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暗香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张开了明亮的美目深深地凝视着绝情剑,绝情剑不堪如此深情的凝视,移开了视线。
“望着我。”水暗香轻轻地拔转绝情剑的脑袋,强迫他的目光与她正视,然后低低地动情地呼唤了一声,“剑,我爱你。”
绝情剑的喉结抽动了一下,艰涩地冒出一句:“我也爱你,暗香。”
一股异样的情意在荒山野外漫延,似乎这冰冷的冬雨都因为这异样的情意变得凝重含蓄起来,绝情剑轻轻地俯下脑袋,女孩灼热的带着幽兰香味的鼻息中人欲醉,心灵深处莫名地震颤一下,绝情剑正欲狠狠地往女孩的樱唇吻落之际……
“喀嚓!”一道耀眼的闪电突兀地从空中暴起,顿时将绝情剑击得魂飞魄散,反应过来后没命地搂着水暗香滚落在地,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下。故乡天雷山上可怕的一幕清晰地从他的脑海里浮起。突然间,绝情剑明白了,他已经彻底地爱上了水暗香。
或许从一开始,他追求水暗香只是希望改变好兄弟林洋的命运,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在这场爱情的游戏里灭顶!这一记冬日惊雷震飞了他的满腔绮念,也让他明白原来自己居然已经如此地深爱着水暗香。
“怎么了?情剑,你没事吧?”突然的变故让女孩的脸色有些发白,忧急地抚着绝情剑的脸庞,美目里的情意任是铁石心肠也能化为绕指柔。
“没事。”绝情剑喘息了一下,坐起身来,落寞地笑笑,“大冬天里打雷,被吓了一跳。”
“没胆鬼。”水暗香撅着小嘴靠着绝情剑也坐起身来,还不忘一语双关地奚落男朋友一下,“哎呀,我的衣服和裤子全脏了,要你赔,要你赔。”
“好吧,罚我做牛车驮你回学校,好不好?”
“嗯(第三声),我的衣裤这么脏,怎么能回学校?不行。”
“那……下山后我在商店里给你买套新衣服?”
“不要我不要,人家才不要穿那些地摊货呢。”
绝情剑摊了摊手,有些无可奈何地问道:“大小姐,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水暗香瞪了绝情剑一眼,美目里浮起了淡淡的幽怨,娇哼了一声:“死木头,大木头,不理你了啦。”
说完,水暗香不再理会绝情剑,埋头走进了绵绵的细雨里,绝情剑摇摇头,脱下身上外套,上前一步替女孩挡在头上。
水暗香抬头望了绝情剑一眼,眸子里的幽怨之色愈浓,真是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难道还要人家女儿家开口说出来不成?真是羞也羞死人了……
绝情剑怔忡地望着水暗香因为低着头而露在他眼皮底下的粉嫩玉颈,然后在心里落寞地叹息一声,暗香啊暗香,非是我不解风情,实是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啊!我多想完完全全地拥有你,可我追求你已经是在伤害你,又岂能把更重的伤害加诸你的身上?
幽幽地叹息一声,水暗香芳心里也开始有些失落,来自家族的压力已经让她举步唯艰,她多希望绝情剑能够彻底地走进她的心里,走进她的世界,陪她面对一切……
惆怅地抬眼望着茫茫的天际,一丝冰冷的雨丝渗过绝情剑高举的外套滑进他的嘴里,我该怎么办啊?既然已经改变了林洋的命运,我还有必要继续伤害暗香吗?该结束了,快结束吧,真的该结束了……
这天傍晚,眼尖的学生看见绝情剑与水暗香衣衫不整地返回学校。
一回到寝室,候晔、任习飞和俞郎便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
“二哥,你可是我们寝室里第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你得跟我们这些小弟说说,嘿嘿……那事,滋味如何?”候晔色色地笑着问,还下流地搓了搓手指。
“二哥,你真是好福气啊,校花都让你给上了。”任习飞砸巴着嘴巴,眸子里尽是艳羡之色。
“二哥,二嫂可是校花,她一定有好多漂亮的姐妹,对吧?我是你六弟不是?你怎么着也不能够自己吃独食,也得给咱安排一个不是?”俞郎振振有词。
“一边玩去。”绝情剑蹙紧了眉头,“小破孩也想女人啊?”
一边的白云生便哈哈笑,一副早知如此的老神在在模样,问话的三个家伙则整齐划一地向绝情剑竖起了中指。
第二天,各种各样的流言开始铺天盖地在校园里风传。
浪漫的说,风之子和校花不胜冬雨绵绵的诱惑,在大寒山上偷吃禁果……
恶毒的说,什么?风之子竟然能够坚持整整一天?你说校花她还能走路?打死我也不相信!
下流的说,校花的衣裤都脏了,这对奸夫淫妇居然真在野地里苟合啊,要是当时我躲在一边就好了,最好还带了数码相机,嘿嘿……
总之那是说什么的都有,面对这些流言绝情剑唯有报以苦笑,没错,他是坚持了一整天,整整一天都没在校花的柔情里迷失,终是没有酿成难以挽回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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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凄风冷雨
绝情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水暗香,为了减少与水暗香相处的时间,他甚至在外面找了好几份家教,直到占完自己所有的闲暇时间再没有机会与水暗香约会。冰雪聪明的水暗香很快便感觉到了绝情剑的异样,每次好不容易遇见他的时候,眸子里便多了份询问,也添了几丝幽怨。
但每一次绝情剑都能冷漠地无视水暗香幽怨的眼神,继续他忙碌的生活。
这一天,水暗香再没有心思听课,逃了一节课闷闷不乐地回到寝室,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傻傻地发呆,她很清楚自己和绝情剑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绝情剑不可能这样躲着他!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更不知道绝情剑为什么要这样躲着她?避着她?
宿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骤然间打破了宿舍里的寂静,让水暗香着实吓了一跳。
轻轻地拿起话筒,水暗香收拾起纷乱的心情:“喂,请问你找谁?”
……
“哦,是妈妈呀,我是暗香。”
……
“不是的,那都是同学们胡言乱语的,我没有,真的没有……”
……
“妈,你怎么连女儿的话都不信呀?我还会骗你吗?”
……
“哦……这样啊,爸爸让我回家呀?那好吧,我马上回来。”
轻轻地挂落电话,水暗香在胸前拢紧了双臂,似是不胜窗外侵入的寒风之冷。木然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水暗香怔怔地凝视着桌上那一对瓷娃娃,长长的睫毛扑扇之间,眼泪已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了下来。
紧紧地抿紧了自己的玉唇,水暗香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暗香,你怎么了?”柔柔的语声忽然间传入水暗香的耳际,水暗香似是吃了一惊,抬头间却是自己的好姐妹黄盈正关切地望着她,“你从来不逃课的,可今天……所以我不放心,回来看看你。”
“盈盈!”水暗香再控制不住芳心里满腔委屈,一头扑入黄盈的怀里悲声哭泣起来。
黄盈怜惜地叹息一声,轻轻地拍着水暗香的背,柔声道:“不哭了,不哭,香香不哭,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待会我就去找绝情剑那混蛋算账,让他给你赔不是……”
绝情剑神情恍惚地回到寝室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小七林洋已经走了,老五依飘零不知从哪搞来的钱在校外开了一家娱乐有限公司自己做起了大老板,还把老三候晔拉去做了二老板,从此之后,寝室里显少两人出现。
原先热闹的寝室一下便冷清了下来。
惆怅地叹息一声,绝情剑心烦意乱地翻开一本书,翻了一页又颓然地扔在书桌上,捋了捋头发,往后重重地倒在自己的铺位上。
“不好了!”绝情剑刚刚躺下没有三秒钟,任习飞已经带着哭腔冲了进来,“二哥,不好了,老大……老大他被人打死了……”
“你说什么!?”绝情剑像是被电流狠狠地最了一下,弹簧般从床上一跃而起,“老大他?”
“我也不知道啊。”任习飞急得几乎跳脚,“反正好多人围着老大一个人打啊,若不是我跑得快只怕早被他们打死了。”
“你这个混蛋。”绝情剑狠狠地攥住任习飞的衣领将他整个地提了起来,“快说,在哪儿?老大他在哪儿?”
“啊……在……在南苑……”
“妈的!”绝情剑怒骂一声扔掉任习飞;飞一般冲出了寝室,一颗心已经悬到了半空。老大,你可千万别要有事啊?我既然可以改变林洋的命运,那么也就同样可以改变你的命运!老大,你一定要撑住,等我来——
水暗香渐渐地止住悲声,梨花带雨的凄迷模样让黄盈瞧着都心痛莫名。
“盈盈,是我家里出了点事,让我马上回家,明天你帮我向系里请个假,好吗?”
“啊,这么急啊?”黄盈的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那请多久?”
凄然地摇了摇头,水暗香以纸巾轻轻地拭去香腮上的泪痕,说道:“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家了再电话通知你吧……”
怜惜地点了点头,黄盈问道:“这就走吗?我帮你收拾收拾。”
“不用了,我什么也不想带。”
“那我送送你,送你去车站。”
“不,盈盈,我想……我想……”
微微一笑,黄盈轻轻地刮了水暗香的俏鼻一下,说道:“我明白,嘻嘻,不做你们电灯泡,香香,那你去找绝情剑吧,我等你电话。”
当水暗香来到304寝室的时候,寝室门紧闭着,有献殷勤的学生从隔壁寝室里探出脑袋:“他们刚刚还有人,这会不知上哪儿去了。”
轻轻地哦了一声,水暗香的娇靥逐渐灰白下来,再无一丝血色。
踯躅地走出六舍大门,天空里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水暗香失魂落魄地走进细雨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淋浇了她的秀发,一粒晶莹的水珠从她粉嫩的脸颊滑落,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场绵绵的冷雨,淋湿了水暗香的芳心,也同样侵袭着绝情剑的心弦。
当绝情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南苑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面包车绝尘而去,围观的人儿对着车子光秃秃的屁股指指点点。而南苑宽阔的大街上,冷冰冰地躺着一个人,了无生气,这一刻,绝情剑心胆俱裂!
那人赫然便是白云生!虽然隔得挺远,但他仍是能够清晰地分辩出来,毕竟像白云生那般强壮的体魄在这里并不多见。
绝情剑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向九幽地狱无尽地滑落!
抬起头来,绝情剑任由冰冷的雨水浇打着他的脸面,在心里开始恶狠狠的咒骂。该死的贼老天,难道这就是你对我再次逆天行事的惩罚吗?你有种为什么不将灾难降落到我的头上来?欺侮我的兄弟又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低下头来,绝情剑欲哭无泪。如果拯救林洋要以伤害水暗香和赔上白云生为代价,那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啊,他还活着。”
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将绝情剑从痛苦的深渊拉回了现实。
水暗香落寞地走到校门口,回过头来凝视着烟雨朦胧里的黄大校园,如诗如画般美丽,只是这份美丽却是这般的凄美!再见了,美丽的黄大,也许——我再也回不来了。再见了,剑,如果——我再无法回来,你是否会去找我呢?
如诗如画的水墨山水忽然间迷茫起来,水暗香鼻子一酸扭头登上了到站的公交车,在她刚刚乘坐公交车远去不久,绝情剑抱着白云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南苑冲了过来,越过校园正门的黄河广场,冲向校园另一边的校医院。
将白云生送进手术室,绝情剑长长地吸了口气,再转过身来,整个人的气势已经悚然一变,淡淡的落寞已经从他的眸子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摄人的冷意,乌黑的眸子明亮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云飞天刚刚吃过晚饭,在和山岚无聊地下棋,绝情剑修长瘦削的身影幽灵似地出现在他们宿舍的门口,阴沉的脸上几乎能够刮下霜花来。
“啊?情剑。”山岚最先看见绝情剑,忙热情地将绝情剑让进宿舍里,还倒上一杯热腾腾的开水,“真是稀客呀,哈哈,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们?可是对明天的比赛有什么建议吗?”
“不是有关比赛的事。”绝情剑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云飞天,声音里透些森森的冷意,“飞天兄,我大哥被人打成重伤!生命垂危。你可否告诉我,你那个高中同学住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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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为钱所困
山岚和云飞天的脸色瞬时变了,齐声惊问:“怎么样?云生兄情况如何?”
“托贼老天的福,还死不了。”冷冷地笑笑,绝情剑现在的神情让两人感到丝丝的陌生,这与平日里消沉落寞的风之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听我说。”山岚抬起手,轻轻地扶住绝情剑的肩膀,诚恳地说道,“这事需要冷静,万不可冲动鲁莽,既便是飞天高中同学惹的祸,情剑你也不能私自报复,毕竟这是法制的社会,自然有政府来主持公道。”
绝情剑阴沉着脸,默然不语。
云飞天却是蹙紧眉头,犹疑着说道:“我觉着这事有些奇怪,林郎的脾性我不是不了解,打打架斗斗殴那他是常有的事,但像这回将云生兄打成重伤,只怕还没有胆子做得出来!不过情剑兄放心,如果真是林郎惹的祸,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绝不会念什么同学情谊。”
绝情剑的脸上浮起一抹苍凉的笑意,他忽然觉得这世界真的荒唐得可笑,他想改变的却怎么也无法改变,既便逆天改变了也总须遭受这般那般惨重的惩罚,可他不想改变的,却居然如此稀里糊涂地就改变了!
一句话或许可以概括,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样想想,自己所预知的八年里既将发生的事,究竟有多少还会如斯上演?有多少已然悄悄改变?绝情剑从未像此刻般感到无力,在严肃得近乎冷酷的苍天下,他就像陷身沼泽的垂死之人,任何挣扎都是这般无力——
“打扰了。”绝情剑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摊了摊手,转身欲走。
“等等。”山岚急忙唤住绝情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子,从里面掏出了厚厚一叠的钱,递到绝情剑面前,“钱不多,我们和云生兄也算是校友一场,更何况他还是你的结义大哥,理当有所有所表示,你先拿着吧。”
“哦。”云飞天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也取了一叠钱来,“还有我的。”
“谢谢你们的好意。”绝情剑摇了摇头,“钱的事我会解决,告辞。”
出了宿舍楼,绝情剑的眉头便紧紧地蹙起,暂时打消了报复的念头,心里却浮起了另一个现实的难题。
白云生的身世比他绝情剑还要凄惨许多,从小便是孤儿一个,据说尼姑庵里的老尼姑化缘路过云山的时候,尚在襁褓的白云生正对着一头饿狼哇哇大哭,老尼姑赶跑了饿狼救起不足百日的小家伙,从襁褓里发现了一张血书,只用殷红的鲜血写着三个字:白啸云。
老尼姑收养了白云生,却将他的名字改为白云生,意指在云山上捡到他。
于是便有了世人眼中极其荒唐的一幕,一个伢伢学语的小破孩跟着一个老尼姑招摇过市,嘴里左一口右一口亲热地喊着“娘”。记得白云生给他绝情剑讲这段往事的时候,这个山一样的汉子眼里居然蕴含着泪花。
上小学后,日渐懂事的白云生没少因为此事而感到自卑,他甚至还因为这事而离家出走过,年少的他很难忍受小朋友的讥笑和冷落,但每次面对他的谩骂,老尼姑总是一笑置之,然后亲切地做饭给他吃,继续给他整理好小书包催他上学——
随着年龄的增长,白云生终于懂事了,在高中的时候他开始能够坦然面对世人鄙夷的眼光,开始能够当着所有同学的面亲热地叫老尼姑“娘”,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场意外不期而至,夺走了老尼姑的性命。
绝情剑清楚地记得,当时白云生说出“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时那沉痛的表情,深深的愧疚烈火一样地燃烧着绝情剑的五内!这都是他绝情剑惹的祸,他根本就不该从未来越过时空返回八年前的世界!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会乱套!白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