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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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歌-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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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十一年过去了,声音会变低哑,容颜会变苍老,青丝会变白发,时间不能改变的,大概也只有伽蓝护腕了。”年华笑道。
  
  “你一点也没变苍老,倒比当年更美丽了。”拓拔玥笑道。
  
  年华也笑了,“拓拔王主,您倒是变得比当年更会说话了。”
  
  “本王说的是真心话。”拓拔玥的蓝眸中闪过一抹温柔。
  
  年华移开了目光,没有看见。
  
  太阳尚未落下,大营中已经次第燃起了篝火。鼓乐声中,摩羯人围着篝火跳舞。拓拔玥领年华来到兽皮榻上,分宾主坐下,下首坐着摩羯将领。
  
  年华扫了一眼众将领,问道:“怎么不见兀思丞相?”
  
  拓拔玥道:“兀思留在王都,没有随本王来南泛泽。”
  
  年华松了一口气。兀思不在,她也能稍微放心了。当年,在玉京,兀思两次出手救拓拔玥,其武功、智谋都让她觉得比拓拔玥更难招架。
  
  “女人,你来得正好,黄昏时,祭典的仪式才正式开始。”拓拔玥道。
  
  年华坐在拓拔玥身边,和他一起看侘祭。今天的场合,明显不是谈盟约的气氛,还是先看祭典好了。
  
  落日西斜,弦月东升,云中隐约可见几颗星子。皮鼓声,兽角声,骨铃声在夕风中飘荡。最大的一堆篝火旁,一个巫师模样的老人正在跳着奇怪的舞蹈,他的嘴里发出似哭似笑的呜咽声。篝火旁边有一方祭台,祭台上绑着一个健壮的男奴。巫师围着祭坛念念有词,在太阳彻底落下地平线的一刹那,巫师用利刃剖开了男奴的胸膛,取出了他的心脏。男奴凄惨地死去。——他是献给斗神爝的祭品。
  
  巫师捧着血淋淋的心脏,朝天上拜了三拜,然后将心脏放进了一瓮酒中。紧接着,他将血酒倒入了十几个酒盏中,巫师的门徒们依次将酒盏奉给拓拔玥、年华、在座的摩羯将领。
  
  年华盯着手中红色的酒液,一滴冷汗滑落背脊。不会是,要喝吧?
  
  果然,不出年华所料,在巫师朝天大呼了三声之后,拓拔玥、众摩羯将领将血酒一饮而尽。入乡随俗,年华只能硬着头皮,也将血酒一饮而尽。
  
  拓拔玥放声大笑,“哈哈哈,女人,饮了这斗神祭酒,会让人力量倍增,所向无敌。”
  
  年华觉得,饮这血酒,增加的不是力气,而是恶心。不过,她还是笑了笑,算是同意了拓拔玥的说法。
  
  祭典的气氛很热闹,摩羯人载歌载舞,饮酒吃肉,欢乐而疯狂。拓拔玥和年华谈了越国、南蛮、玉京三方的情势,对于是否愿意结盟共对越国,拓拔玥并未明确表示态度,年华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弦月升上中天时,年华困乏了。拓拔玥派人送年华去为白虎、骑准备的营地休息。
  
  年华跟随侍从离开,拓拔玥望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她坐过的地方,尚有幽兰般的芬芳。拓拔玥翕动鼻翼,在夜风中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因为在她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忘记了她的容颜。只有气息,才能让他记住。
  
  第二天,侘祭仍在继续。年华和白虎、骑也参加了祭典。几名摩羯将领久闻风华大将军神勇,前来挑战。年华欣然应战。摩羯将领败得很狼狈,拓拔玥没有生气,反而爽朗大笑:“哈哈哈,女人,你的身手倒是越来越好了。”
  
  年华也笑了:“如果身手越来越差,我也活不到今天了。”
  
  晚宴上,年华又向拓拔玥提起结盟之事,拓拔玥顾左右而言他,“女人,听说你杀死了你的丈夫?”
  
  年华一怔,神色黯然,承认,“皇甫钦……是我杀死的……”
  
  “因为他是你平定北冥的障碍,所以你杀了他?”
  
  年华摇头,悲伤地道:“不是,我不想杀他。他的死,是一个错误……”
  
  拓拔玥道:“本王听不懂你的话,但能看出你眼中的悲伤是真实的。你很爱他吗?”
  
  年华摇头,“不,我不爱他,但是他因为我而死,我觉得很悲伤和愧疚。”
  
  “你不爱他吗?那真好……”拓拔玥笑了,温柔地望着年华,喃喃道。
  
  第三天,是祭典的最后一天。大家似乎都已经有些疲惫,连皮鼓、骨铃的声音都有气无力。年华再一次提起结盟的事情,拓拔玥答道:“先等祭典结束,再谈不迟。”
  
  第三天傍晚,夕阳沉下地平线时,斗神祭终于结束了。不过,一些尚有余兴的摩羯人仍在篝火边跳舞、饮酒。
  
  夜晚,年华坐在帐篷外的草地上,望着星空出神。今晚的星空特别明澈,像是一条河流在流淌。年华觉得,看拓拔玥的态度,是不会愿意和她结盟共敌轩辕楚了。那么,他请她来南泛泽,究竟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为了参加斗神祭?
  
  年华正在沉思,一名侍卫向她走来,垂首:“大将军,王请您去大帐中议事。”
  
  难道,拓拔玥改变了主意,还是想要和她联手共对越国?
  
  年华站起身,“好,请带路。”
  
  侍从没有带年华去往议事的大帐,而是来到了拓拔玥的寝帐。年华心中觉得不妥,夜色已经深了,即使是商议事情,也应该在大帐中,为什么要带她来他的寝帐?这未免太无礼了。
  
  “请进。”侍从掀起帐篷,让年华进去。
  
  年华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拓拔玥倚坐在兽皮榻上,正在饮酒。年华走进帐篷时,他抬起了头,看见年华手腕上的伽蓝护腕,蓝眸中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女人,你来了。过来,陪本王喝酒。”
  
  年华没有动,道:“王主深夜召见,难道只是为了喝酒?”
  
  “当然,还可以谈一谈结盟之事。”
  
  “结盟之事,还是去大帐中商谈更合适。”年华道。
  
  拓拔玥站起来,走到年华身边,轻嗅她的发香,“在这里谈也是一样。”
  
  年华退后一步,望着拓拔玥,“你想怎么谈?”
  
  拓拔玥凑近年华耳边,笑得暧昧,“我们可以在榻上慢慢谈。”
  
  年华脸色一寒,心中厌恶,但是她却笑了,“也好,我们可以在榻上慢慢谈。”
  
  拓拔玥欲亲吻年华的脸颊,年华恰好走开了,他落了一个空,心中有些失落。他笑了笑,转身跟着年华走向兽皮榻。今晚,他想要她。这十一年来,他始终记不得她的模样,所能回忆的,只是她曾经的声音。今晚,他想要将她的气味、体温刻印在脑海中。那么,以后,就不会再忘了她。
  
  年华刚站在榻边,拓拔玥伸手,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年华冷冷地道:“王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本王想要你。”拓拔玥贪婪地嗅着年华的气息,“本王喜欢你,想将你铭记在脑海里,这样就能从人群中认出你……”
  
  “你想认出我,有伽蓝护腕就行了。你不需要记住我。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年华冷冷地道。
  
  拓拔玥在年华耳边道:“也许,过了今晚,你就会喜欢上本王了。”
  
  年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斥道:“放开!”
  
  拓拔玥没有放开年华,以吻代替了回答。
  
  拓拔玥尚未吻上年华,只觉得右腕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右臂传来,身体于瞬间凌空而起。
  
  “砰!”拓拔玥被年华摔倒在地上。
  
  年华摆脱了拓拔玥,也不想再生事端,举步想离开。
  
  突然,拓拔玥伸腿,扫向年华的膝盖。
  
  年华猝不及防,正被拓拔玥扫中,她只觉得膝盖一痛一麻,人也跪倒在地上。
  
  拓拔玥扑了上来,将年华压倒,“女人,你休想走!”
  
  年华气恼,一拳击向拓拔玥的面门。这一拳,凛凛生风,年华使上了三层内力。
  
  拓拔玥侧身避开,拳风堪堪擦过他的脸,皮肤如刀割过。他暗自心惊,如果被这一拳击中,他的鼻梁恐怕立刻会碎裂。
  
  年华趁拓拔玥侧身的一刹那,一跃而起。拓拔玥如一头猛虎,伸手扣住年华的右臂,再一次将她压倒。拓拔玥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年华又被他扣住右臂,一时间无法动弹。
  
  “女人,无论你的拳法多厉害,力气始终不及男人吧?”拓拔玥吻着年华的脸颊,在她耳边道。
  
  年华没有反抗,拓拔玥以为她屈服了,松开了她的手臂。
  
  年华神色冰冷,没有表情。
  
  “我想记住你,我只想记住你……”拓拔玥一边吻着年华,一边喃喃道。在拓拔玥吻上年华的唇时,年华突然开口了:“外面有多少侍卫?”
  
  “今夜,外面没有侍卫。”拓拔玥轻声道。
  
  “真的?”
  
  “当然。”难道,她害羞了?担心外面的侍卫会听到帐内的旖旎?原来,她也会有温柔羞涩的一面,拓拔玥心驰神荡。
  
  “那就再好不过了。”年华诡异地笑了。
  
  拓拔玥眼前闪过一道拳影,极快。
  
  拓拔玥尚未反应过来,左眼已被年华击中。他失声惊呼,突然觉得腰间一紧,一痛,整个人飞了起来,落在了兽皮榻边,撞歪了床榻。
  
  拓拔玥尚未站起来,年华已经扑了上来,将他压倒在身下,一拳击向他的脸颊。拓拔玥的脸颊火辣辣地痛。
  
  年华又一拳,击向他的小腹。
  
  拓拔玥脸色煞白,觉得肠子都快断了。
  
  “你想记住我?这样,足够你记住我了吗?”年华冷笑。
  
  拓拔玥怒吼一声,一拳击向年华。
  
  年华伸掌,硬接了他这一拳,看上去云淡风轻,“咯吱”一声,有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拓拔玥的手指,在年华掌中骨折。
  
  “啊——”拓拔玥惨叫,痛得满头是汗。
  
  “你还想记得更深一些吗?”年华加重了手中力道,凑近拓拔玥,问道。
  
  “不、不想了,你快……放开我!”拓拔玥求饶。果然,不该和她来硬的。他忘记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是战场上的修罗——风华大将军。
  
  年华放开了拓拔玥,站起身来。
  
  拓拔玥忍着腰痛、手痛、脸痛爬起来,歪在榻上喘着粗气,“女人,你的气力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年华摊手,笑了,“大概,是在祭典上喝了血酒的缘故吧!那酒喝了不是会力气倍增吗?所以,我的力气也变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年将军,你是攻。。。擦汗。。。




★ 168 柔刀

  
  和拓拔玥一番恶斗,年华也口渴了。看见桌上的酒壶,自己倒了一盏酒,也给拓拔玥倒了一盏。
  
  拓拔玥用未受伤的手接过酒盏,一边喝,一边怨恨,“女人,你就不能下手轻一点吗?”
  
  年华饮了一口盏中美酒,笑了:“太轻了,王主你未必能记住。”
  
  拓拔玥脸一红,想要掩饰什么,“今晚,本王不过和你开一个玩笑,你不必当真。今晚的事情,你……”
  
  “今晚的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年华接过拓拔玥的话,道。摩羯是尚武的民族,拓拔玥身为摩羯之王,心怀不轨,却被一个女人打得爬不起来,实在是一件耻辱的事情,他不会想要第三个人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拓拔玥望着年华,认真地道。“女人,你的丈夫已经死了,你嫁给本王,怎么样?”他的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潮红,“虽然,一直记不得你长的什么样子,但是从那年春夕幻夜,在玉京相遇,我就一直很喜欢你……”
  
  “咳咳。”年华一口酒呛住。
  
  年华从没想过拓拔玥会说出这番话。今晚他的无礼,她也只当是他一时兴起,意乱情迷。教训他一顿,让他收敛邪念,再喝一杯酒,两人也就前事不提了。没想到,他突然说出了这番话,给她抛了一个难题。他是认真的吗?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一点也没有。她爱云风白,她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她必须拒绝拓拔玥。可是,拓拔玥向来骄傲自负,应该从来没有女人对他说“不”,他的自尊也不允许女人对他说“不”。她刚暴打了他一顿,如果再对他说“不”的话,他肯定会觉得尊严被践踏了,结盟是肯定不可能的了,而他会不会放她活着回南泛城,也成了一个未知数。
  
  年华脸色煞白,冷汗滴落了额角,她本想说“这太突然了,请让我考虑一下”之类的话来敷衍拓拔玥,趁机逃离南泛泽,但脑海中浮现出云风白的容颜,和他温暖了她冰冷生命的笑容时,她开口了,“不,我不能嫁给你。我已经有所爱的人了,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
  
  拓拔玥神色一凛,眼中闪过阴鸷的光,“他是谁?”
  
  “你不必知道。”拓拔玥的眼神,让年华心中不安。
  
  拓拔玥笑了,“女人,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或许,本王比他更好。”
  
  “也许,您比他更勇敢,更优秀,但对我来说,他才是世上唯一不可取代的人。”年华笑了笑,放下酒盏,转身离开了帐篷。
  
  拓拔玥望着年华离开的背影,面色阴沉。
  
  年华回到自己的帐篷,开始发愁。拓拔玥刚愎自负,被她当头一棒,打碎了骄傲,他岂能放过她?可是,即使明知自己会陷入危险,她也不想和他虚与委蛇,她爱的人是云风白,只有云风白。
  
  年华在灯下枯坐,愁容满面。突然,帐篷外传来几声低沉的咳嗽,似乎有人站在外面,欲进来,却又未进来。
  
  年华疑惑,拿起榻上的圣鼍剑,来到门口,低声问,“谁?谁在外面?”
  
  “我。”声音颇不耐烦。
  
  “你是谁?”年华更疑惑。
  
  “臭女人,连本世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那声音怒道。
  
  年华大惊,“宫世子?”
  
  “是。”那声音不耐烦地道。
  
  禁灵覆亡那一年,年华在鸟云峡放走宫少微,宫少微就不知所踪。原来,他竟来到了南蛮之地。年华掀帘,让宫少微进来。
  
  宫少微走了进来,年华有些不认识他了,他一身南蛮服饰,皮肤比曾经黝黑了许多,曾经束起的发,也依照南蛮习俗披散了下来。他的右脸上纹了一只蜥蜴,让他原本英俊文秀的脸,显出几分狂野和生猛。
  
  “臭女人,你盯着本世子看什么?”年华吃惊地望着宫少微,看得宫少微有些不自在。
  
  年华移开了目光,“唔,你、你的纹面很别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在中土,很少有人会纹面散发,纹面的人不是囚徒,就是奴隶。
  
  宫少微瞪着年华,“这又不是本世子自愿纹的!逃出鸟云峡后,我流落南蛮之地,无路可走时,被摩羯王拓拔玥收留,如今在他麾下效命。他有脸盲之疾,为了能认出本世子,就在本世子的脸上刺了一只蜥蜴。唉!没有办法,寄人篱下,只能忍耐了。”
  
  年华望着手腕上的伽蓝护腕,一滴冷汗滑落了额角。幸好,当年拓拔玥逃亡仓促,时间不够,才没有给她纹面。不然,她还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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