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已经无暇跟她斗嘴,腿肚子发软地挨到门口,一看见大门开了,咻地就窜进去了。把门口站的陆柯远吓了一跳:“哇!”
“嘿嘿……不好意思。”江澈尴尬地和他解释:“门外面有狗。”
陆柯远嘴角挑起一个浅笑:“怎么?男子汉会怕小狗吗?”
江澈翻个白眼,走到一边。
“嗨。”乐音走进来,微微点头行礼:“你好。”
“你好。”陆柯远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拉到嘴边吻了一下:“Victor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我觉得他是在等你。”
“那电话为什么没人接呢?”乐音问。
“因为你若向他家里告状,他家里就会打来骂他。”陆柯远笑着说。
乐音也笑了:“带我去他房间好吗?”
“这边请。”陆柯远绅士地为她引路。
“来啊。”乐音拉起发呆的江澈一起上楼。
‘炫‘
‘书‘
‘网‘
似乎是为了表明什么,不管江澈怎么暗暗用力,也甩不开乐音的手。他恶狠狠地抬头,却看见陆柯远狐疑地频频回顾他们牵着的手,顿时明白了。本想立刻甩开,但是转念想想,被这么个阔少爷小小嫉妒一次也不错,就作罢了,任由乐音牵着。
没走几步就停下来,台阶的尽头站着穿着睡袍的霍易维,头发乱乱,脸色灰灰,只差没把“失恋”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他来干什么?”
“嗯……”陆柯远用手指抵着鼻子想了一下,说:“如果你问的是She,她是来看你的,如果你问的是He,大概是我的情敌,不知为什么跟过来的。”
“哦——”霍易维拉长了尾音表达明白的意味:“难怪你把雅若变没了, Forge an alliance?(建立了同盟)你也找了一个穷小子。”
感到江澈的怒气要爆发,乐音安抚地用力捏捏他手,看着霍易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不是我把雅若变没了的,是她自己逃走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把她变没了的?”陆柯远笑问。
“在灯黑下来的时候,她钻进了你们身边的桌子下面,那下面有我们事先放好的Waiter制服。你们出来追我们的时候,她早就换上衣服逃走了,所以无论你们追上哪个新娘,都不是她。”乐音耸耸肩膀:“所以我说,是雅若自己走掉的。
“哇喔!”陆柯远赞赏地鼓掌:“很不错的设计,我喜欢。”
“你,你凭什么来破坏别人的幸福?”霍易维扶着楼梯的扶手摇晃着要下来,陆柯远赶紧拦住他。
“这正是我要说的。”乐音说:“你凭什么破坏别人的幸福?你没有出现的时候,雅若虽然称不上绝对的幸福,但是没有必要逃离家庭,过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生活。”
“我爱她!”
“她不爱你!”
“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等我们一起回……”
“Victor!”乐音打断他:“你不要骗自己了!订婚礼上雅若毫不犹豫地逃离了你!她不爱你!”
“我总会打动她的,我对她的感情一点也不比那个陈之凡少!”
“甚至比陈之凡更深。我知道,我都明白。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帮她逃走。我不知道陈之凡和雅若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知道你愿意为了她站在家族的对面,如果可能,你甚至可以放弃一切和她走!”
“你都知道还这样对我?”霍易维大吼。
“那你想怎么样呢?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不断讨好她,断绝她和外面的一切联系,使你的家族蒙羞,让你的父母生气,所有的人都放弃你?你就打算那么活着?”
“那又怎么样?我爱她,我什么都能放弃!”
“那你怎么不去死啊?连生命也放弃了,让她记得你,也不错呢!”
“你……”霍易维气得说不出话拉来。
“你是个胆小鬼!”乐音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你只是想把她变成你的私人物品,你根本不关心她的感受!”
“不是的!我真的是喜欢她!我爱她!我从没想过把她变成什么私人物品!”霍易维极力否认:“要是我死了她真的能永远记住我,我死了也不怕!”
“真是遗憾,就算你真的死了,她也不太可能永远记住你。无论如何,雅若选择的,都不是你。”乐音笑容看起来冷静极了:“这不是时间问题,你们已经在网路上聊天一年了,如果她会喜欢你,她就不会和陈之凡在一起了。你要一辈子追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吗?像……我母亲一样,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Isabella……”霍易维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呆住了:“我知道你会介意我那么说,可是我并没有认为你母亲是笑柄。”
别样人生(下)
乐音的手心里湿了,江澈鼓励地握紧了她的手。乐音笑了一下:“你应该明白,我一直都是介意的。所以我更介意你像我母亲一样,不要把自己变得那么悲惨。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用更有尊严的方式获得。”
“什么方式?”
“什么方式都好,都比这种方式好。”
霍易维满眼责备和受伤的神情:“可是现在全都晚了,雅若走了,家里……应该也知道了吧?”
乐音放开江澈的手,走到霍易维面前,扶着他的肩膀:“相信我吗?”
霍易维迟疑着点点头。
“OK!你相信我,我们把一切后退,咱们重新来过。”
“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我祖母那句口头禅怎么说的?不相信奇迹的人,如何创造奇迹?”乐音晃晃他的肩膀:“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有我帮你,没有不可能的。”
“你能把她找回来?”霍易维半信半疑。
乐音嘲弄地瞥了陆柯远一眼,回头对霍易维笑道:“你需要要换一个Adviser(顾问)。”
“嗯?”陆柯远杀鸡抹脖子地给霍易维使眼色。
“哦……”霍易维为难地看陆柯远:“也许可以试试……”
“不要……”
没等陆柯远说下去,乐音就一把拥住霍易维的脖子:“I Love you,Victor!”
陆柯远一脸绝望地垮下去:“Victor!”
“Shut up!I’m the winner。(闭嘴,我赢了)”乐音打断他。
陆柯远无语,捂着额头扭过脸去了。
“你会把她带回来对不对?”霍易维怯怯地问。
“你很快会再见到她,但是你要陪她回家去见父母,可以吗?”
“好。”
“然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我就再让她消失一次。”
“我全听你的!”
“很好。”乐音用力地抱抱他:“对不起,扰乱你的订婚礼。”
“让那些人见鬼去吧。”霍易维也抱住了乐音。
江澈和陆柯远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原本轻松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霍易维那个家伙很单纯。”乐音把脏碗放进水池里,笑着说:“单纯得像小孩子一样,非常有趣。”
“觉得你是坏人!”江澈直起腰来,扶着拖把喘口气:“他单纯你打算干什么?”
“做点好事。”乐音拖着装脏碗的箱子出去了。
等乐音又拖着一箱脏碗进来,江澈已经擦完了整个休息室的地,到水池边去帮她:“唉,那个陆柯远是你男朋友?”
“不是。”乐音叹了口气:“停止这个话题。”
“那……你是不是他女朋友?”
“你……再换一个话题!”
“你们两个是不是情侣?”
“江澈!”
“随便问问,别又发脾气啊。”江澈嬉皮笑脸地冲她做鬼脸。
乐音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个自以为是男人罢了,没什么了不起。”
廖丹丹兴冲冲地跑进来:“到点了,你们回去吧,今天是我值班!”说罢,哼着小曲又跑出去了。
“今天她是怎么了?”乐音纳闷:“平时都会抱怨值班的。”
“赶上值班他男朋友会来接她的。”江澈帮她把手套脱下来:“走吧,你前面等我吧,我去后门推车。”
“真希望也有人能来接我……”乐音捶着酸疼的后腰:“现在觉得女孩子嫌贫爱富的选择男人,并不是罪过。鄙视我吧!”
“鄙视你。”江澈笑着走了。
换了衣服背着书包出来,走到楼梯的一半乐音就愣住了,放慢脚步,缓缓地走下来。
一楼真是热闹,陆柯远坐在靠门口的座位上,神采飞扬地跟留下值班几个女孩子聊天。原本就很帅气的脸笑起来有点痞痞的,惹得女孩子们双眼发光,全忘了吃夜宵的客人。
深呼吸……
再深呼吸!
乐音按着胸口停了几秒钟,表情淡然地走下楼梯。
“Isabella。”看见她,陆柯远赶忙站起来,向周遭的女孩们道别:“我的未来太太下来了,不能和你们继续聊天了,她会不高兴的。下次请你们来我家玩,一定要赏脸哟。”
“当然会去!”
“哎呀,要联络我们哦。”
女孩子们明目张胆地在乐音眼皮底下朝陆柯远抛媚眼。
乐音就好像看见空气一样,径自拉开大门走出去了。
陆柯远很快就追上来了:“不坐车吗?”
“不了。”乐音看了一眼店前面那辆闪闪发亮的车子。
“难道……看见我和别的女孩子说话,嫉妒了?”陆柯远欠揍地说。
乐音波澜不惊地继续往前走:“要继续无聊的谈话吗?我怕我会说出失礼的话。”
“我想知道,那天,你没开玩笑吧?”陆柯远问。
“关于什么?”
“关于爱情顾问,你赢了。”
“我不确定”乐音笑道。
“你骗人的?”
“骗人?有人告诉我,如果你想做什么事,结果并非重要的。爱情中总是充满麻烦……任何事都是由难到易,他必须学会这点。”
“你说真的?”
“我不确定,有人告诉我,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不能得到的,要珍惜。属于自己的不可以放弃。已经失去的,要留作回忆。我希望Victor明白伤痛是一种财富,它会使他长大。”
乐音停在通往餐馆后门的胡同口,江澈推着车正走出来,看见陆柯远停住了,看着他们两个说话。
陆柯远看了江澈一眼,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小盒子,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一枚硕大璀璨的钻戒,他拿出戒指,执起乐音的左手:“人们说,戒指戴在Ring finger(无名指)是因为这里有一条线通向心脏,可以锁住戴戒指的人的心。我还不太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不过,中国人不是说‘缘分’吗?就是上帝的旨意吧?我想既然上帝有让我们成为未婚夫妻的旨意,那就不要浪费缘分。我想试试我的运气……”他把戒指套上乐音的无名指:“也许,这次我会遇上个好女孩。”
乐音几乎笑出来,努力忍耐着,收回手看看那枚戒指:“谢谢,很漂亮。”
“要回去了吗?”陆柯远看了一眼江澈:“路上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你也要小心。”乐音别有深意地笑一笑,转身走到江澈旁边:“走吧。”
江澈把车骑起来,乐音跳上后架,抱住他的腰,回头朝陆柯远挥挥手。
陆柯远笑着站在原地,也向她挥手。
江澈蹬着车子,一句话也不说。乐音把头探出去,企图看见他的表情。江澈感到车子的不稳,小声训斥道:“别闹。”
“我想看看你的表情。”乐音笑着说。
“你还是多关心你那个未婚夫的表情吧!”江澈不悦道。
“怎么?你生气了?”
“没什么可生气的,就是觉得可笑。真是情场如战场,三十六计,七十二变统统上演。累不累啊?”
“恋爱不是要花心思吗?”
“一开始觉得很好玩,久了就没意思了。恋爱和做饭是一样的,初学者都想做大菜,做大虾做鲍鱼,可是久了就知道了,烹饪的至高境界是做简单的食品,比如蛋炒饭。”
“哎哟,你好像很知道的样子。”
“当然!我告诉你,遇到高手要虚心,不管是在情场上还是在战场上。”
“真是好大的钻石……”乐音举着手,迎着月光看钻戒:“为什么男人总是喜欢用物质的东西打动女人呢?”
“因为大部分女人重视物质的东西,而且精神也是要靠物质来表现的。”江澈说:“有人说‘我爱你’,可是一分钱也不给你花,那怎么叫爱?知道什么叫爱吗?就是钱包里剩下最后一个钢镚儿也先想着心上人。”
“这大概就是过犹不及吧?我觉得一点也不喜欢。”
“所以说人常常会被陌生的东西吸引,不是因为那个有多好,而是因为没见过!”
“这样哦……”乐音看着江澈的宽阔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最近常常都觉得你说话很有道理,虽然都很啰嗦。”
“你个小洋妞!我哪啰嗦了?说你是为你好,你会这么不讨人喜欢就是从小家里没人说你。”
“我从来都不会讨人喜欢,听起来好像‘讨饭’、‘讨钱’一样,为什么要‘讨’得喜欢呢?按自己喜欢的样子活着就好了。”
“跟你没共同语言!”
“可是我最近都觉得你说话蛮有趣的,也很可爱啊。”
“谢谢夸奖,D罩杯小姐。”
“……”
“突然放手小心掉下去。”
“你怎么知道?”
“你抱那么紧,想不知道都很难啊。”
“色狼!”
琐碎的事(上)
“我说过家里不许养宠物!”江澈指着地上蜷缩的小狗大吼。
“我说过你哥肯定不让养。”妈妈把小儿子护在身后,朝大儿子笑。
“我说过我想养狗!”江淅把小狗抱起来,执拗地回嘴。
“可是我觉得你们说过的话,好像都没有人在听。”乐音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家人,伸手去摸那只小狗:“好可爱!它的脸好黑哦!”
“这种狗叫‘八哥’。”江淅跟她介绍。
“送回去——”江澈咆哮。
“不要——”江淅也大叫。
江妈妈和乐音吓得不约而同捂住了耳朵,下一秒兄弟二人口沫横飞地对吵起来。
江淅从没这么执拗,之前为宠物争论过,江澈本以为江淅这次还会像之前的几次一样,顶两句嘴然后就放弃了。没想到这次江淅居然越说越硬,刚开始还是哥哥训弟弟,到后来就真是吵架了。
再后来,就像所有低级争吵的发展一样,两人扯出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互相指责。这个说那个不懂事,那个说这个没本事;这个说那个自私自利,那个说这个蛮不讲理。
唇枪舌剑的炮火中,江妈妈几次斡旋都以失败告终。
两兄弟越说火越大,眼看着江澈就要上手。乐音手疾眼快地抢过江淅怀里的小狗,一溜烟就消失了。江澈被妈妈拦着,挥了半天手,就是没够着江淅。眼看乐音抱着狗逃窜了,他立刻吵吵着“你干什么”追了出去。
“乐音!别让他抓着狗——”江淅在后面喊。
凑巧的是乐音出门就赶上了电梯,江澈没追上,只好顺着楼梯追了下去。一路追到里地下室,乐音进了屋却没有关门,反而笑着让江澈进来。
江澈气得浑身哆嗦,手抖地关上门,大声质问:“你跑什么?把狗给我!”
“给你小狗,你要怎么办?”乐音抱着狗坐在床边问。
“怎么办?送回去!怎么办!”
“你这样不好哦。”乐音笑着说。
“少废话!”江澈上来要抢,乐音一只手就格开了他。江澈叉着腰站那生气:“你是打定主意跟他一头儿了是吧?”
乐音笑看他:“你是打定主意要站着听我说完吗?”
江澈瞪了她片刻,赌气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