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的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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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的失乐-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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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坐在对面的布濑开口了。
    “恩,确实是很完美的一手将军。”说着,轻轻瞄了根户一眼。“但棋盘上最重要的国王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了……虽然有点讽刺,但仔细想想,或许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因为在这盘棋戏里,我们已经输了……”说完,露出有气无力的苦笑,完全不似平时的布濑。
    在根户内心深处,激起了一阵无奈的共鸣。
    “那么以追溯的顺序来说,最后便是曳间的事件!”羽仁破除沉默似地,“但有些地方我还是无法认同。假设曳间的命案凶手是仓野,那么凶手躲藏到三点十分的证词便是捏造的,我们可以完全忽视也无所谓。因为从推定死亡时刻的十一点至十二点半为止,仓野不是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吗?如果与他在一起的杏子做出伪证还有话说,但是为他做出不在场证明的,是咖啡店里的服务生或女服务生吧?对此又该如何说明?”
    羽仁探身上前说话时,一旁的奈尔兹困惑似地将拿着菸的手按在嘴上,然后像是在挑选适合的诃汇,陷入短暂的沉默。不久,眼神坚定,仿彿下定了决心,低声说出意外之语。“仓野并未做出任何伪证,因为仓野并未杀害曳间。”

    10。匣中的失乐
    店内流泄的曲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情调音乐转为巴洛克音乐.这时,随着通奏低音飘进耳中的是阿尔比诺尼(阿尔比诺尼,Albinoni。Tomaso Giovanni 1671…1751,义大利巴洛克音乐作曲家。)的《G小调慢板》,但他们或许并未注意到,因为奈尔兹喃喃低语之后的只是永无止境的沉默。
    “究竟是怎么回事?”根户耐不住性子说道。
    羽仁接着说:“我实在搞不懂!这么说,杀害曳间的凶手是另有其人?可是……你刚才不也说过?甲斐在陈列盔甲的房间质问仓野,间出了仓野承认自己杀害曳间,所以甲斐才对仓野挥下复仇之刀……”
    “是的,仓野当时应该确实说过自己杀害了曳间与霍南德。在清楚听见这句话之前,尽管怀疑,但还是无法相信会走到杀害对方的地步……但就算如此,仓野还是没杀害曳间!”
    “我真的糊涂了!这么说,仓野等于是供出自己犯下了自己并未执行的杀人案?”布濑问。
    “没错!因为仓野杀害霍南德的理由,只能从那一点导引出来。”奈尔兹的语气热切,立刻用豹一般的眼神快速瞄了三个人,他眼睛里有微徽的血丝。
    根户忽然怀疑,眼前这个少年是不是已经疯了!
    “杀害霍南德的动机是什么?”
    “仓野说他为了承担杀害曳间的罪孽,所以才杀害霍南德。”
    沉默再度降临。三人彷彿在凝视奇妙的物髓,一动也不动。若是电脑的话,一定会不停地吐出“无法解读”的字眼吧!
    奈尔兹看到这种反应,微微扭曲嘴角。“从这种表情看来,你们好像很担心我的精神状态,其实这也难怪……那我就把话题带回具体的部份吧!还记得进行推理竞赛七月卅一日的前一天,也就是我们前往雏子家悼唁那天的情形吗?我在小说里也有详细描述……”
    奈尔兹在确定三人都点头之后,接着说:“我去了雏子家之后,归途,因为仓野要回日白的住处,我不自觉地跟着他顺便前往。在公寓入口,仓野从门梁上取下钥匙,开锁后,拉开大斗。这时,在我移开视线的一瞬间,发生了某件事…没错,看到他因恐惧而僵硬的表情,我绝对确信仓野看见了‘什么’,于是我立刻冲入脱鞋间走道,确定了那儿什么也没有。可是…我的直觉仍旧没改变。你们认为会余仓野如此恐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奈尔兹轮流望着三人。
    这时,羽仁声音微微颤抖,缓缓回答:“也就是,你想这么说吧……另外杀害曳间的凶手在那里留下某种记号,仓野因此而知道真相,同时为了庇护那个人,于是体会到自己不得不承担杀害曳间的罪名。”
    “也就是说,”间不容发之际,布濑接道:“三起命案分别是由三个不同的人所为?但是,杀害曳间的人是……”
    奈尔兹急忙伸手放在桌上,“且慢,那是错误的。坦白说,仓野看到的并非某种特定物件,开门的时候,仓野看到的是某个严重的错误,以及交缠在一起的某种图式。”
    “图式?”三人不禁异口同声。
    “这一连串的事件,一开始就是因为某种重大的错误而起,一种愚蠢可笑的错误……如果没有那样的错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什么杀人事件!但是,错误发生了,尽管愚昧可笑,然而一旦发生了错误,一切都像滚下坡的雪球一般,陆续卷入了其他的东西不断膨胀,霍南德也就是因为这样而死。”
    根户听着奈尔兹的独白,再次觉得彷彿曾经在哪里听过相同的话。错误、重大的错误……根户拚命搜寻记忆,但途中笼罩着深沉的浓雾,在记忆中持续的只是陌生迷茫的景物。
    崩溃之后,眼前瀰漫的就只是后悔吧,根户静静等待奈尔兹继续开口。
    “那真的是很无聊的事……各位请回想一下仓野住处的大门吧!就是装设在大门上的门锁。那是插入钥匙后,藉着转动钥匙,用以开关房门的扭入式门锁,与一般的门锁不同,就是只会在这种门锁上出现的特殊现象,发生了这一项错误。所谓的特殊现象是这样的,那种斗锁是否已上锁,除非插入钥匙转向开锁方向,否则是很难判别的。一般门锁插入钥匙后转动,如果门开了,那就表示先前是上了锁;反之,也只要经过一次错误尝试后,就能够正确判别是否上过锁。但那种扭人式门锁,无论上锁与否,插入钥匙后都可随意转动,反正结果还是能够开门,所以判别的基准完全只能靠手感。当然,若是我们的话,应该也都是这样吧!但仓野使用那种门锁已有三年时间,利用‘手感’判别的能力应该相当正确。但也无法算得上是绝对正确、各位明白吗?
    七月十四日下午三点十分,仓野从新宿返家时,那扇门其实并未上锁。
    当时进门后,看到踏板前有两双鞋子时,仓野曹说过他有股奇妙的感觉吧!其实,那只是下意识的疑问,也就是眼前有鞋子,难道入口大门没上锁?当时,这种想法若爬上意识表层,应该就可以终止错误!但仓野的情绪却偏向于有人来访的喜悦。待事后回想时就已察觉,大门是上锁的,有鞋子是非常奇怪的一种逆转解释。换句话说,认为大斗上锁的错觉,在那个时候已经化为完全的事实了。所以,那日的情形,各位应该也能明白吧!或许当时他也是忘了锁门就迳自前往雏子家,待返回住处想用钥匙开门时,这次注意到了‘手感’不同,只不过在那一瞬间,应该也没多说什么吧!但是当他拉开大门时,那种‘也许……’的想法如闪电般掠过,他感到一阵恐惧而当场呆住了。没错,仓野当时注意到自己犯下的错觉!
    那么,假设十四日下午三点过后,仓野返家时,外面的大门并未上锁,情况会有什么样的改变呢?只要冷静思考,就应该能够了解。第一就是,那并非什么‘颠倒的密室’;第二是,高统靴的主人是杀害曳间的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小;第三——这是最重要的——则会怀疑那桩命案究竟是否为杀人事件。没错,坦白说,曳间并非遭人杀害,他只是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是自杀!”
    三人感觉上似乎已陶醉在奈尔兹的说明中,已经没人想回答。但他们清楚地意识到,此刻正在继续重大的审判。
    “换句话说,关于最初的事件,警方的判断最正确。例如被利刃刺杀的尸体,要判别是自杀或他杀,利刃刺入的位置与伤痕的角度关系就非常重要。自杀的状况,通常是由下往上刺;至于他杀则正好相反居多。警方乃是根据这种科学性的观察,再经过该方面的专家透过各种检讨之后所下的判断结果,因此信任他们应该是没问题……当然,这只是结果论!
    说明至此,各位应该已经都明白了吧!那双鞋子的主人是霍南德。当然,布濑目击三点左右前往仓野住处拜访的也是霍南德。霍南德发现了曳间胸口插着利刃死亡,是的,他的情形恰好与仓野是相同的状况。当然,霍南德也受到凶嫌还躲在建筑内的恐惧所威胁,想要逃走而慌忙跑下楼梯,但正巧仓野回来了。问题是,霍南德并不知道,还以为可能是凶嫌返回现场,所以慌忙躲进厨房的窗帘后方,等仓野过去之后,也没好好穿妥鞋子便慌忙逃离仓野的住处。
    亦即,在七月卅一日前的时间点上,知道曳间是自杀身亡的只有霍南德一个人。他最初当然很困惑,但是,看着案情的进展,警方似乎也认定那是自杀,所以他就更加确信。重要的是,那起命案对我们来说之所以必须认为是他杀,主要是来自大门从外侧上锁,而且还故意让人见到鞋子,以及躲藏于现场的凶手印象。这让一开始并未在场的霍南德,很容易便可推论出那是自杀的结论。十七日聚会时,我虽然对于霍南德不像是平常的他感到有些疑问,但若认为他知道一切,而且抱着观赏余兴节目的态度,以窥视大家的反应为乐,这也同样能有圆满的解释……只是霍南德由于兴奋过度而犯了一项重大的错误,为了让一切更加有趣,说出‘犯行必须是连续杀人’之类的话,结果这成了他的致命伤,他应该连做梦都没想到,荆棘之冠结果还是回到自己头上。
    但是,仓野注意到自己的错觉了。若考虑他在那一瞬间的心理,我实在不忍目睹……他在曳间的尸体前流泪,发誓替他报仇,认为只要能找到与曳间的死亡相对应的杀人手法,他会不惜一切去执行的这种精神状态却在现实中碰壁,完全粉碎。他失去了秤量曳间死亡的天秤另一边的秤锤,同时那也成了他的精神破绽……推理竞资席上,仓野叙述的推理,只不过是诉说他自己的心理状态,若将内容中的甲斐改为他,曳间的姊姊改为曳间,恋爱感情改为复仇感情,整个推理内容就是他自己的心理告白了,这只要确定根户提出的突变理论图形就知道了。若一开始就知道曳间是死于自杀,仓野当然也不至于杀人。然而,一旦执着于替曳闻的死亡复仇为目的,对仓野来说,就不得不把自杀的真相推向虚构的一面了。
    无论如何都需要凶手存在!因此,将自己塑造成凶手最方便,也就是自愿担任凶手!所以,为了让他的信念成为无可撼动的事实,他就必须杀人。是的,这就是一种仪式,而霍南德被选为活牲虽然有各种理由,但最重要的理由是,仓野确定鞋子的主人是霍南德,因此必须封住知道曳间死于自杀的霍南德嘴巴。在杀害霍南德时,他巧妙地让现实和虚构柑互交替,剩下的就只是理想的杀人事件了。而且,宣称‘犯行必须是连续杀人’的人成了恐怖杀人恶魔的诱饵,不是更具备了无上的魅力情趣?而且,以我们的绰号来说,应该也有某种意义……只不过,为了让杀人具有理想性,因此也需要有极端的不可能性和深不可测的谜团。而且,从我的预言开始,偶然出现在曳间死亡状况中的表面性‘颠倒的密室’主题曲,也必须在霍南德的命案中演奏。令人惊讶的是,符合这一切条件的杀人剧计划,虽然仅在一日之间就拟妥,但是这却反而证明了他疯狂的思考力在碰壁之后,在寻找其他出口的同时,他内心并发出受挫的感情冲击力道是何等的强烈!
    在此,我们必须看看霍南德的心理动向。卅日发生之事,当天晚上我告诉他。他听了之后,应该立刻就想到仓野已发现曳间是自杀身亡的。如果仓野发现了,那么这场游戏也将会结束。就这样,接下来卅一日在‘黄色房间’聚会时,推理竞赛于焉展开。霍南德本来打算旁观竞赛的进行,因为他认为,仓野应该会揭穿曳间是死于自杀的事实。是的,霍南德当时确实在等待仓野亲口宣告游戏的结束。
    但实际进行的状况却完全出乎霍南德的意料之外,仓野非但不想让游戏结束,甚至还积极地组合错误的推理。当时,霍南德一定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他当时第一次感受到不祥的气氛。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完全理解仓野推理内容的意义,却醒悟到现实开始往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这对霍南德而言,是恍如悬吊在牟空中难以书喻的恐怖,而且,仓野感觉上似乎有了自己的计划,连叙述推理的顺序都刻意安排合乎自己的犯行。他是利用他带来的塔罗牌来决定顺序的,当时他利用一项魔术手法,魔术用语称为‘force’,亦即假装很自然地让对有抽出一张牌,事实上却是让对方抽到自己意图的特定牌的技巧。仓野就是藉此来决定众人进行推理的顺序。甚至,他还在此暗示了自己准备使用的杀人诡计!各位应该还记得,霍南德抽到的牌是Ⅻ“吊人”。没错,因为他就是被吊在美术灯上……当然,我们不知道仓野会有那样的特技,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羽仁应该知道吧?”
    “嗯!”羽仁寂寞似地玻涎劬Γ阃贰!八淙徊蝗范ㄋ涤姓庵旨记桑梢匀范ǖ氖牵羌一锏娜贩浅O不镀涌伺颇鹾屯媾朴蜗贰5比唬狭舜笱е螅鸵丫惶哟テ涌伺疲蛭岢帧皇茉蛐浴⑴既恍宰笥业挠蜗纷蠲篮谩笔蔽也辉谙殖。圆忠岸裕蛐硪彩歉龃蠛没帷!彼底牛允盅诿妗
    布濑紧接着说:“结果,真正认真的人只有仓野?对了,回想七月十七日聚会当时的情形,或许确实可以这么说。”
    布濑说到这儿时,奈尔兹突然以令人不禁倒抽一口气似地说出尖锐言词。“但是,我绝对无法原谅!”
    根户睁大了眼睛。奈尔兹双手握拳置于桌上,不住愤怒地剧烈颤抖,略微下垂的眼眸凝视虚空。但根户轻易就察觉到,那眼神绝非停伫在现实的世界里!待奈尔兹的憎恨从拳头到瞳孔,然后似乎从头顶上倏地滑失后,奈尔兹接着说:“刚才谈到我的罪孽,以及我和甲斐的共犯关系,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告诉各位吧!听清楚了,杀害仓野的凶手是甲斐,而让情势转变成如此发展的人却是我!”
    “什么…”羽仁发出结巴似的呻吟。
    根户有一种仿彿被木楔劈开的感觉。
    “我在霍南德遇害时发过誓,绝对不会让杀害霍南德的凶手就这样逍遥法外,一定要在凶手的头上砸下报复的铁鎚!没错,到现在我仍然坚持这个誓言。无论是谁、说了什么,我到现在仍旧坚定不移。杀害我的影子、我的分身、我的另外一半霍南德的家伙,就算他有任何理由,我也绝对无法原谅。我当时说过,那部小说只是为了复仇而写,但在绞尽脑汁之后明白了一切原委,于是我开始在文字上执行我的誓书。详细过程不必赘述,但那部小说的第四章,是为了对杀害曳间的凶手、也就是对仓野展开的复仇而加上去的,具有教唆甲斐杀人的功能。我是在不断反覆思索的情况下,写下了那些情节。
    就算我这么说明,各位应该也无法认同吧!没错,那或许是卑鄙的行为,自己不直接亲自执行,却像操纵傀儡那样操纵别人的心理,藉此完成自己的复仇行动。是的,确实如此。然而,我必须给予杀害霍南德的仓野如语言所形容,在意义上真正的‘自灭’才行—让为了使曳间的死亡正当化,进而杀害霍南德的仓野,明白他自己的理论乃是严重的错误!我至今仍不明白,是仓野的做法正确呢?或者是我的做法正确?甚至两个人都错了…但是,到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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