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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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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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时间在松明山,一半时间在徽宁道官衙,没少给顶头大上司兼岳父大人斟茶倒水。专心致志的他没注意到,谭纶一直在看着他。

    直到他将分好的茶水双手呈给谭纶,这才发现这位年老的兵部尚书一直都在看着自己。虽说奇怪,但他还是把茶水送了给汪道昆,这才自己也在一边坐下了。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歇口气,他就听到谭纶开口问道:“若是让你外放蓟辽,你可愿意?”

    嗯?

    汪孚林有些讶异地抬起头,见谭纶一脸认真,他想了想就摇摇头道:“我不通兵法,也不懂军事,蓟辽军政一体,即便州县主司不能插手军务,可什么都不懂的人去那里治民,只怕总不是办法。当然,不懂可以学,如今蒙古封贡称臣,边境看上去太平多了,但也只是看上去。更何况,白山黑水之间还有女真人。蒙古也好,女真也好,都是曾经建立过王朝的,不可等同于一心图利的倭寇视之。”

    “嗯,那东南一地的县令呢?”

    见谭纶不置可否,又直接问东南,汪孚林这一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认真地说道:“平心而论,我觉得如唐时那般,新进士初授官往往是县尉之类的佐贰官,其实更能让人知道如何做官。现如今不少州县主司一上任都是带着积年师爷,自己则是半点不通政务,骤然接手一县,哪里知道怎么处置?于是前任弊政不能革除,自己任上更添疏漏,说一句实话,东南我也是不大敢去的,如苏州之地豪族林立,稍有触动便会唆使生员闹事,县令知府都要受其辖制。不熟悉某些东西,上任之后便犹如提线木偶。”

    “那你想做什么官?”

    “大司马这话,其实我也一直在想。我去年秋闱没想到能中举人,今年春闱没想到能中进士,所以之前脑袋晕乎乎的,一直在想自己能做什么官。但之前谣言起时,我就明白了,不说我年轻能不能服众,最重要的是,我固然比起别人来,曾经游历过多地,也曾有过处理紧急事件的经验,但对做官了解还很肤浅,毕竟,之前一心忙着科举就已经很费劲了。与其立刻就去削尖脑袋和人争,我不如在伯父身边好好看看学学,伯父多年的手札经验就便宜我了。”

    如果不是汪道昆之前才见识过汪孚林那惫懒模样,真的会被这小子给骗了,认为汪孚林真的一直在思考,所以,他眼睛看着汪孚林,心里却在哀叹这小子的滑头。居然把原本不情愿的差遣说成磨砺和获取经验的方式,还振振有词在谭纶面前头头是道。可是,他再转念一想,汪孚林不但有急智,而且能多想数步,他今天到那边小宅子去把人给拎回来,安知那小子不是早就料想到了,等着他开口?如果是那样……

    汪孚林不知道汪道昆一下子转过那么多念头。他只是非常诚恳地看着谭纶,心想这位兵部尚书应该不至于抢了吏部尚书的活吧?总算不负他所望,在他的坦然注视下,谭纶最终笑了起来:“好吧,我这老头子算是相信你真的打算候选一两年了。年轻的时候我觉得锐意进取很好,可现在年纪大了,我却觉得有自知之明更好,免得碰个头破血流。之前,你的伯父让我给你取个表字,我还笑他不找别人却找我这个屠夫,你呢,就不怕不吉利?”

    “我听伯父说过,大司马当年曾经在战场鏖战太酣,以至于佩刀上的鲜血全都流到了手腕上,暗红之色不知洗了多少遍才最终洗干净,是有这事吧?”汪孚林巧妙借着反问捧了谭纶一句,见其一时眉飞色舞,仿佛想到了驰骋战阵的年轻岁月,他方才继续说道,“万里河山能得保太平,便是几千里边疆上无数甘为屠夫的人舍生忘死拼来的,何来不吉?要我说,能得大司马取一个表字,兴许能够万邪不侵,诸恶不入。”

    “你啊你,太会说话了!”即便谭纶也不知道听过多少奉承,但能够听得那么舒服,却非常少。他本来就是兴致勃勃过来的,此刻被汪孚林勾起了兴头,就用手指叩击着扶手,若有所思地说,“孚者,信也。林者,多木多植。据说你在家中行长,可用伯字。也可用诸多美字修饰。据我所知,你之前的表字伯信,便是这么起的。可那毕竟只是歙县学宫一介教谕起的,期望虽好,终究平庸。”

    说到这里,谭纶看到汪道昆和汪孚林叔侄全都讶异地看着自己,他就有些得意地一捋胡须,一字一句地说道:“信者,卿君子必备之品行;林者,众木成林,生生世世繁衍不息。因此,表字世卿为佳。”

    汪道昆顿时拍案叫绝,世卿是什么意思?春秋战国的时候,世家林立,掌握实权,以至于原本并不世袭的卿为一家一户所独占,因此有世卿世禄的说法。若以这两个字为表字,确实符合谭纶在某些时候的性格,够霸气!

    而汪孚林见谭纶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他本来是打算只要还凑合就收下的,更别说这两个字还不错!因此,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起身下拜谢道:“多谢大司马赐字!”

    谭纶这一次却亲自伸手把人扶了起来,这才笑呵呵地看着汪道昆说:“我家几个儿孙的表字,都不是我亲自取的,这些年我也不曾送过表字出去,也没人来求过我。伯玉,你是第一个,你家世卿若不是已经成婚,我又没有适龄的女儿,我们两家还能结个亲家!”

    汪孚林顿时很想擦汗。这年头只要两家长辈谈得拢,往往二话不说直接给小字辈的结亲,幸好他的运气不错。他刚打了个哈哈,却只听谭纶开口说道:“既然你伯父说,你曾经手刃过太湖巨盗,来日你自己上我家来,挑一把趁手的好兵器去!别的没有,好刀好剑我那里却多得是!”

    ps:最近家里多事,唉,今年就没消停过,看老妈伤心我也伤心

第五一五章 好为人师() 
从独门独户的小院搬进汪家大宅,对于习惯了自己当家作主的汪孚林来说,自然是不太习惯。↑,从前汪道蕴和吴氏不在,虽说是两个妹妹主持家务,可他在家里便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后来尽管接回了二老,但因为他给家里做出了巨大贡献,即便是汪道蕴这个当爹的,也不能不重视他这个儿子的意见。再说婚后他是松明山和城里两头住,父子之间留有很大的空间。所以,现在这种和好几位长辈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体验,汪孚林这还是第一次。

    但他很清楚,日后若是步入官场,未必就能够当一个说一不二的主司,如何处理各种关系,从眼下的家庭关系中也可以汲取一定的经验。故而,他之前在谭纶面前说的话并不完全只是说说而已,也确实是身体力行打算学一学汪道昆多年以来的做官经验。毕竟,县令、知府、兵备道、按察使、巡抚,汪道昆可以说是把地方官各级序列上的官几乎都做了一遍,同时也当过六部郎官和堂官,绝对算是经验丰富。

    在丢掉科举这块敲门砖,又不用担心需要削尖脑袋通过馆选,从而进入翰林院的情况下,他大可把工作重心完全转过来。

    所以,他把秋枫提溜在身边,整天泡在书房里。但头两天安生日子一过,仅仅是第三天,被汪道昆专门调过来给他用的芶不平就在门外叫道:“小官人,外间有人求见老爷。来人是歙县人,说是之前在广东广州府南海县当县令。如今任满回京等待吏部选官。特意来拜见老爷。”

    现在这个时辰来拜访汪道昆?这还没到中午吧。除却休沐,哪个六部侍郎在这种时候可能呆在家里?

    汪孚林心里转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便意识到,既然是走门路的,对方估计也知道未必能见到正主。既然汪道贯和汪道会如今当了撒手掌柜,真的出去会文论诗去了,他又从汪道昆那儿接下了任务,当下就丢下手里那本看得津津有味的汪道昆亲笔手稿。站起身来。看到秋枫还在那认认真真练字,他突然笑道:“秋枫,歇一会,反正你要参加会试还得再等两年,科考也至少是一年半之后,随我去见见客,了解了解人。”

    秋枫当然求之不得,但想到自己说得严重点就是妾身未明的处境,又有点犹豫。等到被汪孚林不由分说地拎了出去,他突然听到汪孚林低声说道:“嗯。你虽说就比我小三岁,可却是和金宝一块读书长大的。我就托大点对人说。你算是我半个学生,这又是在京城,以后就没人拿你的出身说事了。徽州府那边我会让人打个招呼,料想也没人会那么多嘴。”

    秋枫一张嘴登时张得老大,好半晌才讷讷叫道:“小官人……”

    “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我学问毕竟不咋的,和方先生柯先生没法比,要么回头我去对仲淹叔父说一声,让他收你……”

    “不不不,我当然愿意!”秋枫想都不想就打断了汪孚林的话,可声音立刻又小了下来,“我只是怕丢了老师的脸。”

    听到这一声老师,汪孚林顿时哈哈大笑,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嗯,那就好好努力,今后我说不定还要靠你和金宝撑门面!”

    父亲有事,儿子服其劳;师长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人生简直不要太完美!谁能像他这样才十八岁,儿子弟子就都齐全了?

    小花厅中候见的,是前南海县令黄景其。尽管广东偏远,但广州府是广东首府,南海县则是广州府首县,他以隆庆二年进士之中三甲靠后的名次,苦苦候选两年多才能够选到这个还算不错的缺,也不知道有多少同年羡慕。然而,他在南海县令任上却很不好过,三年考满政绩平平,因而如今再来候选,自然是异常惴惴不安。因此,明知道今天能够见到汪道昆的机会微乎其微,他只有希望当年见过的汪道贯又或者汪道会能代自己美言两句。

    可当他托人把拜帖送进去,自己等了许久之后,出现在小花厅门口的却是一前一后两个少年。前头那个约摸不到二十,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形容俊秀,举止潇洒,而后头那个大概只有十四五,人仿佛有些紧张,瞧着却也不像是书童。他以为这是上头长辈不肯出面,所以只让子侄出来见自己,心里不禁大为郁闷,但还是不敢怠慢地站起身来。

    “是黄前辈吧?从广东一路到京城,据说走得慢就要三四个月,路上辛苦了。”

    见对方笑着招呼自己,称呼的又是前辈二字,黄景其登时有些意外。前辈这两个字可是不能随便乱用的,科场不论长幼,只论登科前后,而能够以前辈相称的,也只有功名相同的人,比如同是秀才,同是举人,又或者……同是进士!他一下子意识到这弱冠少年竟是进士,起头的小小不满和郁闷登时飞到了爪哇国外,立刻满脸堆笑地说:“不辛苦不辛苦,一路走来,就只见一片万物回春的景象,倒是欣赏了一番好风景。恕我眼拙,不知道贤弟是……”

    你看上去都至少有四十岁了,比我家老爹岳父都年纪大,顶多比汪道昆小几岁,这一声贤弟叫得真是……

    汪孚林腹诽不已,但还是笑道:“晚辈歙县松明山汪孚林,伯父和两位叔父恰巧都不在,只能我接待黄前辈了。”

    黄景其猜测对方应该是今科进士,又是汪道昆的侄儿,他立刻更加殷勤了起来:“本来就是我冒昧来访,未能见到侍郎大人和仲淹仲嘉二位先生,那也没办法,能见到汪贤弟却也不虚此行!”他到底是在官场厮混过三年的,接下来好一通寒暄探底,终于证实了最初的猜测。得知汪孚林乃是今科三甲传胪,却还在候选,刚到京城的他甭提心里多嘀咕了。可这种事不好多问,他琢磨再三,便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最好能求个六部主事,实在不行闲职也行,他算是对外官有心理阴影了!

    对于这种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汪孚林当然不会立刻答应下来,少不得如同闲聊似的问黄景其在南海县令任上的见闻,发现此人动不动就顾左右而言他,对于三班六房的种种勾当,竟然还不如他这个一天官都没当过的新进士,他就知道,黄景其这三年县令即便不是白当,那也好不到哪里去。临到最后,他突然词锋一转问道:“敢问黄前辈,你在南海多年,可会说广东话?”

    “这怎么可能。”黄景其不疑有他,直接摇了摇头道,“南海县说的是粤东的广府话,拗口难辨,听都听不懂了,还怎么说?我平日里都是靠两个精通广府话的亲随从旁翻译,这才能听得懂。”

    到广东当官却不学粤语,这县令怎么当?

    汪孚林算是彻底把黄景其这个人扫进了不值得期待的名单。耐着性子与其继续说了一会儿话,他就端起了一旁的茶。这年头还没有端茶送客的规矩,所以他早就和秋枫商量好了这个暗号,秋枫觑着动作立刻说道:“老师,之前约好的那位客人应该已经来了。”

    黄景其听说还有客,哪怕还有满肚子话说,也只好站起身来。而听到秋枫的这一声老师,他少不得多瞅了这更小的少年两眼,而汪孚林就笑着引荐道:“这是我半个学生,因得我资助方才能够继续课业,才刚考中秀才没两年,他执意要叫我老师,我也没办法。”

    虽说不知道汪孚林这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可黄景其算算秋枫考上秀才的年纪,仍然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汪孚林亲自送他出了花厅后,又和某个亲随模样的人耳语了几句,等他出大门的时候,竟然有人送了他一个礼盒!他回到轿子上一看,见其中东西赫然和自己送出去的价值差不了多少,这心头自是百般滋味。

    而晚间汪家三兄弟回来时,听到汪孚林今天见客的经过,都非常满意。虽说是同乡,但也不是人人都要帮一把,如黄景其这样连入乡随俗都不知道的前县令,考评差自然可想而知。

    于是,接下来应付各种来拜的亲朋故旧官员这种事,汪道昆放心地全都交给了汪孚林,而汪道贯和汪道会的逍遥生涯也告一段落,汪道昆本待把兄弟俩赶到京城几家有名的讲学书院去讲讲课,却被汪孚林忖度张居正的性子,给死活拦了下来,最终则是变成了他们为汪道昆整理宦游手稿。

    换言之,便是为了结集出书做准备!

    就在汪孚林过着时而逍遥时而忙碌的日子时,这天傍晚,程大公子就登了门。

    之前汪孚林闭门谢客的时候连他都挡了,他自然很有意见,但汪孚林搬到这里之后,他嘴里说不来,但还是走动过好几回。这会儿,他直接来到了书房,推开门之后见只有秋枫和汪孚林两个人,他便直截了当地说:“双木,我要外放彰德府安阳县令了。那地方距离京城虽说不大远,可地处河南,据说民风颇为彪悍。我家中媳妇刚有身孕,她就留在京城,你帮我照应照应!”(……)

第五一六章 师爷面试会() 
许国那一进的小院子东厢房里,小北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坐在许大小姐床头,一个个问题就没停过。

    “什么时候有的?叫来的大夫怎么说的,有没有提醒都要注意什么?”

    “听说有喜的人都喜欢吃酸的,怎么你之前就一点迹象都没有?”

    “我听汪孚林说过,要孩子之前忌讳这个忌讳那个,得把身体调养好,你这突然从南边到北边,身体吃得消吗?”

    “程乃轩怎么偏偏在这时候要去安阳上任,之前许学士就没提过希望他能够授什么官?”

    许大小姐本来就是腼腆的人,小北这一连串问题,她回答得上的也就是关于自己的那几个,至于丈夫的官路仕途,这都是父亲和丈夫翁婿两个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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