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松辖出去了,大不了晚上吃二顿……
当叶青松出去之时,门被虚掩上了,光线又被遮蔽起来。
池长静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一脸的冷凝,方才的可人模样在心中幻化成了的夜叉。那冰冷的目光透过支起的窗橼望向院里正匆忙离开的叶青松的背影。
只有紧跟其后的丁令威忽而转头朝他露出嘲弄一笑。
池长静感到惊骇。
也许丁令威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这个人确实可怕。
他心头火起,站起身来,将窗板猛然放下。
轰然声中,室内又是一片昏暗。
叶青松……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池长静不禁双手抱头。
叶青松甚至对他说……乖,听话……
就象主人对他的脚边的家养犬说,乖!听话!快坐下……把东西拣起来……诸如此类。说到底,还不是一只畜牲。
池长静望着满桌的残羹冷炙,心中的痛苦几乎要从口中溢出。他再也忍耐不住,将整张桌子掀起来,翻倒在地上。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木桌的倒翻伴随着瓷器的碎裂声,让池长静得到了片刻的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多回贴哦,今天上班了,更新迟了
第28章
晚饭之后,叶青松不待稍坐,便起身意欲离开。
老夫人不禁问道:“一整天不见人影,就算再忙,新媳妇刚嫁进来,应该多陪陪才是。”
叶玉莲羞红了脸,低声道:“婆婆,相公事情多,您就不要为难他了。”
老夫人朝新媳妇笑了笑,道:“现在天都黑了,他有什么要事,青松——你陪玉莲回房啊。”
叶青松心里急着要赶去陪池长静吃饭,就寻了个借口:“年底要准备祭祀的事……反正很忙。”
可是叶青松焦急的模样,急切想要离开的心情让叶玉莲心生警惕。
一定……一定有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
她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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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儿将厚重的帏帐放下,铺设着厚厚地毯的房间,在灯光之下,显得如此的温暖。
她望着正悠闲的看着书的夫人,而后者眉宇间全然没有一丝的忧虑或者说没有表现出不甘心……她不懂,真的不懂。
她甚至眼花到,感觉夫人唇边时不时浮现着诡异的笑容。
难道,夫人是因为老爷这次娶了平妻,难过到已经发疯了么?
“瑶儿,你端着水站在那里看什么?”李清慧放书卷搁下,将原本放在膝上的手炉轻轻的捧住。
瑶儿慌忙回神,将洗脚水端到夫人的脚边。
“夫人……你看起心情很好的样子?”疯了么?真的要疯了。
李清慧垂睫看着瑶儿帮她除去鞋袜,笑道:“瑶儿,我心情是很好……这沉闷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夫人,是不是有戏看了?”瑶头猜测道:“难道过年的时候,老爷还要请人来表演杂戏?”
李青慧失笑道:“瑶儿,你觉得新的二夫人怎么样?”
瑶儿侧过头细思道:“奴婢听说,二夫人是老爷叶氏宗族族长的干女儿,而且这一次还陪嫁了好几百亩的田地,仅资装费钱就有几万贯……”瑶儿不禁匝舌,想想夫人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当时陪嫁过来的丫环就她一人,而且根本没有多少嫁妆。
现在的人只看那铜钱的眼儿,还管你是什么出身。如此一来,夫人和那二夫人岂不是立分高低?!
“不是这些,我问的是,她这个人怎么样?”
瑶儿细想新妇拜见公婆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她站在夫人的身后,自然把二夫人从头到脚看得仔仔细细。
“奴婢一时半刻也说不准二夫人她是什么样的人……”
瑶儿有些犹豫,其实在听说二夫人要嫁进来之时,她原本打定主意要厌恶这个女人到底的。可是,新夫人的面相却是十分讨喜,巧笑倩兮,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心底竟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李清慧显然看穿瑶儿的心思,冷笑道:“虽然这叶玉莲一付可人模样,却不可小觑她。试想一下,她有办法让旁人忽略她低贱的身份,甚至能让自己的名字记在叶氏的族谱上,可见一斑。我敢断定,这个女人是个胸中藏着一把刀的人,她还会懂得何时握住刀柄,将它藏的深深的,何时才将它刺出去,一击既中——”
“啊?!”瑶儿听的心惊肉跳。
“可想而知,我自然是她要对付的目标之一罢。”李清慧芜尔一笑。
一个女子狭隘的心思,短浅的目光,只会让她觉得很可笑。
只是,笑过之后,她也不得不为自己而叹息。
她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子呢?
她若是一个男子,就可以将自己的抱负展现在天下了。
或是游遍大江南北,寻访四下高洁之士,谈诗论文,人生何等的逍遥自在。
瑶儿惊慌道:“夫人,那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
夫人不得老爷的欢心,她这个陪嫁过来的丫头,自然日子不好过。
现在又来了一个得势的二夫人……这这……
李清慧摇摇头:“瑶儿,你怕什么,她奈何不了我的,首当其冲的自然只有……只有池长静了……”
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自己欲将池长静砍去手指时,那时池长静愤恨不甘的眼神。
她在见到池长静的一刻,见这俊秀少年,年轻漂亮聪明。但是她却听说,这个少年为了攀龙附凤,竟使些下作的手段。
她深深的觉得婉惜,只想给这无知的年青人血淋淋的教训。
以色待人的下场……只需身体残缺,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当她看到少年倔强的眼神,那眼神里或者有着深深的恐惧,但是夹杂着的绝不屈服和恨意,又让她心中怜悯与万分好奇。
她立时感到,这不是一般的少年,如果给这个年青人机会,他会爬到什么高度,亦未可知。
就这样,一只手的的惩罚变成了一个手指。
她要给池长静机会……她很期待……
瑶儿瞪大了眼,视线与夫人对上。
池长静……静哥儿……
她惊骇的想到,那个苍白瘦弱的青年能挡住二夫人的攻击么?毕竟就算老爷再怎么喜欢他,还是娶了二夫人不是么?若是池长静被逐出去或是转卖掉,那么接下来就会轮到夫人了么?
不用怕,不用怕。
夫人可不象池长静那样孤零零除了老爷之外没有任何的倚靠,夫人可是生了大少爷的,岂能那么容易就会被陷害的。
“瑶儿……瑶儿——”
瑶儿回过神,忙道:“夫人,怎么了?”
“把桌上的那匣子拿去扔了。”
匣子?瑶儿望着云案上一只镶贝描金的匣子,这分明是丁大哥托她送给夫人的。
“这是丁管事特意从家乡买来送给夫人的……夫人若不喜欢,奴婢拿去还给他?”
李清慧冷笑道:“不必还,只管扔了便是。”
象这种不思进取,只记挂男女私情的低俗之辈,她都懒的低头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有事,所以迟了
第29章
在精美洁白的纸张上留下一个个幼稚变形的大字,直到将整张纸占的满满的,池长静有些期待的递到叶青松眼皮底下。
“老爷,你看……”
叶青松正看年底的帐目,言闻忙接过来,瞧着满纸歪歪歪扭扭的大字,忍住笑意道:“进步了很多……这个字写错了,多了一横……”
池长静忙探头细看,不禁叹道:“这些字照着写,写上一天也无所谓,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叶青松用力搂了搂池长静,笑道:“慢慢来,把这些都背熟了,日子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池长静垂睫沉吟不语,半晌突道:“老爷……小人听说……”
“什么?”
池长静站起身,在狭窄的屋内转了一圈,象是鼓起万分的勇气一般,突兀道:“小人听说,老爷专门请了一位先生来教二少爷读书写字……”
叶青松惊讶之余,却显得有些慌乱。
那江先生是他请来专门教导孩子们学业的启蒙先生。江先生虽然学富五车,可是家境却太过贫寒。据说江先生家中父母兄弟几口人,全靠江先生的这份月银口粮和其老母亲帮人家浆洗衣物过活。
江先生一边要养家,一边要准备来年的大比,又要还清前几次的欠债,这让叶青松觉得又佩服又怜悯。
只是有一条,江士聪已经二十多岁,只因全家裹腹都有困难,再加上志向远大,因此还未娶妻。
试想一下,一个终日枯守学馆的青年男子就算柳下慧再世,对女人也有渴慕之心。
他所挣银两全部要贴补家用,根本不可能去那青楼楚馆之所。
而江士聪居住之处,正是叶府的客房,来往都是小厮仆佣,平日所见女子也不过一些大婶大妈之流。
所以有几次叶青松去询问孩子功课之时,便看到书桌上凌乱的写着几首情诗。
诸如:
春堤曲,一溪水漾新纹绿。鸳鸯弄日,晴沂对浴……
之类的诗词。
叶青松自己也身为男子,也见怪不怪。
他曾经欲帮江士聪介绍一门亲事,但是江士聪还是以功名未就,何以家为,婉拒了。
因此,叶青松觉得这些读书人,虽然满腹诗书,却个个是鱼木脑袋。
只是,现在若将池长静带到学馆,让他跟江士聪学功课……
叶青松的视线不禁停驻在池长静的脸上。
还有少年的俊秀混杂着日渐显露的男子的英气,池长静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果没有他叶青松守一旁,那么相信这个年青人一定可以博得众女子的欢心,甚至于……男人也会被他吸引,就象他自己一样。
那么,借着学习启蒙之机,池长静必然会整日留在学馆,到那时,这江士聪还能老僧入定?美色当前会不动心?而他的小静,咋见到江士聪这等才华横溢之士,定然心生钦慕,进而……
叶青松几乎不敢再细想下去,当下便立刻道:“不行,这可不行!”
池长静正站在叶青松身边,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虽然他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却也报着很大的希望,总觉得,在这种时刻,叶青松会答应他所有的要求,结果……
池长静将双手都搭在叶青松的肩上,轻轻的摇着:“老爷……为什么不行啊?”
心中却忐忑万分。
叶青松自然不能将心中的顾虑说出来,只能吱唔道:“江先生所教的学生都是稚童孩子,你年纪比那些孩子大上许多,夹在当中不太妥当。”
“原来是这样,那……老爷,你就让我去帐管跟刘管事学算帐罢?!”
没错,没错!
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总归只有一个目的。
而去帐房是他池长静历来的目标,而他打定主意的事,就算不择手段,也要达成。
象这样,提出一个要求被拒绝之后,露出伤心神色,然后再提出另一个深切的希冀,相信很少会拒绝。
果然叶青松一付很惊讶的样子,这个男人家大业大,绝对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一定知道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那么叶青松会答应么?
池长静眼中极度渴求,搭在叶青松双肩上的手早已只是虚搁着,却微微的颤抖。
他在等待最快乐或是最失望伤心一刻的到来。
而他的伤心或快乐全凭叶青松的一句话。
叶青松不禁伸手握住肩膀上少年的双手。
“小静……”
眼前依稀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少年那期盼的双眼与此时重叠。
虽然自己很清楚,这是个很会耍花招的人。
明明他平生最厌恶这种人,可是对于池长静,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讨厌,喜欢就象无尽的藤蔓将他纠缠……
因为喜欢,所以再也没有办法拒绝了。
※※※※※※※※
书房内,虽明烛耀堂,但环顾四内,唯丁令威一人而已。
叶玉莲亲手端着参汤,脸上神色错愕,显得极为惊讶。
她根本不避嫌,反正朝丁令威走近几步,将参汤轻轻搁在几案上。
她细端详这人的相貌,但见眉眼清冷,似万年不化的寒冰。
仿佛人生已经历太多的坎坷,才伤了心。
“你是……丁管事?!你怎么会在我相公的书房内?这里可是内院,这么晚了,你如何敢在这里?”
丁令威低着头,他的视线只是停在女子裙上的荷叶边上,他不卑不亢的说道:
“小人只是听从老爷的吩咐罢了。”声音没有讨好,依旧的冷淡。
叶玉莲心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奴仆,她不仅会去想,莫非这下人知道她的出身,所以当面的藐视她?!
不仅是这丁管事,甚至这府里所有下人,每个人都打心眼里瞧不起她么?
这不得不让她更进一步的想象,那个人——她的相公也打心眼里瞧不起她么?
叶玉莲只觉脑中一片混乱,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站立了,忙将手撑在几案上。
身后的丫环忙上来扶她。
叶玉莲根本不领情,用力的挥开了手,目光却瞪着丁令威:“我相公呢?他现在在哪里?”
丁令威沉默不语。
洞开的书房大门,寒风呼啸贯入,吹得灯烛萤然欲灭。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本来说好星期一更的,但是结果停电了一整天,呜呜,趴地……
第30章
叶玉莲的丫环本想将门合上,但见室内还有一个年青男子在,恐怕又不合适。
只能缩起肩膀,捂紧单薄的衣衫,任寒风肆虐。
叶玉莲抿紧了嘴唇,突道:“听说,你是夫人陪嫁过来的,是也不是?”
“是。”
“夫人嫁过来都十来年了,丁管事的年纪恐怕也不小了,改日我会跟老爷提起,给丁管事配个好媳妇——”
丁令威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愕和强烈压抑的……怒意。
怒意?
叶玉莲只觉可笑,她原本是想对丁令威使点好处,想拉拢他,进而可通过他掌握叶青松平日的行踪。
不想,马屁拍到马腿上。
原来丁令威不想成家……
为什么?一般男人年纪到二十四五左右,哪个不想讨老婆的。
这很奇怪,太奇怪了。
所以她很好奇。
就在叶玉莲以为丁令威不会开口,正打算转身离开之时,突然听到丁令威的声音响起。
“老爷,他在池长静那里。”
叶玉莲怔在原地,惊愕的表情久久的聚在脸上,神情之中又带着几丝的迷惘。
“池长静?他是谁?也是府里的管事么?”叶玉莲的声音低喃着,心中却有着恐怖的预感。
早在嫁给叶青松之前,她便托人详细的打听了叶青松的情况。
可是,在得到的消息当中,根本没有‘池长静’这样一个名字。
丁令威抿紧了嘴,低着头,身体微躬,双手置在身侧,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了。
叶玉莲浑浑噩噩的出了房门,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
一番鲜花着锦的天境就在婚后短短的几日之内烟消云散,她觉得正失足跌进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她有些踉跄的走在廊道上,紧锁着眉头,却在不知不觉中笑出了声。
这笑声带着无限的伤感、是自嘲、是愤怒、是难以言语的痛苦……
那丫环跟在叶玉莲的身后,如蚊喃般的出声了:“夫人……奴婢知道……”
叶玉莲停下脚步,微转身瞪着跟在身后的瘦小身影。
那丫环微微踌躇,又仿佛下定决心,靠近叶玉莲几分,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嘀咕起来。
※※※※※※※※※※※※※※
池长静的夙愿终于达成,整个人喜形于色,容光焕发。
他兴奋的根本睡不着,很早就起床了,那时天还灰蒙蒙的。仔细的洗漱打扮,穿上自认为最得体的衣服,匆匆吃过了早饭,便在院门口处引颈探望,盼着管家快来,领他去报到。
好不容易等到管家吕叔过来,都将近中午时分了。池长静被管家吕叔领到了帐房,事实上,这里他也常来,每月拿月银时,总要来一趟。
说是帐房,其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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