴,不关他事。”
方初晴听到这,只感觉哭笑不得。敢情这位皇上真爱多管闲事,她还以为被举荐为奶娘是特例呢,原来早有先例的,就连之后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的德行也都是一样。只不知江无忧这么做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呢,还是深谋远虑的埋下楔子与伏笔?
但话说回来,她一个从异界飘泊而来的灵魂有什么好利用的。那么,又一个事实可以证明,江国皇帝确实是个大变态,右师王爷是个大阴人。因为毕竟沈澜顺水推舟的接手了这个女人不是吗?他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倘若心里不愿意,就算是圣旨又如何呢?
“我在马国的时候,还真不知道江国的风气如此开明。”方初晴叹了一声。难道这地方和中国那万恶的旧社会不一样?像晴翠这种摇钱树似的女儿,妈妈们怎么能轻易就放她出来,让她自己挑男人?或者晴翠和某些云游和尚一样,是在画屏院挂单的?
“她是那种地方出身,本来就不要脸。”维维撅着小嘴咕哝了一句,“良家女子怎么做得来这种事。她摆出那种样子,可不就是为了引着男人们着迷吗?”
第四十六章 吉祥三宝
方初晴一听就笑了,捏捏维维粉嫩嫩的小脸道,“小醋坛子,你可酸死我了。她迷不迷死二爷,与咱们没关系,我倒是好奇二爷其他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
维维脸红了,躲开方初晴的魔掌后笑着说,“二爷身边的女人从来只留一个,不过经常换就是了。他嫌女人话多,烦呢。姐姐别看这女人现在得意,也不知何时就给送走了。”
好无情的男人哪!方初晴感叹。沈澜回府很久了,只怕画屏院的头牌清倌人也早就不清了,不知将来她会流落到哪里?如果她只惦记这个男人的权势倒罢了,假如连心也押上,肯定又是一番凄惨情景。
看到维维一脸愤愤然,好像她的二爷是被迫把美人收到屋里似的,方初晴连忙岔开话题,讨论起今天做点心的得失来,还说以后再“研究”出几样来,好好给景爷补补身子,看景爷瘦的。
正说着,传话的小厮回来了,带她们去了后院的一处五角凉亭。那凉亭宽阔敞亮,以漆成红色的粗木为栏,大气中透着风雅。亭中并无石桌石椅,其中有两个人做着交椅,一个人坐轮椅,三人面前摆着张八仙桌,上面一点蔬果也无,只一壶茶,三只杯。他们彼此间也不大声交谈,只偶尔说点什么,如同画中人物,年深日久地印在白得晃眼的纸上。
看起来……他们三个就像是吉祥的一家。
方初晴和维维被带到凉亭后就迅速观察了情况,之后低眉顺目地站在一边,心中感慨万分。本以为此处只有沈澜和景鸾的,没想到江无忧也在。他们三个貌似才洗完澡,全部散着发,穿着丝绸中衣,衣带系得并不严谨,敞着胸,光着脚。江无忧自然还是全身黄黄的,谁让他是皇上呢。景鸾穿白,看起来显得更加文弱优雅,让人的心都疼起来,而沈澜则穿着黑色,冷色调嘛,感觉蛮凉快的。
好一幅美男休夏图,色女们有幸看一眼,也会觉得人生不虚此行。不过……洗澡?把景鸾叫到广武院就为了洗澡?
再看他们三个彼此心领神会、一切尽在无言的模样,方初晴产生了极其不纯洁的联想。二爷院里为什么只用小厮?景鸾为什么孤零零的?江无忧为什么放着三宫六院的美人不管,总是往沈府跑?难道他们是……三P?沈澜,霸道万年绝攻。景鸾,秀气别扭受。江无忧,腹黑半攻半受。
坏了坏了,她被腐女们腐蚀了脑子,只要看到漂亮男人在一起,就会产生联想。难道男人们之间不能有友谊了?不能有生死交情?总这么着想实在也很病态。虽说专门叫来洗澡有点奇怪吧,但去公共澡堂中的话还不是一起洗?能有什么问题。
“哇,哪里来的村姑,倒真是清新可爱呀。”到底还是江无忧先发的话。
“皇上夸奖了。”方初晴假装听不出他话里嘲笑她装扮的意思,没什么诚意地道谢。
“见了皇上,缘何不跪?”沈澜插了句嘴,声音还挺威严的。
不过方初晴并不怕,虽然维维在一边跪得老老实实的,她却大大方方地说,“是皇上的恩典,许我不跪。”
听到这儿,江无忧轻笑了起来,点头道,“有这事!朕许她除了佛祖、道祖外可以不跪任何人,包括你哦。不过你那小篮里放的什么小点心呀?朕洗过澡后总是很饿,你家二爷又是个吝啬的,只喝茶,越喝越饿。”他前半句是对沈澜说的,而后半句却是对方初晴说的。
“这是极品名茶龙丘,全江国总共也就不到一斤,我府里才只有二两,烹菜所用之水是用去年落在梅花花心上的初雪融的,还嫌?”沈澜皱了铍眉,不客气地道。
江无忧自觉理亏,所以不搭话,只一个劲儿问方初晴带的什么好吃的。
“是送给景爷的。”方初晴摆出先小人后君子的样子,反正这皇上也不太着调,不用太拘谨了,“前些日子我被三奶奶派去给太太办事,结果迷路了,是景爷派陈皮送我去的画芦,今天我是特意来感谢的。”
“这点好处也要感谢吗?那朕还给你荐了工呢,让你来到沈府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没见你谢朕?”江无忧托着腮,似乎很无奈似的翻小茬,但他一脸兴味,倒像是在逗弄人。
于是方初晴毫不客气地道,“民女不是请皇上吃了包子吗?”
“哦,有这事?”一直不语的景鸾突然笑道,“原来就是你让二爷输了赌局呀。”
“应该说,是晴儿让朕赢得彻底。”江无忧貌似有些尴尬,但眼睛却闪闪亮着,“不过百日宴那天沈澜救了你的命,说起来是帮了个天大的忙,你又要怎么谢他呢?”
而方初晴听到“晴儿”二字,身上又一阵过电似的发麻,可说到沈澜的救命之恩,她倒觉得没什么好报答的。毕竟这是在沈府,他有义务提供保护。因为那起刺杀事件,她吓死的细胞先不提,那根古玉簪子没让他陪就够对得起他的了。
不过这些只是心中想想,既然江无忧发了话,她只得硬着头皮屈膝施礼道,“先谢过二爷。”
哪成想人家还不领情,冷漠无感情,而且很傲慢地道,“我没有救你,只是你挡住了我出剑的位置。”
那不正好?两不相欠!人家不接受好意,她也没必要觉得亏欠。方初晴冷哼了一声,自己感觉没出声,可三个男人全听到了。
沈澜皱起眉头就要发火,景鸾风状连忙拉过话来道,“初晴,你带的什么好吃的给我。说起来,我也是饿了呢。”
看到景鸾温文的笑容,方初晴感觉舒服多了,恭恭敬敬走上前,打开竹篮道,“我厨艺不佳,就是两样普通的点心,景爷尝尝吧,不好吃的话,不笑话我就行了。”
景鸾点了点头,招呼小厮拿了三双筷子和三只白瓷游鱼花纹的小碟子来,先是给江无忧呈上一只蒸饺和一小块撒其玛,然后给自己装了两蒸饺,最后把大块撒其玛全放在了沈澜的碟子里。
方初晴这个意外呀。看起来景鸾是不吃甜的,江无忧是杂食动物。可难道这个大阴人喜欢吃甜?不会吧?成熟点的男人都不爱吃甜了,何况他这种脾气秉性?他这种人应该天天吃干馒头就臭豆腐,而且不给水喝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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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金匕首
她偷瞄着沈澜,见他的吃相极其……从容,看着很文雅,但速度非常快,人家景鸾细嚼慢咽,连两粒蒸饺还没吃完,他的大块撒其玛已经不见了踪影。
“味道不错,但做工差些。”与他同速的江无忧给了评论,然后转过头又问,“朕的右师王觉得如何?”
沈澜没说话,居然把头别了过去。
方初晴这个气呀!好吃不好吃,倒是给点反应呀。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吃了人家亲手做的东西还看不起人?摆出一幅被迫品尝的样子来,太自恋了!
“晴儿,你这手艺再练练准行。回头不当奶娘了,跟朕回宫去做御厨可好?”
才不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方初晴暗想,嘴里却道,“民女是村姑,上不得台盘的,就不进宫给皇上丢脸了。”说完,就去看景鸾。
见景鸾斯文地吃完最后一口蒸饺,轻声道,“我倒觉得很好吃,用了心的东西都是好吃的。初晴,我收下你的谢仪,那件事就不用再提了。”
他说得隐晦,方初晴明白是关于四圣人的事,于是微笑着点头,好像和他共同拥有了秘密似的,无形中就有了亲近感。再看景鸾有点苍白的面色,想到他为了救人而累病,她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打算回头去问问陈皮和田七,看流心院有没有小厨房,她得了空就可以去做点柔软好消化的面点给景鸾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其实晴儿啊,朕这回来沈府,原是要找你的。”江无忧突然说,“可是朕的右师王说从北缰带回一种草药,用做药浴的话很是强身健体。臣下一片孝心,朕怎好拂了这美意,倒耽误了正事。不过托朕的福,他们二人也浸了龙汤。”
“皇上说笑了,您找民女能有什么事?”方初晴很意外,不明白江无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早知道你忘了,朕何必花那个冤枉钱。”江无忧好像很后悔似的说。
方初晴一听“钱”字,立即两眼发亮,突然想起了金钗的事,连忙道,“怎么是冤枉钱呢?那是皇上为人公平,兼之从不欠人的高贵品格。这样的赏赐,民女岂敢推诿?”
“真会说话儿,转变儿也快。沈澜,学着点儿。”江无忧笑道,之后叫了一声小德子。
凉亭四处宽阔,方初晴没看到什么人,可江无忧话一出口,小德子就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上回刺杀事件中,江无忧的两个贴身太监全受伤了,此时小德子还脸色略显苍白,但显然并无大碍了。
他手中抱着一个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听了江无忧的吩咐,就把盒子递到了方初晴的手里。
哎呀,买一赠一的好事呀!这个盒子看起来很名贵,很值几个钱,那么可以想象,里面的金钗说不定也是特别高级的,就是那种用料考究、做工精湛、名人设计的,更说不定还镶了珠宝啥的。
方初晴很想克制立即打开观赏的欲念,可是没能成功,几乎缎盒一入手就立即打开了。但结果……她很生气,因为她觉得江无忧是故意耍她的!
当初她确实说要江无忧赔他一个大点的,但也不是这样的大法。这是金钗吗?虽然模样是饰物,但其实……简直是一柄金匕首!怪不得她刚才接过盒子里手上一沉,着点脱手。这东西能戴吗?不把人的脖子压断,也得把头发全坠得扯下来!
“怎么?不好看?还是不喜欢?”江无忧笑眯眯的问,“没见过女人看首饰时像你这么猴急的。”
变态就是变态,太无聊了所以来捉弄人吧?听说他做上大江国的帝位挺不容易,现在似乎也有不少反对势力,他怎么就那么多闲心来欺侮人玩呢?
可是她绝不能流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来,不然她就输了!为什么要输给一个大变态?方初晴赌气地想着,然后换上一张受宠若惊的样子道,“很好看、民女也很喜欢,大小特别‘合适’。”
“那朕给你戴上吧?”江无忧伸出手,笑得眉眼弯弯,喜庆又好看。
方初晴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撞到还跪在那儿偷看沈澜的维维身上,“这是皇上御赐的,怎么能随便戴在身上,必是放在屋里,早晚三柱香来膜拜的。”她一边说一边收起盒子。
短暂的气愤后,她迅速地想开了。金钗变成金匕首也好,一来可以防身,谁再动她的念头,她请出金匕首就自卫,这是皇上赐的,谁敢夺过去?某种程度上,这好比给武器加上了别人无法反抗的属性。当天她非要江无忧赔金钗,并不是为了爱美,而是要存钱,要知道大江国的金价是很高的。而这只大金钗分量十足,值不少银子呢。如果在地价低的地方,就不定还能换一套小房子。
不过她才不会把这大金钗放屋里,回头弄个匕首的套子,随身带着好了。
“皇上,说完‘正事’了吧?”沈澜不耐烦地插嘴道,“臣也有要事回禀,闲杂人等退下。”
他令堂的,沈二这是直接赶人哪!都说吃人的嘴短,可沈澜的嘴一点不见短,还有渐长之势。这第一次正式拜访广武院就以被轰出来告终,不过方初晴想了一下也就淡定了。这不是在现代,不是在中国,是在异时空的封建大江国,她一个下人有什么人权呀。
忍了吧!但脑海中想象着把某些嘴长家畜的头安在沈澜脖子上,还是很阿Q的爽了。哈哈!有趣!
再谢过江无忧后,方初晴抱着放着金匕首的小盒、挽着已经空了的小竹篮,兴高采烈地退下。
维维追在后面,转着小心思,才走到回廊,她就故意惊叫一声道,“方姐姐,我们又忘记给赵妈妈送衣料了,这事耽误很久,过几天就办了吧,不然真的很说不过去。”
“小丫头,别跟我掉花枪,你是想见……”方初晴伸出两根手指,望着四下无人,低声道,“姐姐跟你说过,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有云泥之别,你这丫头怎么就想不开呢。”
维维小脸一红道,“我没要怎样,真的是为给赵妈妈送衣料。”
她嘴里虽然辩驳,但方初晴知道,她就是为了来见沈澜,哪怕远远的看着也好。唉,少女情怀总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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