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越爱干净,披着一件浴袍坐在池边看文件,任凭秦楚如何撒娇耍赖也不下水。十几岁的男孩到底是少年心性,秦楚一个赌气就自顾自的游到了深水区,结果小腿不争气的抽了筋,他呛了好几口水几乎来不及呼救就沉了下去。
像来冷静自制的杜越当时就变了脸色,二话没说跳了下来,紧紧地抱着他拖上岸,沾着水汽的脸白的几乎透明。
他托着秦楚的下巴毫不犹豫的吻了上来,还没有陷入昏迷的秦楚当即就傻了,明明知道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人工呼吸,可是心口却疯了似的狂跳。
那是两个人的第一个吻,秦楚当即眼眶都酸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吐了几口水,一抬头就被杜越扇了个耳光。
“秦楚你下次再胡闹我一定打死你!”
他当时那么的凶,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垂在一边的胳膊控制不住的发抖,秦楚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当即抱住他的脖子大哭起来。
杜越没吭声,僵硬的拍着他的后背,低声说,“别害怕,有我在呢。”
秦楚鼻腔酸疼的厉害,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吭声,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害怕,只是终于有了一次光明正大的机会能够这样紧紧地抱着杜越,哪怕在死亡线上溜了一回,有了这个根本不算亲吻的碰触,他竟然一点也不后悔。
“干爹……”
喃喃的嘀咕了一声,他伸出手想要抱住眼前的幻象,一双宽大的手握住了他,把一块凉毛巾放在了他的头上。
“小家伙,你醒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秦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身旁的杜越,脑袋浑浑噩噩的,全身忽冷忽热难受的厉害,他心里委屈,凑过来把头枕在杜越的腿上,沙哑着嗓子说,“干爹,我难受。”
他就像一只终于收起利刺的受伤小动物,软软的,不设防的靠过来,乱七八糟的头发胡乱的翘着,隔着裤子刺到了杜越的皮肤,有点疼又有些痒。
杜越觉得喉咙里的水分被一瞬间蒸干了,盯着秦楚烧的嫣红的嘴唇心痒的厉害,接着不受控制的凑过来含住他的嘴唇,用舌尖一点一点的描绘着它的形状。
“唔……”
嘴唇上传来不舒服的感觉,秦楚下意识的挣扎,可是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告诉他“别动”,脑袋里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他像是又回到了游泳池边,光明正大的接受杜越的亲吻。
只是这个吻渐渐地变质了,急切粗重的呼吸喷到秦楚的鼻尖上,一双宽大粗糙的手撩开他的衣服,急切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动作没有了之前的有条不紊,只有掠夺和急切。
恍惚之间,秦楚觉察到了不对,躲过落下来的一记深吻,低下头咳嗽起来。
在他身上肆虐的人猛地停了下来,嘴里嘀嘀咕咕的咒骂了几句“不能趁人之危”之类的话,接着规规矩矩的坐到了一边的,从桌上倒了一杯清水送到他嘴边说,“起来,多喝点水。”
清凉的水滑进喉咙里,秦楚这才觉得滚烫的温度被逼退了很多,眼皮掀了掀,人也在一瞬间清醒了很多,挣扎着坐起来揉着发痛额角说,“我……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呗,要不还能怎么着。”坐在对面的杜越勾着嘴角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还热着呢,再多睡一会儿,把被子捂紧了发发汗明天就好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熟悉,但是这种轻佻又慢悠悠的说话方式却非常陌生,秦楚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回忆起之前在酒吧发生的事情,当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怎么还在这里?”
“喂喂,小兔崽子你别过河拆桥啊,要不是我把你抱回来,你早就发烧烧死在酒吧里了。”杜越盘着胳膊坐在那里,一脸的散漫,嘴上虽然抗议,但是表情却很轻松。
秦楚僵了一下,撇过头四处扫了一眼。这是一间简陋的民居房,屋顶有些掉墙皮,四周的墙壁泛着一层古旧的黄色,东西少的可怜,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就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
杜越突然笑了起来,扯着嘴角说,“你不是真是烧傻了吧,这里是你家啊,我好不容易扒拉到你的身份证才送你回来,幸亏上面的地址和现在一样,要不就真麻烦了。”
秦楚呆呆地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扯开嘴角苦笑起来。他到底是有多傻啊,生病昏迷了竟然也会梦见杜越。
看着眼前这张跟干爹一模一样却完全不是一个人的脸,心里多少有些难受,摆摆手说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我听外面还在下雨,你也早点回去吧。”
“怎么,这会儿知道害羞了?”杜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挑着眉说,“刚才是谁在梦里抓着我的手娇滴滴的叫我‘干爹’的啊?”
秦楚脸上一红,捏紧拳头说,“我不是叫你。”
“哦——我怎么记得那天晚上某人双腿紧紧的缠着我的时候,嘴里还喊着‘干爹……干爹,慢一点’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楚恼羞成怒,抬腿就踹过去,结果又一次扯到股间的伤口,疼得一张脸都皱起了起来。
杜越大笑,坐到床头不由分说的把人搂在怀里,从桌上拿起一管药膏塞进他手里说,“行了,还病着就别跟我闹别扭了,我刚才出去给你买了点药膏,之前已经给你涂过一次了,你记得明天早上再涂一次。”
秦楚盯着上面“痔疮膏”三个大字都快哭了,一想到这老王八蛋趁自己睡着的时候给他往那里摸药膏的情形,他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操!我让你动了吗你就动,那地方是你碰的么!”
这句话可谓是要多不讲理有多不讲理,实在是秦少爷气糊涂了才会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但是很显然杜越很吃这一套,他哈哈大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小家伙,你真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你再这样勾引我,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点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秦楚这会儿正心烦意乱,还是不能把眼前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男人跟自己暗恋已久的干爹挂上钩,冷着一张脸说,“你也知道自己禽兽不如。”
杜越笑着耸了耸肩,修长结实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随意一个动作就显得格外潇洒帅气,“是啊,我承认,不过我这个‘禽兽’都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怎么就做不到?明明有伤还下着大雨在外面瞎晃,和着生病了难受的不是你自己对吧?”
秦楚被戳中了伤心事,皱着眉说,“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管我,你自己都说那天晚上是交易了,现在还放什么屁。”
杜越脸色一沉,捏着秦楚的下巴低声道:“小兔崽子,你别得寸进尺,床都上过了你说咱俩是什么关系?以后把你那身刺儿给我收拾起来,别惹我不高兴。”
“以后?谁跟你有以后?”秦楚一把推开他的手。
“怎么,你吃干抹净了就不打算承认了?你必须对老子负责。”
杜越极其厚颜无耻的勾着嘴角,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秦楚抓了抓头发,脑袋里一团混乱,如果还有力气他真的很像对着老天骂一句:卧槽尼玛!
瞧瞧他遇上的这些破事儿,喜欢的那一个把他当艾滋,恨不得离得越远愈好,不喜欢的这一个又百般无耻的黏上来,蛮横霸道的宣示着所有权。
“杜越,不管你想不相信吧,那天晚上……是个误会,我不想跟你牵扯,你以后要是出现了也别来找我了。”
杜越的脸色变得极其阴沉,之前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敛了起来,冷笑一声说,“我不管你怎么说,我说你以后是我的人就是我的人,其他人都得他妈靠边站,趁我没玩腻之前你没权利说暂停。”
说着他根本就不管秦楚是怎么想的,端起桌子上一水说,“到时间了,吃药,别让我知道你还打谱想着离开,吃完了药就给我好好睡觉。”
秦楚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提不起一丝力气,抚了抚额说,“你别不讲理成吗?”
“没得商量,你吃不吃?”杜越没了耐心,把杯子端到秦楚嘴边,语气带着威胁。
秦楚也是个拗脾气,回过头不搭理他,杜越烦了,右手使劲掰开他的嘴把药片塞进去,不顾秦楚的反抗,端起杯子灌了一口狠狠地吻上去。
“唔!”
两人的舌头在彼此的口腔里打架,秦楚自认吻技“千锤百炼”,可是架不住杜越的强取豪夺,他被按在床头上全身都被死死地压住,下巴不得不仰起,被迫吞咽着灌进了的清水。
直到一整片药被吞下去,杜越才放开了他,秦楚喘着粗气,还在发烧的身体软的像根面条,根本没劲儿再去争吵。
杜越咧开嘴角满意的笑了起来,刚想再逗逗他,却感觉脑袋里猛地传上来一阵晕眩,接着手脚都开始发软。
他脸色一变,看了看外面快要大亮的天色,嘴里骂了一句,抬头对秦楚说,“你好好休息,我得走了,下次再来找你,赶跑打断你的腿!”
秦楚被他搞懵了,不明白他上一秒还猴急得要命,怎么一转眼就要走了。
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杜越就低下头亲了他一下,接着急三火四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秦楚坐在床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大堆刚拆封的感冒药,一时间心里复杂的不是个滋味。
12【非你不可】
秦楚这一病就折腾了三四天,好不容易才把感冒和股间的伤口治好,期间他一直没有回军区上班,也没有给杜越打过电话。
按说无故旷工这么多天,早就该被炒鱿鱼了,但杜越这老王八蛋比他想象的更有耐心,一直无声无息,就当他不存在。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好多天,最后秦楚都忍不住觉得他们这种古怪的相处模式活像是闹别扭打冷战的小情侣,你不理我,我也绝对不会理你,想着想着倒是把自己给逗笑了。
那天晚上蛮横不讲理的“杜越”也没有再出现,秦楚乐得逍遥,趁着这几天的时间把家里重新收拾了一遍,无意中找到了秦褚的一本日记,这才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背景。
秦褚的父母在他十岁那年欠了高利贷被仇家砍死了,他流落街头被福利院收养,一直长到十八岁,被好心人捐助才离开老家到S市上大学。
他的成绩平平,胆小怕事,在学校里经常巴结有钱的小开,当人家的跟班。好不容易混出个本科文凭出来,既找不到工作,又不想回那个穷乡僻壤的家乡,所以凭着一张还算不错的脸蛋,不知道怎么就巴结上了市委的孙佩秘书长,被人送到杜越的床上。
日记的最后一页停在2013年5月2日,秀气的笔迹工整的写道:
“今天就要去帝豪酒店了,我很害怕,但是并不后悔,如果出卖身体就能换来以后的前程,我义无反顾。孙秘书长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会帮我,只希望今天过后我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这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秦楚把日记扔到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记得自己刚重生到这个身体上的时候,被人灌了大量的蒙汗药,如果孙佩真的像秦褚说的那么好,何必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把人扔到杜越的床上?
很明显他根本就不相信秦褚,所以才把蒙汗药当成了第二层保险,没想到药量用的太猛,还没等杜越来“拆礼物”,人就已经死在了床上,这才让秦楚的灵魂趁虚而入,来了个“李代桃僵”。
想通了这一层,秦楚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应该气自己的运气太差,还是感谢老天对他格外照顾,借尸还魂都能给他找到一个这么合适的壳子。
叹了口气,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按了拒接,这时候他还没有完全掌握秦褚的关系网,如果乱接电话搞不好就要露陷,还是小心谨慎一点的好。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有耐心,被拒接一次之后又不依不饶的拨了过来,连续三次之后秦楚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秦楚摸不准这人到底是谁,也不敢乱说话,拿着手机又“喂”了几声说,“请问你是谁?我现在很忙,如果没事儿就先挂了。”
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过了一会儿才冷冰冰的开口道,“秦褚,你为什么不来上班?“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和腔调,秦楚的后脖子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明白这一个是自己的干爹,不是晚上赖着不走的那个混蛋,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挤出一丝笑容说,“哦,原来是司令啊,抱歉,我没打算在军区继续工作下去,所以就没存您的号。”
杜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抓着听筒的手指收紧道,“我说过,你的辞呈我不会批的,你已经旷工了四天,今天必须来上班。”
“司令你不是吧,这都21世纪了,总得讲点人权吧,我不想干了还得经过你的允许吗?”秦楚大喇喇的仰在床上,嘴上调笑着,可脸上没什么表情。
杜越勾起嘴角嗤笑一声,“你也可以不来,只要我不给你签字,你就还是军区的人,如果旷工超过五天,人事科问起来我就说你拿着一份军区的秘密文件消失了,到时候要是被按个出卖国家信息安全罪,你可别怨我。”
“你……威胁我?”秦楚倏地坐起来,眼睛睁的老大。
杜越轻声笑了起来,似是冰雪消融般,英俊的脸部线条瞬间柔和了几分,“选择的权利在你,与我有什么关系。”
老王八蛋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白天蔫坏,晚上无耻!
秦楚恨得牙痒痒,一字一句的说,“司、令、大、人,你别忘了我是GAY,小心把艾滋传给你。”
“我需要的是助理,不是情人。”杜越恢复了冷若冰霜的口气,淡淡的开口道,“那天晚上我也给你说的很清楚,只要你做好份内的事情,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我看到,随便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如果以一个领导的身份来说已经相当的仁慈开明,可是很显然,秦楚要的不是这个,他宁愿杜越排斥他、远离他,也不想让他打着“仁慈”的借口把自己栓在身边,既不能离开也不能留下来。
“抱歉了司令,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份工作,您也说了我就是个关系户,而且给你开车都能陷进沟里,能力实在是不够,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电话那头的杜越皱起了眉头,拿着电话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不明所以的有些心烦气躁。
他本是一个心绪极其自制的人,轻易没有多少事情能够影响心情,可是自从这个秦褚出现,他的情绪就开始不够稳定,经常莫名其妙的心软,又莫名其妙的生气,这样古怪的反应连他自己都没法解释。
“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还没有离岗,就得服从我的安排,这是命令。”
又是这种不容他人置喙的决绝。
这种熟悉的命令口吻秦楚听了二十多年了,每一次他惹杜越生气,他的口气都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时候自己或许还能够撒个娇卖个萌,糊弄着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呢?
秦楚勾起嘴角,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油腔滑调的说,“司令,你为什么非我不可?你都说自己是GAY了,你再这样我会多想,甚至……会误以为你爱上我了。”
杜越在电话那头一僵,揉了揉眉头,一瞬间也有点枉然。
是啊,他这是怎么了,稀里糊涂的就用上这种口气,明明谁都可以,却死活不放这个不知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