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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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卒-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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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风一样热烈奔放的日子很快过去了一个多月,某日的清晨颜丹璧醒来,听到街上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人喊着什么。
  她揉揉睡眼推推身边的三嫂——三哥押货去外地,三嫂自动跑她房间里来睡了……
  俩人迷瞪着眼爬起来,穿上衣服洗洗脸出来,便见大嫂二嫂正扶着肚子,站在家里二层小楼外廊上,搭眼望外面的街上。
  她俩也提着裙子走上去,边走边问外面怎么了,这么热闹?
  大嫂回头看是她俩,忙招手笑道:“三妹妹大妹妹快来看,衙门里的人在贴皇榜哎,说什么大赦天下,要改年号了!”
  颜丹璧正踏上楼梯的最后一阶台阶,闻言双腿一软,差点坐地上,三嫂在后面扶了她一把,说:“哟,当心崴着脚”颜丹璧仿若没听见,已经风一样的扑到了阑干上,探头使劲望街上。
  街上的一队挂着红花的衙役已经快过完了,都骑着马,果然是在敲锣打鼓,只在对面人家的墙上留下了一张巨大的黄色的榜文,前头喊话的人已经离这里远了,颜丹璧听不见他喊的什么。
  她用力的眯着眼,榜文前站了好多人,围得那黄纸摸不透风,一丝消息也看不到。耳中只听见大嫂和三嫂在议论:“换皇帝了,那位宸王今日在京里登基了,大赦天下啧啧——”“新皇帝有了,天下应该太平了吧……”“这位宸王算是篡位吗?他哥哥不晓得是死是活……”
  颜丹璧已经噔噔噔的跑下楼去,开了外面的院门跑到了街上,皇榜前围得人看完的有站在一边谈论的,颜丹璧一边喊着让一让,一边分开人群挤进里面,仰着头细看那巨大的榜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改国号为弘景,大赦天下,凡有……一概……各城……本王擅自起兵,行废立,陷民于水火之中,实是情非得已。现将本王起兵之因;圣德皇后之过;惠孝皇帝尚懿之失写进诏书,大白于天下:”
  “庆嘉三年三月,圣德皇后于亲和殿施毒,欲杀本王。致误杀吾母锦贵妃;庆嘉三年四月,于太清殿再次施毒,毒杀一名女婢,本王再渡一劫;庆嘉四月十五日,大尚宫……;庆嘉六月……;庆嘉……;若非本王母舅一家相扶持,本王几次危矣。”
  “圣德皇后生前气质刚硬,权谋心重。相较于其对本王所行之事。更有一件不可饶恕之事:利用先皇:圣武皇帝年老体弱,屡屡干政,贪于权谋。为保六宫之首之位,弘光五年生下三公主即遗弃,从其兄长赖武年家抱回幼年庶子一名,假冒皇子养在深宫,先皇曾赐名尚懿,后为洪武皇帝。其瞒天愚民之罪,其大其深,尤不可恕。本王起兵,此两件是为原因之一;之二乃是因洪武皇帝即位之后,圣德皇后为便于日后独揽大权,玩弄天下于鼓掌之间,在尚懿即位之后便开始大肆剪除异己,本王首当其冲,不反不但难保自家性命,更难保朝中一届刚正耿直的元老众臣,更难保天下的黎民百姓……”
  “圣德皇后罪之三:……”
  “圣德皇后罪之四……之五……”
  “尚懿之罪……引狼入室,养虎为患,不顾家国安危,与墨云国之心腹大患,野心勃勃的科洛多汗王签订盟约,引五万外族铁骑入关南下,西北黎民惨遭劫掠,状不忍赌,墨云将士撒血疆场……”
  “其六……”
  “赖武年……”
  “国丈赖和亭……”
  “……”
  长长的皇榜高山仰止,字字义正词严,呕心沥血,周围看的人一片唏嘘声……
  颜丹璧认字能力还不是特别强,一些艰难晦涩的语句她要琢磨半天才能拆解明白,她一句一句认真的看下来,结果和她想的一样,宸王登基了,现在要昭告天下,洗清自己的冤屈。
  宸小王爷文采真是好,洋洋洒洒又掷地有声的一番话,看的颜丹璧身上的血液一阵一阵的沸腾,觉得宸小王爷说的,都是实话……诚恳又宽容,严谨又清晰……
  她紧抿着唇看着那黄纸上刻印的,宸小王爷那笔端正遒劲的字体,觉得就像他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说话一样,很有那么一瞬,她都不舍得离去。
  直到大嫂挺着肚子跑来拉她:“大妹妹,你一个姑娘挤在这男人群里做什么,快进来,叫娘看见要说的——”大嫂压低声音低声说,一边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出人丛,往院子里去。
  颜丹璧又回头看了一眼皇榜,依依不舍的去了。
  当天晚上下起了秋雨,不大,淅淅沥沥的,颜丹璧和几个嫂子坐在桌子前剪布头,做小肚兜。听到雨声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外面的皇榜别淋坏了,那把字……可惜了的,往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了,皇上的亲笔诏书不是每年都有的贴的——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
  她找了个借口说上厕所,悄悄的开了外面的院门,让小丫鬟举着灯,她踩着凳子将皇榜揭了下来——被雨润湿了反而好揭了,虽然揭掉了几个字,但整体还是完整的,颜丹璧将它小心的卷了卷拿回房间藏在了自己的衣柜里。
  等三嫂回自家院子里睡的时候,她便在灯下开了衣柜,怀着一种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心情打开榜文,趴在桌子上看,榜文粘连了好几块,颜丹璧勉强打开便撕出了好几个洞,但是丝毫不会影响榜文上的字的遒劲有力。
  她伸手摸了摸“本王”那两个字,叹了口气……
  ***
  一夜秋雨打窗纱,宿雨湿栖鸦……
  ***
  第二天廊下的菊花,牡丹等都开了,大嫂早上起来的时候突然感到不舒服,方家娘亲紧张的叫人去叫来接生婆,说怕是要生。
  儿媳妇生孩子,方家娘亲看起来比自己当年生还紧张,一会儿问媳妇感觉怎么样,一会儿嘱咐别人准备这准备那,一会儿又问接生婆看着好不好?
  张家大哥带着一头汗从场子里跑了回来,听着大嫂的呻‘吟声,站在院里直擦汗。
  颜丹璧是未婚姑娘,按照规矩是不能在场的,早被三嫂拉到自己院子里去了。
  颜丹璧听大嫂叫的凄厉,心下替她捏一把汗,努力的回忆亲娘和邻居们曾经谈论过的生育知识,跟三嫂说:“我听说下面很难出来的话,要用剪刀剪一下的……剪刀要用火烧一烧消消毒……不过接生婆不一定会做这个,不会做会剪坏的……”
  说着自己背上也觉得渗得慌,再看没生过的三嫂,脸儿也有点白,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说:“你一个姑娘咋听说的这种事?是不是真的啊……这也……太吓人了……”三嫂的手指都绞在了一起。
  “是啊……”同为未生育姑娘的颜丹璧没法安慰三嫂,俩人对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尖叫声战战兢兢。潜意识里都知道,自己早晚也有这一天……
  这一天……生下来的会是谁的孩子呢……爱一个人真的会心甘情愿的为他承受这种痛苦吗……
  宸小王爷……不不不!颜丹璧立即摇摇脑袋甩掉自己这个念头,凡是扯上宸小王爷的念头都能折磨她半天,还是不要往这上面绕的好……
  “我这个月的月信还没来……都过了七八天了——”对面的三嫂突然说,脸上是娇羞和忧虑并存的表情,“唔?”颜丹璧从自我挣扎中抬起头,大眼睛望了她半天才回味过来她说了什么:“三嫂,你……你也有喜了?”
  “……我,我不知道……再过几天问问婆婆吧”三嫂低着头绞着手指说。
  “嗯,那个……生孩子每个人都不同的,大嫂听起来很痛,大概是因为她太瘦了,一般人——像你和二嫂这样的体型都好生的,快的话进去一躺下就生完了……”颜丹璧热切的说,瞧三嫂吓得模样有点可怜。
  三嫂的体型是娇小型的,和自己号码差不多,只是比自己宽一些,应该……不会很难生吧……
  九个月之后,三嫂果然验证了颜丹璧的猜测,从阵痛到躺下,总共没用十分钟,顺顺当当的就生出来了个小胖妞。
  这里就在颜丹璧安慰完三嫂的时候,后院大嫂那里也发出了一声最凄厉的尖叫,接着就是呱呱的婴儿的嘹亮啼哭声传来,俩人紧提的心同时放下了,手拉手跳下床来,带着丫鬟们就要到后院看孩子。
  结果轮到她们进去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期间俩人一直在外面打外围,进去的时候大哥已经在里面了,抱着一个包裹笑的有点呆。
  俩人先去看大嫂,大嫂往日那么大女人的一个人,现在虚弱的躺在床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床头一侧换下了的一个枕头中间也是湿的,可见她可遭老了罪了。
  俩人见她睡的熟,这才去看孩子,皱皱巴巴红彤彤的一块肉在包裹严密的小褥子里只露出一点鼻子眼,俩人观摩了半日,纷纷赞叹说像大哥,大哥呵呵笑着,说:“小子随爹,这孩子长大了应该很胖壮——”
  颜丹璧好奇他从哪里看出来的,大哥指了指孩子的腮帮说:“从脸型上就看得出,个子大的人脸盘从小就周正——”说完又呵呵的笑。
  俩人抬头望了一眼在旁边收拾的二嫂,相视无语一笑……
  家里人一通忙乱,一晚上也没怎么过好,到了三五日后这方正常了些。
  方家娘亲看着每日天不黑就回家,钻进自家院子里就不出来的大儿子,对着颜丹璧叹气道:“哎……你大哥就是疼老婆,我病了那会他也没这么巴结我……女人嫁着疼人的男人,舒坦一辈子,咱要么不嫁,要嫁就得嫁个知疼知热的,体贴人的……”
  颜丹璧笑着点头道:“娘亲说了算,娘亲看着好的就把芥儿嫁了吧”
  她不过说着玩笑,觉得方家娘亲弱弱的吃儿媳妇的醋的样子很有趣,谁知她又当了真,认真回道:“也不能这么着,就算娘觉得行,也得让你自己再掂一掂,你也觉得行的那才是真行——”
  娘儿俩正这样一来一往的说着话,突然听到院外隐隐的有噪杂的人声,方家娘亲便叫一个丫鬟:“彩儿出去瞧瞧,街上做什么呢”彩儿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又回来,跟一个小子一起,后面还领着一个一身华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身贵气,气度雍容,随着丫鬟迈步进了院子,老远的就躬身施礼,说:“堂上的可是方老太太?在下姓锦……”
  作者有话要说:未完待续吧……这章又太多了……快完结了~求花花……下面基本都是甜蜜章哦……大概……还会有一段有那么点小虐,不过,甜蜜的更多啊……

  亲事定

  不一会儿又回来,跟一个小子一起,后面还领着一个一身华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身贵气,气度雍容,随着丫鬟迈步进了院子,老远的就躬身施礼,说:“堂上的可是方老太太?在下姓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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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丹璧被三嫂拉去了后堂——未嫁的女子,陌生男人来了理应回避。是以颜丹璧只听到了这一句话。
  姓锦?这个姓还真是少见,颜丹璧想,不知道这男人是来方家谈生意的大客商还是什么,痛快的便随三嫂去了后院,二嫂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小丫头煮芋艿,俩人去找她说话。
  二嫂说后街上新开了一家水粉铺子,叫小丫头去买了一回,发现货很好,很想亲身去逛逛,问她两个去不去,逛胭脂水粉铺子和绸缎店,是这个时代中小人家的深闺闲趣之一,俩人自然没有不去的理,于是三个人各回各院,换了出门的服色,各带着一个丫鬟坐了轿子,便往那条街上去了。
  说是后街,其实还不近,走了一顿饭的功夫才到,果然是个新铺子,门头很大,里面货品很齐全,三个人如鱼得水,在里面逛了个不亦乐乎。
  快近傍晚的时候各拎着一袋子出的门来,又在街上的馆子吃了些点心垫了垫肚子,这才散着步回家还有给大嫂和方家娘亲带的东西。
  一路说说笑笑的散着食,走到了自家所在的街上,忽然就发现自家门前不远不近的围了好些人,都踮着脚尖,带着各种奇 怪{炫;书;网}的神情往院子里望。
  实际上方家院墙很高,这些人也望不到什么。
  不过三人发现自家的大门是敞开的,门外门里都站了好些人,俱是喜色吉服,统一打扮的年轻男子,一路占满了两条街,各各垂手侍立,有些手上还捧着一些盒子之类的,不但大门打开,方家的几道正门一通到底,均大开着,吉服的官衙模样的年轻男子也一路站到底,且里面的人更多,各进院子的廊下摆满了描金刻银的物件,彩绣辉煌,耀人眼目。
  “唉哟,这是怎么了?”三嫂先失声惊问,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大明白。
  周围围观的都是熟人,但显然他们也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因此都用同样疑问的眼神望着三人。
  二嫂拉两人,“走吧,进去瞧瞧,难不成是四弟中了状元?!可今年四弟没去赶过考啊——”
  三个人疑疑惑惑的走进门里,一路走一路看到院子内摆的填山填海的喜庆之物,忽然恍悟过来,两个嫂嫂同时惊问颜丹璧:“大妹妹,不会是有人来下聘礼吧?”
  “娘亲没准了哪家啊?”“这是什么人这样大的气派?”“我们怎的通没听说过?”“娘亲可是一直说让你自己挑的,怎么三不知就……”
  “这……哎……我也不知道……”听到提亲这两个字,颜丹璧脑子有些空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三个人走到正院外,早有小丫鬟跑出来,接住三人引到后堂,说:“老太太在前头待客人,不叫姑娘到前头去”
  俩嫂嫂便问前头来的是什么人,来家里什么事,是不是给大姑娘提亲的?
  小姑娘连连点头,两颊红彤彤的,看起来像是要晕倒了,两只眼睛里全是迷惘又闪亮的光芒:“回大奶奶,前厅里好多……好多做官的老爷!有一个好年轻好年轻的公子来求大姑娘!那公子好好看!……彩儿,彩儿都不敢看他!”
  “官老爷?镇上没这样的人啊……那公子姓什么?哪里人,家里做官的?还是经商的?老太太可许了?”二嫂三嫂听了,迟疑了半晌,继而连珠炮一样的发问。
  “……还,还没许……”彩儿大喘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着说:“那家人家姓锦,在京里做什么官,老太太看那公子长得好又会说话,也没毛病,却来咱这里求咱家姑娘,担心他是个骗子,所以还没答应……那公子的舅舅还在劝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叫人喊大爷三爷去了……”
  “老太太还说……不要让大姑娘看那公子,说那公子生的太好,怕姑娘……怕姑娘上当……”彩儿是个直性子姑娘,和主人家一样,把话就当着颜丹璧的面直直的禀告了出来,颜丹璧心里叹了一口气,低头去看自己的裙子角……
  两个嫂嫂一听却是越发好奇了,俩人圆眼睛圆嘴巴坐着,房间里静了一会儿,继而:“生的好?得好成什么样儿看一眼都不准,大妹妹先坐着,我们瞧瞧去——”
  两个嫂子终是按捺不住,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到前厅的屏风后去看人。
  颜丹璧和彩儿在屋子内对坐,她仔细的盘查了一遍自己认识的京城子弟,发现没有一个对她有这个意思,难道是万延年?万延年那模样——确实够让人魂飞魄散的,但他没有锦姓的舅舅。
  难道是宸王?她记得他的母妃似乎姓锦,又想起那张榜文上提到过锦贵妃,那么……似乎真有可能是他。
  颜丹璧的心咚的一跳。
  ——可是他已经登基称帝了啊,怎么会只是个公子的身份来这里?更何况,他为何要来这里?他也不必再和自己有什么瓜葛了……
  总不能是他舅舅家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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