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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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5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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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不该透露了您的行踪,都是我的过错。”

    汪孚林摆手制止了刘勃的请罪,若有所思地说:“他认得你,你却不见得认识他,到底他是怎么截住你的?更何况,以你吃了那次大亏后就小心谨慎的秉性,总不至于他一说你就信?”

    “这……我当时其实是不大相信的,不过何先生在东南名声很大,他一出剑,和公子的路数如出一辙,又说出了吕公子的事,我这才信了。”刘勃缩了缩脑袋,没敢说自己出言不逊,结果面对那么一个看似干瘦的老头儿,一剑就被对方架在了脖子上,那狼狈样就别提了。见汪孚林果然不再追问,如释重负的他瞅了一眼身后那马车,就小声问道,“公子之前的马匹是寄存在哪的,我驾车送您回崇国寺,再去车马行还了这马匹吧?”

    “也好。”

    当汪孚林揣着重重心事回到汪府的时候,悄然下车的何心隐也和两个健仆会合,找到了外城骡马市旁边的打劫巷。如果陈炳昌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得叫出声来,因为,这正是谢廷杰在外城的宅邸。他从后门进去之后,直接来到了谢廷杰的书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今天去崇国寺是见汪孚林?”

    虽说源出同门,但谢廷杰一听到这话,还是眉头一挑,以为何心隐竟然在监视自己,自然心中大为不悦。可还不等他说话,何心隐就将今日同样去找汪孚林的经过大略解说了一遍,当然绝口不提此次进京的真实目的。得知竟然是冲着同一个人去的,谢廷杰心下稍安,可到底汪孚林在姚少师影堂中的那番话让他耿耿于怀,他少不得透露了今日一些谈话细节,谁知道却被何心隐直截了当嘲讽了回来。

    “你找汪孚林想让他维护那些清流君子?那不是与虎谋皮?谁不知道这些人就是瞧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除了长着上下一副嘴皮子,其余的事情常常做一件砸一件,更何况汪孚林在这些人手上,又不是吃了一两次亏。他让你找申时行和许国这样的人没说错,你要是去找王锡爵,说不定人家转头就告病请辞,你还得白忙活一场。好了,今次我跟着你上京,也偏劳你不少,所幸之前一直只扮做老仆,应当少人得知。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不想连累你,今天便和你道一声别。日后有无再见之日,全凭缘分,告辞。”

    “呃,夫山先生!”

    谢廷杰见何心隐拱拱手后转身就走,忍不住叫了一声,却只见对方脚下丝毫不停留,竟是径直消失在门外,他不由气得一跺脚,心里实在是恼火。心学弟子虽多,但政(三)见(观)不同,在朝的如此,在野的还是如此,否则若能拧在一起,那是一股多大的力量?可想归想,他也知道实在是不大可能,因此气恼过后,也顾不上何心隐了,而是再次匆匆出门,打算去拜会一下其余亲朋故旧。

    毕竟,才不到四十的他怎能甘心就在光禄少卿这种说不上得力的位子上一直沉寂下去?

    而当汪孚林回到家中时,直奔正房咕嘟咕嘟灌了一气茶水,正要对小北说起今日见到何心隐的事,小北却抢在他前头说道:“徐爵那边,严妈妈现他新收了一房小妾,人是皇上身边心腹张鲸的侄女。据说,张鲸想要借此巴结徐爵,希望说动冯公公,跻身司礼监。”

    汪孚林一下子把别的事情暂且抛在了脑后,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觉得,此事冯保可知道?”

    “应该是知道的吧?”小北不大确定地说,见汪孚林开始摩挲起了下巴,她想了想,便认真地说,“不过我觉得徐爵这种人,肯定会禀报一些,藏下一些,绝对不会都说实话的。”

    “娘子说得对。”汪孚林顿时笑了起来,旋即轻轻一击掌道,“元辅一走,群魔乱舞,连宫里珍藏的清明上河图都有人染指,看来我得弄出点动静,投石问路才行,一会我去见程乃轩。你听我说,今天我正巧见到了何夫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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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二章 煽风点火告自己() 
京城天子脚下,百姓的嘴也素来不饶人,哪怕是那些高大上的衙门,到了百姓的口中也往往会成了调侃的对象,尤其是那些约定俗成的对子,更是连孩子都会对。什么****府对勇士营,京城内外巡捕营对礼部南北会同馆,秉笔司礼佥书太监对带刀散骑勋卫舍人,但要说最最让某一批人难以忍受的,无疑便是六科廊对四夷馆。在六科廊给事中们看来,四夷馆是什么地方?不过是管译书的而已,哪里能和清贵仅次于翰林的六科廊相比?

    也正因为如此,在所谓的科道群体中,给事中们素来自认为优越过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尽管大多数给事中在品级上只有从七品,比正七品的监察御史要低半品,可六科廊多少人,都察院十三道多少人?那可是将近一比三的比例,要成为给事中,比成为御史难得多!再说了,有听说过试职御史,观政主事,可谁听过有派新进士到六科廊历练的?

    没有!

    于是,午饭时分,六科直房的几个给事中也不知道谁带出的话题,渐渐说到都察院的试御史小考,自然而然便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等说到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炌呈交吏部的文书中,前五赫然全都是广东道掌道御史汪孚林下辖的试御史,便有人轻蔑地冷笑道:“不过是看着汪孚林在元辅面前走动得勤快,于是向他卖个好而已。从前就算和汪孚林的伯父汪南明同年的陈玉泉当左都御史时,也不曾这么明目张胆过,陈文晦真是好走狗!”

    此话一出,屋子里便一片寂静。说话的那人这才醒悟到自己语气激愤指摘的,赫然是一位二品大员,脸色也就有些不大自然。原想着随便找个借口就坡下驴岔过去,谁知道偏偏就在这时候,他只听得背后传来了一声嗤笑。

    “哟,居然又有人在背后说都察院的闲话。啧啧,把陈总宪说得如此不堪,怎么着,是看中了人家那左都御史的位子,打算让人家和你腾挪一下,也尝尝被人称一声总宪大人的滋味?”

    居然是程乃轩!

    当说话的范世美回过头来,看清楚那个贱贱的家伙是谁,他登时恨得牙痒痒的。上一届能够跻身六科廊为给事中的,就是他和黄时雨再加上程乃轩总共三个,要说如果单单是竞争对手也就罢了,可程乃轩平时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偏偏上次他和黄时雨两个人弹劾汪孚林,结果引科道大战,虽说因为张居正夺情之事,一下子没人再关注他们这点小龃龉,可事后他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足足小半年,现在竟然又被程乃轩给抓到了把柄!

    可几个同属刑科的给事中都在,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被程乃轩嘲讽了去,当即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汪孚林仗着元辅的势,又倚仗陈总宪给他撑腰,硬是把本道试御史凌驾在别道之上,他敢做,我就不能说?”

    “当然可以说。”程乃轩嘴角一勾,那招牌的贱笑却是更明显了,“可你范世美身为六科廊刑科给事中,就这么在背后鬼鬼祟祟说人坏话,也不嫌太没品?咱们身为科道,本来就有正儿八经说人坏话的权力,你有本事在这嘀咕,怎么没本事光明正大上书,把汪孚林连带着那位你瞧不起的陈总宪一块大骂一顿?要是你敢把你刚刚说的话写在奏疏里上呈,那才是给事中的本色,否则便是一介长舌妇!”

    尽管刑科给事中们刚刚还有些同仇敌忾,可一听到程乃轩这话,想要替范世美说话的人,都立刻闭上了嘴,生怕程乃轩也指着自己,挤兑你要么上书,要么就是长舌妇。一时间,不大的屋子里一片寂静,气氛僵硬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而事实上,下一刻真的掉东西了。

    砰——

    范世美劈手砸了自己一个最心爱的喝茶杯子,怒冲冠地喝道:“程乃轩,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你自己在背后如同妇人一般嚼舌头,辱及我的至交好友暂且不说,还对都察院掌院总宪语多鄙薄,既然如此不满,上书啊?还是说,上次和都察院打嘴仗,到最后几乎被全面压制,若不是运气好连全身而退都难,你这胆子就只剩下在背后胡说八道了?啧,我真替吕老师不值,竟然险些被自己的门生给坑了!”

    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平日只看程乃轩优哉游哉闲人一个,纵使偶尔弹劾人,也不触及什么关键人事,没想到当面冲突的时候这么牙尖嘴利!

    几个刑科给事中面面相觑了一眼,见范世美一张脸已经青白,嘴唇更是直哆嗦,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气得昏厥过去,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当和事老。可还没等他们两面劝和,范世美终于重重一巴掌拍在扶手上,霍然站起身来。

    “程乃轩,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今天就回去具折上本,你等着瞧!”

    “哦?你要是真有那胆量,我就拭目以待了。”程乃轩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随即对其他人拱了拱手说,“大家可都是见证,回头若是范兄反悔了,外头传说什么长舌妇时,那可怪不得我。”

    程乃轩撂下这话,拔腿就走——他可是看到范世美额头爆青筋了,拳头也捏紧了,再不走等着和人全武行吗?虽说他的武力值略低于汪孚林,未必怕范世美,可在六科直房这种位于午门内的地方和人斗殴,他可不想承受这后果。古话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

    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这天傍晚,程乃轩就得知范世美真的上疏了。大约是恨极了程乃轩那关于长舌妇的讽刺,大约是想造出一点声势,这位刑科给事中竟是将奏疏给了很多同僚传看,最后才送了进去。对于这样的结果,程乃轩在很多希望看到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表情的目光注视下,却依旧如同没事人似的,嘴边噙着冷笑离开六科廊回家。等到家里大门关闭,他直接顺着汪程两家联通的侧门溜到了汪孚林那儿,一见人就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自然,那也是从汪孚林那儿学来的。

    “大功告成,说吧,该怎么谢我?”

    “还大功告成,你这毒舌简直比我更胜一筹,你中午到人家那冷嘲热讽,下午我在都察院都听到风声了,你这嘲讽力度得有多强啊?”即便是自己拜托程乃轩去帮忙做这事的,汪孚林也忍不住扶额,“你这戏万一演过头,被人以为是我故意又挑起一场科道攻谮,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你这演戏也得有个度啊,万一把范世美给气得当场昏厥怎么整?”

    “这不是想体会一下,你当初在文华殿上舌战八方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吗?一不留神,就表现得过头了点。”

    程乃轩打了个哈哈,见汪孚林只是丢了个大白眼,却显然不是什么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不至于把戏给演砸了,当即凑了过去,有些狗腿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给我透个底呗?”

    如果是从前,汪孚林一定顾左右而言他,不透露分毫,可现在他在京城几乎也是举目皆敌,程乃轩却宁愿放弃外放的机会也要留在朝中帮他一把,他略一思忖,就把连日来根据各种消息做出的判断,包括冯保可能把清明上河图据为己有,谢廷杰找他保全清流,何心隐被别人诳进京城,要把当年隆万之交那场权力更迭的真相公诸于众也都说了。

    就只见程大公子起初还只是错愕,渐渐那嘴巴就有些合不上了,到最后竟是啪的一声合起折扇,自己打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的老天爷,你也真敢大胆设想……不过事情还真的是主动来找你啊?要说谢大人也是我的老师,他怎么就不找我?”

    程大公子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巴不得谢廷杰别找自己。他干咳了一声之后,当即非常诚恳地说道:“这些太费脑子了,我还是不去想了,只帮你去做就行了。话说回来,范世美这一通上书,不会又把你当成众矢之的吧?”

    “从前两回,我都大获全胜,这次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看到元辅不在,于是有人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就附和范世美朝我开炮,然后借着撬动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看看能否撬动整个大局。另一种是因为前两次攻谮我的人非但徒劳无功,反而平白无故送给了元辅一个清洗科道的好机会,所以这次明显是你挑唆范世美上书,故而肯定是陷阱,因此聪明人就会袖手旁观,任由范世美孤军奋战,自己在后头看看朝中是个什么反应,再决定怎么做。”

    汪孚林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而后一种的可能性,我认为更大。”

    “那我不是白费劲了?”

    “当然不。”汪孚林笑了笑,这才开口说道,“很多人都会觉得这又是我煽风点火搅动风云,可你想想,何先生怎么会被人邀约到京师来的?冯保这么多年都不动手,这次怎么会突然不惜得罪成国公朱家,也要把一幅清明上河图捏在手里?这种时候,原本是陷阱而弹出去的一点火星,也很容易引燃一个火药桶,造成一个乱局。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打算科道大战,而是想以此作为一个幌子。”

    “不是吧……你就不怕真的乱透顶了,不好收场,又或者把自己牵扯进去?”

    汪孚林知道程乃轩担心的是什么,事实上,他自己也同样知道,眼下他身在局中,说不定一个不好就真的引火烧身了。然而,冯保放出流言去谋夺清明上河图,这种只是纯属他主观臆测的风雅官司他可以不管,可何心隐被引到京师,事关张四维和高拱私相往来,甚至隐匿高拱的文稿图谋什么,这事情万一闹大,后果就不好说了。所以,哪怕是火中取栗,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试一试。

    “这两天你消停一下,接下来的交给我。”不等程乃轩反对,他就强硬地说道,“就当陪一陪身怀六甲的嫂夫人。放心,我做事有分寸。接下来过几天也许就会再需要你帮忙。”

    天庆寺后头的佛塔,每天都有杂役僧负责打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是枯燥的活计,但却也有人一做很多年。此时此刻,那个面容枯槁的杂役僧人扫完大片地方,最终依旧拿着抹布再次来到一座佛塔前,仿佛和平时一样清理擦拭着某些青砖。突然,他用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四周,随即抽出了一块和其他的看上去毫无二致的青砖。往日这活计他也做得熟了,并不会如此认真,可今天他现有人动过的痕迹,自然多了十分小心谨慎。

    果然,那青砖背面,赫然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不识字的杂役僧知道即使自己偷看,也不知道其中写了些什么,依样画葫芦描出来问人,万一走漏风声也是给自己讨苦头吃,因此毫不迟疑地把东西塞入怀中之后,他就把青砖塞回了原处,随即草草结束了今天的例行打扫。

    等到那几张纸片又经由了好几个渠道,最终送到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那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的事了。

    因为猜到可能要倒好几手,而且张宏的渠道未必就很安全,万一被人现就是天大的事情,因此,汪孚林不但用的是让人难以认出笔迹的左手,而且还是用一种纯粹眼线的角度来向张宏禀报。在一开头,他就严肃指出,程乃轩挤兑范世美弹劾都察院小考猫腻,一定是汪孚林又故技重施,打算以此引起科道群起而攻,以帮助辅张居正找出可能存在的刺头加以清洗。

    即便张宏料到汪孚林难得送信一定会善加遮掩,可看到这自己告自己状的闹剧,他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是不是太过纵容这小子了?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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