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打人?”江淅的脸被她指甲划破了,大怒,推她一把,却被保镖挡住:“你们人多就欺负人少是不是?”
“都给我住手!”乐音大喝一声。
“怎么回事?”徐庄端着两个纸杯回来,看见情形大惊失色:“有话好好说……”
韩芝琪手疾眼快地抓起徐庄手里的一个杯子,朝乐音泼过去。乐音虽在病中,身手却是不差,轻轻一闪就躲开了。
江淅站在她身边,反应就没那么快了,身上被溅了水。
“泼妇!”江淅怒骂:“神经病!你赶快去挂号看大夫吧!”
哗!
徐庄把剩下的一杯水全泼韩芝琪脸上了,所有人注意力正被江淅吸引着,全无防备。这一下是结结实实,一点不浪费,连头发都湿了,滴滴答答往下流,整个上身都湿了。
“啊——”韩芝琪尖叫一声,朝徐庄扑过去。
“别碰他!”乐音拦在徐庄前面。
“小姐!”保镖们上来,急着要把把两人分开。
眼看着一堆人欺负乐音一个人,江淅和徐庄对视一眼,大吼一声加入战团:“你们拼了!”
女子小人(上)
江澈赶到医院,看见江淅和徐庄鼻青脸肿地坐在急诊室里,脸都绿了。旁边还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孩,她的身后是三个彪形大汉。
“哥!”江淅一看见他立刻来了精神,扑过来抓着江澈的胳膊:“那女的是神经病!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人!”
“你们两个没事吧?”江澈看着江淅人中位置有血迹,感觉自己头上的血管都在突突直跳。再看看徐庄,小胖子脸上也挂了彩,徐庄妈妈是出了名的疼儿子,这回少不得要找他们家说道说道了。
“我们没事……乐音会武术,一个打三个,可厉害了!”江淅一提这名字,江澈头更疼了。
他看看那女孩:“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两个孩子?”
“是他们自己过来的,好不好!”韩芝琪的样子也够狼狈,瞪着眼睛冲江澈展示自己的伤口:“你看看,这两个小鬼把我手都抓破了!”
“小姐。”一个保镖凑到韩芝琪耳边,说:“有话慢慢说,不要急。否则等一下少爷过来,会有麻烦的。”
韩芝琪咬着嘴唇,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朝江澈招招手:“跟我过来,到外面去说。”
江澈看着她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样,翻个白眼,跟了出去。
两人在走廊里站住,韩芝琪酝酿了一下,开口时语气依然不佳:“我不是针对你的家人!我是找Isabella……就是他们叫乐音的那个人。”
“你找她就找她呗,你欺负我弟弟干什么呀?”江澈看着她:“我知道那乐音不是什么省油灯,她惹到你了,你收拾她不就得了?我弟弟是小孩,你让三个大块头打两个小孩,你没事吧?”
“我当时就是在收拾乐音,你弟弟突然跑过来。”韩芝琪眼睛一转:“你也晓得乐音不是省,省……”
“省油灯!”
“对,省油灯。不好意思,我中文不太好。”
江澈仰天长叹,原来这个乐音是仇人遍天下:“她岂止不省油,简直是个惹事精!”
“没错!”韩芝琪深深地点头:“我真的是被她害惨了才来找她,而且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她说出来。不晓得你有没有看过报纸,我叫韩芝琪……你知道DDN传媒吗?”
“听说过。”
“那你应该有看新闻吧?前不久,在我的订婚典礼上,我的未婚夫被乐音带走了。”
“什么?”
“她把我的未婚夫从婚礼上骗走,然后藏起来。”韩芝琪眼圈发红:“订婚礼出丑也就算了,只是她到现在也不肯说出她把我未婚夫藏到哪里。我实在是……女孩子最重要的时刻,却出这样的事情,还被刊在报纸上,好丢脸!”
“你,你别哭啊。”江澈一看见女孩哭就没办法:“她绑架了你未婚夫?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韩芝琪点头:“我从英国一直追到中国,就是为了问出我未婚夫的下落。”
“你们怎么不报警啊?”
“报警有什么用?她本家的uncle就在英国伦敦警察总署任职!”
“原来如此,难怪她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江澈摸摸下巴。
“你……”韩芝琪打量着他的脸色:“你不知道她是谁哦?”
江澈一愣:“她是谁?”
“她是……在英国有名的坏蛋!”韩芝琪冷笑:“因为uncle是警署的高官所以常常欺负人!连她家里人都讨厌她!”
“难怪她睡马路。”江澈好像有点明白了,仗势欺人的衙内小姐,因为犯了错被家里赶出来,所以这么落魄:“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鸟!江淅这傻小子……”
“她是很坏很坏的鸟!你快去教训她吧!”
“她在哪呢?”
“在那个……挂瓶子的病房!”
“输液室是吧?”江澈点点头,转身下楼。
这个乐音,虽然一直知道她不是省油灯,可没想到这么坏!在人家婚礼上绑架准新郎,这可是电影里终极BOSS坏蛋才干的事。
她自己干坏事也就得了,还给他惹麻烦。妈妈回来看见江淅打架,又要心疼。更要命是徐庄他妈,一直都因为江淅成绩比自家儿子好,吵着江淅心眼多,带坏徐庄,这回看见徐庄受伤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今天班上女同学还拿星座书跟他说,今天犯小人,要倒霉。
没想到居然这么灵验!
这扫把星╭( ̄m ̄*)╮
输液室坐满了人,江澈一眼就看见乐音坐在窗边打瞌睡。一手支着头,两排长睫毛低垂着,线条柔美的侧脸轮廓看起来十分雅致。刚才那女孩说未婚夫被绑架,恐怕是遮羞脸的说辞,八成是自愿逃婚。
“喂!”江澈站到乐音面前,踢了椅子一下。
乐音睁开眼睛,仰头看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那笑容,那口气,那软绵绵……
“来了。”江澈振作着重新摆出脸色:“你好……点没有?”
“还好。”乐音坐直身体:“你见到江淅和徐庄了吧。”
“见到了,还有那个韩芝琪。”
“她还在?”
“她说……”
“她说的话我都知道。”乐音笑道:“她让你来教训我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江澈有点惊讶于她的敏锐。
“你是来教训我的吗?”乐音歪着头,笑问。
“这个……”江澈揉揉鼻子:“我也不是三岁半的孩子,她一说我就上。”那不是让人当抢使了吗?他一个打枪的,还能中了这种伎俩。再说,就算在医院治疗方便,他也不想被乐音再扔出去:“我就是上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的大部分是事实,我的确在她订婚礼上拐走了未婚夫。”
“行,敢作敢当。”
“还好啦。”
“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江澈拉过一把空椅子坐到乐音面前:“你给我找了太多麻烦了!家里、店里、学校里……我弟因为你,不听话;店里都埋怨我介绍你去;学校里我都不好意思和田惠雅说话了。真是……我都无了奈了!”
乐音笑了一下:“你不用多说了,我都明白。给你添麻烦,我很抱歉。”
“我看见你……不,听见你名字我都头疼!”鉴于打不过她,江澈只好使用苦肉计:“我很辛苦的,你就饶了我,让我踏踏实实过两天吧!”
乐音捂着嘴闷闷地咳嗽,喘了一阵,脸色微红地点点头:“我让你为难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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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为难,是非常麻烦!”江澈做语重心长状:“我知道你是做错了事,被家里赶出来的。我个人觉得你还是回家认个错比较好,父母终究是父母,会原谅你的。”
“我……”乐音本想说什么,可是却没有说下去,顿了顿:“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谢谢你。”
“我的意思你没明白,我是想……”江澈为难地说:“你能不能,好不好,可以不可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女子小人(中)
听见这句话,乐音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依旧很优雅从容,只是含笑着点了一下头:“好啊。”
江澈忽然觉得有点沮丧,对着这么个笑容可掬的美女,任何男性(除了Gay)都会产生无力感。
他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跟你说话真费劲!我下去了,你好好养着吧。”说罢,下楼去了。
诊室里江淅又在跟韩芝琪斗嘴,你一句我一句说些无聊话。看见江澈进来,两个人一起跑过来,异口同声地问:“怎么样?”说完,不友好地互看一眼。
“没事。”江澈摸摸弟弟的头。
“真没用……”韩芝琪失望地转身往外走,才出了门口就听见她一声尖叫,转身就窜回来了,躲在保镖身后瑟瑟发抖。
“三少爷。”保镖们也是一惊,忐忑不安地低头行礼。
江澈看着江淅突然张大的嘴巴,回过头去。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矮,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十足的贵公子气派,微微卷的头发,虽然长却一点都不娘娘腔,眼神冷冷的,紧抿着嘴唇。
“哥……”韩芝琪的口气几乎是要哭了。
“妹子!”有人大叫,却不是那个年轻人。门口又冲进来几个人,一个高高的,有点魁梧的青年,后面跟着的人江澈认识,是安雅若和她姐姐安雅柔。
“江澈?”安雅若见了他也很意外:“你怎么在这?”
“有点事……”江澈看她后面:“陈之凡呢?没跟你一起?”
安雅若闻言,猛朝他使眼色。
“Isabella在哪?”之前进来的卷发男子问。
韩芝琪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保镖恭敬地回话:“乐小姐在楼上。”
“谁跟着她呢?”
“……”
“没人跟着?”卷发男子眼神如刀地扫视了一遍那几个保镖,二话不说就上去了。
韩芝琪一见他出了门,火烧屁股地跳起来就往门外跑。
江淅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她,大叫:“别想逃跑!”
“你老实点!”安雅柔把韩芝琪推进去。
韩芝琪不依,几个人拉扯成一团。大概是因为更厉害的人到了,这回保镖们都没护着韩芝琪,脸色不好地傻站着。
江澈揉着太阳穴,不住叹气。安雅若趁乱走到江澈身边,小声说:“别在我姐姐面前提陈之凡,我姐姐会不高兴。”
江澈点点头,问:“他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安雅若睁大了眼睛:“你忘啦?”
“忘了什么?”
“不是吧?”
“什么啊?你要说什么?”
“你是什么记性啊!”安雅若推他一下:“自行车啊!那宝马自行车……”
“啊——”江澈一拍额头:“我说我怎么看这人眼熟呢!哎哟!等等……”他终于想起为什么看乐音觉得眼熟了:“上次和你姐姐一起那女孩,是不是叫乐音?”
“是啊,就是送你车那个……”安雅若也一拍额头:“你就是乐音那朋友的哥哥?真巧啊!来的时候我们还说呢……”
“哎哟!”江澈恨不得给自己一顿暴打,立刻夺门而出。
众人见他飞奔出去,不明所以,以为出了什么事,一股脑地跟着飞奔出去。上了二楼,在楼梯上遇见刚才上去的卷发青年,正往下走,看见他门,问道:“她在哪?”
“跟我来!”江澈跑上楼,直奔刚才来过的点滴室。
推门进去,却没看见乐音。江澈跑到刚才乐音坐过的位置,发现药瓶挂在架子上,里面的药还有小半瓶,输液管的调节器被关上了,针头还带着血。
江澈推推旁边椅子上正在打瞌睡的人:“麻烦问一下,刚才坐在这边的女孩子呢?”
那人皱着眉头,看看空椅子:“不知道,刚才还在呢,你问问护士吧。”
“问什么啊?肯定是跑了。”安雅柔叹气:“她肯定知道咱们要过来。”
安雅若抓着江澈:“你带我们去她住的地方找她。”
还用你说?
江澈已经兔子一样从她眼前消失了。
推开地下室的门,却已经是人去屋空,连行李都没了。地上还留着一些杂物,横七竖八,显然是忙乱之中留下的。
江淅转了一圈:“她怎么走了?”
安雅柔叹气:“她一定是知道咱们要来找她,怎么办?她还生病呢!”
“分头找!”卷发的青年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K城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连天气都是这样特别。从窗子里望出去,好像混沌初开的盘古年代。
乐音喝下最后一口热巧克力,翻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零钱。
交了四百块房租,剩下一百多块。到今天十六号,还剩下五十块。全是零散的小额钞票,破破旧旧地瑟缩在钱夹里。餐厅里包吃,如果上全天班会包两餐,虽然是青菜豆腐之类炖在一起的大锅菜,但好歹能省下饭钱。
原来,一个人生活是这样艰难的事情。
金钱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具体,如此清晰。
乐音看着隔壁桌叽叽喳喳的高中生,大约是附近的女学生,休息日里还穿着校服,却化了夸张的妆,故意想显出又纯情又妖艳的气质,可惜很不搭配。
她们不停地打量着乐音的名牌皮箱,乐音听见她们在讨论她的皮箱是不是真货。
皮箱,就是皮箱而已。
乐音会探讨它的面料、款式,却永远不会去想真假的问题。
这里和她的世界真的不一样。
这些人不会知道什么是Haute couture(高级定制),也不会知道哪里是Luxury Institute(美国奢侈品研究院),她们连时尚的追随者都算不上。
而她,却是要成为引导这个世界时装潮流的人。
现在,未来的大师坐在麦当劳里,喝着廉价的热巧克力,想着到哪去过这个寒冷的夜晚。这里虽然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但她不可能坐一整夜。她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肺里针扎一样疼痛,呼吸困难,眼皮热呼呼的,耳鸣阵阵,右边胸口也很疼。
大师需要休息,至少能躺下来喘口气。
乐音趴在桌子上,悄悄摸出电话,犹豫着是不是要打电话求救。然而将按键都抚摸了一遍,还是没有拨打。
是不是不该这样孩子气地离开呢?
毕竟那房子是付了房钱的。
乐音昏昏沉沉地迷糊着想,要是能回家,该多好啊……
“Isabella,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祖母摸摸她的头:“家里给你挑选的这个人,非常出色,他绝对配得上你。你至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见一面再决定,好不好?”
“谢谢您和长辈们为我费这么多心思。”乐音只是笑:“可是,我已经让人订了机票,行李也都收拾好了。我想还是不用见了,没这个必要。”
祖母轻轻叹气:“我和你祖父也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咱们家的小Isabella是最不需要相亲的。可是我万万想不到,我们会为你如此伤脑筋。相信我,对一个女人来说,爱情和家庭生活永远比事业重要。”
“我不这样认为,别人觉得好的东西,未必是我想要的。”乐音扭头看看墙上祖母和祖父的合影:“我的梦想,不是这个,不是一个男人和一座庄园。您还记得小时候吗?我们这些女孩去参加舞会,您送我们出门,总会说‘要做Party Queen,要闪闪发光’。我就是要一直闪闪发光,一直做最好的。”
“你不可能永远是Party Queen,因为人生不是Party,不可能永远喧哗热闹,总有沉寂下来的时候。”
“那我就一直追着热闹走,永远都忙碌。”
“不可能。”祖母宠溺地把她搂在怀里,亲亲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