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祝兰台将交握在广袖里的双手握得骨节泛白。
然而祝兰台却不知道,她之于凤海天不过是一个会使障眼法的江湖骗子,只是随手用来制造反对凤崇的舆论的工具,有了可以利用,没有也没什么损失那一型的。因此,祝兰台逃走之后,凤海天根本就没想过去把她找回来,因为行走江湖会使障眼法的骗子多得是,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找到再后来,秀色楼唯一见过祝兰台长相的长治,又因为出卖翠娘被凤海天打了半死之后扔出去喂狼,凤海天自然是不可能得知祝兰台的长相。
“海二叔、云三叔,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以前娘掌管的事务也要仔细地交代给娘子,就先告辞了。”凤崇微微一笑,一双手不着痕迹地背到后面,扯了扯祝兰台的衣角。
祝兰台一愣,听凤崇说要离开,心里不由地欢喜起来。虽然凤海天暂时没有认出来自己,但是不保证这么一直呆下去不会出事,因此一听说要离开,祝兰台就蓦地松了口气,像是把心口里残留的恐惧一次性释放出来一般。
凤海天和凤云天倒是没有多留,只是又说了一些祝福新婚的话。凤云天吩咐人去喊了凤九仪,得知她还在缠着谈芸姑要新糕点,凤崇便决定先行离开。相互辞别后,凤崇便由祝兰台推着轮椅离开了。
车轮的碌碌声一路从栖霞院出来,刚一转到回廊,祝兰台就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唉——”可算是把心底的郁卒吐了出来。
“别担心,没事了。”凤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祝兰台一怔,继而想起刚在在凤海天给予的恐惧里,凤崇两次握住自己的手给自己安慰的事,这才明白过来,凤崇早早地告辞,是因为察觉了自己的内心的恐惧。
眼圈蓦地一红,祝兰台哽咽道:“谢谢……”
如果亲们对文有什么看法的话,可以在粉丝楼提出来哦~某画会参考滴~O(∩_∩)O谢谢~
第一卷 重生 第十三章 初次同房
之后,直到三天回门的前夕,祝兰台一直过得很安逸,那些管事们没有找她来报告各自管理下的情况,因为凤崇交代了要让祝兰台先适应府里的生活;凤九仪也没有再来找碴,即使碰见了也是将下巴扬得高高的,只当是没看见祝兰台这号人物,因为凤九仪还有没有找到良策来扳回之前在祝兰台那里丢掉的面子。
祝兰台每日除了吃睡,便是在凤崇的默许下自由地出进书房,随便地翻阅里面的书籍。其实祝兰台本人比较想到藏书宝殿看书,那里既安静,藏书量又不是凤府的书房可以比拟的。可惜,祝兰台身边总有春屏、来喜和来福三个丫鬟,总不好在她们面前上演凭空消失的戏码。
每次看见凤崇那样风姿天成的俊朗人物,却必须坐在轮椅上指点江山、谈笑风生,祝兰台就觉得深深地遗憾。凤崇之于她,不仅仅是一个名分上的丈夫,还是那个在七夕之夜,通过那幅石桥绣品跟自己心意相通的知音。虽然嫁过来之后,凤崇每天忙得见头不见尾的,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祝兰台还是想着,或许藏书宝殿里有可以治愈凤崇腿疾的方子。
但是,每次想到自己跟凤崇这样天差地别的身份,祝兰台就犹疑了。虽然不明了凤崇为什么愿意娶自己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帮助自己逃脱那对无良兄嫂的逼婚,但是有一点祝兰台隐隐地察觉到了,只怕凤崇这样的纡尊降贵,是因为他那不良于行的双腿。
祝兰台不知道,万一凤崇双腿治愈了,那自己又将何去何从。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良也罢,祝兰台实在鼓不起勇气在这个时候治愈凤崇的双腿。就是退一万步来说,藏书宝殿里未必有这样的方子,而她跟凤崇目前的这种“相敬如冰”的关系,也没有给凤崇治愈腿伤的契机,万一凤崇误以为她是在嫌弃他怎么办?
或许,等日子久了,等自己足够坚强自立了,等自己可以离开凤家的庇护了,等自己不用担心凤崇的误会了,自己会拼尽全力,帮助凤崇治愈腿伤吧。
祝兰台这样想着,三天的时间便这样很快地过去了。
回门的前一天晚上,难得凤崇没有再彻夜于书房办公,而是回到了两人成亲的新房,德馨院的主卧室,祝兰台一直独守的空闺。
凤崇自己转着轮椅走到门口的时候,祝兰台正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写字。夕阳的余晖燃烧着西边的天空,昏黄的光晕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棂铺洒进来,将坐在窗前的垂首写字的祝兰台包裹进去,有些调皮的光点跳跃在祝兰台长长的羽睫上,便在温婉的女子身上加了一点灵动的神韵。
凤崇不觉得看呆了。他见过很过黄昏,很多夕阳,它们像是垂暮的老人,安详却渐失生机。凤崇讨厌黄昏,因为那让他想起自己也像是垂暮的老人一般,坐在轮椅上,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可是这一次,凤崇觉得黄昏很温馨,夕阳也温暖。他一直渴望着,有一天,自己回到的自己的房间,那里充满着昏黄温暖的光晕,有疑女子浅颦轻笑,那样柔柔地等待着自己,仿佛可以一辈子就这么天荒地老下去。
“你?……”
祝兰台本是在写着平日里记在脑海里的佛经,借以平复自己内心对未来的迷茫,谁知微微一侧头蘸墨的时候,发现门口有长长的影子斜铺过来,下意识地一抬头,就看见了微笑的凤崇。
祝兰台先是一怔,因为这样微笑的凤崇很真实,没有了平日里的疏离和超然;而后想到凤崇竟然在这里,不由地惊呼出声;转念又一想,这里本就是两人的新房,凤崇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特异的事,便又默不作声了,只是悄悄站了起来。
被撞破的凤崇也略微有些尴尬,稍稍整(www。87book。com)理了心思之后,才微笑着问:“在写什么?一副很入迷的样子。”
祝兰台想了一下,上前站在凤崇身后,一边帮助他把轮椅推了进来,一边答道:“闲来无事,就将以前抄写的佛经重新写上一些,也好平心静气。”
凤崇微微一诧,才轻声问:“你不高兴?”他想,或许将无辜的祝兰台牵扯进来,自己真的做错了,怎么从没想过祝兰台愿不愿意呢想了想,祝兰台才答道:“嗯,也不是。只是一个人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说完,祝兰台将凤崇的轮椅靠在桌边,去帮他倒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凤崇心内有些偷偷的欢喜,又有满满的心疼和自责,试探地问:“你可是在抱怨,我没有陪你?”
祝兰台挑眉,一脸的惊诧,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凤崇会这么想。原本只是一场交易似的的无爱的婚姻,双方各取所需,凤崇不来她正好自在,怎么会抱怨?
不用祝兰台说什么,凤崇从她那惊诧和不以为然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是自己多想了。有点微微的失落,但是更多的是释怀放松,凤崇想,至少祝兰台对自己没有额外的期待,期待那些不可能有的风花雪月“你,夫君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祝兰台顿了一下,还是将称呼改了过来,自己则坐在凤崇的斜对面,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泥于那些称呼,那些不过是说给外头那些咬文嚼字的人听的。”凤崇释然地说,他觉得这样很好,自己给祝兰台她需要的妻子的名分,然后作为交易,自己得到丈夫的名分,双方各取所需,没有过多的感情上的牵绊,将来也不会留下什么祸端。
自知没有爱人的能力,所以凤崇情愿从来都不去尝试。
“嗯?”祝兰台的讶异不过一瞬间,立刻想到自己跟凤崇身份的天差地别,当下收起疑惑和些微的失落生气,点头道:“知道了。”
凤崇这才回答祝兰台的问题:“明天就是回门了,长安路途遥远,想来令堂应该还在洛阳常家,明日我们就先去常宅吧,日后再亲自去长安给令堂问安。你提前将礼单什么的弄好了吗?”
“礼单?”祝兰台一脸的不解,她不觉得凤崇需要带什么礼物,因为自己的那对无良兄嫂已经从凤家搜刮了更多的东西,那目数远不是自己将来可以还上的。
“礼物什么的就不需要了吧,那些聘礼……”
祝兰台还没说完,凤崇就忍不住抚额长叹,看来自己还真是捡到了宝,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心灵纯善、淡泊金钱的女子来做凤家的主母。
“那怎么行”凤崇当下便否决了,“若是凤家的当家主母回门没有足够的礼物,那不是让洛阳城的人笑掉大牙吗?这样吧,现在去采买也来不及了,一会让枚总管去将府库里的东西挑选一些,明日带上。”
祝兰台本想拒绝,又怕伤了凤家的面子和尊严,便只得道了谢,暗自哀叹自己将来要还的债务又加上了一大笔,这些礼物明日送过去,肯定会被自己的那对无良兄嫂搜刮一空的,根本别想攒下来将来还债。
凤崇当下便喊来春屏等人,一边让人准备晚饭,一边让人将准备回门礼的任务吩咐给枚总管。
春屏让来喜去通知枚总管准备回门礼,自己跟来福摆了晚饭,在一旁伺候着。
吃饭的时候,凤崇会不时地说一些凤府的琐事,交代了祝兰台一些要注意的事项,比如需要银钱了要找淳管事,想要出行了就找青管事准备马车,想要换口味了就找柳管事,不管什么事,也都可以直接找枚总管,等等等等。
祝兰台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不停地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这样体贴的凤崇,让她觉得那个在七夕节跟自己萍水相逢却交浅言深的人,那个陪着自己踏碎一路月光,说起情深难赋的人,离着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就只剩下了凤家的家主凤崇,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微微喟叹,祝兰台点头道:“谢谢,我会记得的。”
吃完晚饭,春屏和来福撤了桌子,掌上灯,一脸暧昧地向凤崇和祝兰台问了安、辞了别,便笑嘻嘻地从外面将门掩上。
一时间,流动的烛光将屋内的温度燃烧得越来越高,竟然让祝兰台开始觉得紧张得心慌意乱,那些偶尔爆出的烛花像是祝兰台心里咚咚的擂鼓声,动天彻地那厢,凤崇早已自己将轮椅摇到床边,扶着床框坐到了床上,开始脱起了衣物。
“你不休息吗?”正在解外袍的凤崇见祝兰台背对着自己,僵直地站着朝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出声提醒。
“啊”凤崇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让祝兰台猛地惊呼起来,扭头一脸惊慌地看着凤崇,很快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十分失礼,便不安地捏着衣角,双手不知道怎么放才合适。
凤崇这下算是明白,祝兰台在畏惧,在抗拒,不想跟自己同榻而眠。眉头越皱越紧,凤崇虽然没想着跟祝兰台圆房,但是他以为通过这两日刻意的回避,通过这几日的“独守空房”,祝兰台应该明白自己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人,怎么还是如此惊慌?
“你在怕?怕我对你怎么样?”凤崇停下了解衣服的动作,拧眉问。
既然如此,那就一次性把问题解决吧凤崇打定主意。
期待包*~期待小粉~o(∩_∩)o~
第一卷 重生 第十五章 相爱恨晚
静默弥漫在凤崇和祝兰台之间,谁都没有开口,任由沉沉的夜色将两人之间那燃着的红烛衬托得愈发明亮,在这沉寂的夜晚,竟有几分刺目的颜色。
“早点休息吧。”凤崇轻轻喟叹一声,他知道这些事祝兰台需要时间消化,所以体贴地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来冷静。可凤崇却不知道,祝兰台沉默不是因为他在这场婚姻里原本是为了丈夫的名分,甚至为了这而在七夕节诱惑了她,而是在洛阳边陲的小树林,在那场残酷的血战中,她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他却可能在一旁袖手旁观。这让祝兰台心寒,虽然那些想法紧紧是猜测而已。
终究是觉得凤崇没有义务救助自己,现在这样的夫妻关系她都不能要求凤崇为自己做什么,在当初那样的关系下,凤崇更没有责任来救自己吧。轻轻叹息,祝兰台想,或许今夜之后,所以她曾经还幻想着的高山流水似的情谊也不存在了吧,更别提什么风花雪月了。
“明天去了常家,可以将送去的礼单交给姑妈保管吗?”祝兰台轻声问,似乎跟凤崇的话风牛马不相及。既然话都挑明了,那自己的心思也就没必要瞒着凤崇,没必要在他面前保持温婉体贴的形象,祝兰台决定,以后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凤崇愣了一下,才想起祝兰台的家庭境遇,想起祝母刘氏的软弱,想起祝良武和言氏的嚣张。点点头,凤崇体贴地说:“我会安排的,你放心。”
祝兰台点点头,一时无话,只见夜色愈发沉寂,烛光因为燃过的烛芯太长而略显暗淡。
“你睡吧。我想起还有些字要写,一会再睡。”祝兰台不好意思说你占了床,我到那里去睡,便委婉地找了个借口,一边拿起笸箩里的小剪刀,准备将多余的烛芯剪去。
“咔嚓——”
几乎两声同时响起,一声是自己剪烛花的声音,那另一声是祝兰台疑惑地回头望向声响处,凤崇坐着的大床,惊讶地发现原本的一张大床竟然分成了两半一样,中间被一块大木板隔开,跟凭空多了一面墙似的。
“早点休息吧。”凤崇的声音从模木板的另一边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祝兰台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她当初只是惊讶这喜床竟然跟房间一样的宽度,严丝合缝地紧挨着墙壁,却原来是这妙用。
应了一声,祝兰台低头吹熄了蜡烛,和衣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帐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除了成亲的第一天因为前一天又累又饿的,祝兰台起晚了,后来醒得都很早,甚至在春屏她们没来伺候的时候就自己起来穿衣了。
一如既往,祝兰台醒的时候东方既白,朝阳还没有出来,只是有些隐约的红晕。坐起来,伸伸懒腰,猛地想起昨晚上凤崇也在这张床上休息,祝兰台赶紧朝里看去。
只见昨晚突现的那块大木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喜床一如往常地宽大,没有被劈开的痕迹,像是从来没被分成两半一样。自然,睡在喜床那一半的凤崇早就没了踪影。
祝兰台很是讶异,腿脚不便的凤崇竟然可以在自己的睡梦里悄无声息地下床离开。
很快地梳洗完毕,吃完早饭,祝兰台就被告知,凤崇早已准备好了一马车的回门礼物在门外等着了。祝兰台将自己收拾利落,便在春屏的陪同下出了门。
出了大门,祝兰台回首凝望,这是她第一次从大门外打量整个凤府,只见朝阳下“凤府”两个大字遒劲有力,勾心斗角的屋檐卷起,一波推这一波,足足的四座五进的院子并在一起,分外恢弘。
“上来吧。”凤崇挑开马车的帘子,冲祝兰台笑道。
收起满心的惊叹,祝兰台轻巧地跳上马车,便朝常宅赶去。
###
常伽蓝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十分地不正常,不正常到每个人都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
原本,常伽蓝以为祝兰台要嫁给凤崇了,自己心里的不痛快是因为舍己渡人的高尚行动被打断,认为一旦祝兰台出嫁,自己就会慢慢地恢复如常。谁知,自打祝兰台出家后,他过得更加郁卒。
以前每一次翻译佛经时,写完一段,常伽蓝总是喜欢朝对面看一眼,看祝兰台誊写了多少,以免她跟不上自己的速度,可是现在,每次他看到的都只是一张堆满了稿子的桌子;以前遇到难解处,常伽蓝也总是习惯性地吩咐祝兰台去将相关的书籍拿来参考,可是现在每次一开口,就发现整个屋子里回荡的只有自己的声音常伽蓝觉得很郁闷,他以为自己是没了祝兰台觉得不习惯、不方便,仅此而已。
谁知,一大早地听见祝文怡喜滋滋地说今天是祝兰台回门的日子,常伽蓝猛地意识到,祝兰台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自己牵着手拽回来帮自己誊写佛经的表妹了。一时间,满满的失落溢满常伽蓝的心口,在失落之时,是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