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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这次闯了大祸。”肖雾声音低低的，好像很委屈：“可是，我没办法。你知道的，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喜欢男的……这毛病改不了！”
“我说过，这不是毛病，也不需要改变！”
“可是在山上这就是毛病！”
“阿雾。”乐音抓着他的胳膊。
“我受不了了！”肖雾低声吼道：“我讨厌练功！我不想继承门派！我也不想娶妻生子！我一点都不想当大师兄！”
“OK！”乐音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我明白的，我都明白。”
“可是我老爸不明白，他们都不明白。”肖雾喃喃地说：“我其实挺恨自己的！我怎么就长成了这个样子呢？我要是跟我弟、跟二师弟他们一样该多好！”
“不要这样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相同，那该多可怕呀？阿雾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是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我们才会成为朋友。和别人不一样，也不是说你不好，只能说明你很特别。”
“特别怪异……”
“NO！你怎么能这样说？”乐音扳过他的脸，看着自己：“你晓得吗？时尚这个词在法语和英语体系中，被翻译成fashion、in vogue、styllish、chic等多种解释。其中，chic是极致的境界，中文可以叫做‘个性’。这就是与众不同。”
“得了吧。”肖雾被她逗笑了：“我一直都很纳闷，你的死党都是怪人。陈醉从小就疯疯癫癫的，现在又成了正宗神经病；我是个变态的同性恋；安雅柔那家伙貌似也不太正常……”
“可是你们都是好人。”乐音吻了他脸颊一下：“谁规定神经病、同性恋和敏感症不能是好人呢？我喜欢和好人交朋友。”
“谢谢。”肖雾靠着她，安心地出了口气：“我真的特别想过一种梦想的生活……我想做喜欢的工作，看看外面的世界，和喜欢的人谈恋爱。”
“谁不着样想呢？当我们必须在父母的期望，和自己的梦想之间做选择的时候，都会很难过，这是年轻人必须经历的难过。”乐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选你想要的，然后让他们看看，你可以做的很好，这就行了。”
“说真的，其实我特别害怕看见我爸失望。”肖雾说：“他听完我的话就晕倒了，我特害怕他醒过来的反应，所以就一声不响地逃跑了。我知道，我这样特别没种！可是，我就是害怕！我怕他醒过来对我失望……”
“他们只是希望你幸福，他们觉得他们给你生活方式是比较安全的，你可以让他们看看，你用不安全的方式也可以达到幸福。这就行了。”
“不安全的方式……不安全的真的会幸福吗？乐音。”肖雾扭过头看她，眼睛在漆黑里格外闪亮：“会有人真心喜欢一个同性恋吗？”
乐音看着他，深深地点了一下头：“会的！陈醉也问过我，谁会真心喜欢一个神经病？我想总会有人的。看看我，既不温柔，又有很多钱，这够糟糕了。可还是有人真心喜欢过我的，不是吗？”
“有钱不是缺点吧？”肖雾失笑。
“有钱不是，有很多钱就是了。”乐音苦笑：“富有，只能在小说里成为好事情……我觉得，因为你贫穷、丑陋而爱你，那才是真正的爱情。同样的道理，不介意神经病和同性恋的，就是爱情了。”
“乐音。”肖雾紧紧抱住她：“我要是喜欢女的，就会喜欢你！你是最好的人了！”
“真的么？”乐音笑着说。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肖雾用力亲亲她的脸颊。
“就算很危险？”
“死也不怕。”
“不用死……”乐音推开他，举起一张纸：“Mixed Martial Arts怎么样？”
麻烦大了（中）
“自由格斗比赛……我就知道你不会做亏本买卖。”江澈把拖把拿起来在拖把捅里拧干，继续擦地：“你怎么想起来的？”
今天两个人都是晚班，通常到最后的就是江澈和乐音——江澈是A组领班，乐音是A组最不受欢迎的人。
“去见二师叔的时候，遇见送Invitation card的咏春拳弟子，于是请她代为帮忙报名了比赛。”乐音一边收桌布一边说：“只要去参加比赛，就能见到二师叔。”
“你就不怕你二师叔看见肖雾，二话不说绑回去！”
“不会的。那是比赛现场，各门各派都有人的，绑人就是扰乱会场，二师叔不会那么做的。”
“你怎么能确定你们能赢呢？决赛可是去日本，你们有路费吗？”
“路费可以想办法。”乐音想了想，笑道：“会有办法的。”
“看你心情不错啊。”江澈揶揄道。
“还好。”
“是很好。”
乐音把桌布抱起来，笑着看他：“你的口气很奇怪。”说罢，抱着桌布出去了。
待回来拿剩下的桌布时，江澈已经拖完了地板，拄着拖把靠在门口，神秘兮兮地说：“其实，你和你的大师兄是令狐冲和岳灵珊的关系吧？”
“What？”乐音一愣。
“你没看过《笑傲江湖》啊？”
“啊？”
‘炫‘
‘书‘
‘网‘
“咳！”江澈咳嗽了一下，讪讪地出去了。
乐音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我看过，只是不能回答你罢了，欧吉桑。”
一会儿，江澈举着拖把又跑回来：“门口，你的男朋友来接你了。”
“你是疯了吗？”乐音皱眉。
江澈抓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去，大门口的黑暗里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
“Michael？”乐音愕然地放下手里的工作：“江澈，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江澈阴阳怪气地说。
美女就是美女，无论到哪都有追求者。江澈看着乐音婀娜多姿的背影，心中小小感慨了一下。转回头来，看见从玻璃窗上映出来的自己的样子，绝对算得上相貌英俊，微微一笑，露出一颗不太整齐的虎牙，透出很活泼的亲和力。
这样的他只是长相小小有点帅的普通男孩，大街上一抓一大片。
现在的女孩子找男朋友重点就是有实力。不是有好工作，就是有好身家。不是说最好“有车有房，没爹没娘”吗？也有不少女孩和他恋爱过，可惜都短得比兔子尾巴还短。没人能有耐心陪他去过这个困难时期，女孩们说的有道理：等你不困难了，我就不年轻了，那时你变了，我该怎么办？
如今这个社会，爱情实在是太脆弱了，谁都没办法保证未来和自己想的一样好。
久而久之，他疲倦了，再有人示好，就干脆回绝。等大学毕业，通过司法考试，成了大律师，好姑娘总会有的——这是老妈说的。
还是听妈妈的话，晚点再恋爱吧。
乐音回来的时候，拿着一朵玫瑰花，脸上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江澈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穿着大衣坐在那等她。
“稍等片刻。”乐音跑进去换衣服。
江澈觉得很好笑地摇摇头，这家伙普通话不怎么样，发音含糊，还常常语法混乱，可时不时却能冒出文绉绉的词汇，吓人一跳。
关了大门出来，江澈骑车带着乐音回家。路上两个人都没话，默默骑车，静静坐车。等到了地方，江澈停了车，一脚撑在地上，发现乐音的头还是沉甸甸地靠着自己的背，回头一看，竟然睡着了。
江澈撑在那儿，左顾右盼了一下，伸手捞住乐音的脖子，慢慢稳住，跳下车来。车子一顿，乐音便醒了，眯着眼睛看江澈。江澈毫无察觉，小心翼翼地低头踢上车支架，轻轻把乐音的身体扶正。
“噗——”乐音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坐直了跳下来：“你真是个好人。”
江澈被她一笑，顿时讪讪的：“你别这么说。”
“你真的是好人呀。”乐音笑着说：“我晓得你不喜欢我，也觉得我麻烦，但是对我还是蛮好，谢谢你。”
“别跟我这假客气了！”江澈锁上车往小区里面走。
“我有一点发现……”乐音追在他后面：“你凶凶的，其实是害羞对不对？”
“一边去！”江澈瞪她：“别招烦啊！这累一天了，没工夫跟你玩。”
“真无趣啊……”乐音摊开双手，耸耸肩。
“你倒是有趣，整天笑，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心眼比谁都多，扮猪吃老虎。”
“你又要念经了？欧吉桑。”
“听我说一句吧。”江澈语重心长地说：“你那个什么自由搏击比赛，还是慎重点好。奖金虽然不少，想得也不是容易事。所谓拳脚无眼，万一有闪失，不但奖金泡汤，还要搭医药费呢。”
“那你觉得做什么能让我摆脱目前的困境呢？”
“回家呀！赶快回家！你现在这样一女孩子单身在外，吓跑乱撞，多不安全啊，还是回家较好。回家跟父母认个错，以后别随便离家出走了。”
“这就是你的办法？”乐音翻个白眼，摇摇头，径自往前走：“安全感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和我不在一条线路上，所以不要对我乱规劝，免得两个人都不愉快。”
“我说的有错吗？你不该回家吗？”江澈追上她：“你看看你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什么样了？住一破地下室，端盘子倒脏水，你这样能安心完成学业吗？”
“可以的。”乐音看也没看他，口气坚决地说：“我可以。”
“你真的可以就不会像上次那样感冒了不看大夫，熬到肺炎；也不会一天到晚总想着靠什么比赛来赚学费。你这日子过的多不靠谱你自己没感悟么？”
乐音想要说什么，开了口却没说，只是顿了顿，推开地下室的厚帘子，走下去了。
“臭脾气！”江澈嗤之以鼻，气呼呼地狂按电梯。
这家伙就跟江淅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有一套不切实际的理论，难怪这两个人能志同道合，狼狈为奸。
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有心无力。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好高骛远，手高眼低！
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自己还真有点欧吉桑心态了。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抓抓头，靠在墙上等电梯。
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抬眼一看，发现电梯黑着。
这个老居民楼到12点电梯就没了，他刚才激动着，居然没注意电梯关了。
麻烦大了（下）
转身去楼梯间，刚推开门就听见背后有人叫他：“江澈！”
肖雾跑过来在他背上一拍：“回来啦！”
“回来了，陈醉呢？”
“在下面呢，说今晚和乐音一起睡。”肖雾笑着问：“又和乐音聊崩了？”
“她告状了？”
“没有，不过一看就知道不高兴，笑得冷冰冰的。”
“哎，对了。”江澈跺脚，楼梯间里的声控灯一下子亮了：“乐音那是什么毛病？整天傻笑，帕金森啊？”
“傻笑？”肖雾一愣，旋即笑了出来：“她的一个笑容就值几十万美金呢！傻笑！”
“这么值钱就该省着点。”江澈不屑一顾：“整天挂着笑，就该贬值了。”
“她从小就那样……”见江澈投来费解的眼神，肖雾解释：“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也就六、七岁吧。她外公是我爷爷的朋友，带她来山上玩，赶上陈醉她外公带陈醉来拜师，俩人一见面就掐在一起了。结果只有陈醉挨骂，乐音就靠她那傻笑逃过一劫。”
“那么小就那么有心机了？”江澈咋舌。
“有钱人家的小孩要是没心眼该怎么活啊？”肖雾说：“你要是去网上看看就知道了，乐音家里挺复杂的，这种大家族跟深渊一样，看着平静里面其实水很深。”
江澈摇摇头：“听你说的，跟电视剧似的。她那样的千金大小姐还能受什么委屈不成？”
“她家本来就像电视剧，其实吧……”肖雾顿了顿，说：“乐音那家伙从小就没什么机会被人宠爱，挺可怜的。”
“就算是在家里不得宠，也不能放任她这么在外面乱跑啊？他们家大人真够呛。”
“嗯？”肖雾又是一愣：“她没跟你说过啊？她这是在被家族考验呢。只要能自给自足地在K大上完一个学年，就能进LEN工作。”
“没搞错吧？”江澈大吃一惊：“她们家自己人进自家公司还考试？”
“当然要考试！谁都能进还不乱了？”肖雾说：“越是自家人才越不让进自家公司呢。他们乐家这方面特别严格，男的在经过考试后可以进公司实习，从最底层做起；女的呢，就根本没资格进公司工作，年纪差不多就订婚，然后就嫁到名门望族去。这么多年，乐家就只有乐音的一个姑姑进了公司，是个女强人。”
“这都什么屁规矩啊？”江澈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感慨。难怪这个牌子能红火上百年，有那么大的名气，不任人唯亲恐怕就是成功的秘诀之一吧：“她跟你挺好的吧？什么都告诉你。”
“嘿嘿……”肖雾笑了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本来想跟你聊点别的……结果跟你说了半天乐音的事，你别嫌我八卦呀。”
“随便瞎聊么！”江澈捶他一下，笑道：“紧张什么？”
“不是的……”肖雾停住了爬楼的脚步：“其实……”
“怎么了？”江澈也站住了。
两人互相看着，等了三十秒左右，灯就灭了。
黑暗中，江澈觉得自己的胳膊被肖雾抓住了：“那个……我……其实……是喜欢男生的……”
那声音小小的，连声控都没惊动，四周依旧黑着。
江澈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你……可以……和我交往吗？”肖雾继续说。
“啊？”江澈以为自己听错了。
灯亮了，他看见肖雾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可以……和我交往吗？”
“交往？什么交往？”江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就是……谈恋爱的交往啊。”肖雾小声说。
“啊？”江澈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开、开什么玩笑？”
肖雾低下了头，说：“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不喜欢……也没关系。”
“不、不用考虑了……”江澈见鬼一样，慌乱着往上走，差点踩空，赶紧扶住墙：“我不喜欢男的，不用考虑了！”说罢，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好像后面的肖雾是妖怪变的，被他脚步声吵得忽明忽暗的楼梯间也像恐怖片场景，总之就是好恐怖！
没命地逃回家里，关上门，上锁。靠着墙喘了半天，摸索着把客厅的灯按开，眼前突然有人在明亮的一霎那出现：“大哥，你回来了？”
“哎哟！”江澈的心脏几乎从嘴里跳出来，一屁股跌坐在地：“小兔崽子……吓死我了……”
“你被鬼追了？”江淅穿着睡觉的衣服蹲下来，打量他：“怎么满头大汗的？”
“管、管、管你什么事？”江澈扶着墙起来，腿脚全都软了：“快回去睡觉去！这都几点了？明天不用上学了？”
“神经病……”江淅白他一眼，进卫生间去了。
江澈把书包扔在茶几上，抓起电话，忽然想起乐音手机没钱了，只好拿手机发短信：你出去看看肖雾是不是在四楼的楼梯上。
不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是陈醉：“怎么了？”
“你去看看楼梯间，四楼。”江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肖雾在那，你们去看看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去看看就是了。”
“喂？”
江澈挂了电话，关机，想了想，把家里座机也拔了。
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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