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文夫人又很不满地跟文墨抱怨什么,文墨也很尽心地安慰她。
但是,春屏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因为她想起很久以前,就是她从兰采儿手上接下珠串的那晚,兴奋地对着会发光的手链睡不着,也正因为此才有机会听见父母在隔壁说的悄悄话:“你看见春屏手里的珠串了吗?”话语是慢慢的忧虑。
“看见了……唉……冤孽啊……不知道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给三夫人看见了……”然后,到底看见了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并没有来得及说。
“去你别胡说三夫人不知道孩子的事再说了,夫人赏赐的珠串,即使有人眼红,也不敢随便对春屏说什么的而且,跟当年那件事相关的人,夫人也早就处理好了,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这话,不知道是要说服对方,还是要说服自己。
“我,唉……但愿吧……”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事,便只有看天意了。
那时候的春屏,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珠串会牵着三夫人,那个常年累月将自己关在望月院的人。再加上当时春屏年纪还小,猛然间得到上头赏赐的这么好的东西,兴奋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时间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更没有闲心去拼凑那些只字片言背后的真相。
但是,经过文夫人的那些话的提醒,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刹那间都浮现在春屏的眼前。脑海里的事件在因缘际会之下快速地融合在一起,让春屏震惊到不敢去接受那些可能的真相。
若是她真的是薛滢的孩子,那她跟凤海天就是有着血脉相连的亲情的父女关系,但凤海天却是她一直以来效忠的主人的敌人,春屏不知道,在这个进退维谷的绝地里,她应该怎么办。
春屏固然是看不惯凤海天的那些伤天害理的所作所为,但是凤海天却有可能是她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凤在天、兰采儿、凤崇,包括现在祝兰台,固然是对她倚重礼遇,但是,他们却隐瞒了她的身世,更有甚者,那些她视为信仰的人,却有可能在故意引导她去对付她的亲生父亲,那些知遇之恩,或许只是利用她对付她自己的亲生父亲的伎俩幸而,不管是先前的兰采儿,还是后来的祝兰台,教给春屏的从来都是勇敢地面对事实,而不是懦弱地逃避。所以,在犹豫好几天之后,春屏一个人来到了望月院,也第一次因为私事叩响了望月院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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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祝兰台满脸的震惊,兼职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春屏是凤海天和薛滢的孩子?怎么可能春屏那样美好的姑娘,怎么会有凤海天那么可恶的爹“原本我跟娘也只是随便猜测的。不过,听嫂夫人你这么说起来,那这件事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文墨一脸严肃地分析道,转脸又无奈地看着文夫人说道,“我就说嘛,当日既然春屏跟娘说那珠串不过是兰伯母给她的赏赐,又她又怎么会神情恍惚,匆忙辞别?如今看看来,当日的春屏便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她真正的身世。”
文夫人也点点头,不过相比较起祝兰台和文墨的担忧来,她倒是多了一份兴高采烈:“既然如此,那就是说,薛滢妹妹有孩子了这太好了想当初我们姊妹俩还戏言,说是将来我们俩都从良了,怀了孩子就要指腹为婚呢如今墨儿和春屏男未娶,女未嫁,正好合适”
祝兰台苦笑,或许在春屏从文家回去以前,她还在幻想着这种奇迹,但是现在,她多么希望春屏仅仅只是个普通的丫鬟而已。祝兰台想,她并不是当事人,可是听到这个消息时就觉得这么难以接受,那身为真正受害者的春屏,要怎么去面对这个进退两难的真相?
凤海天,那可是春屏曾经帮助她的主上对付过的敌人“依我看来,这件事还是请文伯母和文墨兄弟暂时先保密吧。”最后,祝兰台只得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方法,“毕竟,春屏到底怎么想,我们都不清楚,万一这件事情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祝兰台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直接落在祝兰台身边,附在祝兰台耳边悄悄耳语。
文夫人和文墨自然知道那黑衣人是凤崇留下来照顾祝兰台的影卫,都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竖直了耳朵想要听清楚影卫说了什么,但也只不过是徒劳而已。影卫那么高深的功夫,怎么会连说个悄悄话都被别人听了去。
在影卫汇报完事情,飞身离开的刹那间,祝兰台猛地站起来,冲口而出:“什么?”
文夫人和文墨虽然没听见影卫到底跟祝兰台说了什么,但是从祝兰台的震恐的表情估计,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嫂夫人?”文墨蹙眉问。
祝兰台一脸凝重地看着文夫人和文墨,担忧地说:“春屏去了望月院,这会儿估计已经跟凤海天碰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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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急急忙忙赶回凤家,二话没说直接朝望月院跑去,看得一路的下人直发愣,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让他们一向沉静从容的主母竟然如风一般地在府里奔跑。
还没到望月院,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春屏,犹豫了一下,祝兰台还是出声喊醒了不知道低头正在想什么的春屏。
抬头,见是祝兰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春屏嘴角绽放出一抹微笑,挥手招呼道:“主母”说着,春屏奔跑过来,第一次没有任何主仆之分地抱住祝兰台,将头深埋在祝兰台的颈间。
祝兰台一怔,随即莞尔。伸出双臂环抱住春屏,祝兰台轻声道:“春屏……”
良久,春屏才在祝兰台的颈间,哽咽道:“主母……”
冰凉的液体滑落在颈间,祝兰台分明感觉到了那两滴清泪的重量,只怕春屏已经得知了真相,并且已经决定了要怎么做了吧。将春屏抱得更紧,祝兰台想,不管春屏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会支持春屏,哪怕是春屏想要回到凤海天身边为他效力。
春屏,为凤家付出太多太多了,早就超过了一个丫鬟所应承担的事。所以,这一次,祝兰台愿意给春屏最大的自由,让春屏根据自己的心来做选择。
所以,祝兰台一边轻轻地拍着春屏的背安慰她,一边平静地开口道:“春屏……”
第一卷 重生 第十四章 安胎茶
祝兰台刚一开口,就觉得脖子一空,便看见春屏的一张梨花带雨的笑颜展现在她的面前。
“主母,我们回去吧”春屏拉住祝兰台的双手,欢快地说。
祝兰台一怔,感动地点点头,说:“好”
不管春屏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但是至少,即使在这个时候,春屏都没有打算放弃她一直以来真心效忠的对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祝兰台发现春屏异常地喜欢粘着她,与其说是在照顾她,倒不如说是春屏想要借由她来坚定自己的决心,怕自己犹豫彷徨在祝兰台和凤海天之间。祝兰台很是忧心,这说明春屏还是在逃避事实,根本不像是春屏的敢作敢为的性格,长此以往,只怕对春屏极为不利。
祝兰台想,到底那天春屏在望月院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弄得她到如此田地。
拖字诀向来不是什么好办法,所以祝兰台决定跟春屏摊牌,帮助她找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望,免得她每日饱受心灵的煎熬。
但是,还没等祝兰台跟春屏敞开心扉地彻谈一次,意外的惊喜来了。
祝兰台重生后,大约是因为时空错乱,所以身体一直不很强壮,连一向很准时的月事也开始紊乱起来。直到祝兰台跟凤崇彻底地做了夫妻,没有了压力和患得患失之后,月事便基本一月一次了,偶尔才会拖久一些。
所以,虽然这次自打凤崇去了西域,到如今已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祝兰台的月事一直没来,但是祝兰台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身体因为过于操劳出现了不适。
谁知,四月初的时候,祝兰台竟然频频觉得恶心想吐。刚开始祝兰台还以为是天气渐热,她吃不了油腻的东西,也就没放在心上,但是后来恶心想吐的状况越来越厉害,连陈大夫都觉得她肯定是得了什么病症,要替她把脉。
这一把脉,便传出了喜讯——祝兰台已经怀了足足三个月的身孕了这个喜讯不到一天,便传遍了整个凤府;不到半个月,便传到了远在西域的凤崇的耳朵里,这中间影卫功不可没。
听到影卫报告的时候,凤崇刚开始还以为影卫大老远地跑来只是为了戏弄自己,毕竟三个月了才察觉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这祝兰台也实在是够迟钝了。待到影卫表明一切都是真的,并且将祝兰台亲手写的家书递上的时候,看着熟悉的笔迹,凤崇因为惊喜过度而出现了极度震惊。片刻之后,才惊喜难以自已地欢呼起来,引来了黄志等人共同分享这个喜讯。
因为祝兰台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凤崇决定将原本已经压缩了一个月的行程再压缩,害得黄志等人叫苦连连。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祝兰台也终于撑过了最难熬的夏季。怀孕这段时间,本来就受众人关切的祝兰台一下子成了凤府人人争着照顾的国宝,再加上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孕吐厉害,更是没人敢让她劳累。所以每日除了吃吃睡睡的,祝兰台基本上被迫取消了一切工作。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凤崇的第二十三封单纯问候祝兰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信也到了,信上无外乎向祝兰台报告他大约多久会到家,然后例行地问问祝兰台和孩子怎么样。一开始,凤崇每次写书信都会问起凤家在洛阳的生意状况,但是自打祝兰台被陈大夫诊断出怀了孩子之后,凤崇写给祝兰台的书信便鲜少提及生意上的事,因为怕祝兰台劳神。
看完信,祝兰台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心想,若是把陈大夫刚刚诊脉得来的喜讯告诉凤崇,不知道凤崇会怎样欢喜呢早上,陈大夫例行过府给祝兰台诊脉的时候发现,祝兰台怀的极有可能是个男孩,也就是说,凤家的下一任家主即将诞生了提笔,祝兰台一边想象凤崇接到家书时的表情,一边将陈大夫的话转述给凤崇。纸短情长,虽然写了满满的五大张,可祝兰台还是觉得无法表达完自己全部的思念。
凤崇接到祝兰台的书信是在七月底的事了。展信一看,凤崇激动得一下子从轮椅上站起来,欢喜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地到处踱步。
事有凑巧,黄志正好带着巴尔飞奔回来,影卫还没来得及阻止,黄志和巴尔就闯进了屋子里,然后便看了凤崇一直以来掩藏的秘密——他的双腿基本全然恢复,除了走路时稍微有点跛之外。
少不了,凤崇向黄志和巴尔解释一番,先表达了诚挚的歉意,然后再请求众人保密。黄志和巴尔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又听说祝兰台怀的是个男孩子,更是欢喜地恭祝了凤崇,三个人在屋子里把酒言欢。
凤崇那边是欢喜无限,祝兰台在凤府生命安全却遭到了空前的威胁。
祝兰台怀了凤家下一任家主的事,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凤府,自然,处在望月院的凤海天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得到消息的凤海天分外震怒。本来祝兰台怀了孩子,已经够让凤海天焦头烂额的了,如今又诊断出祝兰台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这让凤海天怎么不会铤而走险。
虽然,在凤家未必家主的孩子就会成为下一任的家主,但是凤浪常年游荡在外,凤云天对于权势没有野心,而凤崇却已经有了凤舜和祝兰台肚子里的两个儿子,胜负显而易见。
清舞是个没名分的青楼女子,所以凤海天未曾把她的孩子凤舜看在眼里。但是,祝兰台可不一样,她是凤家正经的当家主母,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嫡长子,继承凤氏家主之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在思索良久之后,凤海天决定动用他安排已久的暗桩。
而另一边,大约是因为确定了春屏的身份,所以文夫人艳采最近频频邀约春屏,说是让春屏过去帮她的忙,其实不过是想要春屏和文墨两人培养感情,以实践她当初跟薛滢,也就是春屏亲生母亲的约定。
祝兰台知道文夫人的心意,也打心眼儿里想要春屏有个好的归宿,便跟着薛滢一起,撮合春屏和文墨。
对于春屏因为担心她而想要拒绝文夫人的邀请的事,祝兰台故作生气地问:“难道我就只能有你一个可心的人吗?来喜和来福两个也快跟了我六个整年了,会伺候好我的。”
见春屏低头不语,祝兰台语重心长地说:“人这一辈子很长,但是机会却不常有,记得好好把握。”
几次下来,春屏便也接受了祝兰台对文夫人邀约的默许,文夫人十次邀约,春屏八九次都会准时赴约。
月桂飘香的时候,祝兰台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独自坐在月桂树下,思量自己的过往,思念远在西域的凤崇,双手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挺起的肚子。
“主母……”
听见来喜怯懦的声音颤抖地传来,祝兰台抚摸肚子的手顿了一下,心里叹息,她可没觉得自己是个苛刻的主母,怎么六年了,来喜这胆小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什么事?”祝兰台直起身子,微笑着转头问。
来喜正好也要抬头回话,看见祝兰台温和的眸子,话堵在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也许是怀孕的关系,原本就很和善的祝兰台更显得温柔娴雅,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没,没什么事……”来喜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祝兰台。
祝兰台拧眉,怎么现在的她是母老虎吗?来喜怎么一副即将她被拆吃入腹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事?”怀孕让祝兰台心情好时温柔更多,但是耐心似乎越来越少,见来喜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祝兰台语气便不觉地就重了一些。
“没,没什么……”
来喜颤颤巍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只见来喜看也不看祝兰台,直接将手里端着的安胎茶往祝兰台面前一送,急急地说:“主母,这是陈大夫新开的安胎药,你可一定要记得趁热喝。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说完,来喜将安胎茶往祝兰台面前的石桌上一放,扭头急匆匆地跑开了。
祝兰台摇摇头,心想来喜这胆小的性子要是不改了的话,早晚都是要被人欺负的。
正想着呢,祝兰台抬头,就看见了来福,一样是跟了她六年,却样样比来喜伶俐的丫头。
“哟,我刚才看见来喜一个劲儿地猛跑出去,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追着她一般。是不是主母您说她什么了,把她吓得那么厉害。”来福一路分花拂柳地过来,笑嘻嘻地半蹲在祝兰台脚边,顺手将石桌上的安胎茶递给了祝兰台。
心知来福性子耿直,有时候跟她说起话比春屏还要没大没小的,祝兰台并未放在心上。
祝兰台接过安胎茶,笑道:“我可没说她什么,是她胆子太小了,见个蟑螂都会吓得脸色煞白。她什么时候要是能有你这么伶俐,那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来福又跟祝兰台皮了几句,见安胎茶的热气将散尽,便笑道:“主母还是快把这安胎茶喝了吧,我怕您肚子里的宝宝一会儿该怪我让他心烦气躁了。”
第一卷 重生 第十五章 直面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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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笑笑,将手里的药碗凑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苦得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来福一手接过药碗,一手将蜜饯送进祝兰台的嘴里,笑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主母您就当是为了您肚子里的下一任家主。”说完,来福动手利落地收拾好起杯盘。
祝兰台叹息一声,喃喃自语:“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他可以像云三叔一样任情恣性呢。”凤氏家主之位引来了几代的仇恨,这让祝兰台觉得害怕,也觉得厌恶。作为一个母亲,祝兰台更希望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地成长,一辈子无忧无虑。
来福并未接话,只当是没听见,见东西收拾好,便笑着告辞:“主母您休息一会,我先去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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