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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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风-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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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没事,我们一定能逃出去。”徐渭紧握住幼桐的手,一字字地说道,他的语气是那么笃定,那么确信,这多少让幼桐心里安定了一些。

二人草草地吃了些东西,徐渭便牵着她往城南走,方向十分明确。

“我记得这边有我们的人。”徐渭道,其实他心里头也不是很确定,毕竟这边的探子是最近新安插的,是程老将军的旧人,只传过几次消息,他自己却是从未见过。

小心翼翼地躲过官兵的明岗暗哨,实在躲不过了就悄无声息地干掉了两个,最后终于到了城南的一个绸缎铺子门口。他们两个人浑身是血,自然不好从大门进,偷偷地从围墙翻了进去,正巧落在后院的小花园里。

院子里极安静,除了虫鸣鸟叫就只有不知哪间房里传来的算盘声。徐渭和幼桐交换了个眼神,二人轻手轻脚地循着声音走过去。

门关着,二人在窗口听了一阵,除了算盘的声响外没有旁的声音,屋里应该只有一个人。徐渭正欲推门进屋,忽听得屋里有人高声说道:“门外的朋友不妨进屋说话。”

这声音一入耳,不止徐渭,就连幼桐也顿时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诧。这声音——若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听错的话,赫然是早该战死的沈三的声音。可是,他又如何来了这里?

徐渭沉着脸推开门,幼桐紧随其后。窗前的书桌边,低着头打着算盘的那个年轻男子,不是沈三又是谁。

沈三似乎也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他们二人,面上同样是惊诧的神情,霍地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两个,嘴微张,想开口说话,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根本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过了许久,沈三终于回过神来,喃喃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哦,对了,难怪外头乱成那样,原来是你来了。”

“你不是死了吗?”幼桐这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她这话说得,倒像是自个儿一门心思盼着他死似的。但沈三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起身奔到门口,开门朝四周探看了一番。

徐渭见状低声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四处看过,没有人跟过来。”

沈三这才关上门,看着他俩浑身血污的衣服皱起眉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拉日县?”

徐渭也不瞒他,简要地将他和幼桐潜入单于府邸的事说了一遍。沈三听罢,脸上忽明忽暗,最后气得忍不住直跺脚,怒道:“你又不是不晓得匈奴人有多恨你,还自个儿送上门来,若真出了事,看你要如何收场?”

徐渭只是笑,幼桐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的,一直琢磨着沈三死而复生的事儿,总觉得他不可信。

“你们且先留在书房,哪里也别去!”沈三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两眼,咬咬牙,恨恨地道:“我出去打听打听消息,看能不能找机会送你们走。”说罢,又瞥了幼桐一眼,低头而去。

等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幼桐这才狐疑地拉着徐渭问道:“沈三诈死?到底怎么回事?”

徐渭回道:“他诈死的事我却是早已猜到了一二,只不过,此事恐非他自己的计划。之前他兵败上关,的确折了近千名兄弟,自己也受了重伤,尔后便传出战死的消息,可尸首却是一直没寻到。不止如此,当日随他一齐失踪的,还有沈家的家将沈德海,那位不是旁人,正是大公子的心腹——”

他说到此处幼桐已猜到了他的意思,顿时目瞪口呆,赶紧掩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过了好{炫&书&网}久,她才结结巴巴地小声道:“你…你是说…这事儿…是…是大公子…”

徐渭嘴角泛起浅笑,“沈三到底是太嫩了些。”

幼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88  最后……

二人暂且在沈三的铺子里歇下,期间来过两次官兵搜查,他们俩藏在密室里,都顺利地躲过了。但城里还是搜得紧,沈三不让他们出门,说总要等风头过了再说。

徐渭自然晓得城里的境况,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头待着研究他从单于书房里摸出来的东西,连房门都不出。幼桐也在一旁陪着,时不时地给出点意见。

这次徐渭摸出来的东西够多,装了满满的一包袱,除了军中奸细写给单于的信笺外,还有西北地图,匈奴城防等重要军备情报,可以说是大有收获。可幼桐的心里头总想着沈三的事,好几次徐渭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渭没好气地捏了她一把脸,神色有些古怪地问道:“你想什么呢?”

幼桐眨巴着眼瞧着他,仿佛在犹豫是不是该跟他说,眼见着徐渭脸上开始有些不好看,她赶紧讨好地朝他笑,拉着他的袖子晃来晃去,腻着声音道:“我就是在想大公子,没想到他看起来温温和和、不言不语的,使起手段来真是狠,让人无路可退。”相比起大公子来,她以前的那些小手段简直就跟小儿科差不多。

徐渭道:“你也不看看他是谁?南疆一地,数十年来一直战乱,直到他驻守,这才安定下来。若不是有真本事,朝廷怎会重用他这样的世家子弟。他若不是出身沈家,也段不至被人这般压制,也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他的军事天才,便是我,也是有所不如的。”说罢,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显然对大公子的境遇竟万分抱屈。

幼桐万万没想到她一句话居然能引来徐渭的这一番感叹,在她的心里头,这世上自然没有比徐渭更厉害的人物了,可而今听得他如此推崇大公子,幼桐心里头居然有些怪怪的,有些不是滋味,别扭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他哪里就厉害了,不过是使些手段罢了,我也会。”

徐渭哪会不晓得她的想法,见她撅着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头直想笑,同时又暖暖的,好似吃了人参果一般熨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又道:“大公子这手段可不一般,我们只瞧见他将沈三拘在此处自己得了军权,可仔细一想,沈三若不是留在这里,日后这一辈子也算是全毁了。吃了败仗原本就要问罪,沈三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守得住,等回了京又有三公主的婚约束缚着,这一辈子都别想出头。反倒是留在这里还有一丝希望,那婚事自然是告吹了,虽说三五年回不去,可世事无常,以沈三的能耐,指不定哪天还真立了大功,拘了匈奴的脑袋回京去,到时候,这诈死的事又还算得了什么。”

要不怎么说这大公子非比寻常呢,这小小的一个计划竟然是一箭三雕,让人不得不折服。难怪沈三这么多年一直被大公子压得死死的,他那些小伎俩,又怎敌得过大公子的大智慧。

城里头热热闹闹地折腾了好些天,左右寻不到徐渭的踪迹,城守乌敏虽是满头雾水不晓得他到底怎么逃出得城,但城里总不能这么一直戒备着。衙门里的官兵们都熬了好几个通宵,渐渐有些撑不住,乌敏无奈,只得将官兵们分成了三班,轮流巡逻。城里的戒备,一下子就松了许多。

但沈三并没有急着送他们走,又等了好几天,直到附近几个县的风声都渐渐过了,这才让他们两个换了男装,将他们混入商队里送回去。

在城里的时候,幼桐曾托沈三去客栈找过明睿两兄妹,但并未寻到,说是他们早已离了城。幼桐心里头虽清楚他们两个只怕是已经启程回了大营,但多少有些不放心,还是徐渭一再安慰,说是明睿聪明机警,断不会出事。

跟着商队走了七天,二人才终于出了匈奴境,又快马加鞭地走了两天,才终于到了西北大营。那大营的守卫瞧见两个风尘仆仆地人骑着马往营地里奔来,起先还打算过来拦,一睁眼看清徐渭的脸,顿时惊得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顿时“啊——”地挥着手里的长枪乱叫起来。

营地里的士兵不晓得他怪叫什么,只当是有人闯营,飞快地举着武器奔出来,气势汹汹。可一对上徐渭的面,他们也顿时呆住,手里的长枪一扔,居然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徐渭所骑的马,眼眶都红了,一群人欢喜得“嗷嗷——”直叫。

营地里不断有人听到动静奔到前面来,瞧见一大群人又哭又笑的,不晓得出了什么事,起先还取笑人家,等问清楚了,自个儿也跟着又哭又笑起来。整个营地,一片热闹。

中帐的将军们也得了消息争先恐后地出来迎接,足足是十几个,瞧见徐渭,大男人们不好意思哭,上前冲着徐渭就是几拳头。柳将军也在队伍里,由人搀扶着,行动不便的样子。

“俺就晓得大将军您是吉人天相,俺就说么。那些匈奴蛮子,还说胡乱传什么谣言,我呸,咒人呢。”

“赶明儿跟着将军,把那些蛮人打得屁滚尿流,看他们还敢乱传谣言。”

徐渭端坐马上,笑着朝他们挥挥手。大家又顿时激动起来,嘴里还高声嚷嚷着,“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去打蛮子?”

“将军,这回让我做先锋吧,上回我们就说好了的。”

“大家先回帐中休息,左右就这两日,我们要把先前吃的亏全都讨回来!”徐渭高声喝道,下首的士兵们闻言顿时欢喜起来,高兴地叫了几声后,听话地各回各的帐篷去了。柳将军这会儿才挤上前来,眼睛红红的,嘴唇哆嗦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将军——”

“先回去再说。”徐渭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柳将军心知他另有话说,点点头,正欲转身,忽瞥见一直站在徐渭身后作男装打扮的幼桐,不由得一愣,尔后又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多看。倒是一旁簇拥着徐渭的几个年轻将领,一直不停地朝幼桐打量,不晓得这个侍卫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回了营地,柳将军悄悄退了出来,先将幼桐引到徐渭的帐中休息,又仔细叮嘱她不要乱走,尔后才退了出去。

军营里没有女人,自然也没有人过来伺候。幼桐出门打了水,胡乱地擦了两把后换了衣服躺下来休息。许是这一路奔波得久了,人实在乏得厉害,好不容易到了营地,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这一躺下竟然就睡了大半天,再醒来的时候,居然有些分不清时辰了。

帐里点着灯,徐渭坐在桌前看文书,听到床上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赶紧转过身来朝幼桐笑笑,道:“你醒了,饿不饿?”

他话刚落音,幼桐的肚子里马上就开始咕隆咕隆地叫,这倒是省了她回话了。

徐渭刮了她的鼻子,转身出门吩咐属下送饭菜进来。幼桐胡乱地抓了一件他的长衫穿上,袖子太长,卷了好几层,衣服宽宽松松的,衬着她的身形似乎又瘦了不少,看得徐渭一阵心疼。

“怎么样了?”幼桐问道。

她这话没头没尾的,也就徐渭听得懂是什么意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点头道:“我心里早已有了谱,京里那边也传了消息过来,不离十。”

幼桐看过那奸细与单于来往的信笺,上头没有署名,也不晓得徐渭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柳他们都是些大老粗,字是勉强认得几个,想要写得那般工整却是难上加难。拢共也就这几个人,再加上京城那边的消息,自然能猜出来。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那要怎么办?”

徐渭笑,得意而自信的样子,“我们没有证据,便让他自个儿露出马脚来。”他转过头去看桌上的沙漏,摸了摸下巴,琢磨道:“照理说,也快差不多了。”

幼桐见他这般得意,心知他这会儿定是已经下了套就等着那人自己钻,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说话时帐外有人低声问道:“将军,饭菜送到了。”那人正欲进帐,被徐渭赶紧出声止住,道:“你且在门口不要进来,我出来就是。”

说罢赶紧上前接了饭菜进帐,那小兵睁大眼透过帐门缝隙使劲往里瞧,只瞧见一个隐隐约约的纤细身影,心里头顿时痒痒的,刚提起兴头来,脑袋忽然一痛,却是徐渭板着脸赏了他一个爆栗,“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下去。”

小兵“嘿嘿”地笑了两声,赶紧转身往回跑,一边摸脑袋还一边往回看,跑得远了,又不要命地高声问道:“将军,听说夫人长得漂亮得不得了,您也不让俺们瞧瞧。”眼看着徐渭又要瞪眼,他赶紧撒腿就逃。

幼桐用过了饭,陪着徐渭看了会儿文书,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许是因为肚子饱了,这回睡得比先前还沉,只迷迷糊糊地听见外头有喧闹的声音,还有人高声唤徐渭,然后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她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到第二早晨才醒过来,怀里暖暖的有个人,睁开眼,是她熟悉的眉眼,脸庞是热的,头发乌黑,摸上去软软的,还有热乎乎的气息往她的脖子灌,真好。幼桐不想动,就这么睁眼看着他,贪婪而认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头,刻在骨子里。

看了不晓得多久,直到徐渭在她怀里翻了个身醒过来,眯着眼睛朝她笑,又猛地凑过来亲了一口,尔后手里一用力,就将她抱在了怀里紧紧贴合在一起,脸蹭着脸,胸贴着胸,每一寸都契合。

“嗯——”

“什么?”

“我说,过两天,我让人送你回去。”

过了许久,幼桐才缓缓抬起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有愤怒有伤痛。徐渭顿时觉得好想有刺扎着他的心口,一阵痛,张张嘴还待再开口,幼桐手里使劲,猛地将他推开。

徐渭不敢看她,硬着头皮道:“你放心,我也就半年,不,三个月就能回去。军营里不能留女人,这规矩不能破。”

幼桐咬唇瞪着他,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闪过,看得徐渭心里发酸,可终究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幼桐赤着脚从床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地自顾自地寻了件衣服穿上,拢了拢头发,等到徐渭发现不对劲赶紧过来拉的时候,她已经一转身出了帐。徐渭大急,胡乱地套了件披风就赶紧追出来,外头只见来往巡逻的士兵,哪里还有幼桐的影子。

所幸他追得快,幼桐走得也不远,徐渭趿着鞋披散着头发一路狂奔,终于在营地大门口追上了她,也不管旁人怎么瞧了,他抓紧了她的手就往里拽。

“你放开!”当着士兵们的面,幼桐不好做得太过分,直到进了帐内,她才气愤地甩开他的手,脸气得苍白,抹了一把,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湿了。

从他们认识以来,徐渭头一回见她发这么大的火,也晓得自己太急伤着了她,可有些事情,不是他说怎样就能怎样的。

“我明天——不,下午就走。”幼桐的嘴唇被她咬得微微发白,忽然又自嘲地笑出声来,不看他,倒头在床上躺下,又扯上被子盖住脑袋,闷闷地不作声。

徐渭生怕她哭,想好好说几句甜言蜜语来哄一哄,可嘴巴又笨,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得靠着她身边躺下,伸手环住她的腰身,紧紧靠着。

“昨儿晚上我们把那细作给逮了,”徐渭一只手撑着上身,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处,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你猜是谁?大家谁也没想到,居然是程上将军的侄子,去年才来的大营,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样的事。大伙儿群情激奋,都嚷嚷着要把他就地正法替枉死的弟兄们报仇……”

幼桐左右不理他,直到下午时,有人过来禀告说营地外有两个小孩求见,她这才想起明睿和静娴的事,赶紧出来招呼。

这两个孩子都干干净净的,显然事先收拾过一番后才来求见。许是被周围这些粗嗓门的大个子吓着了,神情有些不安,直到瞧见徐渭和幼桐二人进来,他们两个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站起身,恭恭敬敬朝徐渭二人行了一个大礼。

幼桐瞧见他们俩安然无恙也甚是高兴,上前牵了静娴的手嘘寒问暖,又问她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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