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都是仁义道德,这出兵的借口不好找啊。”
这下郑经算是听明白了,然后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只是我乃一介异姓藩王又怎么能轻启边衅?”
“边?何为边?恕在下斗胆,若不是朝廷和日本恢复邦交贸易断了王爷家的财路,恐怕也没谁会怂恿王爷对抗朝廷吧?”
被说破了底牌的郑经面色一沉,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眼前这人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如今我郑氏一门已然归顺朝廷,自然不能再与陛下讨价还价。”
“王爷糊涂了!”姜田笑着摇摇头:“我刚才就说过,日本早晚要臣服于陛下,您这条财路早晚也要断,所以才要早作打算,当一个可以为陛下分忧的好王爷。”
“愿闻其详!”郑经身子向前凑了凑,今天他就是来打听自己可还有什么活路。堪称一代枭雄的郑芝龙早就看出了这里边的问题,他郑家要是不能赚取海陆贸易的利润,就算能在台湾岛上当个王爷又能如何不过就是混吃等死而已。
姜田用手指在茶盏中沾了点水,在桌子上画着地图:“北上既然只能规规矩矩的做生意,那您何不南下另辟蹊径?这南洋虽然岛屿星罗棋布,可控扼水道的关键位置都已被西夷占据,这帮人早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所以陛下有意在这南洋之地驱逐西夷的番兵堡垒,并且扶植华商经略南海,如此广袤之地您郑家可是大有可为啊!”
姜田画的简略地图郑经是能看懂的,很多自己耳熟能详的岛屿都一一出现,只是又有一些距离偏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些岛屿是自己不熟悉的:“姜大人有所不知,别看这些夷人人数不多,士卒却颇为精锐,我家多与其交战当真是吃亏不小啊!”
郑经当然不想给张韬当炮灰,但是他也明白这件事身不由己,自打他爷爷让他来这里秘密求见姜田,其实他心中就明白形势比人强,现在不妥协别说是闲散的王爷了,自己郑家随时可能在某一天被一群“强人”闯进家中,但是既然要当这个马前卒,怎么也要给点好处吧,总不能就封个没用的王爷头衔糊弄自己。
姜田点点头,不用郑经说他也知道让郑家的私兵去对抗欧洲已经初见雏形的火器部队有些力不从心:“王爷不必如此忧心,既然你我如今已经是同朝为官,您看陛下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家人?今日您也在殿上看见了,这西班牙的使节就在当场,实不相瞒吕宋一地今后都将是咱们的盟友与靠山。”
“不会如此容易吧!”说起海上的事情,他实在是有理由质疑姜田:“不怕姜大人过意,这些西夷什么时候都不能相信。”
“没错!”姜田点点头:“这帮家伙是欺软怕硬的东西,所以必要的时候咱们要展示一下武力,让他们明白这南洋是中华的南洋,规矩做生意可以,但是要按咱的规矩办事!”
对于这个年轻的官员所吐露出来的霸气,郑经在心底稍微抽搐了一下,当年自己爷爷也是这么干的,但那也仅限于广东、福建的近海一带,可这比自己年轻不少的太子太保竟然要将整个南洋攥在手里。不过也正如他刚才所说,为了当今这位皇帝办事,那好处当然是不少,想想自己老爹当年帮着北伐,结果就算是反叛了朝廷,他郑家的船依旧可以停泊贸易。自己若是能办好这件差使,他郑家可就能称霸南洋了。
“陛下的心思小王明白了。为陛下分忧也是做臣子的职责,只是……”说话间郑经换上了一副为难的表情:“这西夷的番兵虽然不多,可胜在船坚炮利我等实难登陆啊!若是前几日小王见到的那种新船……”
郑经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作为海盗起家的郑家自然是对船最敏感。有了定海号那种战舰,别说是打下整个南洋,就是攻略天竺都不成问题。听到这里姜田皱起了眉头:“实不相瞒,那定海号您是不用想了,此等战舰就是皇家海军一时半刻也不会再造了。”
好在郑经也没打算买定海号,他很清楚那种神兵利器才不会给自己这归降的势力:“姜大人的意思我明白,这皇家自然要有皇家的排场,但是那小一些的巡海快船总要给一些吧!”
姜田听到这里嘴角微微的向上一翘:“王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才我就说过这乃是您郑家私自用兵征伐海外不臣,皇家海军怎会赠与战舰呢?”
“那……小王出银子,大人手下的海军研究院可否支应几艘?”
看来郑经调查的很清楚,这种横空出世的船型全都是在海军研究院的监督下打造的,所以要想买船只能找姜田,还是老海盗郑芝龙的眼光毒辣,早就看出自家竟然还能封王建国就一定有鬼,才不会是张韬遵守赌约这么简单。反正无论有什么阴谋,都要想方设法搞到这种新船,哪怕就是用来逃命也能快一点。
“若是您有意买船……为了繁重我国海上贸易,这船也不是不能卖,只是……”姜田欲说还休的样子差点急死郑经,只要肯卖船就不怕你提条件。
“姜大人且放宽心,你我二人现在同殿为臣,这也是为了更好的为圣上分忧啊!”
“只是前些日子研究院已经将这一船型的专利与设计卖与了冀王名下的船厂。别说是您就是现在海军要订新船,也只能向冀王下订单!”姜田不紧不慢的说出了一个让郑经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的实情。
“这……这么说我得去求冀王高抬贵手了?”
姜田点点头,然后很诚恳的对郑经说道:“研究院只是卖了船只的专利,您要是想买新式火炮与火铳,那还要去皇家名下的兵工厂,所以我劝您还是将这些礼品搬回去,打通这些关节才好!”
郑经不知道的是,作为扶持新兴资本家的举措,张韬决定将技术含量不是很高的铁肋木壳巡洋舰的全套技术卖给冀王,只是做价过高冀王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于是便将自己名下造船厂的三成股份给了研究院,也就等于是研究院用技术入股。
本来姜田是反对这个方案的,在他看来宁可让冀王分期付款,也不想让研究机构和生产厂家捆绑在一起。这等于在一定的时间内和冀王形成了利益共同体,于是某些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很有可能选择继续向冀王输送更敏感的技术,这不仅是假公济私的问题,还有可能威胁到海军建设以及其他私营船厂的发展,而这个反对意见并没有什么作用,张韬为了弥补自己对这个弟弟的亏欠,还是强行通过了。好在张韬还是有些理智的,最重要的武器生产绝不允许他人染指,于是郑经若是想获得性能完整的战舰,还是要看中央的脸色,而且他也不可能买到最尖端的武器。
第一百八十九节、纨绔的征途()
见郑经还在沉吟着其中的利弊,姜田看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过几日西班牙使节就要返回欧洲,陛下以命令定海号与刚刚完成试验列装的姐妹间镇海号,会同四艘轻型巡洋舰与四艘补给舰组成特遣舰队。一来是保护重要的外交使节,而来是让吕宋、满剌加等地的夷人开开眼!省得他们再起什么龌龊的心思,届时王爷也同老王爷一起搭船返台如何?”
这看似不经意的邀请,着实让郑经的脸色数变,他虽然没搞懂什么叫特遣舰队但心里很清楚,无论朝廷出于什么目的搞出了这么一出武装大巡游,只要这支舰队出现在哪里,那里的游戏规则都将发生改变。同时这也是敲打他们郑家与岛上的余孽们不要再起二心。
眼看着郑经的阴沉不定的表情姜田也在心中慨叹,虽然郑芝龙历史上很无耻的搞政治投机最终丢掉了性命,但是他却生了一个优秀的民族英雄。只是天不遂人愿,郑成功虽然在这个历史时空中获得了更大的发展机遇,却比自己熟知的历史中更加短命,以至于就连埋伏在台湾的谍报人员都认为他死的很蹊跷,十有八九和眼前这位勾引弟弟奶妈的家伙有关。郑成功无论是死于何种原因,都严重的影响了本来计划周详的台湾攻略。而眼前这位延平郡王在历史上也没有多少雄韬伟略,看来台湾今后的作用还是要着落到那位假装年事已高实则霸心未泯的郑芝龙身上。
想到此处姜田决定顺势将所有的问题和盘托出,于是让心月将一个密封很严的小木盒子取来:“下官这里有些恩师传下来的海图,还有些陛下对南洋诸国的所思所想,既然王爷问起了购船之事,那必然是存着经略大洋的心思,所以今日便一并取来赠与王爷,还望台岛之上的忠勇之士不要辜负了朝廷的厚望!”
听闻是帝师所留海图,郑经赶紧起身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这个小木匣子,自己送的厚礼就换来了这个锦囊妙计,他一时也不知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转眼几天过去了,北京城的老百姓们也从皇帝寿诞的喜庆气氛中回到了正常的轨道,至于那些长相奇怪又穿着奇装异服的外国使节们,大伙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变得有点见怪不怪了,秋高气爽的天气中北京城在喧闹之中又恢复了那么一丝古都的恬淡气息,而远在三百里外的天津港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就在这个碧波万里风清云淡的日子里,定海与镇海这两艘威武霸气的巨舰正在做着出航前的准备,港口里的人无论中外都对着这两艘令人敬畏的杀人机器指指点点,而西班牙的特使费尔南多与郑氏一族的新老两代海盗,正在登上作为旗舰的定海号战列巡洋舰,他们将在特遣编队的护送下直抵基隆港。
没有多少欢送的人群与仪式,只有天津卫的本地官员前来送行,哪怕定海号上还残留着一些上次战斗后留下的痕迹,也不影响这艘巨舰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李修远作为最了解这艘战舰的海军将领,再一次被钦点成为舰队总司令,只是这回就连这位大半辈子泡在海上的老水手都不知道海的尽头会有什么,根据计划除了在基隆进行一次靠港补给之外,下一站就是西班牙人在东南亚的大本营吕宋,届时费尔南多以及其他一同回欧洲的传教士们将会改乘西班牙宝船回到欧洲,而特遣舰队的任务是护送西班牙船只平稳的驶出马六甲海峡并最终到达印度。
李修远太熟悉这个套路了,他这一路根本就是炮舰外交加探测航路,为此朝廷尽可能的集中了主力战舰组成舰队,除了要彰显****的威仪之外,更是防止某些贼心不死的家伙打歪主意。为了保障特遣舰队的组建,海军研究院船舶分院动员了所有的资源用于修缮、保养这些远航船只,为此就连作战受损的靖海号都只能暂停维修,海军更是对出航人员精挑细选,重要岗位都有20%的员额备份,这样除了能降低远航的劳动强度外,还能让老资格有经验的水手言传身教的带出一批徒弟,海军陆战队更是选派了一个营随船出海。至于研究院也没放过这次远航的机会,各类人才也是塞了一堆在船上,唯恐错过理论联系实践的机会。
随着战争的结束,海运贸易也迅速恢复到了站前水平,但是海上被打散的小股海盗还时有出没,尤其是进入南洋一带,一些欧洲的武装商船又是也客串一下海盗,而且这次荷兰人吃了大亏,红毛夷估计是不敢再朝着皇家海军呲牙了,可也保不准会不会向过往的中华商船下手,所以朝廷既然派遣了这么强大的舰队出海,那些正好也好前往南洋的船长们无论中外都一致选择跟在舰队后面一起南下。
这些人的想法虽然很好,可开出去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跟不上军舰的速度,若不是在外海汇合了速度不快的补给船拖累了舰队的航速,否则他们早就将这些商船甩没影了。跟在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身后,那些中国的船长就是和水手们的自豪感就别提了,就是那些欧洲的船长们,由于早就习惯了中中央帝国的强大,除了羡慕嫉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有少数知道内情的中华官员才知道,这不仅是自郑和之后近三百年中国第一次重返印度洋,也不仅是中国再一次引领了航海技术的发展,而是这支看上去远没有郑和舰队庞大的编队,已经是中华目前所能达到的能力极限。
站在舰桥上的李大司令如今也是海军名将了,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只是运气好而已。若是没有姜田的耳提面命这新船该镇么用?这仗该怎么打?他可是全无章法的。而且这船上的新式海军士兵与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没有研究院的培训也是玩不转的,就在军中同袍嫉妒着自己的时候。又有谁知道他这个司令其实就是个傀儡,换个人来当只要不是白痴就也能做出这些成绩。
与李修远的妄自菲薄不同,无论是是西班牙人还是郑芝龙,自打登上了定海号之后,就已经明白了这海上的游戏规则要被改写了,不说这巍峨的巨舰也不提那些看上去就威力不凡的武器,只说这船上水兵的精气神,以及令行禁止的严格军纪,别说是海盗出身的郑家水兵比不了,就是曾经的日不落帝国的无敌舰队都没有,也许西班牙贵族出身的军官还能做到仪表整洁,可是这些中华皇家海军的水手们却比那些贵族军官还有纪律性。
“等回到大员,就选族中子弟送往京城之中作为质子吧……”矗立在甲板之上吹着习习海风,思虑良久的老海盗终于向现实妥协了:“虽然皇帝并未提出这个要求,但是咱不能不主动去做!”
郑经搀扶着自己的爷爷艰难的点点头,心中想着选谁来大陆才是最稳妥的。其实郑成功突然暴毙,他猝然接手台湾既没有威望也没有手段,正是因为压制不住那些老海盗,否则郑泰怎么会有机会带着一支舰队叛逃,若不是还有些忠心耿耿的护着幼主,否则就是他人头落地了。现在既然开创这份家业的亲爷爷发话了,他也只有遵从的道理。
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甲板上,加西亚对着那些罩着炮衣的六角线膛炮直流口水,他盯着火炮研究了半天,只是很多关键位置都有遮盖所以看不出个名堂来。但是从这门炮的复杂程度与做工水平上看,比自己买回去的那几门滑膛炮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荷兰人输的不冤!”哪怕是半桶水的费尔南多也没对敌人的失败幸灾乐祸,时至今日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终于和这样强大的国家结盟了,虽然结盟的好处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但是也好过国王身边的那些白痴出的主意,只要自己将这些比欧洲先进的武器与军事思想带回去,西班牙就还有重回霸主宝座的那一天。
加西亚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主人:“如果我们能早几年同中国建立联系,欧洲的战争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们说的战争,就是正在和法国人死磕的十一年战争,刚刚通过商船带来的消息显示战况对西班牙很不利。也正是输掉了这场战争,西班牙也就彻底的输掉了欧洲霸主的位置,也导致法国崛起成为欧洲陆军第一大国。姜田同时得到了这个情报,不过他并没有多么的在意。现在的欧洲什么都缺却最不缺战争,为了让欧洲在这三百年里流尽鲜血,他不介意再多扶持几个小弟,比如同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奥地利,早晚还要和法国的波旁家族争夺西班牙王位,美第奇家族也会在轰轰烈烈的大航海中走向下坡路,还有被克伦威尔独@裁统治的英格兰,不仅镇压了爱尔兰独@立,还因为经济窘迫在海上乱抢劫,这些新到手的情报可都是千金不换的好生意。
一切都要看费尔南多能不能在欧洲贵族阶层中给中华做好广告工作,为此张韬不惜指派了几个年轻有上进心的御医,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