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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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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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是汪小官人之前是我冒昧,自从先父过去之后,我就一直心志迷乱,常言行举止自己都无法控制。”

    小北尽量把自己的身体掩藏在众人身后,此刻听到胡松奇竟然吐出了这样的解释,她撇了撇嘴,心底要多鄙视有多鄙视。心志迷乱,这是想为之前的举动开脱?简直是笑话,父亲英雄一世,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强自按捺现身讥嘲的冲动,只是轻哼了一声。

    见汪孚林不说话,汪应蛟三人则是用明显带着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想到舒邦儒之前上任绩溪县令,那还是因为在府衙中不受待见,在权力斗争中败在了汪孚林身后那位叶县尊手上,于是被段府尊给发配下来的,权衡利弊,胡松奇索性发狠把舒邦儒给丢在了一边,进一步放下身段。

    “其实,我刚刚也说了,把各位拒之于门外,并非我的意思,而是舒县尊派来的那位程师爷转达的。舒县尊想要利用先父五周年忌日之事造声势求名,我身为其本管之民,无官无权,又何来抗争之能?先前那些言语冲动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多多见谅才是。”

    直到这时候,汪孚林方才开口说道:“胡二老爷既然这么说,先前的事,倒不是不能一笔勾销。只不过,如今距离十一月初三已经时日无多了,胡二老爷何妨与我等进城一趟,会一会那些热心此事的缙绅?”

    汪孚林这般直截了当,汪应蛟三人顿时为之侧目,胡松奇更是一下子愣住了。判断汪孚林并不是开玩笑,而且赫然一府六县一块操办,也比舒邦儒承诺他的更有吸引力,他便顾不上之前那些恩怨了,当机立断地重重一点头道:“既然汪小官人如此热心,那好,择日不如撞日,我这便跟你去府城一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本来以为自己昨天晚上冲动闯祸的小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她以为汪孚林之前说的,等胡松奇追上来之后,摆摆架子之后,就让胡松奇服软,然后把这件事的主动权给捏在手心里,不让她这位二哥得了便宜还卖乖。可她压根没想到的是,汪孚林竟然直接把人赚到城里去,来个绝户计,要是那位想以此邀名的舒县尊回头知道,非得气疯了不可b简直是断了人家借此求名的路子!

    汪应蛟看看程任卿和周文,见他们两个也都在看自己,他只觉得这趟来龙川村实在是太大起大落了。想到自己之前还在路上大说汪孚林如何如何,终于醒悟过来的他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直接埋了i汪孚林在胡松奇一口答应,又遣散了刚刚那些家丁,赔笑让他们稍等,自己紧赶着回家去稍稍准备之后,来到他们面前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在马背上抱拳深深一躬身。

    “之前我对三位捏造了一个假名,还请见谅。实在是因为那时候听到汪兄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汪孚林稍稍一顿,也不等尴尬的汪应蛟解释什么,他便诚恳地说道,“我这学问文章,自然不能和三位仁兄相比,书霖兄肯定是在外头大说了一通有些过分的好话。但有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读书我不如各位,吵架我却肯定胜过各位。其实,我之前在路上遇到各位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人,当初在西园,三位的祭文,着实情真意切,让人心折。”

    尴尬归尴尬,但汪应蛟心里当然更多的是生气,可这会儿听到汪孚林这么说,尤其是得知当初在西园之中另一拨私祭者中竟然就有眼前这个秀才,他顿时郁闷纠结一扫而空,萨代之的是那种他乡见故知这词虽说不太确切,但汪应蛟的的确确就是这么感觉的。

    至于程任卿和周文,对于汪孚林之前隐瞒名字,他们就更谈不上怨言了。那会儿汪应蛟口口声声在那说人家坏话,汪孚林既然同路,报了姓名的结果,必定是当时不知道闹出什么来,毕竟汪应蛟就那么个牛脾气。于是,那会儿争执的时候就站在汪孚林一边的周文就开玩笑道:“汪贤弟你可别忘了我替你说话的好处,都说你是财神,来日有什么好事,带挈我一个,让我那三五十两积蓄能够钱生钱,日后上京赶考也不至于京城大居不易,然后穷得住大街。”

    “那敢情好,只要周兄信得过我就行。”

    程任卿却没有参与众人的说笑,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汪孚林身后的小北,总觉得这个与汪孚林年纪相仿的小少年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尤其是当不多时胡松奇带着几个随从再次赶回来,小北又往汪孚林身后一闪,竟仿佛是不想和人照面的时候,他就更加狐疑了。

    尽管府城之地,无论汪应蛟程任卿和周文,还是胡松奇,全都并不陌生,可是,当他们紧赶慢赶回城,跟着汪孚林沿那条坡度很大的斗山街,来到了许家大宅之前的时候,全都大为意外,可细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以斗山街许家在徽州一府六县的威望,要组织这一次活动,那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对于许家人来说,汪孚林来访不湘,可带着来自婺源的两个举人一个生员,外加胡宗宪次子胡松奇亲自到访,这简直是大湘!

    尤其是许二老爷,得知消息之后,闹不清楚父亲到底想要干什么的他脸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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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叶大炮出马() 
汪孚林去龙川村的事,提早通知过许老太爷。许老太爷只想着人应该要盘桓几天,才会把回音给带来,可此时此刻,面对跟着汪孚林回来的胡宗宪次子胡松奇,饶是他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风雨雨,也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来。胡松奇如果是好打交道的人,他之前早就亲自出面接洽了,也用不着拐弯抹角找了汪孚林出面,可汪孚林昨天去的,今天就直接把胡家这位二老爷的人给带了来,这是怎样强大的办事效率?

    “老太爷,幸不辱命。”汪孚林甫一见面便开门见山说了这么几个字,随即揉了揉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趟跑腿,我可真的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胡松奇生怕汪孚林一张嘴把自己打了人那一拳的事给捅破,连忙满脸堆笑地深深作揖行礼道:“得知许老太爷等诸位徽州缙绅高义,打算为先父操办五周年忌日之事,我铭感五内,故而亲自进城来见,还望老太爷原谅我的唐突。这些年我闭门不出,一是惧祸,二是自省,可这次眼看便是先父五周年忌日,我本来就打算不惜一切好好操办,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同道中人!真是苍天有眼,先父过世多年,还有人念念不忘他的功绩。”

    说到这里,胡松奇说哭就哭,竟是一下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谁都知道他跪的不是许老太爷,而是已故的胡宗宪,可是,不管是早知道他脾气的许老太爷也好,还是见识过他蛮横不讲理的汪应蛟三人也罢,又或者是这会儿肩膀还有些疼痛的汪孚林。最厌恶这个二哥的小北,每一个人都没法沉浸在这种虚伪的悲伤之中。良久,还是年纪一大把最会做人的许老太爷,面色复杂地弯下腰去把人搀扶了起来。

    “好了,贤侄不要继续伤怀了。里头说话吧。”许老太爷说着,又冲其他人一点头道,“各位也请一起来。”

    小北犹豫了一下,最终对汪孚林小声说道:“我就不去了,我回去给老爷夫人报个信。”

    汪孚林知道小北从前跟着叶明月常来常往斗山街许家,认得她的人很不少。此时跟进去多有不便,便低声嘱咐道:“回去把舒邦儒的事告诉叶县尊和夫人,我这次釜底抽薪,把胡松奇从龙川村直接给拐到了斗山街,他肯定会气急败坏。最好能让县尊立刻出面去一趟徽州府衙。把胡部堂五周年忌日操办之事和段府尊通个气。这是民间的举动,但官面上也一定要面面俱到,顺便你再去给程乃轩送个信。歙县程许两家出面,回头我再去西溪南和南溪南,说通吴家,歙县有程、许、吴、汪四家,其余各县我到时候再想想办法,舒邦儒再蹦跶。他也没辙了。”

    “那好,我这就去!”

    小北点头答应,正要走时。正好许老太爷见汪孚林没跟上,转身看来,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却不防胡松奇也在这时候转过头,当和她四目相对时,就只见人猛地打了个寒噤。她心中一跳。却不闪不避地瞪了对方一眼,这才昂首挺胸地转身离去。

    认出来又怎样。她难道还会怕他?

    胡松奇之前的全部注意力几乎全都放在汪孚林身上,纵使汪应蛟和周文是举人。他都没太在意,更不要说汪孚林背后一个仿佛很腼腆的少年小秀才了。可刚刚看到的那一眼,还有那种瞪人后扬长而去的举止,实在是熟悉得很,甚至和记忆中那个身影有些重合,以至于当汪孚林走回来的时候,他竟是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敢问汪小官人,刚刚那位小公子怎么突然走了?”

    “来回一趟龙川村,他太累了,身体有点吃不消。”汪孚林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见胡松奇面色不太淡定,而许老太爷则是微微挑眉,他就笑呵呵地说道,“其实是我让他捎话给叶县尊,有点事想要叶县尊帮忙办一办,胡二老爷你知道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知道什么了我?胡松奇本能地想如此回答,可转瞬间就意识到,绩溪县令舒邦儒和歙县令叶钧耀,据说曾经掐得你死我活。他心里咯噔一下,可这时候早就没有退路了。于是,他对许老太爷强笑一声,把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摁在心底不去回想,努力让精神集中在父亲的五周年忌日上。至于汪应蛟和周文,他们想到的则是一路上汪孚林存在感十足,以至于同路的这另一个小秀才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他们甚至对那张脸都谈不上多少印象。

    只有程任卿一个人努力在思索对方。要说歙县和汪孚林齐名的另一个小秀才,相传合伙做生意红红火火,上次大宗师来岁考时,还闹出那么一件大事件的程乃轩,可年纪应该还要大一些,据说性情是极其张扬的,似乎和刚刚的人对不上号。刚刚那人究竟是谁?胡佳木……照汪孚林的例子,应该是假名,可为什么姓胡?佳木二字,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尽管这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可当叶钧耀一得到小北送来的大消息,他先是瞠目结舌,紧跟着就一下子跳了起来,竟是大笑着摸了摸小北的脑袋。

    “好,好,孚林和你两人一块,简直是我的大福星!否则要是真的让舒邦儒算计了这一城,我非得气得骂娘不可!任你奸似鬼,这回还是喝老子洗脚水,来人,备轿,我这就去见段府尊……什么?关城门,关城门我就直接在府城找客栈住了,赶得上今晚,我就大获全胜,你告诉夫人一声!”

    即便小北跟着叶钧耀也不是一天两天,可这会儿看到叶钧耀这样振奋激昂的样子,她还是觉得,自己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家老爷。可让她更没想到的是,明明叶钧耀已经快要走到了门口。却突然又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双手一按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等回头办完了胡部堂这次的五周年忌日正祭,我就放出消息去,那时候你就是我女儿。谁都别想欺负了你!”

    小北一下子懵了,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钧耀大步离去。直到不多时苏夫人进屋,她才有些傻傻地叫道:“夫人,老爷他……”

    “他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像不像即将上战场的勇士?”苏夫人笑着打趣道。“人人都说他就喜欢说大话,人人都认为他少手段少谋略,但他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候,那种不再瞻前顾后,勇往直前的样子。还是很让人心安的。他这个人最值得肯定的一点,就是知道谁应该信任。这一次去龙川村参加正祭的时候,你跟着孚林一块去,等回来之后,老爷和我就认你当女儿!”

    小北先是一愣,随即却只觉得一颗心跳得飞快,她下意识地开口说道:“对了,我还要通知一声程公子。夫人,我先出去一趟!”

    她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苏夫人,还是先离开一会儿!

    叶钧耀急急忙忙趁着府城县城那道门还没关闭。赶到了徽州府城,又来到了府衙正门前。他是县令,当然不能和汪孚林从前来这里一样,走阳和门这道府衙侧门。作为徽州首府歙县令,附郭府城,他的日子本来并不好过。可这几个月咸鱼大翻身,走在其中。哪怕这时辰很不对,吏役们在恭恭敬敬行礼过后。也只是暗自嘀咕,叶县尊今夜打算怎么回县城。至于叶大炮本人,这时候浑身都是劲,当他踏进段朝宗书房,那言语赫然慷慨激昂,铿锵有力。

    尽管段朝宗早就知道叶大炮说话就是这么个风格,可对于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内容,他还是没法保持镇定。他是紧跟着去职的何东序就任的,因为何东序之前对胡宗宪的家眷太过分,一度引起民愤,后来又被卷进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案子,背上了严酷苛虐的名声,所以下台的时候赫然灰头土脸,没有人还记得,何东序在徽州府这些年,好歹还有些政绩,就连新版徽州府志都是在何东序领衔下,由汪尚宁主持编纂的。

    所以,段朝宗就任徽州知府后,更多的是无为而治,对缙绅大户的态度相当谨慎。他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对叶钧耀问道:“此事谁牵头?”

    “光是歙县,便有斗山街许家,黄家坞程家,松明山汪氏自不必说,此外西溪南和南溪南吴氏应该都会鼎力支持。而最重要的是,这会儿梅林先生的次子胡松奇,就在斗山街许家。”

    段朝宗在其中听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松明山汪氏,他忍不住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心想汪道昆从前就对胡宗宪抱有深深的同情,这次支持也在情理之中,汪孚林肯定少不了参与。而歙县摆出这么大的声势来,其他各县乡宦士绅,除却少部分和胡家不对付,又或者胆小怕事的,只怕全都会加入这样一场祭拜。而更重要的是,当初胡宗宪是因为倒严而败,现如今严嵩父子早就是过去式了,任首辅的高拱对已经死了的胡宗宪,应该会宽容很多。

    更何况叶钧耀说了,这是缙绅集体祭拜,组织的是民间,而不是官府,他只需要监督,最多亲自去上一炷香表示敬意,责任其实很轻,但名头却不小!

    尤其是他和何东序一对比,立刻就会拔高许多!

    “叶知县,既然人在斗山街许家,我和你亲自走一趟吧。”段朝宗一按扶手站起身来,微微颔首道,“这件事,一定要办得稳妥,谨慎!”

    ps:下旬了,答应人家的另一个小东西才写了一半不到,最近在赶工,所以加更无望。但看在我更新稳定的份上,劳烦大家支持两张推荐票和月票,谢谢啦!

第二三五章 各种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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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绩溪县令舒邦儒从程文烈口中得知,胡家老宅夜里发生了扑朔迷离的所谓失火,而且之前傍晚造访的一行人中,竟然有汪孚林,他就立刻沉不住气了。;:。他在汪小秀才手上吃了太多太多次的亏,而且最郁闷的是,每次似乎都是人家张开了网,自己一头直接撞上去的。所以,他本能地浑身汗毛根都竖了起来,重重一拍桌子就恼火地站起身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汪孚林好端端的跑龙川村干什么?”

    “也许……是和县尊有同样的意思。”程文烈同样一点都不敢小觑汪小秀才,所以不惮以最坏的打算来揣测对方的目的。结果,他话音刚落,就发现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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