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静!小静……”似呢喃又似叹息。
不可自抑的,池长静听到这样的呼唤,脸色微微泛红。
“来,咱们坐下来一起吃!”叶青松拉了池长静的胳膊,让他坐下。
池长静全身僵硬,见叶青松立刻松开手,便顺从的坐下来。
那碗燕窝粥搁在面前,实在是勾得他馋涎欲滴了。
忍不住拿起调羹,细细的喝了一口。
清甜润滑,可口之极。
“好吃么?你若喜欢,下次我多带一点过来。”
池长静喝了几口,闻言便搁下,不再碰触。
叶青松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只精致白瓷的小酒瓶,和一对白瓷酒杯。
分别斟上酒,一杯搁在池长静身前,一杯端在自己手上。
“这是乐景楼新酿的酒,名叫玉醅,你尝尝……放心,喝一点,不会醉的。”
酒液色如琥珀,在白瓷杯中婉转流荡。
在昏黄的灯光下,耀出动人的色泽,令人不忍释手。
叶青松率先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自已都发出赞叹的声音:“还是这个味道,在这样的雪夜,喝这样的酒……杯行到手莫留残,不道月明人散……唉……”
池长静见状,也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这味道……
原来以前在叶府,他喝的都是这种酒。
“这桌子是新做的?听说你的老丈人是个木匠……你见过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么?”
池长静忍不住抬头瞄了叶青松一眼,却看到,灯光下,这男人憔悴忧伤的面容。
目光竟再也移不开了。
视线胶注着,下一刻便与叶青松黯然的目光交汇一起。
两人默默的对视着,而四下是彻骨的寒冷与逼人的死寂。
一朵小小的灯花爆开之声,惊扰了两人。
池长静复低下头:“见过……下个月初,小人就要成亲了。”
“下个月初……下个月初……唉……”叶青松喃喃自语,复而长叹,“赶的这么急啊?”
池长静根本不敢再看叶青松:“岳父说,娶个老婆好过年——”
只听得,叶青松哈哈大笑起来。
池长静听得这笑声古怪异常,忍不住抬头看着叶青松。
看到他痛苦的笑意,藏在桌底的双手紧紧的揪在一起。
突然叶青松站起身,快速的来到池长静的身边,半蹲在他身边。
“小静,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没有婚礼?”
多么讽刺,还记得在某一天,小静也曾凄婉的询问“那把婚事取消掉,你成么?!”
现在竟然轮到了他!
同样在大雪分飞的日子,以某种相似的心情,问出这般无助的话。
池长静再也忍不住,泪水缓缓的盈目。
微低下头,看着眼前几乎用半跪着姿势的男子。
有那么一刻,他多希望自己能脱口而出,成全这男子所有的愿望。
希望他快乐,从此展颜。象从前一样,总是那样得意,意态分发。
但是,伤心仿佛是注定的。
因为他别无所择。
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是他毕生所求。
不差几日,就能够实现了。
如果他现在放弃,会抱憾终生,痛苦一世。
所以,他不能够……
微微的摇着头,泪水顺势滑落。
在泪意朦胧之间,却看到,眼前的男人脸颊上的泪痕。
叶青松哭了……
他也会伤心的哭泣么?
忍不住伸了手,去触及那冰凉的湿意,只觉心痛非常。
叶青松怎么可以哭呢?
就象他的名字一样,苍劲而又挺拔,绝不服输的男人,怎么可以哭泣?
“小静,不要哭。我不逼你,再也不会逼你了……”
叶青松同样伸出手,去捧住眼前之人的脸庞,只觉心如刀绞。
他终于明白,人生最痛苦的事,什么叫做:求不得!
第64章
猛然用力抱住池长静的腰身,将他的身体整个拥进自己的怀里。
几乎想将他揉碎在怀里,溶入自己的身体,从此再也分不出彼此。
继而,是一个狂野的,不容拒绝的深吻。
池长静并未挣扎,他所有的力气早在前一刻就消耗殆尽了。
那绵长的痛苦早已让他麻木,不想有任何的抗拒。
他已经没有力气。
默默的唇齿交缠着,只有这样,不用言语,不用交谈,就已经明了对方内心的想法。
这样的深吻是绝望的痛苦的,却没有丝毫遮掩彼此深深的情感。
渴望而不可及的……
(写到这里有时候,看不良笑花,笑场了……好不容易培养的情绪,完鸟!啊啊啊,最后一章,为毛如此难?!)
这一刻所有的克制的苦苦压抑的情感全都释放出来,再无顾忌。
最最搂在一起,深吻并不只是单方面的。
将近一年来深藏的情欲被撩拨起来,就象灰烬只需一点柴火便会死灰复燃,火焰快速的席卷上来,高热持续,两个人已经几乎要被□逼疯了。
那张床,原本是用来洞房花烛之夜,原本是为让夫妻共眠的大床,尚未铺设任何被褥,只搁置了一条破毯子。
两俱躯体却在上面紧紧的纠缠着。
冰冷的生硬的木板被压的咯吱直响,破毯早已被踢到了床里面。
叶青松抚着池长静脸,看着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孔。
“是不是很痛啊?”叶青松一手按摩着池长静的腰身,毕竟将近一年没有情事。
“……”池长静却紧紧的抱住叶青松的肩背。
他甚至不止一次梦到与叶青松在纠缠,毕竟两人在一起整整四年之久。
他的身体早已接受这个男人。
疼痛只持续了一会儿,两人熟门熟路又找到了往日的感觉。
亲吻什么地方,怎么样的爱抚,就连身体里最敏感的地方,都熟悉无比。
强烈的快感立刻拽紧了两个人智理,强烈的喘息声充斥整个内室。
“老爷……太快了太快了……”池长静仿佛不能承受快感,忍不住大叫起来。
“不要叫我老爷,叫我青松……叫我阿澈都行!”
叶青松从来没有象这一刻,想要听到小静呼唤他的名字。
好后悔,以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可是池长静不是狂乱的摇头,他抓住叶青松的头发,最后狠狠的咬在他的肩膀上。
就如同他们的情感,正是这样的疯狂痛苦。
血腥味在嘴里弥漫,而灵魂却享受着高潮的洗礼。
是夜,他们象是两只受伤的野兽,撕咬着对方,激烈的,狂肆的……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吞下。
永不停竭的律动,无休无竭的冲撞,激动的泪水,无意识的呢喃,交织成最难忘的夜晚。
池长静从来没有睡的如此的香甜。
纵然极度疲惫,可是却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的满足,身心都得到最大的满足。
有一双手紧紧的从身后抱着他,在这冬夜,感觉如此温暖。
比最厚的棉被更让他温暖,浑身都温洋洋的,心也暖暖的。
忘记一切的烦恼,只去享受这宁静的温暖的一刻。
“呯!呯!”
门口传来用力的敲门声:“阿静,阿静——”
池长静惊醒的睁开眼,立刻反手去摸身后的人,可是触手的却是空空的冰冷的床板。
他立刻翻坐起来,酸痛的腰身让下身几乎麻木了。
但他顾不得许多,转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床铺,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叶青松已经走了?
或者,昨夜根本就是他一人的春梦,叶青松似乎从未出现过?
一瞬间,几乎可以算是愉悦的心情跌入到底谷。
低头看身上,尚穿着厚厚的棉服,身上盖着破毯子。
可是——
池长静猛然掀开破毯。
底下,盖在他身上的正是那条雪狐裘皮披风。
雪白的柔软的毛皮温暖的让人不忍释手,轻轻的拉起来,放在脸颊边上摩挲。
“阿静,你在里面么?”门外的人不死心的捶门了。
“在,我就来了。”池长静回过神,连忙扶腰下床。
昨天的衣服已经全都穿在身上了,可以直接跑去开门。
一开门便看到阿眯,“什么事这么急?”
“阿静,昨晚下那么大的雪,你都没有回通铺。大家担心你嘛,没冻着罢?”
“没有啊,屋里还暖和啦。”
“特地给你带衣服过来了……咦,这里怎么有酒菜……哇,天哪,好奢侈。”阿眯显然进门就看到依旧摆在桌上的酒菜。
池长静怔怔的。
所有的一切都留下来了,只是人却消失了。
却偏偏要留下这些痕迹证明这个人来过了,缠绵过了。
这……这算什么?!
要走就全部带走,不留一丝痕迹。
象这样,徒留几丝情意附着心上,只会痛苦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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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的某一个黄道吉日。
鞭炮在雪地里噼里啪啦的响着,衬着礼官的高声吟唱:
“仙娥飘渺下人寰,咫尽荣归洞府间。
今日门阑多喜色,花箱利市不段悭。”
亲朋好友的嘻闹声、祝福声,鼓乐齐鸣之声,交织成令人难忘的喜庆之日。
身穿着新郎服的池长静笑吟吟的持‘同心结’缓缓的牵着新娘子倒引进门。
到了堂门,双方并立。
因为池长静称自己是吴静,父母双亡,因此,堂上只有女方的长辈双亲。
两人跪倒正欲拜。
此时,从门外进来两人。
抬进来许多贺礼,显得动静极大。
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过去,池长静也忙回头。
他心里惴惴不安,深怕叶青松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做出惊世骇俗之事。
一回头,他便心中一紧。
来人正是乐景楼的屠管事和另一名面生的人。
礼官见婚礼被打搅,用力的咳嗽了几声,继续高声吟念。
这时,众人才把注意力专注在婚礼上面。
行完了交拜礼之后,屠管事方才笑吟吟的上前。
“吴静,真是恭喜啊,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里有些薄礼是我们老爷特地送给小哥你的……我们老爷已经回乡去了,他特意吩咐我,一定要亲手把这个交到你的手里,你收好。”
这时,池长静才发现屠管事手上一直拿着一个红木匣子。
伸手接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立刻动手打开。
只得强笑着说:“真叫叶老爷破费了,我怎么能平白无故收他这般厚礼,屠管事,你还是拿回去罢。”
屠管事笑呵呵的:“我们老爷说,一直把你错当成另一个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些礼物就当送给你们的结婚贺礼,既然礼物已经送到,我们也该走了。”
说完屠管事和另一个人转头便走了。
池长静将红木匣子塞进衣袖,一直到他进了新房。
一对新人并排坐在床上,喜娘一面不断吟着喜词,一面拿着喜果撒向床帐之内。
各个方位都洒到。
接下来,不管是各个婚礼的步骤,池长静似乎都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心里一直想着红木匣里究竟装着什么。
叶青松就这样放弃了么?
等新房就剩下他与新娘两人时,走到桌案边上,就着红烛,打开了木匣。
里面只有一张纸。
伸手取出那张纸展开来,上面密密码码的写满了字。
他虽说识字,但也只认得几个常用字。
仔细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他才意识到,这是一份卖身契。
上面有他的名字:池长静,以及……二十年……
这、这是他的卖身契啊。
叶青松把卖身契送给了他……
以后,他就算再自称是池长静也没有关系,以后,他回到家乡去看望父母也没有关系,再也无需做假躲藏。
池长静低低的笑了,只是这笑在红烛的照映之下,显得如此忧伤与失望。
“再也……没有关系了……”
恨恨的拿起契书,在红烛上点燃。
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什么都不复存在……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样痛?在这样喜庆的日子会这样难受?
为什么?
叶青松!叶澈!
你去死罢!
池长静瞪着骤然发出亮光的契纸,在最后一刻全力的燃烧,散发最后的余光。
手上蓦然传来灼热感。
他才回过神,快缩的松开手。
残余的纸片掉落桌面,熄灭了。
结束了……
池长静平复心中澎湃的情感,许久,才转过身,看向端坐在床上的新娘子。
嘴角微微的勾起,他缓缓的上前,在娘子身边坐下,柔声唤道:“娘子。”
(第三部完!)
第四卷∶梦延
第65章
冬雨阴霾连绵,夹着片片雪花,侵袭着大地。
阴冷寒厉的天气,纵然守着火盆,依旧觉得寒冷刺骨。
天气乱糟糟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都觉得沉闷抑郁无比。
“老爷,你来了,快里面请。”
掌柜的亲自打着伞,护着叶青松下了轿子。
“那些人呢?都安顿好了么?”
“都安顿好了,只是人有些多,客房都住不下。”
“你没有把上房安排给这些人吧?!”叶青松眉头紧蹙。
这些人都是做长船途经的客商,因为年关将近,都急着返乡过年,在白沙滩附近遭遇山贼强人打劫,被官府救下之后,个个货财两空,莫说返乡资费,就连生计都无着落了。
这几年,在这镇上,他已经是首富了。
自然而然,这些只博虚名的麻烦事,就摊在他头上。
“老爷你放心,咱们是做生意的,做善事也犯不着连生意都不做了。”
“住不下的人,让他们跟店里的伙计挤一下。”
“是,是……只不过,小人将其中的几个人安排在上房……”
“嗯,听说有几条船都是当中某个客商租用的,想来也是有些资底的大商家,不可贻慢了,等一下让人送些酒菜过去。”
叶青松一行人继续往里走。
身后跟着几个伙计,抬着热呼呼的馒头大木盆,还有热腾腾的粥桶。
更有一些人拿着几捆衣物。
【{全本小说下载}www。87book。com}{提供umd;txt小说下载}】那些客商落魄折损在此,天寒地冻,财物尽失,再加上连番惊叫,个个呆坐在客房里,或是神色木然,或是愁眉不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些山贼强人专在年末大捞一笔。
这些客商在外地经商,一年甚至好些年,才回家过年,终年积蓄全带着身上。
如今全泡汤了。
那些强人不仅仅是抢夺财物,连他们身上的衣冠鞋袜都不放过,但凡有一点值钱的都没落下。
其中某个商户的大金牙都被拨了下来。
亏得几条船上都是男子,纵有一二个女人也是年长的煮饭婆,若是再年轻几岁,恐怕也要被掳上山,受尽□而死。
“这是我们的老板叶爷,今晚特地来看大家。”
掌柜极为兴奋热络的说,继而让伙计们将馒头热粥都端上来。
房里的客商一人分到一件棉布袍,穿上之后,赶紧纷纷上来给叶青松见礼。
叶青松向大家点点头。
“大家不必多礼,你们都受惊了。快坐下来先吃饭,至于返乡行程去留问题,一切都留待明天再说,大家吃饱,好好睡一觉。若是吃不够,被子太薄,只管对伙计们讲。”
拍拍其中一个客商的肩膀,给大家一个安心的微笑。
继而转身出房。
看着这些愁苦的脸庞,凄楚的眼神,叶青松一出客房便沉下脸来,眉头紧皱。
他不想再看到这些人了。
“刘管事,接下来这些人都由你们派送食物衣物。”
刘管事忙连连点头,神色间却欲言又止。
看见叶青松带着几个随从正欲上楼去上房,正要去看那位落难的大商人。
“那个……老爷……”
“还有什么事么?”
刘管家挣扎了好些时候,踌躇不已,实在忍不住,还是决定说出来。
“小人,方才看到其中有个难民很象当年的……那个池长静……”
老爷为了那个人,出动手下所有的人,四下打听寻找池长静的下落,当年他也跑了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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