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去啊!这点出息都没有,就知道喝酒撒疯!喝醉了不敢回家无处可去了吧?活该!”
林惜南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世上怎么会有自我感觉好到这种程度人品差到这种程度的人?深呼吸了几下,还是控制不住怒气:“混蛋!放我下去!”没想到他这次真的松手。她毫无防备,身体重心直直下坠,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了,惊叫声却被她生生压了下去。双腿发软,根本无法支撑,亏得她及时抓住了什么才没有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心如鼓擂,跳得她口干舌燥金星乱冒。忽听得他冷笑:“是你不放手还是我不放手?”身子一僵,这才反应过来 自'霸*气*书*库'己情急之下抓住的是他的衣襟。慌忙松手,不防立时坐倒在地上。尾椎上的剧痛让她呼出了声。不知是为了他刻意的捉弄还是酒后意志力特别的薄弱,“哇”地就哭出来,骂道:“混蛋!滚开点!我不想看到你!”
他极其听话地退开,却只退了一步,更显得居高临下气势咄咄:“没出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骂来骂去都只有混蛋!学识渊博的翻译官词穷墨尽了?看来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
明知道他是故意刺激自己来着,还是忍不住哭得更大声,嘴里骂骂咧咧,把所有用得上的词语纷纷派遣出来:“流氓白痴无赖精神病大坏蛋道貌岸然衣冠禽兽人面兽心斯文败类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一口气用尽,连带思路也断了,于是单曲循环。萧文翰一直站在那里,不动也不出声。她不抬头,只自顾自地坐在地上哭骂,才不理他是何反应。反正她今天丢人丢尽了,再添个泼妇骂街的形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循环了多少次,到后来嗓子都哑了,声音低下去,断断续续的,再怎么兴致高昂,一个人闹腾久了,也就没了,渐渐只剩低低的啜泣声。坐在大马路中间,不时有汽车按着喇叭打着灯光过去。大约是这样的情形见得多了,归去的红男绿女们没有谁来横插一脚。
萧文翰见她消停了,道:“骂够了?骂够了就起来,跟我回去。”声音平静,听不出一点生气的迹象,林惜南有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感觉。她卯足了力气挥向对手,人家却轻轻巧巧地挨下来,不动声色,用行动告诉她,她的一招一式都只伤己不伤人。
他那语气,真是像极了气量无边但已情意全无的好好丈夫对待撒泼纠缠的妻子,这令她恼羞成怒,声音都嘶了,还是吼了出来:“你当你是哪根葱哪根蒜?跟你回去?去你个头!自己滚!我去哪儿不关你半毛钱的事!”
闻言他眼睛眯了眯,眸光暗闪,冷森森地说:“林惜南,你够了啊!”
她气得冷笑出来:“你凭什么这样说话?学生?前男友?见鬼去吧!我们现在半点关系也没有,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你有胆再说一遍?”他忽然蹲身欺到她眼前,凌厉如刀的目光唬得她一下子仰过去,双手撑着地面想后退,被他掐住了脖颈,不敢再动弹。
被他吓住还真是丢脸透了,她喘一口气,借着酒劲儿,一字一句地重复:“你听好了,我说你没资格这样对我说话,你不过是我十年前的学生,五年前的男朋友,都是些见鬼的身份!现在,我林惜南,和你萧文翰,没有一星半点关系,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感觉到他手上施力,呼吸渐渐困难起来。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任他眼光如何阴鸷也不退缩,直到因为呼吸不畅眼前模糊。不知他何时放的手,意识回转过来时他已站起身,指着她冷声下令:“林惜南,你给我好好坐在这里,否则,在哪儿抓到我就在哪儿办了你!”他突然对她爆出粗口,她瞪着尚未恢复神采的眼睛,结结巴巴地反抗:“你……你管我!我们半毛关系也没有,你没资格!”
“关系?”他本已转身,闻言又回头,冷笑着重复她的用词,“既然你这么强调关系,我也不介意就在这儿跟你发生点关系。”
“下流!不要脸的浑球!”林惜南从没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说话,气得声音颤抖,试图站起来,却着实没力气,只好坐在原地,看着他理也不理自己,大步离开。
凌晨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刻,他一走开,她的火气全数落空,整个人顿时没着没落儿,凉风嗖嗖地往衣服里灌,连心里也冷得起了鸡皮疙瘩。前前后后的难受委屈都浮上心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没声儿,可怎么擦也擦不完,怎么忍也忍不住。
他走了两分钟就回来了,一手拿着个小酒瓶,一手提着塑料包装的一箱啤酒,在距她五六步的地方停下来。根本不理她,啤酒往地上一扔,砸出巨大的声响,吓得她心头一抖一抖的。只见他打开小酒瓶,仰脖灌下去,瞬间就见了底,空瓶被他信手摔在地上。酒瓶跳两跳,在她脚边停住。她眼光一瞟,见到红星二锅头的字样登时怒气上涌:“不是胃都不好了?还喝这种烈酒?下一次就胃穿孔胃癌直接挂掉!”
“你还知道我胃不好?我以为你的心肠是金刚石做的才会硬到那个程度!你要跟我谈关系是吧?那咱们就好好谈!”
说着,他已扯开塑料,拿出一罐啤酒开了,又是一口就喝下去,瓶子被他随手扔掉,乒乒乓乓地滚到路边。林惜南被他这架势唬住了,完全失了反应,只能任由他说下去。
“理工男的理想再简单不过,找份好工作,娶个漂亮老婆,生个胖乎孩子!可我他妈的就是犯贱,除了你这女人别的就是天仙也不想看一眼!都说我把男人的面子骨气都丢尽了,不就是一女的,值得守成那样?可我从你说好的那天起就觉得,我萧文翰唯一的脸面就是我女人叫林惜南!她叫林惜南!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要这张脸!就要你林惜南!
“我他妈的拿命来爱你,你呢?说走就走!说五点的飞机就不肯待到六点,说明天的飞机就不肯延到后天!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位置!我也有心啊,我也会受伤啊!你怎么跟我闹都行,谁准你扔下我的?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手机不敢换号不敢停机不敢关机,天天盯着屏幕看,守着宿舍电话一步不迈,打算哪怕你闪一个电话过来我就跟你求饶,你就是狠,就数你最狠!好,你不理我,我主动!结果呢?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是不是没有心的?
“你从东京回来我就求你,以后不要再走那么远走那么久了,我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吃不好睡不好,可你还是走了,走得那么远!要走那么久!你知道看着一桌子山珍海味毫无食欲的滋味吗?你试过一个星期闭不了眼一闭眼就想杀人吗?我还不信没了你林惜南我就没得吃了,找遍了整个B市就找不到吃得下的,因为没一个做得出你做的味道!躺哪儿都睡不着,因为没看见你先睡下去!
“好啊,既然我没了你活不了那我追你回来总行了吧。为了在纽约那个破地方早点站起来,让你看见我,我不眠不休地学习工作,结果你成了别人的未婚妻!未婚妻!未婚妻!那时候你林惜南没取了我的命,我萧文翰就迟早要娶你进门!任何人都休想染指!实话告诉你,那个重逢,我处心积虑谋划了整整一年,就想看你失手摔了杯子!以为你重新看到我会有自觉,结果连夜从旧金山赶回来看到的就是你脖子上的吻痕!林惜南,你该庆幸当时摔断了腿我才没把你当场办了!
“我等你在这边安顿好才回来,就是要你再也挪不动地儿。看着志奇一家高珵一家,看到你……照顾小雨,我想要是当初我忍一忍,咱们就该结婚了,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不要那过去的是是非非了,只要你肯重新接受我就好。我知道你遇事就往壳里钻,好,我慢慢来,怎么慢都行,可你现在跟我说什么我们一星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林惜南,我警告你,要是再敢说你跟我没关系,我保证这话你怎么说出来怎么吃回去。”
他说一会儿就停下来灌下一罐啤酒,路边上很快就积了一堆罐子。林惜南被他吓到了,傻了会儿就开始轻声哭泣,她也不知为的什么,只是除了哭再也没有别的意图。她想,大概,也许,其实,她是心疼他的吧。
“是你自己说不要我了,我要有自己的家,自然要嫁别人。”
萧文翰被她气得又灌了整罐的啤酒下去,空罐被他大力摔出很远,撞到几十米外的路灯柱子,乒呤乓啷作响。
“林惜南,我表了那么多白你都当了耳旁风?你不是最爱把我当孩子看,怎么就不想想我一生气就口不择言?我说十八岁的男人看二十一岁的女人跟三十岁的男人看三十三岁的女人其实感觉没差你没记住,我说非卿不可你没记住,我说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你也没记住,偏偏记着我那句气话!你……”
“你说了可不止一句!”
“那是你每次都气我!”
“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堂堂寰宇首席技术官,还一生气就口不择言?羞也不羞!”
“我就对你那样!旁人想气也气不到我!”
“怎么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你哭,再哭,越哭我越欺负你!不信你试试!”
“你……混蛋!”
“我就混蛋你又拿我如何?”
“我就跟你再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是真想跟我发生点关系了是不是?”
“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离我远点儿!”
……
第四十三章(上)
世界上最繁琐的事情是什么?
要让林惜南说,婚礼排第二了,再没有敢称第一的。
不,不是,不是她的婚礼,是景晓阳的。被景晓阳拉去公寓商量婚礼的时候,林惜南觉得眼前礼花绽放啊,晃得她头晕眼花。纠纠缠缠不冷不热的,怎么就忽然要结婚了呢?景晓阳不好意思地抚摸小腹,简单的两个字彻底雷翻林惜南:“有了。”怎么有的?还得归功于她吐槽那晚。陆清平看上去老老实实,还是趁着景晓阳酒后神志不清意志力薄弱经不起挑逗三两口把她吞了,吞的时候没有戴手套,吞完又不给吃药补补,后果就是奉那个啥成那个啥。
林惜南回国后交际不多,虽知道现在这种事可正常了,不是这种的才叫不正常,但发生在好朋友身上还是有些惊人的,于是乎,她华丽丽地傻愣住了。愣劲儿过去,傻傻地戳戳景晓阳那个神秘的小肚子,问:“要是没孩子就不结婚?”
“早登记了……只是办婚宴的问题。他说要是没有就先弄出来再办。”
“那要是还没有呢?”
“要是还没有就先蜜月,假期心情放松比较容易受孕,回来再办。”
“怎么就知道围着孩子转?”
“……他说,弄个孩子出来把我绑定了……”
林惜南是伴娘,平生第一次。原因嘛,除了她是景晓阳最好的朋友,更主要的,还是她是唯一一个未婚的。而以前结婚的那些,没有一个联系得上她的。她初到这边时,为了补那份礼金,不知被宰了多少次。当年大学同窗,莫不是拖家带口。强一点的媳妇儿孩子一家四口,弱一点儿的,也挺着肚子颤颤悠悠地坐席上挑食。婚礼不完全按流程来,只是在陆清平郊区别墅外的大草坪里摆了酒,把能请来的请了个遍。整面墙壁大小的屏幕上播放着两人的婚纱照,没处理过的,专业制作过的,无一重复。林惜南偷个空看了会儿,瞄到一张沙漠背景的,沉沉的黄色沙丘连绵起伏着,被缩到很小的两人携手顶风而行,只留下背影给观者,真有点天荒地老的感觉。
“怎么样,这张?”陆清平竟然闲着,不知从何处晃悠了过来。
林惜南瞟他一眼,还行,笔挺的西装也能穿出闲适的味道。
“不错。特效制作也能逼真到这地步。”他们都是大忙人,哪有时间跑去西部拍照。况且,这样宏大的场景,没有哪家影楼能造得起。
陆清平瞅着她笑,那笑容颇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那是,这可是寰宇首席技术官亲自做的,能不好?”
是啊,能不好么?他大学时就承担网游的美术设计了。还有,他电脑里几个G的图,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是他画的。
“他今天也来了。你不去陪陪?”
林惜南看看他一脸坏笑,想想当年多可爱的一小屁孩儿啊,真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讨人厌!撇撇嘴,转身走了。
自那晚之后,他们的关系进入空前诡异的状态。他试图像分开前那样相处,连性子也完全变回了以前的泼皮无赖,可她心里,总是疙疙瘩瘩,隔着四年的时光,隔着……年龄的差距,也隔着那些不理解不愉快。体育馆那次,把他们的关系完全曝光,阮晨没有再缠着她,看着她和他的眼神儿幽幽怨怨的。有大落落的人当面叫她嫂子,被她黑着一张脸吓得大气不敢出。四个月,就四个月,她坚持着,盼着结束的一日。期间,小雨放暑假了,不想她长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娇小姐,加之老林也想回老家了,小河镇的老屋虽没有空调,但墙体高,青瓦作顶,最是凉快,实在是避暑好去处,遂让他们先行离开。IT公司节奏相当快,那里的一年是外面世界的七年还不止,萧文翰整天除了睡觉吃饭都耗在里面,纠缠她的时间也不多。她想着结束培训后就回家待一段,能躲一阵是一阵。
和旧时的同学聊了会儿近况,回头去休息室看景晓阳,却在进门时迎面碰上萧文翰。他穿得很随意,格子短袖衬衫,偏粉色系,扣到第二颗纽扣,露出颈下一小片麦色肌肤,显得年轻许多,倒像大学里的样子,一点没有上班时老气横秋的感觉。她扯个笑脸打招呼,他却沉着脸擦着她肩膀过去了。真是……臭屁!不就是没在她电脑里找到那个压缩包么?当年在去巴黎的飞机上把他发给她的东西都打包隐藏了,换电脑的时候一狠心就没存进新电脑里。前几日他闲来无事破了她电脑密码进去翻没翻到,发了好大脾气。他是那个违规的,还有胆怪她?真是没道理了!
景晓阳有身子,陆清平完全不让她劳动,他自己又常常往休息室跑,一应应酬接待完全压在林惜南和伴郎身上。到了酒席正式开始,景晓阳还是不得不出门见客,不过,所有的敬酒都进了林惜南肚子了。双方亲戚都人丁兴盛,朋友更是多得世界各地都不缺,陆清平又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和景晓阳结婚了,八竿子能打得着关系的人都请了来,酒席一摆就是上百桌。亲戚那边还好,没人闹腾,景晓阳这边的朋友也还好,看在伴娘是林惜南的份儿上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到了陆清平这里就麻烦了,忒麻烦了。
眼前这位看上去有些痞,笑容烂漫,可眼神儿闪闪烁烁,总让人觉着有阴谋。只身赴宴,听说老婆预产期近了,没敢带出门。可他却没有留在家里照顾老婆,想来是要逮着机会报仇了。林惜南听着陆清平和他周旋,心里盘算着,被景晓阳掐了把腰。话说某景都是准妈妈一枚了,该占便宜的时候还是不含糊啊。林惜南揉着腰凑过去,听见她说的话时却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原来这人果真是报仇来了。他的婚宴上,陆清平坏心眼儿地给新娘的酒里加了料,当晚,新郎怎么努力也满足不了新婚小妻子,被认为是那个啥能力不足,生活很是不和谐了一段日子。
“弟妹,想当年我跟陆老弟在医学院的时候是最好的对手和朋友,如今工作上也合作愉快,这杯不是酒,就是可乐,里面放了点儿生姜和味精,加了些冰,味道绝对独一无二,你就一口干了吧,不可再让伴娘美女代喝了。”“复仇者”手中杯子里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