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浩汤,你这一大包是什么?”
“哼,糯米。”
“……糯米除的是僵尸吧?”
“举一反三啊举一反三!”
“哦。”
……
“今天埋伏得好久啊,午饭都没吃上,好饿……”
“啧,你怎么这么没用,都会辟谷了还饿。”
“最近吃饭吃习惯了……”
“……喏,分一小口糯米给你吃了,别肚子叫起来连累小爷我被发现。”
“啊,谢谢……要不你也吃一点吧?”
……
“靠!糯米都吃完了!你是不是个女的,怎么这么能吃啊?!”
“……明明你吃得比我多啊!”
“……”
糯米行动——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四天。
雨师曈看到浩汤的时候,觉得他眼睛都发红了。
不过——“咦,你今天没带东西来?”
浩汤哼了一声,扬手拽出一个鼓鼓的面粉袋来:“我就不信每次都出师不利!”
面粉袋里隐隐透出些许刺激的味道……咦等等,这个袋子,好像是风神施风时用的那个风袋法器吧?浩汤连自己法器都豁出来用了,俨然大下血本。
雨师曈闻着袋子里透出来味道,揣测道:“这里装的是……雄黄粉?”
雄黄粉轻便易携带,也不是吃的——所以浩汤这趟的信心满满的,鼓得像他手里那只大胖口袋。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浩汤虽然也埋伏了很久,但终于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他终于登场了。
浩汤躲在路旁的大石头后面,等西齐经过时猛的跳了出去,风袋口朝着西齐一开,里面分量十足的雄黄粉就在他的念诀中像沙尘暴一样携着风朝西齐铺天盖地而去。
雨师曈从大石头后面探出脑袋紧张观望,就见西齐极其漠然的站在原地,抬手朝浩汤指点几下,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术法,即将卷到他身上的雄黄“沙尘暴”便猛地一顿,瞬间全都反向扑回来,劈头盖脸全到了浩汤身上。
浩汤的咒骂和呛咳声很快就淹没在黄扑扑的雄黄粉中,没了动静。
被……秒杀了?
“沙尘暴”完全尘埃落定后,雨师曈赶紧跑过去看,然而浩汤原本站的地方已经没了他的影子,雨师曈一慌,却见地上有一只软趴趴的小狼崽。
原本黑亮的皮毛被雄黄粉沾染得十分落魄,背上两只小小的翅膀蔫蔫的耷拉着,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咬牙切齿的神色倒是十分的熟悉。
“……浩……汤?!”
雨师曈知道大量的雄黄粉有逼出原形的功效,却从来不知道浩汤的原身原来是只天狼。而且还是这么小型的一只。
小天狼趴了一会儿,翅膀扑嗒拍了一下,不太有力气的样子,看向雨师曈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一声。
果然是浩汤。
雨师曈蹲下去把小天狼浩汤抱起来,拍掉他身上的粉末:“浩汤你没事吧?”
看他趴了这么久都没法爬起来,估计被那雄黄粉折腾得够呛。
“等雄黄粉的效力过去他就能恢复人身了。”
西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雨师曈吃了一惊回头——他这次居然还没走?
其实雨师曈隐约觉得,虽然浩汤前几次都没等到出场就出了状况,但西齐都是察觉了的,他只是……不屑于理会而已。
西齐那个自作孽的冷淡眼神看得浩汤浑身都炸了毛,雨师曈赶紧把他摁住,不太放心的问西齐:“那个,他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浩汤越发炸了毛,嗓子里咕噜咕噜的嚎:“你才后遗症,小爷我才没这么废物,这点雄黄粉只是暂时让我有些乏力而已!”
西齐瞟了他一眼,捡起落在地上的风袋,又看了看已经偏晚的天色:“你带他回施药府让塬阳司神看看。我送你们回去。”
“谁要你送啊你这个混蛋……咳咳……”
“再吵就把你塞袋子里直接丢回风伯庙。”
“……”
作者有话要说: 蠢萌蠢萌的浩汤童鞋~~(* ̄▽ ̄)y
☆、【寻衅】
作者有话要说:
入了夜的阴曹地府,气氛森然,时不时会有游魂精怪出没。
不过有西齐的冰冷气场,再加上天狼版浩汤身上那浓重的雄黄气味,他们仨的周围倒是无鬼敢近。
浩汤被威胁后不敢再乱叫,闷闷的被雨师曈抱着,在雄黄粉的效力下很快就乏力的睡着了。
雨师曈看浩汤睡着了,便小心翼翼的问西齐:“西齐,之前那几次……你都知道的吧?”
西齐低头看看浩汤——小狼崽前掌巴在雨师曈手臂上垫着,睡得呼呼响,倒是记得把利爪全都收了——想起来的却是在仙鬼楼那次浩汤把雨师曈拽到身后瞪他的情景。
“你现在倒是跟他感情好得很么。”
“啊?”雨师曈一愣,她明明是被迫当的同伙,哪里感情好了?
“哟——这不是西齐君嘛!”
前方突然岔进来一声招呼,雨师曈扭过头,就见从主城的方向迎面过来了几个无常,打头的那个……咦,打头的那个不就是在京城酒楼里见过的那个活泼的黑无常么?
如果雨师曈稍微熟悉些阴司无常的差服,就会发现这个活泼黑无常的服饰跟他身后几个无常,以及西齐以前穿的黑衣,都不大一样——那是位列地府无常之首的最高位者才能穿的衣饰。
西齐看着来人稍稍皱了皱眉:“解乔。”并不太想见到对方的样子。
解乔一点也不在意西齐的冷脸,笑嘻嘻径直过来,停到近前还兴味十足的跟雨师曈挥手,“咱们又见着了,小猫咪。”
小……猫咪?
解乔和身后几个无常像是刚酒饱饭足,带过来的酒气里还混了明显的脂粉气息,雨师曈皱着脸往西齐身后躲了一点。
“诶,这只小猫很怕生嘛。”解乔看回西齐脸上,嘿嘿一笑,“又不小心撞上西齐你美人在侧,真是不好意思啊。”语气里倒是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
西齐神色不变的看他:“你有事?”
“没事。”解乔不像身后几个无常看到西齐便紧张拘谨,一脸的坦然,“既然见着你了就过来打声招呼嘛,毕竟你从前也是我上司,就算我如今替了你的位子,该讲的礼数还是会讲的。”边说还边露出你还不赶快表扬我的神色来。
雨师曈终于反应过来解乔的身份,不由探出些脑袋再去看他。
上次离得远没太看清,只知道这个解乔跟西齐是完全不同性格的黑无常,眼下近了看,发现他长相也跟西齐完全不是一个风格,长得一副……唔……
雨师曈盯着解乔的脸在脑子里百转千回,终于找到一个从京城土地那里听来的词觉得贴切——花花公子。
对,长得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对面的“花花公子”见雨师曈瞪大着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稍稍俯了身子过来:“在下解乔,小猫咪你叫什么?”
雨师曈瞧着他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犹豫了一下:“……我叫阿曈。”
“嗯,阿曈……好乖!”解乔说着便伸手过来,像是要摸雨师曈脑袋,雨师曈还没躲开,西齐已经伸手冷冷拍开解乔的爪子:“招呼打完了,你还不走。”
“啧,真是冷淡啊。”解乔收回了手,却突然对雨师曈和声道:“小阿曈,你看西齐这样冷冰冰的脾气又不好,跟着他肯定要被吓着的吧,要不换解乔哥哥来照看你可好?”
“……”
雨师曈愣了一下,却是立刻毫不犹豫的摇了头。
解乔便有些吃惊:“咦,为什么?”
为什么……雨师曈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固执的又摇了一次头。
解乔挑起了眉头,又循循善诱道:“哥哥我长得这么风流倜傥,可是很得地府女子的喜欢哦,比西齐这个大冰块会照顾人多了。”
雨师曈还是坚定摇头,并且整个躲到了西齐身后。
“……你就这么喜欢西齐啊?这种冷淡面瘫没情趣的家伙?”解乔露出了不太能理解的表情,想了一会儿大概没想通,站直身转向西齐,手心却忽的窜起一团寒气幽幽的火焰:“喂,要是你这次打输了,就把小阿曈让给我如何?”
咦?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打起来了?
雨师曈脑中空白的站在原地,看着前方交手的解乔和西齐。她怀里的浩汤也被打斗声惊醒了,抖了一下翅膀茫然四顾,看到西齐那边时愣了愣,在雨师曈怀里支起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
“唉,果然又来了。”
“解乔君每次见着西齐君都要寻衅打上一架,真是……”
“这两位本已经好久没碰面了……罢了,我们先躲远些。”
跟解乔一道的几个无常中,有一个似乎是新人,茫然而又小心的紧张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要不要去通报阎罗君?”
“不用不用,出不了什么事。”
“诶?都打成这样了……”
“解乔君原本是西齐君的副手,后来西齐君去了转生殿便替了他的位置。其实他们关系不坏,只是解乔君总嚷嚷着自己若不把西齐君打输一次,地府无常之首的位子他便坐得不够有底气,所以一有机会便跟西齐君挑衅。放心,我们在旁边等他们打完就是。”
那个“放心”二字,怎么听都是“反正解乔君打不赢的不用担心”的意思吧?
雨师曈这么听着便也不太担心,抱着浩汤退到路旁,一边观望一边想起刚才解乔说的话。
“要是你这次输了,就把小阿曈让给我如何?”
这句该是挑衅的借口,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冷淡面瘫没情趣的家伙?”
这句评价,其实还算,唔……中肯。
“……你就这么喜欢西齐啊?”
这句……
这句,该怎么理解才好?
前方的打斗突然一顿,西齐抽身退后看向雨师曈这边,眼神一凛,扬手便挥出数道凌厉的光棱,疾速的朝雨师曈刺了过来。
雨师曈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那些光棱直直刺向她……身后?
身后噗噗闷响伴着几声惨叫,原来是雨师曈退到一边落了单,走着神也不知身后何时靠近了好几只游魂精怪,此时被西齐挥出的光棱钉杀在地上,已经不动弹了。
雨师曈还是吓白了脸哇哇逃到了西齐那边。
解乔打到一半被这样中断,发梢微乱的有些扫兴神色:“差点忘了,今日起便入七月了。”眼神往雨师曈身上绕了一圈,“啧啧,小阿曈这满身的仙气,可是很能招妖魔鬼怪的啊。”
七月半鬼门开,从入七月的第一天起,凡间便阴气倍增,游魂精怪无数,地府里更是鱼龙混杂乌烟瘴气。雨师曈这样神格不高的柔弱小神仙,在地府中无异于一块喷香油亮的红烧肉,不但像这些低级小精怪会眼巴巴垂涎,碰上难缠的冤魂厉鬼保不准就被一口吞了。
“如此看来,阎罗君把照看她的差事交给你也不无道理。你这种讨人厌的臭脾气,走到哪里都是一道凶符啊,驱鬼降妖之必备利器。啧啧。”
解乔摸着下巴拖着调子,西齐连个冷眼都没给他,看来解乔这种缺德话他没少听。
却有个小而坚定的声音从西齐身侧冒了出来:“西齐的脾气不讨人厌……”
解乔意外的循声看向雨师曈,她怀里的浩汤正愤愤的扒拉她袖子,一边还冒着充满敌意的咕噜声瞪着西齐。雨师曈却大眼睛溜圆的瞪着解乔,努力提高了点声音又重复一遍:“西齐才不讨人厌!”
这个样子,就像只爪子都还不够锋利的小奶猫,却要气势汹汹的炸起毛把人挠一脸花。
“嘿。”解乔玩味的看看雨师曈再看向西齐,“你带的小猫咪倒是很向着你嘛。”
西齐低头看雨师曈。
离得近才看得清她抱着浩汤的手指都微微泛了白,浩汤还在咕噜咕噜的扑棱闹腾,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勒的。
西齐伸手把浩汤从雨师曈怀里拎出来,抖了抖雄黄粉当个麻袋提了,对雨师曈道:“不用理他。走了。”
“诶?……哦……”
解乔被晾在一边,饶有兴味的看西齐带着雨师曈走出几步,又开口叫住他:“你最近在地府里走动得频繁,入了七月,说不准能遇着什么呢。”
西齐停步冷冷看了他一眼。
解乔摊手笑出一口白牙:“回避总不是长久的办法。”说完瞧见旁边一脸茫然看着他们的雨师曈,不再多说,冲她笑眯眯挥手:“以后要是被西齐给吓着了,就来找解乔哥哥吧。”
“……”
☆、【怦然】
第二天,雨师曈搬了小板凳在药圃里坐,三足金蟾蹲在她膝头呱呱叫。
浩汤已经恢复了人身回风伯庙去了,而且估计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跑来地府叫嚣要找西齐报仇了——飞廉给他闲散的时日有限,而且昨晚看完西齐跟解乔动手以及他一招干掉好几只精怪后浩汤就再没炸过毛,应该是对西齐的实力彻底服气了。
不过看他离开时那一身热血澎湃的架势跟扎了鸡血似的,可能揣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念头,回去好好修炼天天向上去了。
被浩汤闹了好几天,突然闲下来了还有些不习惯。雨师曈低头看着三足金蟾发着呆,想起昨晚西齐送她回来时说了今天他有事不会过来。
话说浩汤来折腾的这些天,西齐也是经常出门。龙珠的调查告一段落,他不是该闲下来才对么?
“阿曈姑娘?”
耳边的声音让雨师曈回了神,抬头看到来人时愣了一会儿:“你是……平洲师兄?”
平洲,就是前些天把施药府闹得乌烟瘴气的那位稻子兄。
雨师曈事后听玉白提过,平洲这一趟闹得凶恢复得也快,刚把伤口包扎好就缓回来了,只是平洲作为被众师弟们长期景仰的二师兄,每次恢复后想起自己失常时的所作所为都会有一段羞愤欲死的过渡期,于是雨师曈也没有冒然的去打扰探望。
不过,面前这个连黄澄澄的“稻子装”也能穿得文雅谦和的美青年……真的是那天那个神经病么?
平洲遇上雨师曈也有些尴尬,却还是朝她行礼一谢:“那天多谢阿曈姑娘,不然我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平洲师兄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她当时也就是随口那么一扯,谁知道那么有效。
雨师曈看平洲即便难堪之色还在,举止依然难掩翩翩风度,越发没法把他跟“稻子版”平洲联系到一起,转开话题道:“平洲师兄今天怎么突然到药圃这边来?”
平洲的院子离雨师曈的住处不远,在施药府最靠里最清净的地方。即便是不失常的时候他也都是呆在自己院子里,很少出来。
“哦,这个么。”平洲笑笑,抬头看了看上空,“我今早起来便突然发现施药府上的结界加固了好几层,有些好奇,出来看看。”
地府里不乏妖魔鬼怪,施药府里又储着不少珍贵药草和丹药,为了防盗向来罩着厚厚的结界,雨师曈虽然听说过但没有太留意:“是么?可能是昨天起入了七月,所以塬阳司神才加固了结界吧。”
平洲再抬头去看上方天空,还没接话,一个小药童找过来:“阿曈姑娘,师父请你到前厅去。”
雨师曈疑惑的别过平洲,跟着小药童到了前厅,就见里面除了塬阳,还坐着万年一张冰山脸的西齐。
咦,不是说今天不来的么?
塬阳看到雨师曈进来便起身过来,神色恳切:“阿曈啊,你今天且跟西齐君出门逛个半日可好?”
“??”
雨师曈一头雾水的看看塬阳,又扭头看看西齐。西齐那张脸色,似乎并不大高兴。
西齐确实是不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