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侧令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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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侧令相思-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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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雨师曈毫不犹豫的便应了,自然流畅得好像已经这样应过千百遍一样,直到走出一截才顿了脚步,茫然的回头:“茶叶……放在哪里啊?”而且,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西齐告诉他的么?
  玄冥瞧了会儿她神色,随后微笑指点道:“就是你现在去的方向,那边架子第二格上的茶盒,拿给我便好。”
  茶叶拿来泡好了茶,袅袅茗香中却是沉寂,三人各自喝着自己的茶,谁也没有主动出声。雨师曈喝了一会儿有些耐不住——她本来也不是很喜欢端着茶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不自觉从杯子上飘忽到了外面院中飞着蝴蝶的花丛那边。
  玄冥一杯茶饮尽,搁下杯子斟茶时扭头对雨师曈笑道:“阿曈,你且去院中玩一会儿吧。”
  雨师曈便如同得了赦令,放风一样蹦跶了出去。
  西齐旁观着玄冥极其自然的吩咐,和雨师曈极其自然的应答,面上没什么波动,也没说什么,手中茶却是端了许久没喝。
  玄冥看了眼在院中蹲着看蝴蝶的雨师曈,收回目光看向西齐,笑了笑:“阿曈小时候也是这样,不过现在比那时大胆活泼了许多。我原本还担心,如今看来你把她带得很好。”
  上一次两人不甚愉快的对谈已成旧年过往,玄冥如今的态度让人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触,西齐仍是神色不变:“阿曈多少还是留有得司神教导的印象,并非我功劳。”
  玄冥倒是依然没跟他客气,再笑笑:“这么多年日积月累,她若是一点印象都没剩下,那我这师父不是显得过于窝囊无能,要伤心死了。”
  西齐不接话,玄冥说完悠悠喝了口茶,笑叹道:“想当年我将荷川的半魂放在曈珠里,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遗憾,到头来居然是便宜了你这讨人厌的小子,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徒弟,啧。”
  他夸张着一副悔不当初的戏谑神色,掩饰住眼底的情绪。西齐沉默片刻,缓缓道:“司神当年也料不到未来事态变迁,阿曈想必并未怪过司神,且司神前几年每次去看阿曈都会渡她灵气仙泽,等日后阿曈想起往昔种种,自然也不会忘了司神恩师之情。”
  这是在……宽慰他?玄冥喝茶的动作顿了一顿。他对西齐的印象还停留在去西海龙宫带走雨师曈时的冰冷敌意,以及之前几年他去看雨师曈时他冷眼相对不多理睬的态度上,是以突然听他说出如此一番堪称态度温和的话来,不由有些惊讶。
  看来雨师曈醒后的近况应该还算不错,不过……
  玄冥面上依然是含笑的神色,转眼看向外面开始扑蝴蝶的雨师曈,不动声色的拨开了话题:“日后想起?阿曈虽然底子好,且得灵药仙气补养,早早便醒了,可要想唤起全部心智回忆,这个'日后'恐怕当真是缥缈无期的。”
  西齐隐约听出他这话暗含的意思,有些不悦,明知故问道:“司神此言何意?”
  玄冥端着茶杯看了会儿外面的雨师曈,神色渐渐有些远了,半晌道:“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有件事还需得告知你一下……”
  雨师曈兴冲冲跑回厅中时,却发觉气氛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样,坐着的两人面色都有些严肃,想要炫耀手中停着的蝴蝶的话便含在了嘴里。
  却是玄冥看到她手上彩蝶,舒展神色夸赞了几句,随后把她叫道跟前:“阿曈,送你一样东西,闭上眼睛。”
  雨师曈眨了眨眼,看看沉默不语的西齐,好像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乖乖闭上眼睛。只觉有亮光腾起,手上轻微的气流扑扇,像是那蝴蝶被惊走了,随即眉心渐热,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流涌了进来,充盈到身体各个角落中。
  过了片刻,热度消失光芒渐淡,雨师曈睁开眼,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抬手摸了摸温度如常的眉心,有些茫然的问玄冥:“是什么?”
  “就算是见面礼吧。”玄冥笑得淡淡的,又道,“你若是喜欢这里,以后随时都可以来玩。”
  雨师曈便礼尚往来的把之前猎到的收获送给了玄冥,离开前还不忘认真跟他告别:“天色不早了,西齐答应带我去看海上月出,改日再来司神这里拜访。”
  玄冥面上神色似乎有一瞬的莫测,目光微垂,微笑点了头:“好。”
  雨师曈率先蹦跶在前面,玄冥和西齐沉默走在后面,到了大门玄冥才开口道:“我于阿曈有愧,所以自觉无颜过多干涉,希望你方才应承我的,不是一句空话。”
  “那是自然。”
  东海边,礁石上。
  碧海青天融在夜幕中,水天一色渐渐被一道绒绒的柔白光亮分出了界线,清风闲云,月白星疏,是月映海,又似海拥月。那一轮月影随波粼粼而动,娴静又不失壮阔,是唯有海上才见得到的景致。
  雨师曈初次得见,看得聚精会神,直到那一轮玉盘高高升空,只在海面留下模糊的光影,还在仰着脖子看着。
  之前的事她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提到这个就忘了那个,没想到这个看月出她倒是记得十足的牢,隔了一晚再折腾了一整天也没有忘记。
  西齐抬头看着那明晃晃的月亮,却是在想玄冥跟他说的事,突然怀里暖乎乎的那一团动了动,扭头仰脸看他。
  “西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想知道就快点变聪明些。”
  “怎么变聪明?多吃猪脑吗?”
  “什么?”
  “无申无丘说吃什么补什么。”
  “……”
  西齐皱眉看了会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意思的雨师曈,摇头嫌弃的往她额上轻轻弹了一下:“本来就够不聪明了。”
  雨师曈没听懂他的意思,呆呆的一愣,却以为西齐是在跟她玩,跪直身子凑上来也往他额头上弹,刚弯起眼睛冲他笑,却不当心歪了重心要往后仰,慌忙往西齐这边过来,慌乱中的力道把一时不防的西齐都撞得往后倒了一些,半仰撑在礁石上,还要抽手扶稳那个冒失的家伙。
  雨师曈扑在西齐身上手还撑在他胸前,惊慌的神色停留了一瞬便消散了,低头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西齐,突然觉得好玩一般乐咯咯的笑起来,垂落的发丝被海风吹着痒痒的拂到西齐脸上。
  那双粲然笑眸仿佛映了整片海光月色,西齐看得一瞬沉迷,突然觉得——
  就算她想不起前事,变不聪明,只是这样,也就很好。
  可是……
  “为仙者须历天劫,成则修为大涨仙阶提升,败则魂飞魄散真灵尽失。我推得阿曈的天劫就在这几年内,以她如今的境况,怕是撑不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就要写完了……


☆、【天劫】

    无申无丘的关注话题向来紧跟着地府八卦动向而变换,不过他们眼下关注的一个话题很难得的已经很久没有换了。
  “毕判官,你那一大屋子的书,就没有哪本是写了怎么防天劫的么?”
  这些年来算得上重大的八卦里,除了翊姗生娃之外,就只剩下雨师曈那个随时可能来但还没有来的天劫了。
  毕池凉凉的瞥了他们一眼:“你当天劫是什么,是能防能躲的么?”
  无申便啧啧道:“防不了又躲不住,那阿曈可该怎么办。”
  雨师曈从醒了至今好几年,除了让西齐的耐性和脾气得到极大的锻炼之外,似乎自己的心智并没有多大的长进,而且自从得知她近年内就要历劫,众人颇上心的纷纷推演,基本一致的推出她将历的天劫该是雷劫。
  雷劫算是天劫之中最为常见却也最不好历的劫数了,因为劈雷这个事情实在太考验造化,谁也说不准劈下来的雷电是轻是重,是多是少。
  而雨师曈之所以尤其让人担心,是因为天劫是依修为而至,修为到了什么阶段,降下来的劫数轻重也是相应的,如今她修为虽然到了历劫的阶段,心智却没有跟上来,这种情况此前没有过先例,天晓得雷劫到的时候,雨师曈会不会傻乎乎的什么也不做就等着那雷劈她身上。
  而且——“阿曈是意外从曈珠化生出来的,不是顺应天命而生。逆天妄生的仙者,通俗些说就是个黑户。”
  “毕判官啊,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无丘不以为然的撇嘴,“阿曈是黑户又怎样,我敢说西齐肯定愿意窝藏啊。”
  毕池便再一次凉凉的瞥他:“我们是在讨论窝藏这个问题么?我是说逆天妄生所历的天劫,会比寻常修仙者受的更厉害些,我看阿曈到时遇上的天雷肯定不好应付。”
  无丘哑口片刻,叹道:“你说阿曈怎么就不能碰上些平和一点的劫数呢,女孩子嘛,比如历个情劫什么的就行了,直接霹雷也太粗暴了。”
  “情劫?”无申嘴角一咧,“还好是雷劫吧,粗暴但也简单,万一是个情劫,你说那个倒霉催要跟阿曈历劫纠缠的家伙回头撞西齐手上还能好?”
  “……也是哦。”
  这个判断,来自前段时间平等王府那边的一场“小风波”,回头想想可以当个小消遣来回味——
  当初从各方面都被西齐打击到谷底的浩汤,在怀揣“复仇大计”销声匿迹许久之后,前阵子终于又露面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浩汤叫嚣着要跟西齐比试洗刷当初黑历史,被西齐完全无视后,第二次来时便不知去哪里撞坏了脑袋,竟是来当着西齐的面找雨师曈追忆“旧情”剖白心迹来的。
  不管浩汤是真的表白还是只是为了激将,总之无申无丘他们是欣赏到了修心养性许久的西齐对浩汤“压倒性优势的切磋”,俗称单方面殴打。之后浩汤便被闻讯过来的飞廉提了回去,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又是什么时候会再来。
  不过浩汤这趟来,相貌身形变化颇大,身手也比以前熊孩子那会儿好了不少,连身上腾的光好像都不一样了,据飞廉来时提起,他是顺利历过天劫升了仙阶。
  于是关于雨师曈历天劫的话题越发被关注起来。
  不过雨师曈却没有留意到众人对她的担忧,她最近颇为寡欢——西齐不知为何比起以前变严厉了,也不怎么肯陪她玩了,每日给她布置课业,守着她背心诀练术法,相比起以前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日子,落差有些太大。
  “西齐西齐,姗姗邀我去神霄玉府看看她的儿子呢……”
  “等你把这一阶段的术法都习练熟悉了再说。”
  “西齐西齐,我可不可以去施药府玩?”
  “那里这几天会有神经病,不可以。”
  “西齐西齐,无申无丘过来找我玩了!”
  “专心练你的,不要分心。”
  ……
  雨师曈虽然不是兔子也不会咬人,但日积月累的被憋闷久了,再乖顺的性情也是要逆反的。
  终于这天雨师曈爆发了——明天便是中元节,凡间放的河灯都会漂入地府,场面壮观且一年一遇,但西齐既不答应带她出去玩也不让别人带她出去玩,大有要继续将她关着不让出去之势。
  雨师曈盼着这天去看热闹盼了一年,如此失落之下委屈被无限放大,觉得西齐不像以前那样对她好了,心里难受得不得了,把西齐放到她面前的书册全都哗啦推倒,气鼓鼓的带着点哭腔冲出了平等王府。
  “做什么都不让,西齐最讨厌了!”
  雨师曈这两年术法捡回来不少,脾气上头一出门便把什么隐身诀遁地术呼啦啦全都用上,没头没脑的跑出老远,直到跑到奈河某一处河边才停下来。
  时值鬼月,天色阴沉奈河汹涌,雨师曈没敢离得太近,沿着河岸垂头丧气的踢踢踏踏。
  以前明明西齐对她都很好的,虽然冷起脸来的时候挺吓人,但几乎从没对她冷脸过,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呢……好像是,那次在雨师庙见了那个玄冥司神之后?
  这两年雨师曈被课业“压迫”,并没有再去凡间也没再见过那个绛紫袍子的温和司神,一时也想不起是不是因为他西齐才变得“不好”的。
  边想边走着,前方弥漫河雾中隐约显出一个粗陋草棚的轮廓来,雨师曈眯眼看了看周围草木萧疏的景色,也不知道她是走到了哪里,好奇的靠近那个草棚。
  走到近前才见那草棚原来是个渡口,一条木船拴在岸边随着水波浮动,而草棚栏杆处正靠坐着个老者,在对着河景喝酒,正好倒空了一个酒葫芦。
  雨师曈靠近的动静似乎打扰到了那老者喝酒,放下葫芦看过来,微醺的眼神定了定,哈的一声:“你这个丫头又是这种表情自己跑来,看来又被西齐那小子欺负了吧?”
  “……??”雨师曈本来想跑开,却被他这句话说得半惊半疑,小心的上前两步,“老人家你认识我么?”
  老船公听罢皱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你这丫头,莫不是上回渡河欠我的两壶酒打算赖账,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了?”
  雨师曈醒了之后便没再来过这里,而上次渡河时因为后来的突发状况,雨师曈把老船公让她拿两壶好酒抵渡船钱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如今自然是更想不起来了,听得越发有些懵,认真想了半天。
  “我不是故意装的。我忘了很多以前的事,是不是那时候欠了老人家你的酒?”
  她说完又看了会儿地上的空酒葫芦,扭头跑开了,过了一刻拎着两壶仙鬼楼的好酒回来,放到了老船公面前。
  “……”老船公看看她再看看那两壶酒,顿了顿,却是朝她招手:“只听说你睡了几年,没想到睡个觉也能忘事……来,过来坐。”
  “西齐那臭小子这回怎么欺负你了?”
  老船公的话立刻又勾起了雨师曈的委屈,坐过去挑挑拣拣的把西齐变得不好了还总不让她出去玩的苦水倒出来。
  “啧,那小子是有时候挺不会变通的。”老船公顺着她话说了一句,却又道,“如今是鬼月,他大概是怕你乱跑出来会被什么妖怪叼走了或者又昏啊睡的醒不来,所谓关心则乱,所以才不得法了吧。”
  雨师曈听得怔忪,老船公便又调侃她:“就算你没有忘记前事估计也不知道,上回你自己跑来渡河去对岸,后来平等王和西齐也过去了,争执中险些误伤了你,西齐那时脱口喊的那声阿曈,啧啧,我离得老远都听到了。从没见他那么着紧过,看来对你上心得很呢。”
  雨师曈的眼神越发有些直了:“……老人家你能给我多讲一点么?西齐都不肯告诉我我忘了些什么。”
  老人家最喜欢给人讲过去的故事了,拎起酒壶欣然点头:“不过我这老头子知道得也不多啊,也就是些道听途说。”
  于是雨师曈就听老船公悠悠然的说起以前地府的八卦,说她如何喜欢了西齐又倒追未果,说她在河对岸晕过去后西齐如何跟平等王对峙,再说到后来她莫名失踪后西齐如何冷气冲天,她从西海回来长睡不醒西齐又如何一守数年。
  虽然说的都是粗枝大叶,并没有详情,或许还有夸大偏差,不过雨师曈依然听得专注,老船公说累了停下来喝酒,雨师曈就抱着膝盖看着浓郁河雾出神。
  原来以前西齐是不喜欢她的,她怎么努力都追不到手。
  那到现在……西齐有没有喜欢她一点呢?
  “阿曈。”
  草棚外蓦地响起西齐的声音,雨师曈扭头就见他站在丈余外,看到她后紧绷的脸色似乎一下缓了下来,好像松了一大口气似的。
  老船公看得乐呵一笑,拍了拍雨师曈肩膀:“瞧见了吧,这么紧张的寻过来,不是对你好着呢么,消气了就回去吧。”
  雨师曈看看老船公,又看看外面西齐,却是想起之前他冷着脸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便还有些使小脾气,在草棚里挨着不动。
  老船公便对西齐道:“你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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