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知道你想什么,我很笨啊,我很傻啊,对吧?其实不是这样的。首先你要清楚,山妮妮现在是最痛苦的,她爸爸身体不好,家里都是县城的,她要不回去,她老妈以死相逼……”
秦知坐在地板上突然神情古怪起来。他动了几下,越来越别扭。
“咋了?”关淑怡问。
“没……没事。”秦知双手撑地仰面看天空,一脸无奈。
“哧……呵呵……哈哈,哈哈。”关淑怡捂着嘴巴开始笑,她笑了一会看下一脸无奈的秦知:“痒痒是好事,真的,说明快好了。不过……你这张脸上有这样的表情倒是实在有趣,生动多了。”
她抓起一支笔,趴在地板上轻轻敲那个石膏腿,一边敲一边问:“那里?这里?抓就不可能了,给你敲敲……这里?这里?……好点没?”
秦知的表情从别扭到满脸涨红……不过……那股子钻心的痒痒……倒是缓缓的过去了。
关淑怡闹了一会,接了一个电话,她蹲在阳台悄悄的不知道说着什么。秦奶奶端进来午饭放在桌子上面,老太太一脸暧昧,压低声音:“果果人很好,年纪也相当。”
秦知抬头无奈的冲奶奶摇头:“只是邻居。”
秦奶奶根本不相信,这小子从小就自闭,主意正的的吓死人,这么多年了,他根本跟别人没有这样亲昵过,他容忍她进自己的卧室。允许她乱揉自己的头发,容忍她抢自己的东西。秦奶奶带着一脸鄙视的表情出去。
阳台那边叽叽咕咕的声音隐约又传进来,关淑怡索性坐到了地上讲电话。秦知端起饭碗拿起筷子想吃,想想还是放下了筷子,他等她。
“这是什么?”关淑怡一边扒饭一边看着身边的一叠秦知画的草图问。
“榕榕城的筷子小姐。”秦知扒了一口米饭说。
“哎?什么是榕榕城?”关淑怡放下碗。
“吃完了再问。”秦知不喜欢吃饭谈工作。
“切……”
筷子碰了碗的声音缓缓在屋子里流淌,不急不缓的咀嚼声,院子里,关妈妈的咋咋呼呼的声音突然传进来:“哎呀,秦奶奶,吃什么?茄子啊?我家果果最不喜欢茄子……”
关淑怡夹着一块茄子正发愁,秦知伸过筷子夹走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给我一斤苹果,记果果那个帐……吃个苹果都要躲着果果,家里就不能有这些东西噶,您知道的……果果好出息的,公司领导都器重的很……那个总经理还追过她……”
某人的脸越来越低,最后埋到了碗里。
对面忍耐不住的低声笑声传来,关淑怡抓住桌子地下的那条好腿就是一拧。
“哦!”
秦知很少发出这样的声音,这下,关淑怡高兴了,她抬起脸刚想讥讽却看到……
秦知整个脸都是红的,不知所措的,尴尬的,惊异的,他的整个眼神甚至是呆滞的。
关淑怡压低音量问他:“喂……?你在胡思乱想!”
“我没!”
“你有!”
“没!”
“就有……”
门外面,关妈妈走开,秦奶奶打开电视听戏。屋子里的两个人相继……开始发别扭。无耻的就像两个早恋的中学生。为了打破尴尬,关淑怡先开了口。
“那个……榕榕城……是什么东东?”
“哦……这个?”
“恩。”
“以前,上大一我想过的一个游戏。”
“游戏?你做?”
“恩。”
“喂!挖煤的,你很厉害啊!”
“我不是挖煤的。”
“知道,你开铲车挖煤的。”
“……”
“这是?”
“这是右鞋子先生。”
“这个呢?”
“锅盖小姐。”
“这个呢?”
“枕巾小姐。”
关淑怡来回的看着那些黑白草图,她知道秦知是色盲。但是她对此没感觉。她甚至认为这不是一种病,就像她的脚趾头,先天的有个并指。谁没点缺陷呢。很正常。她倒是觉着秦知真的,真的很有才。那些黑色的线条画出的家具,器皿个个犹如带了生命一般,筷子小姐的裙子。锅盖小姐的长睫毛。右鞋子先生俏皮的眼神,一切都像有了生命。她看了很久之后抬头对秦知说……
“我知道,你的游戏是什么了。”
秦知很惊讶,他做这些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许多年前的幼稚创意,已经找不到感觉。她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草图。就能把这些事情连接起来吗?
“你说说。”秦知问她,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语调是那么的柔和。
“有一天,外星人的射线照到了一栋大楼。”
“噗……”
“不许笑!”
“好吧,不笑。”
“就这样,所有的东西都活了。筷子小姐,牙膏妹妹,有了生命的小家伙们,突然发现自己很孤独,于是他们开始寻找生命中的另外一半。就像牙膏妹妹,她就想跟牙刷哥哥结婚。锅盖小姐的梦想就是嫁个有品位的高压锅。可惜,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一段感情要经历许多事情,好比牙刷哥哥。他就喜欢柠檬牙膏妹妹……就这样草莓牙膏妹妹只好伤心走天涯,最后嫁给了肥皂盒。”
“为什么是肥皂盒?”
“为什么不能是肥皂盒呢?谁也没规定牙膏不可以挤在肥皂盒啊?我们总要……总要找一个伴吧……”
“……是啊。”
“还有筷子小姐……”
电视里的地方戏还在依依呀呀的唱,亲爷爷带着助听器从外面咋咋呼呼的回来,一进门便被秦奶奶捂着嘴巴丢了出去。
傍晚,关淑怡结束了禁闭时间,飞快的跑回家。
秦知将腿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他想上厕所。
但是他发现……自己的石膏腿上,有一行大大的黑体字。
“征婚!寻找痒痒挠小姐!”
三个月
一百多天只是一刹那的事儿,腿上令人郁闷的石膏去了之后,终于可以亲手触摸到皮肤挠痒痒。这种快感,不是常人能领会的到的。
进行一次痛快的全身清理之后,秦知美得不行,他跟自家奶奶要了三块钱,在小巷子口的剃头摊子上将那一头艺术家般的长发剪去,人顿时清爽了。虽然现在,活动依旧不方便。离开拐还是那里都去不了,但是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迈进。秦知相信是这样的。
就拿感情来说……感情……感情是个奇妙的东西。
芳邻跟秦知的感情在不紧不慢的进行当中,他们之间的默契发展的快速非常,有时候几小时看不到,竟然互相想得慌。秦知清楚自己对关淑怡产生了好感,现在,如果那天没看到她。他的心肝就开始莫名其妙的难受,并且憋的出不上气来。这么③üww。сōm快就会从新喜欢上别人,秦知自己也惊讶,离开朗凝的时候,他觉着这辈子他都不会爱谁。
要做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的颜色,那样的话,谁还会跟自己说呢?再也不会有了,即使有,秦知也不会再听了。(霸*气*书*库。整*理*提*供)
关淑怡跟他的简单的只是三个月百十来天的相处,轻而易举的就推翻六年多的感情。多么的不可思议。关淑怡这个小城女人,带给秦知的东西太多太多。他还无法一时消化的完。他给自己机会,从心底期盼可以有一场正常人的感情生活。(炫)畏(书)惧(网)却也隐约在期盼着。
最初,从大都市离开的那一肚子的难受。消失的莫名其妙。他原本想着靠着自己豁达的天性,慢慢的从心里开解,活到三十多,秦知第一次承认自己在做人上基本是失败的,他骨子里实在看不起别人,这种巨大的因自卑引起的自傲,导致他的情路并不平坦。就像朗凝离开他,他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朗凝错了?秦知开始检讨,从做人的根本上检讨。他想对自己好一点,却又无从下手。真的有女人可以承担自己身体上的问题吗?可以不要孩子跟有缺陷的自己一起走吗?他也悄悄问过自己,但是他的答案是没有。
秦奶奶对此事却完全持着不同的意见。在她看来,自己家的孙子是完美无缺的,什么色盲,色盲能比癌症可怕?色盲能要了命去?她叫秦知趁早放弃这份不实际的想法,楼上的果果就不错。摸样可爱,人善良,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老邻居,能娶到她那是最好了。这两个人从个性,从年纪上都是在般配不过的事情。
老太太打着主意,越发的跟关妈妈亲厚起来,小便宜叫关妈妈站了无数。老太太竟然一点也不在乎。关妈妈倒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要能叫她粘小便宜,她才不管谁是谁呢。
秦知对于奶奶的积极促成只能苦笑,他不认为自己跟关淑怡有多合适。无论是个性,还是世界观。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前些日子看电视,一对夫妇因为感情纠纷离婚。剩下一个孩子流落街头。关淑怡当时看到顿时怒发冲冠的恨得不冲到电视里将两个不负责任的狗男女打一顿。但是从秦知的角度,他会先考虑那位流落街头的少年的教育,今后人生要走的道路上他到底要面对什么,如果处理,秦知都会从很深的层面去想。他对这个世界,对周遭的人,从根性上完全的一个转变。他也同情那个孩子,但是他担心的是那位少年的整个人生。
电视换了频道之后,秦知还在想,在思考。而关淑怡,她转眼就忘记了……
思想上的不同是秦知跟关淑怡的最大问题。一个人独立在社会群体,每个人都要肩负着不同的责任。秦知觉着自己需要承担的有很多,关淑怡是典型的随大流。
话是这么说了,有意无意的,一些事情在两边人不经意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连接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秦知是为了感谢关淑怡的照顾。他拿出十万块支持关淑怡做老板,支持她开了一间咖啡屋。魏琴颠颠的送来两万块来,钱不多那是庄妮妮姑娘的心意。这段时间她是坐卧不安,无法面对关淑怡。现在可以做一些事情补偿,魏琴不知道多高兴。
就这样,关淑怡终于做起了老板。他们悄悄地在小城的办公区开了一家小小的三间店面的咖啡图书店。
这小店在办公聚集区的角落,不起眼的很。咖啡饮料统一二十五块钱一杯,一些现成的小点心,三明治什么的价格也不贵,咖啡店的整个墙壁打成原木书柜,摆放了整整十万块钱的原版高档工具书,小说,甚至还有漫画,这些书是随便看的。如果喜欢书可以买走,也可以代购。经营方式灵活贴心。书店的创意都来自秦知,以前他上班的时候就想在附近找一家这样的地方,贴心且舒适。小城的休息时间跟大城市不同,这边依旧是朝八晚六,中间午休的空挡有时候能有三个多小时。
小店的名字起得很有意思,就叫《一心看书》。简单的装潢不过两万多块钱。随意却温暖。从有创意到开店,不过十五天的时候,有时候关淑怡的调动能力也是惊人的。
最开始的时候,按照关淑怡的意思,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但是她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要听秦知的。大概是那对总是带笑的眼睛充满了,如果你不听我的,那你就死定了!这样的意思。
关姑娘对自己毫无骨气的盲从很是鄙视,干嘛要怕他啊,他现在去哪都得自己推着,他需要怕自己才对啊?是啊,为什么要怕他呢,迟钝的关姑娘始终搞不懂。但是她确定自己喜欢跟他在一起。分开了,她就会很牵挂这个瘸子。再说了,人家是大东家。十万块呢。她就是这样没骨气的自我欺骗着。在她看来,秦知也不是她那杯茶。
开业第一天,店铺冷清了一上午。关淑怡满地的转磨盘,越想越害怕。秦知倒是不紧不慢的推着轮椅整理书柜。对于关淑怡的发问,根本懒得解释。
大约是中午的时候,一位西装革履的主管人物慢慢溜达进店子,他先是溜达了一会,看到几本很需要的进口工具书。顿时眼睛一亮,当他扫到柜子角落的全套的《七龙珠》《北斗神拳》……就什么都不顾的要了一块三明治,一杯咖啡的一头扎进小隔间脱去皮鞋坐在隔间的地毯上开始追忆童年,下午上班的时候,这位西装兄整整买了四百多块钱的漫画书书离开。但是这一单,小店净赚八十来块,关淑怡傻了。
那之后,《一心读书》成为周围小白领儿的一个小天堂,八个小隔间根本不够用,那些西装革履的公司白领儿,来到店里之后,放下矜持聊天看漫画儿,有时候还有一些小聚会也在店里举行,秦知的个性很适合做陪聊。他总是笑眯眯的不紧不慢的推销着东西,每次都能把价值上百的砖头书卖出去,随着营业额一天天的涨上去,关淑怡看秦知的眼神越发的不对味,她想,这个挖煤的不是人,他是怪物,一个可怕的怪物。
当秦知慢慢忘记朗凝,慢慢忘记远方的那个都市。开始为人生进行新的铺垫的时候,一场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变革却悄悄的在郎氏刮起了。
三个月之后的郎氏内部机构出现不健康的连接断裂,新上任的经理人根本无法统揽全局,一再要求加大管理团队,各种憋在地下的问题遮盖不住的徐徐露出水面。不是所有的人都具备秦知那样的大脑,神拿走秦知的颜色,给了他一个比别人脑容量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脑细胞。
说不清去向的那三十万,随着政府新颁布的利民新举措。开发城市新人文文化,建设规划新开发区的新城市运动终于在省政府的支持下开始进行。那消失的三十万带来了半张开发区建设的单子,只是半份单子,最最关键的报价,所有人都清楚,秦知一定掌握了。
当所有的事情都付出水面。所有的人都开始找秦知,在管理上他是个大才,最最重要的是,秦知有一份能令企业腾飞的宝贝,那份宝贝能令企业少奋斗十,最少十年。
知道了,却也晚了。
郎昆坐在办公室开紧急会议,如果今日秦知看到一定苦笑,他何德何能。在郎氏拿低薪为郎家服务经年,老爷子半点好脸色都没给过他,现在竟然为他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炫*|*书^|^网按照他的脾气最少那也要喝两杯青岛扎啤庆祝一下。
朗凝坐在父亲身边心情是矛盾奇妙的,这么多年为秦知没少受气。最初的保护到最后的厌恶。她想起秦知总是对她说的那句话:“凝凝你别着急,什么事情都有个过程,慢慢来,慢慢来,都在进行当中。”
每一次他都被秦知那不紧不慢,几乎是开玩笑的轻松语气,气个半死。
现在,她很想见见他,最起码,她想问个明白,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瞒着自己有意思吗?她却不想想,当初即使秦知告诉她了,她相信吗?
秦知就像一个赌神,他将所有的牌面熟记在脑子里。第一步,第二部,第三步……没有事情能超越出他铺垫好的走向。直到现在公司依旧靠着他留下的老本在运作,现有的大业务依旧按照他预想好的走向在行进着,但是还能走多久。原来他培养好的团队已经被其他公司撬走好几个,人事处现在辞职信堆积成山,新的管理层跟旧的经营模式磨合的十分不好。
甚至员工厨房都在找朗凝的麻烦,老司务长都对她这样说:“总经理,这不是人情的问题。以前副经理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做,从未跟上面有过争执,现在的副经理,开口扣奖金,闭口开除我,这个月我怕是还要倒给公司钱才能干下去了,以前秦经理在的时候,什么都很合理,什么时候谁要熬夜值班,什么时候需要留人守夜。那个主管爱吃什么宵夜,那个团队要加班,给他们提前做好什么。如何准备,他都有安排,我们也不怕措手不及,所以,我们干什么都不累。我也知道公司有困难,但是半夜三点你们说吃就吃,说要什么,连个准备的时间都不给,我就这么点人。办公室从来不给我们通知。这份工作实在没法做。要么增加人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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