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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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天长地久-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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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用词!”
  “人一天有多少时间?24个小时!白天工作,晚上睡觉。工作是自己喜 欢'炫。书。网'的,抱着睡觉的人是自己爱的,就可以拿出去炫耀了。可她父亲走后她过的什么日子?先是发现爱的男人就是头猪,然后发现所有的现实都不允许她做喜 欢'炫。书。网'的事,还被你的家人生生践踏,就是你自己到了那个境况下你还待得住?我从来不敢碰袁悦的骄傲,那就是她活得好的保障,你却把她的骄傲一脚脚地踩!她能准了你碰她身子你该烧香拜佛还愿了。”
  “我是想留住她,你没看见她坐在寺院禅房里泡茶的样子……”
  “你动动脑子啊!她不是还有女儿么?真出得了家?”
  “我只是怕她像刚回国那样,完全不接受我。”
  “好意思提出国回国?你们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我不好说什么,但是当年在B大的那些我可是清楚的,你就是一混蛋!”
  “注意用词!”
  “好意思提用词?你给她说过些什么话?肯定没好话!她大老远的跑到学校来找你,结果你头一天就不给人好日子过,还要她赔着笑脸哄你。你知道袁悦那天问我什么了?她问我到底你追林老师那些事情是不是耍样子的!好不容易到了一处怎么就这态度!后来呢?后来就是吃饭是吧。她一天翻译多累?回来还做一桌子菜招待你的朋友们。你们是在谈恋爱,她还不是你老婆呢,有义务这样委屈自己?再后来她生病了是吧。怎么病的?工作还不至于,恐怕就你有本事让她一病一个月了。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学校那场演讲我都还记着呢,要我说,追着她跑的好男人只怕一打一打的,可她只奔着你去了!人家病好了还一周三次去公司看你,像个保姆一样给所有人带吃的喝的!好日子不长是吧,恐怕就跟你智商挂钩。”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
  “那我就说点你不知道的!你当我这次来找你很开心?鬼才开心!明明同属一辈,如今我却要来求你!我心里还憋得慌呢!你当我想那么早就要孩子?还不是怕有一天我耐不住性子伤了袁悦挽不回来!我可以拿生活经验告诉你,结婚没你想的那么美妙,至少像我那样毕业就结婚一点都不美妙!你永远想不到有多少琐事会绊住你的工作,永远也不能想象可以为了洗个碗跟爱了半辈子的女人吵架!你以为林老师走得那么干脆只是为了自己?她那一身本事,要是想去联合国想去外交部谁拦得住?那时候走,就是不想跟你结婚,怕你过早负担生活耽误了前途!别说你不在乎前不前途的,等你在现实里摸爬滚打一圈你就理解她的苦心了。可惜,她为你考虑得太好,你根本没见识过最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以为不日不夜地学习工作苦?那是幼稚的小朋友才会有的想法!真正的苦是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和事一步步离开自己,想挽留却无能为力!真正的痛是看着后来者一个个超过你,而你想发足狂奔的时候发现无以为继!有多少看起来无坚可催的爱情就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里被磨平散尽了?一个被憋屈了事业的男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动动脑子!袁悦说你大概是少有的幸运男人了。遇到林老师,她拿自己的教训在为你的人生规避风险,她在背着你的怨恨为你呵护你自己傻到不明白不珍惜的东西,她拿出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等你,从挑剔别人等到被人挑剔!你自个儿想想吧,那时候不结婚到底是谁吃亏些。更何况,她也有理想,她不该只围着你转。”
  高珵一大通话说完,口干舌燥,关键是心里火大,杯子空了,只好自己去接水,猛灌下去两杯冷水,才感觉舒坦些。
  萧文翰很久都说不上话来,直到高珵挑衅般站到桌对面,才冷着脸说:“你可以回去了。我没时间,下午会派别人过去,不、收、费!”
  尽管如此,高珵还是愤愤地离开的。萧文翰揉了揉耳朵,缓过一口气来。高珵一说,他才想起自己最初的无能为力。在C中那段时间,是她和他最无力的日子。她被人欺负,他冲动地想用拳头解决,却把她陷入更羞耻的境地。他永远忘不掉那个律师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莽汉!”里所掺杂的不屑和鄙视,以至于后来对着陈静溪都会心有不快。然后她有了男朋友,一个有钱有势的英俊男子,他只能妒忌,并且给她脸色。再后来,分手了,他开心时,她却遇上妈妈出事。看着她每日里跑来跑去,越来越憔悴,他束手无策,还给她添新麻烦。她不计较,为了他能安心高考,甚至连他妈妈的羞辱也独自咽下去,一如既往地对待他。要不是文科班有认识他妈妈的,恐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她只是他的老师,他还那般欺负过她,她竟也能做到这个程度!后来呢?一再地逼她,甚至追到她家里,换着花样逼她接受自己。中秋那晚,她把自己当做了父亲,呓语着害怕,寻求庇护,他才不甘心地软下心。在一起了,她考虑着自己还在学习,不要求他什么,也不把他带到那些已然事业有成的朋友们面前,不给他压力,只要他轻轻松松地成长,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她的忠诚……
  从六十楼的窗玻璃看出去,整个S市最繁华的地区就在眼前,就在他的脚下!远处的大江横穿城市而过,把这个高楼林立商务区与城市的其他地区隔离开来。他不是楼下蝼蚁一般的人流里的一个,何其幸运!
  恍然想起和她站在植物园山崖上眺望C市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站在高处的目眩神迷,原本平淡的心境就在彼时澎湃起来。从那一刻起,他忽然有了追求卓绝追求成功的野心。她该是早就看到了吧,所以才会在信里说,“人生如登山,最好的时光就那么几年,若是过了,没有走到前面去,那么,就只能看着后来者居上。对于一个有理想的人来说,那是多么凄凉的事。”其实,那时候的她,把理想和才能窝藏在一份无聊的工作一种干枯的生活里,该是何等绝望而无助!即便如此,她仍旧说出了那样的话来规劝于他,他却直到今天才明白过来把它当回事!
  她果真是他聪慧睿智的林老师,所以比他看得远些,看到了更远的未来。可惜,那时候他昏了头,没有理会她的解释,甚至在重逢时给了她那样的羞辱。他逼着她接受他,逼着她与他在一起,逼着她结婚,逼得太紧,现在,为了躲开他,躲开他的控制,她不得不抛开安稳的生活,抛开朋友的陪伴和安慰,独自一人外出流浪,流浪在来时路上,只求能安静从容地重建她那一方世界。
  果然,他就是一混蛋!怪不得她总是找不到别的词来骂他,因为他原本就太适合这个词了!
  心忽然抑制不住地抽痛起来。他细细地体味那种痛,试图用它让自己更清醒一点。撑着巨大的玻璃维持站立的姿势,想着她等待到绝望最后决绝地离开他时的心痛,想着她娇小的身影孑然奔走在世界上最庞大的几个城市里的孤独,想着她拖着大行李箱一回头触碰到他的目光时脚步里的慌乱……原本他们可以很幸福,原本他们可以很容易就幸福……可惜,是他一再不理解她的苦心,一再不听她的解释,一再不信任她对他的爱意……
  手机再度响起。一眼看到屏幕上“惜南”那两个字,他惊喜得望着屏幕动弹不得。原来她没有失踪,没有逃跑,只是暂时离开。
  那边一直不说话,他突然心慌。
  “惜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迟疑许久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你不生气吗?”
  他被她堵住了,想起被她破坏掉的某样东西,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有点。”
  “如果我说我戴着戒指只是把盒子烧了呢?”
  “你……戴着戒指?”
  “是啊,刚才有一个日本人问我那枚戒指是不是戴错手指了,我说不是,我丈夫亲手戴上去的怎么会错?”
  那晚,她终于有些反应了,不再只是疼,于是他一再挑战她的极限,威胁她,要她唤他“老公”。她先是不肯,后来受不住了,紧紧地抱着他。那时,他倏然想起许多年前她跟他讲过的水中央的梦,他不禁想,她这样抱着他,是否把他当做了救生的唯一可能?而他,是否给了她生还的希望?那么久远的一些话却被记得这般清楚,他确信有关她的一切都难以忘却,他也绝不想忘!饶是如此,她仍是受不住,嘤嘤地哭,向他告饶;他不答应,她只好顺着他,一遍遍地唤他,求他。这样的亲密让他着迷,而她的美让他目眩。她恐怕永远不会相信,他始终对她情难自禁,这么多年过去,他看着她还是当年那个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的老师,那个一笑起来点亮他整个人生的女子。幸福如斯,他不想停下来,明知道她初经人事,承受不了他过度的热情,还是不想停,失控,极度失控。他觉得和她□真是世界上最最美妙的事情,这样的美好就应该来得晚些,这个时候正合适,因为他迷信早开的花早谢,晚一些来,就可以一直拥有下去。可是他还是害怕失去,真恨不得一夜白头,就此天荒地老。
  他一直以为她爱的不如他的多,所以总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却没想到她那时不松口是因为重视,如同重视承诺。一旦说出口,她就许了诺,不会食言,只会全力做到。如同多年前她在冷风萧瑟的火车站里,抱着他说爱他,后来就真的那么努力地付出,以至于他这辈子都再也不能承受她更多的爱。
  他没话了,人生如此大起大落,当真是让他受不住。
  “喂……这样你都还生气啊?”
  他反应过来,赶紧追问:“是在日本?”
  “……嗯。”她犹疑着,还是告诉了他。
  “我过去找你好不好?”小心地控制着语气,生怕再吓跑了她。
  “不要!”她快速接上他的话,快得他郁闷无匹。
  “是不是还疼?”他终于想起那天她连走路都难受的样子,“我不会强迫你,只是想看看你。”
  “没有,都好了。”她声音里有恼意,被揭出羞人的事了都是这样,恼羞成怒,她诠释得最生动。“你忙你的,别过来。也不准用什么讨厌的GPS查我的位置,更不许弄私家侦探,要不然我就再不给你打电话了。”
  不给他打电话?也就是说还是会原谅他还是会接受他了?是了,她其实不狠心,只是对她自己狠。
  “可是再有几天就过年了……”换个策略试试。
  “……不了,”她顿了顿,这次是真的踟蹰徘徊,“你帮我去看看小雨,我对不起她。”
  她这是为他创造机会呢。只要她一个电话,即便在北极,景晓阳也会把人亲自送到的,何况她只是在日本。其实她才zhuangbility,他认识的人里可没有装得过她的,心里想着一套,嘴里说出来的永远是另一套。
  “那……你有什么打算?”本想问何时回来的,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能让她感到压力了。这算不算动了回脑子?他自嘲地想。
  “文翰,你猜我现在在哪儿?”她不答反问,“在日本的哪里?给你提示,我坐在屋子里喝清酒,看着院子里樱花飘落……”
  “这时候就开花了?”他想了想,试探着回答,“不会是在冲绳吧?”
  “Bingo!”也许是真的开心了,她的语调越来越轻快,其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在他面前,也会像小孩子一样。小孩子最是不会防备,而成年人不会防备的,却少之又少。
  “你想追樱?”他轻笑出来,看来她是真在努力恢复了,至少在找些事情做做。她看恐怖片那几日实在让他要崩溃掉了。
  “对啊,到六月份在北海道结束,然后去法国看薰衣草。等八九月份花期过后就去英国过秋天,温带海洋性气候区的秋天我可是向往了好多年了,从高中看到一张落叶图就开始想了,结果一直没看成。等冬天来临,就去美国啦……”
  “你要去纽约?”本来听得很开心的,可一想到纽约有个法国佬,他那些火气又蠢蠢欲动了。
  “你……”果然被他气到,他开始不安了,好不容易见她开心,他又惹她!“小肚鸡肠!”
  “想去就去吧,我不是有意的……”
  “才怪!没有那个想法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原来她很在意他那些气话,竟然是这个原因。
  “没有,真不是有意的,想去哪儿都行,要是钱不够了就吱个声儿,算借给你的。”
  “小气!”果然被他转移了话题,窃喜。
  “你都不问问我想你怎么还?”继续诱导。他开始体会到另一种欺负她的方式所带来的快乐感。
  “还能是怎么还?你个色胚!从小到大就没少过花花肠子!”她话说得重,声音却带着笑意。
  “恭喜你,”他故意顿了顿,“猜错了!”
  “那要怎么?”
  难得她的好奇心被他勾起,立时得意起来。
  “我赞助你的旅行,你给拍点照发邮件好不好?就像我以前做的那样。我赚钱养家,你帮我看看这个世界。”
  那边忽然没了声音。
  “惜南,惜南,你还在听吗?”他有些着急,该不会又不小心动了她哪根筋了吧?
  “在,”声音里有些哽咽,原来是忍哭去了。“我只是想起你写在信里的一句话了。”
  “什么话?”她竟然都记着,他忍不住地有些手抖。
  “‘总觉着,这江山万里,风月无边,总是没什么可留恋的;总是会想,要是你在这里,该多好啊。’”她终于还是哭出声来,哭得他心头一抖一抖的,“文翰,对不起,我也不想走的,只是……我真的需要时间。”
  “我知道,没有怪你,我在这里等你。”他试图抚慰,可电波传递的声音显得那么无力。他吻不到她,拭不到她的眼泪。
  “昨天我去上网,我那个号竟然还能用,邮箱里什么都没少……”她刚刚忍下去的哭声又出来了。
  当然还在,他气过之后,破了密码,每天都上去看看,不想把那些联系丢掉了。那时候想着,她不要他给的一切,包括那些精挑细选的项链手链,连信也没带走,留着那些邮件,至少,当她决定再去看一眼时,有那么一些记忆,可以让她想起自己。她曾说过,那些礼物太好,她舍不得丢掉。
  “就用那个发给我吧,我的号也还能用呢。”他想轻松点儿说话,真的办到了。
  她抽了两下鼻子,看来还是感冒了。
  “有件事要解释一下,那药我没吃。老板说吃一次和做一次人流差不多,买回去是想气你的,谁要你弄个私家侦探监视我了!”
  他觉着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哽得他脖子都疼了。
  “然后呢?”隐隐升起一点期盼,连声音都有些抖。
  “然后今天我大姨妈来了,难受,所以给你打电话了。”
  他刚做完一次蹦极,蹦得他心都碎了。
  “其实我本来想有了孩子就不走了,直接回去嫁给你算了。”
  他刚刚碎了一地的心又被无数人踩着踏过,终于成了灰。
  “那我现在去找你,咱们把人造了回来结婚好不好?”
  “不好!机会稍纵即逝,你要记住这个教训。我还没说完计划吧。”
  “哦,对了,美国之后呢?还想去哪儿?”赶紧转移阵地,实在不能再被她折腾下去了。她高,真的高,三言两语就让他死去活来了。那晚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就这几个国家待过,但一直没能好好看看,遗憾罢了,”她的声音轻轻的,有些飘,带着点落寞,听得他心紧。怕是因为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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