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滚吧你!”陈醉把她推出大门,站在门口大喊,“你这冷血动物,之前没爱人,现在爱人没,早晚会没人爱!你就抱着你的设计图孤独终老吧!”
“好好担心你自己吧,我不需要谁来指点人生。”乐音冷笑。
“恕不远送!”陈醉甩上门。
乐音的助理迎上来,为她拉开车门:“机场来电话,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您可以随时登机。那边的陪同飞行员也准备就绪,他们问您是达到后直接开始练习,还是休息一下?”
“直接练习吧,让他们过去机场等我。”乐音坐进车子里。
“可是……如果太疲倦精神会难以集中,陪同飞行员的意思是您最好还是稍作休息。”
“不需要,我在飞机上睡一下就好,让他们去机场等我。”
“是。”
K城。
妈妈结婚了。
对于江澈来说,这是最难的决定,也是最好的结果。
继父就是乐音留下简历的那位“好好先生”,之所以是“好好先生”是因为这人看上去什么都好。
有钱,有人品,有爱心,好脾气,很爱他妈妈……
认识的人都议论说,江妈妈后半辈子总算有好归宿了。江澈听见这话,把眼睛一瞪:放屁!我妈前半辈子的归宿更好!
“好好先生”在K城有好多房子,他们结婚了,妈妈就搬去市里的大房子住。江澈执意不去跟他们同住,江淅踌躇了几天,很没气节地跟妈妈走了。
还以为有什么好日子过,没想到“好好先生”为了江淅的前途,给他转了私立学校,还雇了好几个家教。江淅跑回来哭诉,说每天上一堆课程,几乎要死了!江澈嗤之以鼻——活该跟过去。
旧房子只剩下了江澈,他也没重新装修,甚至所有的东西都还原位摆放着。只是换了旧洗衣机和旧冰箱,电视机是老爸去世的那年买的,花了老爸全部的年终奖,江澈不舍得换,依旧留着。
家里的存款都留给江澈,现在他是个有自己房子和十几万存款的“阔绰人”了——这是陈之凡等人说的。不过,这个“阔绰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忙忙碌碌去打工,买菜要讨价还价,节水节电。
因为成了“阔绰人”,葛鹏这个媒婆跟女孩子介绍他的时候换了新台词:城里有自己的两居室,有一辆捷达车的存款,老爸去世的早,老妈改嫁给了一个企业家。
江澈恍然间就成了“车有房,没爹没娘”的极品男了。
旧房子离学校近,于是理所当然就成了死党们的“狗窝”,先是陈之凡来小住,接着就是高波来蹭住,后来一群人索性定期来家里鬼混。
江澈贴了一张A4纸在门上,转身对一屋子牛鬼蛇神说:“这是家里的规定,你们好好记下来,以后别让我废话。”
陈之凡走过去:“拖鞋摆放整齐,禁止吸烟,不死不许倒在沙发上……你这什么啊?宿舍规定都没你这个严格。”
“少废话,照章执行!”
葛鹏盯着“不死不许倒在沙发上”这一条:“亲爱的,我能歪在沙发上吗?”
“不许偷换概念。”
“老公——人家能不能例外啊?”葛鹏掐着嗓子说。
“滚蛋!”
陈之凡笑道:“葛公公,您这个不灵了。”
“坏死了,用完人家就这么绝情!”葛鹏扭捏着捶打江澈。
江澈竖起中指:“你想死吗?谁是你老公?”
葛鹏委屈地说:“那天你不是亲口说‘是我女朋友,就喜欢叫我老公’吗?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负责……”
话未说完,脑袋已经被江澈勒住压在沙发上:“孙子!你的人生我全权负责,现在就弄死你!”
“啊——家庭暴力——”葛鹏奋起反抗。
外面有人敲门,陈之凡起身去开门,柳嘉驰和高波买了烤串回来,进屋看见这阵势异口同声地说:“哟!江澈打老婆呢?”
“是啊,打打更健康。”陈之凡笑道。
高波拿了一叠信过去,分开两人:“别掐架了!吃饭吧,烤串买回来了。顺便去信箱把信拿回来了,都是广告。”
“都是广告拿回来干什么?你就应该全扔了。”
“万一你有需要呢?”
“我能有什么需要?”江澈把信扔在茶几上,拿起一个拆开,“宜室家居?我们家什么也不缺!”
“你们家应该换换新家具了,那柜子都掉漆了。”
“宜室的东西多贵啊!我才不去那换家具呢!这个是……美容院?废纸!这个……煤气单子!”
“幸亏没扔吧!”
“嗯,嗯。这个……送餐?不需要!超市广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一堆杂七杂八信件的最后,是一张风景明信片。
这年头谁还寄明信片啊?
江澈心里暗笑,随手拿起来,翻过去看看,愣住了。
那是一行规整漂亮的小字——
我爱你,比你看到的更深,比你想象中更认真。
结尾的署名是“乐音”,江澈好像被电到一样噌地弹起来。
“吃东西啊,”葛鹏推他,“你怎么了?”
“有情况,”陈之凡坏笑着抽走了江澈手里的明信片,“真老派,还寄明信片……这谁啊?哟!”
“还给我!”江澈一把抢回来,踢开陈之凡。
“她不是结婚了吗?”
“不知道。”
“你们最近联系了吗?”
“没有……”
陈之凡也摸不着头脑:“难道……她是想搞婚外恋?”
“你想死啊!”江澈给他一拳。
“那她是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很久没上网了。”
“什么意思?”葛鹏不解,“这跟上网有什么关系?”
“他想知道乐音的消息,就上网去搜,看新闻就知道了。”陈之凡说。
“那就搜搜呗!”葛鹏拿过柳嘉驰的笔记本,“没准她最近离婚了,想跟你重归于好呢。”
“有道理。”陈之凡附和。
“胡扯!安雅若没有她的消息吗?”
“雅若没提过,我也没问过。”
江澈忐忑地坐在葛鹏的身边,看他在搜索栏里输入乐音的名字。
网页跳出来,却不是关于离婚的消息——
L。E。N集团继承人Isabella。Len坠机下落不明。
最终回(下)
陈之凡敲了房门,探头进来:“还活着吗?”
“活着……”
“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起来吃点什么吧。”
“不想吃。”
陈之凡坐到床边,看着他:“你还得难受几天啊?别是还要绝食殉情吧?”
江澈苦笑,要是真的能消失躲开心里的疼痛,那该多好。就像那些俗歌里唱的,痛得不想再做我自己,可惜每次睡着后都能安然醒过来。
“雅若和她姐姐走了?”
“走了,这会儿估计都到英国了,刚才还发信息问你怎么样了。”
“跟她们说我没事,就是心里憋得慌,”江澈失神地看着不远处的电脑,“想睡睡不着,醒着又晕。”
“还在想那事呢?”
“是,脑子一直就空不下来。”
“你钻牛角尖也没用……”
“我不知道她打电话是要告诉我她没结婚,我还拿葛鹏骗她……要是我不骗她,她肯定会过来找我,不会去什么非洲开飞机做慈善,她就不会坠机……”
“你想太多了,雅若说的好,凭乐音的个性,不会扔下工作来找你的。不管你有没有骗她,她都会去非洲的。”陈之凡心中暗叹,能把江澈变成拧巴文艺男,爱情真可怕。
江澈忽然坐起来:“你说,会不会因为我骗了她,让她开飞机的时候分了心呢?”
“你疯了吧你!”陈之凡推他头一下。
江澈被推得撞到墙上,竟毫无知觉:“她心里一定特别难受,换做是我肯定也难受……哪能刚分手转脸就找别人啊?她肯定觉得这人也太没心没肺了,太伤人了!她那人多傲气呀?肯定不能忍,肯定特伤心。”
“你那时候也不知道她那边什么情况,你也是为了她好,别再自责了。”
“有好多种方法可以我为她好!这种是最差的!我当时是脑子让狗啃了,顺嘴就胡说!哪能这么说啊,太伤人心了……”
陈之凡仰天长叹:“这两天就听你说这句话了,‘太伤人了’,‘肯定让她伤心了’……我告诉你,我就没见过乐音伤心生气什么样,雅若不是也说了吗?她那人没什么情绪起伏,也从来不在乎谁,你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可能对她来说你根本没那么重要。”
“胡说!那是你们不了解她!”江澈急赤白脸地说,“她其实特别敏感,她在乎每一个人!她要是不在乎我,就不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也不会给我寄那样的明信片了。”
“啊——”陈之凡抓狂,“那就算是你影响的,她人都没了,你能怎么样?”
“我不能怎么样!我就是……就是……心里难受,”江澈嗫嚅道,“心里疼,真是结结实实的疼,跟得了心脏病似的。说不出道不出的难受劲儿……就是特拧巴!”
“我了解,我了解。雅若要是出了事,我也难受。不过,你这样有点反常啊……”
“我难受,心里憋得慌,出不来气。”
“你没事吧?哥们儿!”陈之凡看着他涨红的脸色。
“我都慌了,拦都拦不住这难受劲儿。”江澈钻进被窝里,拉过被子把脸蒙上。
“我靠!”陈之凡无所适从,望了棉被一会儿,突然有点生气地说,“说实话,我也难受,怎么说也是朋友……这是什么破剧情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没了?”
“我也想不通,不是说飞机失事的几率小于车祸吗?”
“不是说这世界上像她那么有钱的单身女孩,不到十个吗?可能稀少的人比较容易遇到稀少的事故吧。”
“以前我家里老人说过,一个人太过完美幸福,就要折寿的。我以为是封建迷信,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事。”
“谁知道,不过你还得多长时间才能结束你这德性?”
“谁知道……”
“只是坠机,那个,那个人还没找到,也许人还在。”
“你说,从飞机上掉下来找不到了,‘人还在’的几率是多少?会比有钱的单身女孩多吗?”
“谁知道……也许比那个多,也许……他们应该有降落伞的!”
“有降落伞的会在坠机后找不到人吗?”
“谁知道……”
“是啊,谁知道,谁会知道呢?陈之凡。”
“嗯?”
“我有点想吐。”
“嗯?”陈之凡伸手进被窝摸索到了江澈的额头。
“头疼……”江澈呜咽。
“靠!”陈之凡朝门口大喊,“葛鹏——楼下叫车!江澈发烧了——咱们上医院!”
江澈被陈之凡从被子里拖出来,接着就是葛鹏他们乱喊乱叫地跑进来,夸张得跟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他被套了好多衣服,几个人架着他下楼去,把他塞进出租车里。江澈在车子的的颠簸中恍惚看见了乐音,她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叼着一片面包,一路小跑着往车站去,从他的车窗一闪而过。
就好像她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又猝不及防地走了——安雅柔闪烁其词地证实了网上的新闻,也看见了事故现场的新闻照片,飞机摔得比他的心还碎。
每天早上,当江澈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做了噩梦。于是跳下床来去开电脑,把她的名字输入进去搜索。
那些跳出来的词条每一个都血淋淋的,让人眼睛发涩。
他弄丢了乐音,不知道是在哪丢的。
以前总觉得人生太长了,于是放开手也不怕感到疼,想着漫漫人生中,那个人总会被别的人代替,也总会有人把自己代替。
可是,有一天你发现生命居然这么多变,你还来不及忘了那个人,来不及回过神,上天突然就把你觉得重要的人抽离。
没有早一点,早在他们还没开始之前,还没成为重要的那个人之前,收回她,可能只是一场有缘无分的遗憾。
没有再晚一点,晚到他们都老了,回首往事,可能只是微微一笑。
现在,时间把爱压缩成一个真空的世界,浓浓地呛住了江澈,几乎把他溺死了。他发现,原来所有想法都是惺惺作态。
可惜已经晚了……
到此结束吧。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第一次相信神灵的存在,并且诚心祷告。乞求结束心中的痛苦和想念,乞求还能有机会见到那个人,不管是面目全非还是血肉模糊,哪怕是一堆拼不起来碎片。
希望还能看一眼她。
他不会介意她有多么不美好,即使不美好,他也爱她。
上帝,请再让我再看见她吧。
江澈默默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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