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风云- 第596部分

　　　　最是让李天养感受最大的，同时也是有所愧疚的，是黑豹镇内外原本蔚蓝的天空、青葱的森林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烟雾缭绕所笼罩的天空，被灰黑色尘烟所覆盖的大地。

　　　　为了让笨港等生活环境变得更好，洪门将很多污染严重的作坊、工厂给安置到了土著部族周边，美名其曰为了帮助他们发展，实际上却是以破坏这些部族周边环境为代价，为洪门发展生产制造各种各样需要的物资。

　　　　土著人自然是感受不到这些变化的，甚至是洪门本身的许多成员都有些不解，为什么李天养会将那么多的作坊、工厂分包出去，让土著人赚钱，而让齐心堂这边少赚很多钱。

　　　　不过李天养这些包藏不良的私心，也有意外收获，那就是侧面应证了洪门对待土著人不分彼此的态度，语文成为联盟大多数部族愿意归心的重要因素。

　　　　就连黑豹部族族长法力兀等人也是没有深究李天养的险恶用心，反而觉得李天养此行给部族带来不菲收入，些许的环境破坏，对于如今已经开始农耕驯化的族人来说，影响倒也不是那么大了。

　　　　亲身来到黑豹部族，自然是想要说服黑豹部族族长法力兀，如今已是五十几岁老头的家伙，让其放下种族之见，归驸到洪门之中。

106　拜访（）　
“酋长怎么不通知一声，我也好去接您一下啊！”

　　　　突然造访的李天养，让黑豹部族族长法力兀有些意外，但是却也并不那么惊讶。

　　　　“哈哈哈，咱们多少年的关系了，何必在意这些表面功夫呢！”

　　　　李天养却是一点也不介怀的样子，带着满面春风四跟法力兀打着招呼。

　　　　距离上一次两人相见，又是有两三年的功夫了，如今的法力兀看起来更加苍老，甚至比一般汉人百姓之家的六七十岁老头更老迈。

　　　　土著三十岁往上的这一辈人，日子过得都不是很好，早年时就已经有着太多隐伤在身了，到了老来更是多有病症。

　　　　随着洪门医务所的建立，并扩展到笨港联盟的各个村落之间，虽然让部族老而不死之人渐渐多了起来，但是依旧无法弥补这些老一辈人早年间身上所受暗伤和痛楚。

　　　　“那倒是，那倒是，请！！”

　　　　虽只比李天养年长不到十岁，然而此时的法力兀连走路都是虚虚晃晃，拄着一根拐杖实在走不了多快。

　　　　李天养跟法力兀并肩而行，但是为了照顾对方的速度，特意边走边是打量着用水泥修筑起啦的宽敞大道。

　　　　“这里模样变得，连我都感到陌生啊！！”

　　　　李天养假意感叹着，内心实际对于这个翻版笨港、基隆的小镇，并没有太多惊讶之情。

　　　　“嗨，咱们还不都是学你们洪门吗？这马路、这街道，都是你们的工程部给咱们修的，花了不少银元呢！”

　　　　法力兀看似有些抱怨的语气，实则却是充满了骄傲，能在自己手中看着身边族人一个个富裕起来，日子过得更好，未尝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还别说，确实是比一前的日子好过太多了！！”

　　　　越是年纪老迈，似乎也越是有些多愁善感，法力兀一边跟李天养说着话，一边却是不由自主地回味起当年岁月来。

　　　　“大家日子好过了，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李天养顺杆儿往上爬，依着对方的语气与之交谈着，倒也逗得法力兀脸上笑容舒展，神情和悦。

　　　　两人边走边聊，直到到了法力兀这个族长的所在，一处水泥灌注的三层小楼。

　　　　“请坐，李酋长！”

　　　　坐上大堂主座上的法力兀，渐渐收回了笑容，面色平静却又及其认真地直面李天养。

　　　　“不知酋长这次拜访所为何事？”

　　　　开门见山的风格，都是学自李天养这位威仪甚重的领导，有样学样之下，他们这些人平日做派也都向李天养看齐。

　　　　“哈哈哈，族长可真是快人快语，总是这般雷厉风行啊！”

　　　　李天养毫不意外，打着哈哈跟对方应付着，随即也如法力兀一般，渐渐归于正色。

　　　　“既然族长如此单刀直入，那我李天养也就不绕关子了，今日造访黑豹部为的不是其他，而是想请族长并黑豹部的乡亲，一起加入我洪门。”

　　　　法力兀眼神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能坐到他现在这个位置，那也非是一般人的智慧能够应付的，更别说这些年来法力兀跟李天养斗智斗勇，要没点远见，怕早就被洪门给收编了。

　　　　“酋长这话说得，难道我黑豹部今日不是一切听从酋长的指挥，尊崇酋长的规矩吗？或者说酋长认为我们黑豹部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这个只要酋长说一声，我这就让人去改正。”

　　　　法力兀揣着明白装糊涂，假意听不明白李天养的实际内容，做出不解之状。

　　　　“呵呵，族长说笑了，您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李天养也没有其他反应，他早知道这位族长不会轻易做出让步的，否则也不会一直坚持到现在。

　　　　“到如今咱们笨港联盟也就只有以您老为首的黑豹部，并几个中型部族联盟还未与我洪门再进一步，接受我洪门的直接领导了。”

　　　　“虽然玉山部族、诸罗山社等这些部族交出了族中的军事、行政权力，但是马耀族长他们的地位和利益却是一点都没有损失，这个法力兀族长大可去找人询问一二。”

　　　　“甚至我敢保证，在我洪门之中，法力兀族长你们这样的嫡系血脉，将会成为我洪门第一批的世袭贵族，终身领取你们当前部族所在之城镇赋税等百分之五，永不更张。”

　　　　李天养这条件早已准备好了的，不仅仅只是拿来说服法力兀族长的，那些早已归驸洪门的其他部族族长，也会拥有此等待遇，也算是他们放弃当前权力所得到的回报。

　　　　“呵呵呵，酋长这个条件确实诱人啊，让我这个老家伙都很心动啊！”

　　　　法力兀不愧是老奸巨猾之辈，即便面对李天养此等条件，也不见其脸上有多少变化。

　　　　“但若是我说，不愿意呢？”

　　　　法力兀这真是绵里藏针，一番对话反倒让李天养脸色有些难看了。

　　　　李天养突然呵呵一笑，阳光般笑容让法力兀反而感到不自在了。

　　　　“那也没有关系，咱们笨港联盟建立至今，已有二十几年的时间了，不过随着这玉山、诸罗山社、莱克等部族归驸我洪门，我觉得这联盟也再无必要存在的意义了。至少，在我洪门来看，我们洪门再无存在与联盟等必要了！”

　　　　李天养言笑嘻嘻，但是其中透露出来的意味，终于让黑豹部族法力兀族长脸色开始变色了。

　　　　“酋长，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法力兀面色严肃地望着李天养。

　　　　“不，这并非是威胁，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李天养不为所动，收回冷笑看着法力兀这个老狐狸：“笨港联盟建立等目的只是为了保证我大员岛上的和平发展，随着玉山、诸罗山社等部族归驸我洪门，我洪门周边也再无有能够威胁我洪门的存在。”

　　　　“当然，像黑豹部族这样的长期合作伙伴，大可不用担心咱们之间的关系，该怎么相处、贸易咱们还是照旧。”

　　　　“只是像水泥工厂、石灰工厂等等这样的技术性工厂，咱们需要撤出黑豹部族，放置在其他归驸部族当中。”

　　　　“……”

　　　　有备而来的李天养，言语之中杀机四伏，让坐在上首的法力兀脸色数变，迟迟无有言语。

107　吞并（）　
唇枪舌剑的一场语言交锋，从场面上看，还是有备而来的李天养占据了上风，至少从此时黑豹部族老族长法力兀脸色着实难看，而一旁的李天养却是笑脸如鄢。

　　　　“好好好！！”

　　　　一连几个好字，法力兀突然打断了李天养的陈述之言，然后死死盯着李天养的面孔说道：“李酋长，这些怕是早在建立笨港联盟之前，你们就已经埋伏下的陷阱吧！”

　　　　“族长这话说得，好像我们洪门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一般！”

　　　　李天养面不改色地回视法力兀：“这些年我们洪门是如何对待各位当地乡亲的，你们自己深刻看得见的。”

　　　　“没有我们帮助你们开荒土地、教会你们耕种技术，你们现在怕是依旧还是游猎为生，连生活都无法自给自足吧！”

　　　　“没有我们带着你们开拓眼界，让你们见识大千世界，用当地土特产、劳动力来换取日常所需，你们怕还依旧住在简陋的茅屋当中，穿着毫不裹附的兽皮坎肩，哪里能像现在这样，穿着各式花样的衣物，住着宽敞明亮的房屋。”

　　　　“没有我们洪门的帮助，给你们带来先进的医疗、知识，为你们的孩童启蒙智慧，你们受伤之时怕也只能祈求所谓等神灵保命，你们的孩童夜不能矫健成长起来。”

　　　　“如今你们黑豹部族所发生的种种改变，族长你扪心自问，哪一样不是我们洪门带来的？若是我们洪门真的对你们包藏祸心的话，你自己说说，凭我们洪门等实力，你们黑豹部族焉有存在的可能？”

　　　　法力兀被李天养一连串的质问敲打得面色发青，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李天养等所言所语，无一不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但是，咱们黑豹部族也是我法力兀一手建立起来的，它就像是我法力兀的亲生孩子一样，我不希望在我死前看到它被洪门吞并，再也无法独立存在下去。”

　　　　似乎是被李天养的连番质问给击破了己身内心薄弱的防线，法力兀此时却是再也硬气不起来了，言语之中透露出些许的软弱起来。

　　　　“这个族长大可放心，未来即便黑豹部族并入我洪门，但是其在外的名称依旧还是黑豹部，这种小镇也叫黑豹镇，总有人会记得您，会感激您这些年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

　　　　法力兀看似软弱的言语，却一下子让李天养抓住了对方的内心念想。

　　　　作为一个手把手建立起黑豹部族的第一任族长，当初即便没有他父亲，原诸罗山社长老达海带来数千族人加入，他法力兀的前途夜必然跟现在相差仿佛。

　　　　都是白手起家建立起一番基业等人杰，李天养却是突然明白了法力兀族长现在内心缘何依旧还在坚持的理由了，有了这个明悟之后，李天养更有把握能够说动这位老迈的族长了。

　　　　“但是时代在改变，周边形势也在变化着，当初我们洪门恪守规矩，用和善来打动大家，跟咱们接触，这些年里大家也算是互利互惠各取所需，我洪门自认并无对各位同盟有过不利想法，未来也势必不会有此等作为。”

　　　　“如今我们大家其实已是一家人，即便族长不愿意归心，但是平心而论，若是我们在黑豹部族前登高一呼，怕是也有无数的乡亲随声附和，到时候黑豹部族也是分崩离析的局面而已。”

　　　　“我李天养也不怕丢人地告诉族长，在北方那个幅员辽阔的土地上，我洪门带领大家已然打下了一块远比这大员岛更加富庶、肥沃的土地，但是却也遭受到了当地本土势力的强烈抵抗。”

　　　　“虽然我洪门实力不弱，可是当地的本土势力同样兵力强大，咱们洪堂军队在他们手上吃了不小的亏。”

　　　　“此时找上族长请求族长并入洪门，为的也是黑豹部那上万的精锐战士，能助我洪门一臂之力，彻底断绝那海外势力的反击。”

　　　　“到时候，应该分润给族长们的利益我李天养丝毫不会截留，而曾经我所向大家允诺过的未来，也必将在我们洪门在东北发青地盘上站住脚跟之后一步步和大家一起实现的。”

　　　　李天养的语气归于亲切，口气也不再那么强硬，甚至还带着几分柔软地继续劝说着法力兀族长。

　　　　随后的交流，两人之间虽然多有辩驳、诉苦之意，但是很快仿佛很有默契的一般，他们却是未将目标转回到实质性的利益交换，而是开始彼此讲述自己的艰苦岁月，奋斗生涯。

　　　　“都不容易啊，其实我这个老家伙何尝心里不明白，从前番莱克部族那个早逝的小家伙突下黑手处决了那些顽固派，主动提出归驸你们洪门那一刻起，无就知道，这大势已是不可违了。”

　　　　彼此之间共同奋斗过的经历，这才是李天养真正接触到年迈的法力兀族长内心的利器，有了这份共识之后，李天养打开法力兀族长的心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像现在法力兀族长所言的那样，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们黑豹部族如今所面临的局势，远比黑豹部族更强大、更独立的莱克部族，都在他们富有远见等族长临死之前，为他们选择了一条出路，而自己这个年纪老迈、一身病痛相随的老家伙，又怎么课呢不够没有想过他归西之后，部族的发展和未来呢！

　　　　只是又像法力兀之前所言一般，作为一名亲手将一个部族打造到如今地步的创造者，他内心总比别人多几分依恋与不舍，哪怕明知道大势如此，他也想要看看能不能扭转大局。

　　　　“不过既然你小子如今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也跟我坦白了一切，那我再这么撑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吧！”

　　　　“想要我们黑豹部族加入洪门，不是问题，那么你需要召开一次部族联盟会议，在会议上亲自宣布你之前所许下的承诺！”

　　　　“可好？”

　　　　“善！！”

　　　　李天养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出一个字。

108　行事迅速（）　
李天养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是此去他的收获却是让他很满意，至少他已然达到了目的，而其付出的代价，早已是准备好的底线。

　　　　临去之时，法力兀族长却是没有去送李天养，而是一句我等着李酋长的好消息，打发走了李天养。

　　　　在李天养看不见的族长楼房三层，刚刚蹒跚爬上楼层的法力兀族长，悄悄目送着渐渐远去的李天养一行数十人，而其身后站着的，却是老族长的大儿子，也是本来黑豹部族的接班人……茨图。

　　　　“父亲，咱们真的要并入洪门，交出手中的权力吗？”

　　　　作为未来黑豹部族等继承人，茨图自然更希望手中权力更大一些，而又没有足够眼界的他，看不出大势发展方向，颇有些埋怨地对他的父亲发起怨言来。

　　　　“你懂个屁！！”

　　　　法力兀一句话就把他这个儿子给怼了回去，就这个的继承人不堪的资质，甚至还不如莱克部族那个年幼的族长呢，让法力兀怎么放得下心，将自己一手建立的基业让其给糟蹋掉。

　　　　不为他人知道的事情，就算没有李天养这一次的造访，其实法力兀心中也早就有了决断，将黑豹部族并入洪门已是法力兀心中唯一的选择。

　　　　身体日益衰退，病痛让法力兀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觉，这些都是早年间被赶出诸罗山社之后，他一个人从无到有打拼所落下来的旧疾。

　　　　自家知自家事，自己等身体到了什么地步，就算为了隐瞒病情不去找镇上洪门的医生，法力兀自己心里也有些底数的：他自己这身子骨，应该是挨不了多长时间了。

　　　　正因如此，法力兀才回越发迫切地在自己身死之前，将族中大事给办清楚。原本他法力兀是准备要做归驸洪门的第一人的，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本就比法力兀还要年轻近二十岁的莱克部族族长莱克。巴顿，竟然反而走在了自己的前面，不仅仅是归天的脚步，就连法力兀给黑豹部族选择的未来，也让莱克部族抢了先。

　　　　既然天不遂人愿，做不成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他法力兀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