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去看看就是了。”
“喂？”
江澈挂了电话，关机，想了想，把家里座机也拔了。
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太可怕了！
喜欢男生？
就是所谓的“同性恋”了……
江澈浑身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心如擂鼓。
这就是传说中的同性恋啊？他第一次遇见，居然是跟他表白。
难道……自己像女人？
江澈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脸。
卫生间一阵水响，江淅打着哈欠推开门出来，回卧室。
“江淅。”江澈叫住弟弟：“过来。”
江淅不耐烦地走过去：“干嘛？”
“你觉得……”江澈把脸伸过去：“我像女的吗？”
江淅表情顿时扭曲，闪开，一边往卧室挪，一边说：“你是谁？你把我大哥怎么了？”
江澈一下呛住，吊着眼角瞪他一眼：“滚！”
江淅一溜烟滚回卧室去了。
一夜大瞪眼，临到天亮才眯了一小觉，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恨不得在床上打个洞。头疼个半死，摸索着爬起来去卫生间。
“早啊。”一出卧室门就被客厅整装待发的乐音吓醒了。
“有没有搞错……”江澈险些失禁，急急推开卫生间跑进去。
等他神清气爽，干净利落地走出卫生间，乐音已经在吃江淅准备好的牛奶和面包了。
“味道怎么样？”江淅谄媚地把牛奶推到乐音面前：“我做的三明治比我哥做的好吃吧？”
“嗯……”乐音笑着点头：“一流。”
“嘿嘿，多吃点。”江淅背着书包出去了，连看都没看他的亲大哥一眼。
江澈脸色铁青地一屁股坐到乐音对面，不客气地拉过她面前的三明治盘子，然后将那杯牛奶拿过来。
咬了一口三明治，很难吃！
连忙喝一口牛奶！
“噗——”江澈跳起来跑进厨房找水喝。
“你还好吧？”乐音跟过来，递上一张纸巾：“我想他是把盐当作糖加到牛奶里面去了。”
“咳咳咳！”江澈被水噎得直捶胸口：“你……怎么不早说……”
乐音笑着说：“这是江淅第一次为别人做早饭，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分享。”
“你够卑鄙……”江澈几乎背过气去。
“喂！敏感先生。”乐音不以为意地笑着说：“一起去上学吧，咱们得谈谈。”
“不是吧？”江澈哀鸣。
折戟沉沙（上）
鉴于乐音无论何种情况下都是笑眯眯的，还真不好判断她要怎么办。江澈在电梯里看着乐音白瓷一般的侧脸，想起此生唯一一次被女孩子扔出去的经历，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要是自己的朋友遭到类似昨晚的待遇，自己大概会掐死那个逃跑的家伙。
出了电梯门，乐音就开始低头翻书包。
不是要拿什么凶器砍死他吧？江澈往后退半步。
“这个……”乐音拿出两张入场券，递过去。
“什么东西呀？”江澈迟疑地接过来：“综合格斗比赛？”
乐音笑着说：“周末的MMA比赛，希望你带江淅来看。”
“哦……”江澈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个？”
‘炫‘
‘书‘
‘网‘
“就这个……不行吗？”
“行，最好就这个。”
乐音了然一笑，背好书包：“By the way，你昨晚的表现真的很遭。”说罢，往小区外的公共汽车站走去。
“喂！”江澈叫她：“你不搭我的车了？”
“不了！谢谢。”乐音回头，摆摆手：“陈醉说要把你做成腊肠，我还是自己走好了，免得被她看到。”
“腊肠……”江澈嘴角抽搐地看看身后的楼门口，赶紧一溜烟跑到存车处去拿车。
直到把车骑上大马路心才落地，路过车站的时候，看见乐音被早晨挤车的人群拥着，上了一辆罐头般的公共汽车，上车门半天关不上，最后是几个好心人把最后一个人推上去，门才关上。
从宽大的车窗依稀看见，乐音呈条状夹在N个壮汉中间。
江澈替她难受，啧着牙花子跟在车后面骑过去了。
过后的几天，江澈都忐忑不安，生怕遇见肖雾和陈醉。所幸，藏头露尾了好几天，也没有见过二人。
周末，江淅听说可以看乐音参加“打架”比赛，高兴得上蹿下跳。
这几年家里困难，别的小孩能去看明星演唱会什么的，而江淅只能望洋兴叹。好不容易盼到能到现场看节目，就算不是演唱会也很兴奋。
江澈一边往矿泉水瓶子灌凉开水，一边听着江淅给乐音打电话：“你紧张吗？不会打坏了吧？嗯！我们这就走，一会儿就到，你先热身吧。”
“走吧！”江澈打他屁股一下：“一会儿就见到了还打电话，电话费也是钱啊！”
“知道了！”江淅跑了两步又停下来：“带相机了吗？”
“带什么相机？”江澈推他出门：“你知不知道胶卷多少钱？洗照片也得花钱，你给我省省吧！”
“小气鬼！”江淅怏怏不快被推上电梯。
K城体育馆位于K城北区，是K城最大的体育场馆。今天，在这里举行的小型综合格斗比赛地区赛，虽然不是大场面，但在MMA爱好者中却掀起观看热潮。体育馆大门口从早上聚满了倒卖票子的“黄牛党”，还有七七八八摆摊子卖喇叭和小旗子的商贩，甚是热闹。
江澈站在大门口，看来来往往的“黄牛”，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有这么多人看，就把票拿来卖掉。不过，统统卖掉江淅肯定要发脾气，那就卖一张，留一张让江淅自己去看……
江淅看他眼神盯着那些高叫“收票”的“黄牛”，察觉不妙，趁他不备，一把抢过门票跑到检票口检了票。
江澈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也只好牙痒痒地走进去，路上把他狠狠捶了好几遍。
偌大的观众席几乎都坐满了，江淅吵着要看乐音，江澈只好给乐音打电话。本以为乐音没工夫理，没想到不一会儿安雅柔就出来找他们了，说是带他们后台准备室。
江澈心里有鬼，颤巍巍地问：“肖雾和陈醉在后面吗？”
“不在，他们还在训练，今天没比赛大概不会过来。”安雅柔说。
总算放心一点，江澈点点头，跟着她往后面来。
推开准备室的时候，竟然意外地看见了陈之凡！
“你怎么在这里？”江澈捶他一拳。
“被抓壮丁了……”陈之凡有气无力地打着哈欠：“一大早六点就醒了。”
十多个选手用一个准备室，虽然都是女选手，但长相和身材却都不输给男人，个个五大三粗，胳膊上的肌肉比江澈都大两圈，体毛丰厚，充斥的味道也不是特别好。
乐音在那一众女金刚中分外惹眼，肤白貌美不说，还大胸细腰长腿的，穿着紧身运动衣简直像选美小姐。
“乐音！”江淅大叫一声，跑过去。
安雅若正在帮她按摩放松，见了江澈和江淅一愣：“你们也来了？”
“来了。”江澈朝她点头，转而看乐音：“就你这样还比赛呢？看看你这小腰身，那边那大胖子一拳能给你打折了。”
“你真是好厉害。”乐音把雪白的毛巾搭在脖子上，笑着看了一眼他说的大胖子：“那个人就是我的对手。”
“真的假的？”江澈雷劈了一样傻掉，回头看看那个胖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还是回家吧！她那拳头跟铁锅似的！打你脸上非毁容不可！”
“嘘——”安雅若捂住他的嘴：“小点声！让人家听见！”
陈之凡在一旁笑道：“听见也没事，那大铁锅直接就招呼他脸上，咱们在这就看现场了。”
江淅被乐音造型迷得七荤八素，眼睛都不够使了：“我看了，这就你最漂亮！”
“谢谢。”乐音高兴地吻他脸颊一下。
江淅的脸腾地就红了，抱着自己的脸蛋僵住了。
“哎哟！小色鬼一个。”安雅若摇头：“江澈，带你家小色鬼外面等着比赛去吧。”
“走吧！丢人现眼的东西！”江澈恨铁不成钢地拖着江淅出来。
“加油！”江淅大叫。
乐音轻松自在的笑容一点都没打散江澈心里的忧虑，尤其是坐在看台前排，距离擂台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连擂台护栏的绳子纹理都一清二楚。
不一会儿，两个强壮的女选手上了擂台，广播里报出了选手姓名，看台上响起第一波掌声。
“开打了！真厉害！”江淅激动不已。
眼看着场上两个人相对站立好了，象征性地行了礼，很快就开始交手了。
她们迅速地纠缠在一起，滚在擂台上，你压着我，我勒着你，样子好像看过的柔道比赛。
翻腾了几圈，停住，僵持了几秒钟，压在上面的选手突然就被翻了过去，江澈这才看见她的一只手被对手制住了。两人的腿盘在一起，失去一只手的着力，自然是要落下风的。
两人翻了几下，眼看着到了擂台边缘，手臂被制住的选手企图反击，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只能用剩下一只手重击对手的肋下。可惜，对方身体活动角度较大，不易受力。
观众席上爆发出激烈的呐喊。
随着喊叫，被制住手臂的选手大叫着被甩了出去。
江澈张大了嘴巴，不禁咋舌：“厉害……”
现场观看比赛就是比看电视要有感觉，就算你不感兴趣，身边人大声吵闹、喝彩加油也会把你带入进来。
江澈学着别人叫了两声，忽然发现喊完了心情很好。于是便不懂装懂地加入了进来，呜呜啊啊地乱叫，挥动拳头，从位子上站起来叫唤——与其说是看比赛，不如说是喊比赛，几轮下来嗓子都干了。
喊了几轮，终于听见播放乐音的名字。江澈和江淅对视一眼，都紧张起来。
乐音穿着白色的长袍上场，刚站在擂台上就赢得了一片喝彩。待介绍完了，她脱去长袍，露出模特一般姣好的身材，观众席顷刻间就疯了似的爆发出口哨声和嚎叫。
乐音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笑着向观众挥手致意，甜美的笑容和雪白的牙齿又引起了一轮骚动。
她的对手一脸不耐烦，轻蔑地看着她活动两下肩膀，嘴角露出笑意。
铃声响过，乐音轻跳着活动自己，双手摆好姿势。
对手大喝一声，起身上前，来勾乐音的脖子。乐音灵活地用手挡开她的手臂，闪身退开，不让对方靠近自己。
对手再次发力上前，抓住了乐音的胳膊往自己怀里带。乐音顺着被拉近的力道，转身背对，在对方使出锁喉技之前，迅速地以肘击她肋下，而后手脚弃用，迅速将对手撂倒，压住。
“好——”观众席呼啦站起一大片。
压制并没有太久，乐音似乎很明白自己的力气不是很足，在击打了两下之后马上放开手，滚到一旁站起来。
对手也爬起来，火大地揉着肋下。
乐音轻轻吐气，架起双手，轻跳着移动，好像李小龙一样。
“我靠！”江淅大笑：“李小龙！”
“李什么小龙？”江澈时刻准备捂眼睛：“我看要挨揍。”
对手冲上来挥拳打向她面门，乐音闪开一击；下一拳紧跟着到来，乐音挥拳挡开。连续击打了十几下，都没沾到乐音。对手大怒，又想用柔术，上前勾乐音的手臂。乐音被抓住，没有拉扯，在一瞬间用自由那只手出拳重重打在对手的腋下，短距离发拳，力道却是惊人的强大。
对手惨叫着放开手，还没反应过来，乐音飞起一脚扫在她脖颈上，应声而倒，被乐音双腿飞快夹住翻了两下，立刻就不动了。
折戟沉沙（中）
观众席立刻沸腾了，许多人站起来尖叫。
江澈傻呆呆地看乐音从地上爬起来，姿势优雅地整理头发：“那人怎么不动了？”
“这就完了？”江淅难以置信地抓住他：“乐音这就赢了！”
“我的乖乖……真行啊……”江澈看看擂台上那位朝江淅飞吻，顺带惹得满场鬼叫的家伙，真是哭笑不得。
真是个喜欢出风头的大小姐……
可想而知，这次观看比赛的后果是江淅对乐音的崇拜更上一层楼。出来进去看见了，都不叫“乐音”，而是叫“偶像”。
不但如此，还有事没事让乐音教他功夫，两个人在客厅里扎马、练拳，大呼小叫，搞得江澈脑袋都疼了。终于在江淅无理要求一个木桩的时候暴走，严令禁止二人胡闹，还在客厅贴了“严禁练功”的条幅，惹得兄弟二人不愉快了好几天。
江澈真是恨疯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想趁江淅不在找乐音好好说道说道，无奈这几天排班都不在同一组，碍于怕见到肖雾又不敢去地下室，只能干生气。
这天终于在餐厅后厨遇见，江澈忍不住喊住她：“别带着江淅胡闹了！”
“Uncle，你又发脾气啦？”乐音抱着拖把杆，下巴放在上面，笑眯眯地看着他：“江淅说，你大怒了。”
“不是大怒，是暴怒！”江澈龇牙咧嘴地说。
“那不就是很生气吗？”
那甜滑滑的笑容让江澈有点力不从心：“求求你了，大姐，别带着我们家傻弟弟折腾了，这两天满脑子练功，功课全扔脑袋后面了。”
“明白，明白。”乐音看了一眼外面，低头拖地：“我会和他谈谈的。”
她腰好像有点弯不下去，脚也有点跛，江澈走过去，看了半天：“你腰怎么了？”
“腰？”乐音直起身子：“可以看出来吗？”
“废话！脚也瘸了。”
“My God……”乐音揉揉腰：“受伤了，看起来很明显吗？”
“还行，瞎子反正是看不出来。”
“哦！看来不能指望你给什么安慰了。”乐音耸耸肩，继续干活。
“安慰没有，忠告倒是有。”江澈拿过她的拖把，让她坐一边休息：“你要照这样一场一场地打到总决赛，没到一半就歇菜了！”
“歇菜是什么？”乐音问。
“歇菜就是over了。你不要太天真，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
乐音夸张地打个哈欠，冲他狠狠笑了一下，然后翻着白眼抢走了拖把，腿脚不利落地拎着水桶径自去了拖把间。
江澈气得直挥拳头，在空中挠了半天，最后泄气地走了。
晚上回来看看江淅，依旧是写完功课就呼呼喝喝地对着墙乱打，江澈有种力不从心的疲倦。和妈妈谈这事，妈妈居然说他太紧张，劝他顺其自然。
这口气在心里憋了几天，好容易等到学生会开例会，会后几个哥们儿照例一起去食堂吃饭，江澈把不痛快抱怨给大家，得到的反应更不佳。
“江大婶，你就瞎操心吧。”陈之凡从自己饭盒里给他夹了几块鸡丁：“江淅那么大的孩子还不是三分钟热气，我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迷恋《火影忍者》，在额头上系个皮带犯傻，现在想想真是……别提了。”
“噗——”几个人全笑了。
葛鹏认同地点点头：“我那时候特迷安若茗，高考还去考过电影学院呢。”
“我狂喜欢李小龙。”高波回忆说：“比江淅厉害多了，还去郊区的庙里找过和尚拜师呢。”
“哇，真的？”柳嘉驰惊讶之余有些羡慕：“我上高中时还真没什么梦想，就想能考上K大，太没劲了。”
“别这么说。”陈之凡拍拍他：“你是咱们这几个人里唯一实现梦想的。”
江澈的诉苦讨论成了回忆梦想的感慨大会，他无奈地看着这几个人：“你们可真不靠谱。”
“江大妈，你那时候有什么梦想？”柳嘉驰此言一出，大家都停了筷子看他。
“那时候……没什么梦想。”江澈把咸菜丝和米饭拌起来：“印象比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