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稍稍的松开手而已,那人便已挣脱而去。
杨慕远不想再说刺激叶青松的话,便委婉道:“也许你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罢。”
池长静想要什么?
男人的人生目的不过是干出一番事业,功成名就。再娶妻生子、褔荫后世。
而池长静得到了什么?
想要的,应该一样也不可能得到,更逞论什么都满足呢。
叶青松悲苦道:“他要什么,我心里很清楚,只是这世上的事哪有一蹴而就的。凡事都要慢慢来。我都已经承诺他了,会让他得到一切的,为什么还会要逃走?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点时间呢?”
在他的心中,曾经有美好的图景,在京都的两人,就他们两个,长相厮守。
他会亲自教导池长静,让其掌管所有事务。
哪怕池长静想要娶妻生子,他也会答应的,他会答应的。
“也许你说的不够清楚,他可能是误会了。”杨慕远非常清楚友人的性情,那种含蓄的性格,就算再炽热的情感,也绝不会轻易的表露。
也许旁人只知道叶青松是极为良善敦厚的人,却不知道这男人的心里也会有炽如烈日般的情感,足以焚烧一切的情感啊。
“他明明点头答应我!”
杨慕远见叶青松神情激动,忙转移话题。
“按理说,象池长静这般年岁,在外面又无熟识之人,怎么可能会有办法这么迅速的逃离这里?在我感觉,他蛮稚嫩的,这般离开不着一丝痕迹,比较不可能。”
叶青松盯着杨慕远,静静听自己的好友说话,原本空洞的眼神已经凝着几丝神彩。
“我来猜测,我想他可能是被什么人给藏起来了。”杨慕远沉吟说道。
“藏、藏起来……”叶青松惊骇道,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而事实,这个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
那么说,池长静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他,而是迫不得以?
叶青松心里只相信只认定了这种猜测。
因为他的小静也绝不是那种绝情无心之人,不会把他的心他的情意扔在地上这般肆意践踏。
不会这样绝然的离开……
“你想想看,他若是真被人藏起来,那么会是谁?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
叶青松心中自然有了怀疑之人:“小静也许还在城里……”
杨慕远摇头道:“这大概不可能,上元节城里车马如林,随便将池长静掳上一辆,早就出城去了。关键并不在于池长静现在在哪里,而是,是谁把池长静带离这里。虽然这只是个想法,但毕竟也是一条线索。”
叶青松握住杨慕远的手,叹道:“多谢你了,小静离开之后,我心里乱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什么都看不清听不见了,弄不明白都糊涂了。要知道,今天有人告诉说在城北看到过小静,一下子又有人来说,在城南看到,或者什么乡下,反正天下之大,他无处不在了。”
杨慕远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叶青松确实栽的厉害,但至少现在已经挺过来了。
只是,那个他曾远远看到过的少年,会在哪里呢?
他究竟是自己离开还是被卷进一场暗潮之中,身不由已呢?
再看看叶青松,已经走身,推开了朱红色的窗扉。
一股冷风顿入。
他忧郁的目光却停留在窗外花圃中那些小小的黄花之上。
郁郁黄花,皆是般苦。
娇弱而害羞的迎春花在寒风中微微的轻颤着,动人心弦。
但是不管怎样,几丝春意已凝在上头。
(第二卷完)
欲知池长静身在何处,他们最终能否一起,请看第三卷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的姐妹篇,大家多捧场哦
更完新文,便立刻更无价宝的第三卷,卡文啊卡文,当中有难处,大家多担待
第44章
在润州(镇江)丹阳县没有人不认识胡爷的。
胡爷大名胡振洲,在江南是极有名望的富贾巨商。
八月初三正是胡爷的五十寿辰。
豉乐齐鸣的声音几乎响遍整个丹阳县。
前来贺寿的亲朋络绎不绝,送来的贺礼堆叠如山。
自古官商一家,府县官员大部分与他都有关联,也一一前来贺寿,夸显了财势。
整个宅子里外设下流水延席,宴请四方乡邻。
还专门请了伎艺者表演各种技艺,或歌或舞或表演杂耍,以壮声势。
今日的胡府当真热闹非凡。
胡爷在大堂设下豪宴,专门宴请官员以及有生意往来的巨贾富商。
只见他端着酒杯,精神矍铄。
轮流每桌敬酒,伴随着豪爽的笑声,酒水一杯杯下肚,却丝毫不显醉意。
转到靠近大门边的一桌,瞄见了一个侧影,胡爷不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不是叶青松么?
见他虽端着酒杯,却一付愁眉不展的模样。
不知情的人,还道他生意遇到阻滞,却不想正是如日中天。
胡爷笑叹了一口气,年青人过不了情关的比比皆是。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谁也莫笑谁。
只是,这美人却大有蹊跷。
老实说,刚开始他半信半疑。
直到一个月之前,叶青松亲自前来拜访。
声称要在丹阳建造乐景酒楼,特地提前拜会。
字里行间大有让他帮忙拉一下关系。
但绝口没有提到那件事。
当时,他还真以为自己收到的消息有误。
叶青松在当地就有丽景楼,排场极大。
丽景楼他也去过,彩楼欢门极其奢华,是效仿东京孙家正店的排场。
不仅仅是丽景楼,叶青松在附近县城均设有酒楼茶馆,生意做的极大。
但一个生意人绝不可能做没有把握的买卖。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会离地方这么远到润州来开酒楼?
单单是当地的官府商会,就要投入极大的钱财打通关节。
而且还要熟人引荐。
更不用提,那些帮会地痞亦要打点。
但凡一个地方的水都是很深的,可不是那么容易趟的。
叶青松应该很明白这一点,那为何还要不远千里到丹阳来,趟这个浑水呢?!
这般作为,岂不是让人浮想连翩。
所以,他故意装做很忙碌,对于叶青松的来访,都避而不见。
整整一个月,叶青松几乎是日日上门拜访,都失望而返。
这年青人,太有耐心了。
胡爷不禁赞叹。
老实说,他们还算是忘年之交。
想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叶青松的时候,就十分欣赏。
年青人不仅具有聪明的头脑,最重要的是,十分有德行,这就极为难得了。
现在的商人哪个不是见利忘义,为了挣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就不待见了。
因此,他极力扶持叶青松。
还把自己极为中意的红艾小姐送给了他做妾室。
他以为红艾跟了叶青松,这辈子会有大依靠,谁想,竟然会是这样。
就因为这一点,他才对叶青松感到极为恼怒。
避而不见,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他时刻都暗中关注着叶青松的一举一动。
叶青松有能力,他一直知道。
犹其是乐景楼竟然已经选下地点,并且开始大举动工,这让他很是诧异。
叶青松在丹阳造楼,那势必要很长一段时间留在此地。
看来,过了大半年,事情还是泄露了。
在胡爷寿辰过后三天,叶青松再一次登门拜访。
而这一次胡爷亲自出来迎接,携了叶青松的手到花厅叙话。
“青松啊,前阵子实在太忙了,有所怠慢,你不会见怪罢?”
叶青松忙道:“不敢,不敢。在下接连多次上门,恐怕令胡爷很困扰罢,若非在下实在有要事相求,实不敢惊扰了你老人家。”
“不要说这等见外的话,我们都是爽快人,有话就直说罢——”
叶青松暗下决心:“在下与胡爷也算相交多时,有一件事,还请胡爷千万帮忙。”
胡爷端起茶杯轻抿了几口,淡然道:“青松,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胡爷,我……在下的一个家奴私自逃跑,但据可靠消息说,他逃到了丹阳县……丹阳县是你老的地盘,还请胡爷帮忙寻找。”
“家奴?我当什么事,不就是一个家奴么?青松,何必大费周章,找不到就算了。”
叶青松怔忡片刻,吱唔道:“这怎么能就此做罢?若是个个家奴都以此为榜样,人人半夜脱逃,那我家里还有人剩么?!”
胡爷捋须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是逃到这里?要知道,私藏逃奴可是有罪的,谁会这样大胆,做这等不讨好的事。”
“在下只想找回那个家奴,其他罪责一概不会追究。”
胡爷眉头紧攒,一付思索模样。
“青松,我一直以为你为人宽和,想不到竟会逼得下人逃跑。这次就算把人抓回去,你会鞭打他,鲸他的面,狠狠的虐待么?”
“这、这怎么可能!”
叶青松一想到,鞭打池长静,在脸上刺字,心中一颤。
他爱都来不及了,死也不会做这等事。
从上元节一直到现在八月初六整整七个月,他都没见到池长静的面。
这么长时间的分离,让他几乎要崩溃了。
想想那些日子,他四处奔走,附近乡镇全都翻了个遍,用去钱财无数,只急的焦头烂额。
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悔恨,为什么要松开手?!
就算被池长静恨一辈子,他也应该绝不能松手的。
其实上元节过后,不到三个月,就知道池长静的下落,但他不敢冒然行事。
因为,这件事……很复杂。
如果不直言相告,胡爷一定会继续跟他打太极,绕弯子。
心里很清楚,眼前这老狐狸什么都明白,但有些事他也不好光明正大的说出口。
该怎么办?
在不知不觉中,叶青松站起身来,在花厅的窗畔来回走动。
胡爷依旧端坐着,瞅着叶青松,一脸的戏谑。
他继续喝茶,就算沉默持续着,却老谋深算的不开口。
过了半晌,叶青松实在忍不住,走到胡爷面前,一揖到底,喟然长叹:“胡爷,请你老高抬贵手,把池长静还给在下罢。”
声音说的极为真切无奈,只差没下跪了。
第45章
谁想胡爷犹自装傻:“什么池长静,是你那逃奴的名字?我胡振洲手下生意无数,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记得那一奴才的名字,不知道!”
叶青松沉声道:“胡爷,只要你把池长静还给在下,现在正在造的乐景楼,落成之后,愿双手奉送给胡爷你。日后,胡爷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胡爷‘咦——’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青松,你也是一方巨贾,经历过大风浪之人,凭的为一个奴才折辱成这样,成什么样子。”
叶青松喟然长叹,心中的愧、怜、爱纠结成的巨索已经将他紧紧缠缚,再也挣脱不开了。
胡爷神色凝重,让叶青松坐下来。
“不是老头子不帮你,而是帮不了你!”
叶青松瞠目结舌,难道自己的消息有误?!
胡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池长静是谁,我确实不知道,但我想告诉你,他逃走了,对你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幸事,你懂么?”
叶青松惨然一笑。
“如果没有他,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快活的。”
明明这般痛苦,就算人生重来一次,他甚至还是愿意再次遇见池长静。
胡爷目光转向窗外,那微微飘落的枯叶,仿佛喻示着冬天已近。
“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那我就直截了当的说:池长静逃走了,其实是救了你们自己一命,现在懂了么?”
叶青松惊骇的说不出一句话。
他原是极聪明之人,一时间被情字迷惑,竟看不透眼前的局面。
“如果你现在找回池长静,把他带回家中,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胡爷转回头,盯着叶青松,继续道:“而且会死的很惨……你还打算要带他回去么?”
“怎么会?这……”叶青松猛然站起身,神思似乎在回想某些关键的地方。
过了半晌,叶青松冷笑道:“胡爷你这般恐吓在下是何缘故?池长静分明是红艾跟胡爷你偷偷掳走的,现在反倒说这样危言耸听的话。”
“危言耸听?”胡爷低低的笑了起来,摇摇头:“青松啊,情字一关若堪破不了,一靠子只能庸庸碌碌当一个寻常的商贾。红艾是个好姑娘,她在救你,你懂么?”
叶青松惊疑未定,神色疑惑不解。
“救我?”
救他?这世上谁能致池长静于死地?
官府?可池长静并未犯法啊。
有他在,也保护不了?
除了叶氏宗族有这个权利,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要池长静的命?!
叶氏宗族?
族长?他的平妻叶玉莲?
可是,他与池长静的事,叶玉莲早已知晓,一家人相安无事。
想不通,不明白啊。
“青松,你认为老头子会为了一个逃奴撒谎?什么乐景楼,老头子不稀罕,我可以告诉你池长静的下落,但你一定在三思而后行,否则极可能酿成惨祸!”
叶青松大喜,连连点头称是。
胡爷招来李管事陪同叶青松出去,自己便不再理会此事。
因为对于他来说,叶青松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但他向来看重叶青松,才会出手,或许更因为红艾的关系,不管怎么说,他
已经仁至义尽了。
李管事毕恭毕敬的引着叶青松在街上而行。
“叶老爷,小的帮你叫鼠尾轿罢?还要过二条街,有些路程。”
“老爷,要不要小的去牵马过来?”丁令威自然随行一旁,此时不免插嘴道。
叶青松摆摆手,只是心急如焚。
“李管事,不用麻烦,只管快走……池长静现在究竟在哪里?”
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李管事一路疾走,沉吟道:“小人确实不知道什么池长静,只知道我家老爷要小的带叶老爷你去同新米行。”
“同新米行?”是在米铺?
“正是如此。”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一发朝前走。
走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来到熙熙攘攘的东大街。
一路遍布铺席商店,夹杂着各式高大门户,显然是丹阳最为重要的街道之一。
叶青松选的乐景楼处在河畔,距离这东大街倒是不远。
李管事突然停驻了脚步,指着跟前三间大店铺道:“就是这里了,叶老爷随我进去。”
只见三大间店铺大门洞开,十几个壮汉劳力正搬着街边堆积的一捆捆的米袋,个个光着膀子,流着一身大汗。
“什么时候,你们老爷也做起大米的生意?我记得以前只管漕运的?”
李管事叹道:“如今漕运是块肥肉,人人抢夺,上一次还因为码头事故与人发生冲突,死伤了几十名手下。老爷说自己年岁大了,不想再过刀尖上的日子,同样不想子孙后代发生什么不测,就退出了,改行卖米卖布……以后还要仰仗叶老爷你,一发多照顾了。”
叶青松其实早已知道此事,但不知个中因由。
他以前办货经漕运,都是胡爷护着的生意,如今又要另寻门路,十分感叹。
三人从那些搬运劳力身边穿行而过。
里面的掌柜眼尖,已经瞄见了李管事,忙将手中事交给手下,迎出来,笑道:“李管事,今日来是想看看这次置办的粮米么?”
李管事忙道:“粮米的事,我哪管得着啊,今日是老爷吩咐特地带这位叶老爷过来,寻人的。”
那掌柜慌忙给叶青松见礼,殷勤问道:“不知叶老爷要寻何人?”
“你这里可有人叫池长静的么?”
“池长静?”掌柜跟身边的店铺伙计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这个名字。
李管事也急了:“老爷特地吩咐到同新米行找的,你再想想。”
一旁的店铺伙计突然道:“你们说的会不会是阿静啊?”
叶青松一喜,忙道:“他现在在哪里?”
伙计用手一指内院:“他在里面。”
不等掌柜带路,李管事已经一马当先到了内院。
只见内院二面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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