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这个。”苹儿撇了撇嘴,“掌门给我施了我护体仙咒,这里的火刑风刑都伤不了我的。”
“真的么?”莫奎仍不放心。耳听得呼啸的风声越来越近,似乎比上一波的风势更猛,忙说道,“快到岩壁边上躲一躲,待风刑过了以后再出来!”
“我偏不。”
苹儿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他面前。
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受刑时狼狈的样子,莫奎皱眉怒道:“你快走!”
“你越说我越不走。”苹儿干脆踮着脚尖背着手,面对面站在了他身前。
风刃袭来,莫奎睁大了双眼,看见苹儿周身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银白色屏障,将风沙碎石隔绝在外面。
“我就说嘛,这些刑罚是伤不到我的。”
苹儿得意地笑着,娇小的身体替他挡住了大部分寒风。
“苹儿,你……”莫奎双唇颤抖,不知该说些什么。
“嘘……”站在凌厉的风中,苹儿将嘴唇贴近他的耳朵,轻声道,“别怕,有我保护你,一百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
一百年后,人界沙河镇内。
清风和煦,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之上,更添静谧。远处缓缓地驶来一条乌篷船,一位素衣少女独自立在船头,凝目眺望岸边,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人。
一名棕发的俊美少年从帘内探出了脑袋,看着立于船头的少女,轻声问道:“到了么?”
少女点了点头,“准备上岸吧,就快了。”
少年又钻回船中收拾行李,少女继续瞧着岸边,当她看到河堤的尽头有几匹骏马脚踏黄土飞奔而来的时候,娇美的脸蛋上出现了两个甜甜的梨涡。
少年收拾停当,登上甲板站到她旁边,看着远处的黄沙,“师姐,就是他们么?”
“是。”少女侧过身,帮少年理了理衣服领子,叮嘱道,“你师兄是凤翔国的皇帝,一会你与他见面,可不要失了礼数。”
“知道了,你已经说过很多次啦!”少年有些不自在地皱起了眉。
“知道了就好。”少女向岸上挥了挥手,将小船拴到了桥边的横木上,拉着他的手走上了岸。
五匹骏马驶至岸边,为首的青年当先跃下马来,跑到少女身边,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苹儿,汝怎么总不来看吾,为兄想死汝了!”
苹儿的脸蛋有些红,轻推他的胸膛道:“南宫师兄,这些年来我也很是惦念你。”
南宫麟松开手,按住她的肩膀笑道:“这回汝可要在皇城里多住几天,陪为兄好好聊聊!”
苹儿甜笑道:“好。”
两人携手而行,将某人忘在了一边。
感觉到背后袭来凛冽的杀气,南宫麟愕然回头,看到身后的少年,问道:“这孩子是?”
“啊!忘了给你介绍了。”苹儿快步走到少年身边,拉起他的手道,“他就是莫奎,之前与你说过。”
“莫奎?”南宫麟面色微变,“莫非他就是……”
苹儿赶紧咳了一声,对他摇了摇头。
南宫麟皱紧了眉,向着莫奎敷衍地颔了下首,走到苹儿身边与她攀谈起来。
两人多年未见,相谈甚欢,却忽视了身后少年怨毒的脸。
。
当日夜晚,凤翔国皇宫之内。
明月高悬,夜风微凉。
少年独自坐在殿前的台阶之上,面色愁苦,他的身旁还有一个酒瓶,却没有酒杯。
自打他出生以来,从未被她如此忽视过。那个皇帝凭什么霸着她不放!他对她很重要么?比他还重要?
现在都这么晚了,她在干吗?
他越想心里越是烦躁不安,干脆将瓶盖扔了,将嘴对着瓶口猛灌。
苹儿夜宴归来,远远就看到莫奎正举着酒瓶仰头痛饮,心中大怒,飞身飘到他身边夺下他手中的瓶子,斥道:“谁让你喝酒的!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
莫奎紧抓着瓶子不放,吼道:“你别管我!去找你那个皇帝去吧!”
“他是我的义兄,你在胡说些什么?!把酒瓶给我!”
“不给!”莫奎蜷成了一个团,将酒瓶护在怀里。
“平日我对你的教导你都忘了么?怎可如此放肆?!”苹儿用手指着他,气得大骂。
莫奎一把挥开她的手,站起身直视她的眼睛,冷冷地道:“你不是我娘,也不是我师父,凭什么管我?”
苹儿心中剧痛,一掌挥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夜风拂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带来一阵寒意。
莫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抬起琥珀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打我?”
“奎儿,你……”苹儿心中后悔,抬起了手,向前迈出一步。
“你别碰我!”
莫奎避开她的手,转身奔入浓浓的夜色之中。
。
苹儿整整寻他了两日,最后在河边的乌篷船里找到了他。
少年蜷缩着躺在黑暗的船舱里,闭着眼睛,脸上隐有泪痕。
苹儿叹了口气,点燃了手边的仙人灯,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件长褂披在他身上。
果然不应该带他来么?
她错了,忽略了南宫师兄心中的芥蒂,也忽视了莫奎的心情。
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有了新的生命,前尘往事已经统统被他遗忘,她又怎能奢望他还像前世那样对待她?
相貌虽然一样,灵魂却早已不是他了。
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已经永远地消失了吧?
看着莫奎青涩的面容,苹儿轻轻地呼了口气,透明的泪水无声滴落。
莫奎听到声响,迷茫地睁开眼睛。
“师姐?”
苹儿一惊,赶忙侧首用衣袖擦干眼泪,微笑道:“你醒啦?”
莫奎爬起身来,愣愣地看着她道:“你哭了?”
苹儿垂首摇了摇头,轻声道:“明日咱们就启程回青龙山吧。”
莫奎微愕,“你不是要在这里多待几日么?”
“不待了,”苹儿抬眼笑道,“回去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找一个真正的师父了。”
“师父?师姐,你……”莫奎睁大了眼,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名义上你虽是我的师弟,却没有正式拜师,一直跟在我身边修行。现在你已经大了,再继续跟在我身边,于理不合。”
“你不想要我了?”莫奎失神地看着她,灵魂似被人抽离一般。
“没有,你不要多心。”
“你不要我了么?”莫奎跪行到她面前,将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苹儿欠起身道:“奎儿……”
“是因为那个皇帝么?你想嫁给他?”莫奎手上用力,将她按回墙上。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皇帝,她怎么会打他,怎么会不要他?
看着他逐渐变红的双眸,苹儿心中大乱,这些年用了那么多方法依然镇不住他身上的魔血么?
见她没有否认,莫奎冷冷地笑了一声,放开她的肩膀跃上甲板,抽出腰间的佩剑,狞声道:“我要杀了他!”
“不!奎儿!”苹儿伸出手去,却抓了个空,忙施展轻功跟在他身后。
即使拼上她的性命,她也决不能让他再犯错!
莫奎身上似有一把火在燃烧,身体里横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似乎能将所有阻拦他的东西撕裂。脑子里满是南宫麟与苹儿亲热拥抱、携手交谈的画面,强烈的妒意几乎要吞噬他的灵魂。
夜风如刃,在耳边呼啸,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飞奔,凤翔皇宫近在眼前。
苹儿无法,只得甩出了捆仙绳,将他绊倒在地上。
脚踝剧痛,手中的佩剑被甩出好远,莫奎用手臂撑起身子,仍然不屈不挠地向前爬。
苹儿扑到他身上,哭道:“不!不要去!”
莫奎身子一僵,回首看她。
“不要去……莫奎……求求你……不要去。”苹儿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
莫奎咬牙道:“如果我不杀了他,你就会被他夺走!”
“不会!他只是我的义兄,你……你……”苹儿使劲抱着他的肩膀,说道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你才是我爱的人呀!
莫奎第一次见她这样哭,顿时慌了手脚,忙侧过身子扶住她的腰,用衣袖抹净她的脸。
苹儿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只觉得这一百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魔性难违,如果他真的犯下滔天罪行,那就让她与他一同死吧!
莫奎低头看着她泪湿的小脸和紧咬的唇瓣,心中一动,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苹儿睁大了眼,惊呼出声,嘴唇便被他轻易地撬开。
先是蛮横的侵占、重重的嗜咬,然后却变为轻柔的摩擦。苹儿无力地靠在他的臂弯中,脑子全乱了。
“师姐……师姐……”莫奎低声呢喃,不放过她口中任何一个角落。
唇间满是熟悉的味道,从前的记忆逐渐清晰,苹儿心中酸涩,闭上眼,将双手环到他腰上。
唇齿交缠,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莫奎才猛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惊道:“师姐,我……我……”他怎么头脑一热就吻了她?她可是他最最敬爱的师姐啊!
苹儿低头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唇,感到微微的刺痛,心中开始慌乱起来。
莫奎突然跪在了她面前,看着她的双眼道:“师姐,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我想娶你!”
苹儿愣愣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复。
“我要娶你!”莫奎执著重复着,眼中的决绝恍如昨日。
“莫奎……”
“师姐,我爱你,一直都爱你。我会为你去拜师,为你变得强大,比那个皇帝更强,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奎儿,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莫奎的双眼亮了起来,“那你可愿意嫁给我?”
苹儿低头道:“你还太小。”
莫奎蓦地站起身来,“莫非你喜 欢'炫。书。网'那个皇帝?”
苹儿忙抱住他的手臂道:“不!我爱的人是你!”
“你,爱的人是我?”莫奎的震惊写在脸上。
“这一百年来,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来没变过。”
“一百年?”
“有些事,我本应该告诉你……关于你的前世。”苹儿垂下睫毛,声音颤抖。
莫奎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突然展臂将她抱入怀中,柔声道:“你真的爱我么?”
苹儿含羞点了点头。
莫奎轻笑,“那就不要说了,只要你爱的人是我。”
“奎儿……”
“师姐,我们回青龙山吧。”
“嗯。”
“回去,不论一百年,还是一万年,都永远在一起。”
一句话,道出了百年的祈求。苹儿微笑颔首,梨涡中溢满笑意,轻轻地勾住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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