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如何“短平快”的获取成果,最后只能是沽名钓誉、弄虚作假,那中华还是要继续沉沦下去。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开这个私塾?还不是想让你们学会更多的知识,最终学会独立思考!”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张环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反驳,其实以他的科学水平来看,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但是面对姜田时那种高山仰止般的敬畏感觉依旧没有减少,甚至可以说他更加的确信自己的无知到了让姜田蔑视的程度,也许这位姜夫子没有瞧不起任何一个学生。但正如自己父皇所言,只有当知识更加丰富的时候,才能更加深刻的了解到自己的无知。
吴远一看这爷俩要吵起来,赶紧朝宋懿使眼色,后者也马上心领神会,于是温言劝道:“先生的苦心学生们自然难以体会,只是如今北方不靖,若是学前人那般休养生息以图再战,未免耗费时日过久,也恐生枝节。故而陛下心急如焚谕令先生改良火器,虽有急功之嫌,但也是以天下苍生为念。”
姜田将手插进凌乱的头发中搔着头皮,然后长叹一声扔下了铅笔:“你说的这些我难道还不知道吗?人人怀念强汉盛唐,却无人想过当初也有城下之盟被人凌辱,自古弱国无外交,你想威加海内当然要靠枪杆子说话。只是他这圣旨说的笼统,规整火炮还好说,无论是从用途、口径还是装备级别上划分,都只不过是文案作业而已。可这提升火枪性能达百分之五十的要求,在技术上虽然有办法,但是要满足大规模制造的前提条件就有点难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基础研究不足,要不然比这更先进的东西我都能造!”
众人一听心中均是一惊,要说圣旨之所以命令模糊,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现有的技术无法保证能百分百的完成任务。对此任何一个官场老油条都是心知肚明的,唯独这姜大科学家犯起了理科生的脾气,非要照着标书去展开研究。可听人家的意思并不是嫌要求太过分,而是抱怨基础不够拖了他的后腿!要知道现在那种大口径火枪的最远射程都能到了两百米,搁在十几年前都算是不能想象的神兵利器,提升百分之五十就是要射程达到三百米同时还要保证精度,这已经属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这事到了姜田嘴里就变成了:这要求太小儿科,更好的玩意我也能设计,但是你们造的出来吗?本来还有心维护父亲尊严的张环也只好闭嘴了。在学术问题上他只有被指导的地位,没有争论的资格。可内心中却有些跃跃欲试,非常想参与进这么伟大的科研团体,而不是仅仅以一个关系户旁听生的身份在一边闲待着。
“罢了!”似乎有点认命的姜田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里的科学体系已经畸形发展了,不如就让他慢慢丰满去吧。”
他说的这话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最终的意思还是明白的,也就是说本来还执着于循序渐进的姜田终于被皇帝逼上了绝路,自暴自弃的不再反抗皇帝的乱命。
“从今天起,你们这些提高班的学员,将会和那些前来进修的项目组成员一起上课,而我们要想搞明白火器的研究方向,就要先知道几个简单的知识。”然后只见姜田转身面向黑板写下了三个大字:《弹道学》!
“这个学科没有教科书,而我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只能把你们领进门,至于能学到什么地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姜田作为一个半吊子军迷,能了解多少枪械设计知识?最多也就是看过一些现代枪支的分解图。但对于如何设计一款燧发步枪没有任何用处。再说他也没有足够的材料来制作雷汞,目前所有实验中的硫酸都是通过土法制造出来的少数实验室产品。还无法进行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正式的量产生产雷汞也就遥遥无期,没有这种东西用什么做弹壳的底火?没有这种引信,也就意味着通过改良子弹来一步到位的火器设计是过于超前且无用的。设计思路还得回到传统结构上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修改子弹的造型。
“传统的铅弹是个球形,优点是便于制造且上膛时不用考虑装弹方式,只要将这个铅丸从枪口塞进去就行了。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在推进药无法改良的情况下,这种子弹空气阻力太大,不利于精度和射程的提高。”接着姜田拿出一张铅笔绘制的简图:“所以我设计了这种枣核型子弹,并且尾部有个明显的内凹,可以提高火药作用于弹丸的表面积,并且获得更稳定的飞行轨迹……”
他刚讲到这,刘宝铠很罕见的举起了自己手,以至于包括姜田在内,满屋子的人都很诧异的看着他:“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在防守长江的时候,陛下就造出过这种子弹,而且因为数量稀少只发给神枪手一部分这种子弹用来对付关键目标!”
在这个问题上,他的确是最有发言权,因为无论是宋懿还是吴远,虽然和他年岁相近,但是谁都那个血与火组成的童年记忆,可以说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候补公爵,想当年可是随着大军转战南北,真真正正的战场老兵了。
姜田微微一笑:“你说的那种子弹我见过,但是只因为铸造要求很高,所以不仅产量低,而且效果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好。不过我已经解决了大规模制造这种子弹的方法,在实际效果上也一定比原来那种好很多!”
色狼不敢说话了,其实只要姜田宣称自己的设计是最优秀的,一般没人会反驳他。宋懿对此冥思苦想了一阵,然后突然想起了用来造币的冲压机,在水利冲压机下面连坚硬的白银都能被塑性,那么只要造个精良的模具,成批压出合格的铅弹绝对不是问题。
这时候只见姜田拿出一个糊上窗棂的木框,然后比划着说到:“在一个密封的足够长的房间里,每隔半米放置这样的一个木框,然后找一把火枪,固定好位置后,朝着这一溜的木框中的纸射击,最后将纸取下来,我们就能得到一个连续的弹道模型,用这种办法,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能选出最优秀的子弹外形。”
就在众人都觉得这个办法有点匪夷所思的时候,色狼又开口了:“我听军中的老兵说过,这种尖头弹虽然射程远,准头也稍好一点,但是威力却小了不少,经常是子弹穿身而过,未必能将敌人打死。”
可能是终于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刘宝铠很难得的没在课堂上打瞌睡,那些第一次参与这种教学活动的研究员们甚至还有点肃然起敬,那传说中的纨绔衙内都能有如此见地,可见这私塾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姜田也很欣慰的点点头,这小子终于不是在这混日子了:“说的不错,这种子弹若是击中无护甲的目标,很可能会造成这种现象,为此我还设计了几种改良型的子弹。”
只见他又拿出几张图纸,其中一个赫然将子弹的尖头刻画出了几道深沟,而另一种则显得比其他子弹要长一些:“这些设计都能达到提高杀伤力的作用,但是究竟那种更好,我心里也没底,所以除了要用这些子弹做弹道试验之外,同时还要进行威力测试,而研究员们主要任务就是不厌其烦的反复试验,最终找到最优化的方案。”
一直没说话的宋懿这时终于忍不住了:“您的要求我们一定会认真完成,但是仅凭这种子弹就能将射程提高百分之五十吗?”
姜田对宋懿的进步感到很满意,这小子已经能利用所学的知识看出某些问题的本质了:“当然不是,而且这种简单的重复劳动也不是你要干的活,从明天开始,咱们要研究一种新的机床,我暂时将其取名为镗床!”
第一百一十八节、真正的开放()
测试火枪威力的办法有很多,比如随便找几只山羊、狗之类的动物朝着他们进行射击,这样不仅能看出弹丸的杀伤效果还能吃到新鲜的肉类。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炖肉里出现一颗铅丸的话。所以姜田决定用一种更为专业的办法,他让宋懿准备好一大块肥皂,然后对着它开火。
“用肥皂虽说是咱的土办法,可是这价格……”张韬看着报上来的预算直咋舌:“你小子是不是恨我不给你分红所以故意的?”
姜田笑嘻嘻的摇了摇脑袋:“您这是说哪里话,别忘了我可是要建设一个科学化的兵器研究所,你不是总逼着我造点给力的玩意吗?没有这些我可无能为力!”
二十世纪的时候中国的兵工人们,就是靠廉价的肥皂代替昂贵的凝胶,再经过无数次实验才整理出了一套独立自主的弹头参数,并最终定型了独一无二的5。8毫米系列弹药,所以姜田的这个建造计划并不让张韬感到意外,但此一时彼一时,放在后世相当廉价的大型肥皂块,搁在这个时代就是让人头疼的昂贵消耗品了。
张韬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是我说你,你想搞科学化、系统化、正规化,这些都没错,可是也要因地制宜吧?咱眼下化学工业还看不见影子呢,你的那些超前玩意都只是在实验室状态下才能制备出来,就没有点能立竿见影的东西?”
姜田想了想:“这火炮的发射药也改成褐火药了,压缩黑火药也做成手榴弹了,就连拉发引信都造出来了,这难道还不立竿见影?”
“唉……”张韬长叹一声:“难道你就不能给枪管拉出膛线来?哪怕是直膛线都行呀!”
“你说的简单,我这不正在研制镗床吗?关键是用来切削的刀具不合格,就算是拉直膛线,加工不了几根枪管刀头就废了,这样造出来的只能是配发给神枪手特种步枪,根本无法大规模制造,再说我这也正在仿制米尼弹,只是对弹头造型还需要进一步的优化设计。”
“这说来说去又让你绕回基础问题了,我对科学院的科研经费向来是有求必应,总不能只开花不结果吧?”
每当这俩人开始议事,一众文武官员都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闭门磋商的做派,无论多大、多受器重的官员,都没有可能参与到这个级别的会谈,甚至就连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小太监都不能留在屋子里。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这两个大男人是否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这也仅限于自己心里怀疑,谁都不敢和人分享自己的猜测。再说坊间曾有一则传言,只要皇帝和姜田关在一个屋子里密谋达一个时辰,那么不久之后无论是军政、还是外交,哪怕是民生上的某些鸡毛蒜皮,都会或多或少的产生某种变化,至于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这就要看当事人自己的认知了。所以那些等待召见的官员一旦知道姜田钻进了御书房,那么无论多大的事情也要等着他们聊完才能进去汇报,而且这些人对于谈话的内容也是十分好奇,都想获得第一手的政治情报,可惜皇帝的保密措施太严,至今没人能探听出有用的东西。
姜田也听过类似的传言,不过他对此不屑一顾,自己和张韬之间的谈话的确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但这是出于对他们真实身份的保密需要,再说俩未来人因为有了超越历史的见识,所思所想很多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理解的,与其闪烁其词的和这些人解释,还不如他们俩先定下基调,然后下派执行就行了。
“这不好吧……”姜田习惯性的搔着头皮,这个毛病就算被强行理发之后也没改,他指着一张奏折说到:“咱们既然已经承认对方为友好邻国,总不能连这点要求也不答应吧?”
张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还真把小鬼子当好邻居了?”
姜田皱着眉头反驳了一句:“我有那么缺心眼吗?”
“那你还替他们说话?”
“唉……”姜田长叹一声:“咱能不能眼光放长远一点,他不就是想派留学生吗?让他来不就行了,而且不止是欢迎留学,咱们甚至还可以派遣教师东渡。”
张韬知道他不是那种滥好人,再说那掏空日本的战略还是姜田一手拟定,所以对他这种突然转变的作法有点不太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可不是来学四书五经,人家指名道姓的要拜你为师,这些超前的科学知识让这帮孙子学了可有什么好处?连那些腐儒都说国之重器不可施于人,怎么你就这么大方?”
姜田听了嘿嘿一笑:“前几天还骂我是奇技淫巧斯文败类,现在见倭寇求上门来,我就变成国之重器了。他们这些书呆子倒是也不傻,看来以前都是装傻来着。”
听他调侃也有些好笑,不过张韬还是把脸一板:“说重点!”
“重点就是……你还记得九十年代初的出国潮吗?”
张韬想了想:“我过来前还的确是有这么疯狂的一阵风。”
“那你可知道我国每年都有大量的留学生滞留海外,甚至是放弃了国籍也要换张绿卡?”
“这帮畜生,学有所成不知报效国家,只为了荣华富贵就出卖了祖宗!”
见张韬大有义愤填膺滔滔不绝的趋势,姜田赶紧给他截住:“话不是这么说,人性根本就是贪婪的,对于没有节操的人来说,他们的欲望便是食色人间,指望这些人报效祖国本身就很可笑。再说了还不是因为咱们自己无法提供足够诱惑力的条件,否则你看他们舍不舍得放弃国籍。但是这件事咱们可以倒过来看,在这个时代里,没人比咱们更能提供超一流的生活质量,咱们大可在那些日本的优秀人才中拉拢利诱,最终为我所用,哪怕十个人中只有三、四人上钩都行,能来我这学习的自然都是他们的贵族或是精英,只要培养这么一批亲华的带路党,此消彼长之下就算日本的有志之士想振兴日本,都会因为人才匮乏内部掣肘而不了了之,再说此时的世界刚刚开始出现国家主义的萌芽,除了中国人之外还没几个国家能分得清民族与国家之间的区别,小日本又内乱了很长一段时间,正是民族凝聚力不强的时候,此时不分化瓦解更待何时?”
张韬听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软刀子杀人似乎不见血,可实际上比真刀真枪的搏杀还要血腥!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他自然之道很多时候单纯的武力无法征服一个民族,比如当年小日本就没能征服中国,但是看姜田的说法,似乎谈笑间摧毁一个民族犹如探囊取物!
“那你为何要派遣老师?”
“你还记得八十年代洋快餐、港台流行文化席卷大陆时是个什么样子吗?其实这些生活方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国人对此趋之若鹜甚至是以洋派为荣,说到底不过是贫穷者对富人的盲目崇拜罢了。同样放在当今的中日关系上,咱们就是再穷也比他小日本过得滋润,接纳留学生只是腐蚀其上流社会,派遣老师则是推行软实力,扩大我国在日本民间影响力,制造舆论、宣传中华文明先进性的关键步骤,当日本的广大无产阶级被咱们团结起来了,那天皇或是将军什么的也就真正是孤家寡人了。”
这套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的理论张韬比姜田要熟悉,只是过去都只针对自己的国民,他还没有想过用在外人身上。而姜田则着重的跟他讲解了什么叫软实力,这不是某个人凭空发明的东西,而是一直以来人类社会固有的价值体系,当一个国家或民族在超过在一定的范围内成为顶点般的存在时,人性中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便会转变成对强者的崇拜与嫉妒,而如果这个国家和民族强大到了让人无法挑战的时候,便是软实力开始发挥作用的关键节点。一直以来中国都是东亚这块大陆上无可争议的领导者,无论是经济上、文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