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么？”
“不疼！”
“还想再来一次么？这次我站着不动。”
“不想！”
冥真单手支着下巴，“我还在等你教我呢。”
“滚！”
“和你一起么？”
李小尘立刻如石雕般定住，不滚了，片刻之后，突然抬脸热切地盯住他，“杀死我吧！”
冥真一愣，挑眉道：“本尊为何要杀你？”
“你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杀我么？我已经快被你折磨疯了，还不如死了的好！来吧来吧！现在我不动，你杀我吧！”李小尘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如能不死，那是幸运，如果真死了，那她也就解脱了，只是再也见不到义父了……
冥真垂首看着她的脸，五指按在了她雪白的脖子上。
“这样杀不死，你再使点劲！”李小尘提出了指导性意见。
指尖的触感柔软细腻，冥真心中一动，五指用力，将她的身体拉得近些。
“咳咳！要杀就快点！别他妈磨磨叽叽的像个女人！”这种要死不死的感觉还真难受！
冥真垂眸，“你就这么想死么？”
“就是死也比看见你好！咳咳！看见你我比死还难受！”
李小尘的呼吸渐渐困难，本来就很红的脸现在已如充血一般。
再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李小尘悄悄将腰带中的桃木小刀拔了出来，藏入袖中。
长睫覆盖住幽深的双目，冥真轻叹，“如果我说我不是来杀你的，你会相信么？”
感到脖颈上的压力减小，李小尘大急，再近一点她就能得手了。
“我不信！你要动手就快点！”杀她吧！杀她吧！
冥真松开手，轻轻抚上她的发，“如果我让你用那把刀杀死我，你还会恨我么？”
李小尘将手中的小刀攥得更紧，死死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冥真拉起她持刀的手，一手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一片稍嫌苍白的胸膛，他指着心脏的位置道：“从这里刺进去，你还会恨我么？”
李小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突然使劲挣扎，桃木刀碰到了他手腕上的皮肤，立刻划出了一道黑色的伤口。
“你这个变态！”
冥真握住她的手，引着她将刀尖抵住胸口，轻声道：“我杀死过你，所以你恨我，现在，你也可以杀死我，这样咱们就两清了。”
李小尘的手腕剧烈颤抖，问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杀死你？”世上哪里有这种好事？仇家自己找上门来要求她报仇？
冥真点头，“只要你想。”
李小尘跳起身，用刀尖指着他，大怒，“两清？！怎么可能两清？除了我的仇，还有我义父的仇，还有龙门镇所有老乡的仇，要怎么算？你想死几次？！”
冥真皱眉，然后悠闲地屈膝坐到了地上，表情阴郁，“追陌尘死了么？龙门镇民转世之后皆有福泽，日子过得比前世舒坦万倍，我做错了么？还是你希望他们继续在那片穷乡僻壤中陪你受苦？”
“你……！”李小尘怒火烧心，却想不出半句话来反驳他。
一股黑烟散去，冥真突然站到了她面前，大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杀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你自己，和你那点可怜的良心。”
低头直视她惊恐的双眼，冥真继续道：“虽然明知你即使报了仇他们也不会知道，你还是会这样做，并且不惜搭上更多条人命，我说的对吧？”
李小尘圆瞪双眼，这个鬼是个搞心理的。
“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欲望而已。”冥真轻笑，“现在，我就站在这，你可以直接杀死我。”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继续恨我。”冥真垂首，抵着她的额，“我讨厌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神，如果你再不消除你眼中的恨意，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哧”地一声，桃木小刀直没至柄，冥真深深地看着她，墨玉般的眼中竟有一抹笑意。
李小尘双手握着刀柄，全身颤抖，“你……你别再用义父以前的摸样看我！”
“伤心了么？”冥真的唇边溢出一丝鲜血，笑着伸手扳正她的脸，“看着我。”
“我不看！”她猛地将小刀拔出，再次深深地刺了进去。
第74章 七十四。鬼神
冥真闷哼了一声，身体摇晃，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更无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盯在李小尘脸上。
李小尘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他，双手松开刀子，缓缓后退。
青龙仙山上的桃木阳气最胜，是鬼类最怕的东西，这次一定能杀死他了吧？
她脑中嗡嗡作响，心中默念，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他杀了那么多人，我是在为民除害！
桃木阳气入侵，遇血即溶，冥真捂着不停涌出黑血的胸口，一步步向她靠近。
李小尘一直退到了墙角，终于不能再退，心里十分后悔没学会穿墙术。
“你……你跟过来干什么？！”
冥真一手撑在墙上，唇边的鲜血已经渐渐变成黑色。
“睁眼看我。”
“不看！”她第一次杀人，看了以后会做噩梦的。
冥真用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你难道不想看看你的仇人死时是什么样子？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忍心杀我？”
李小尘奋力甩头挣扎，却逃不开他的钳制，双手使劲掰着他的手臂，怒道：“你胡说！我恨不得你死一千次一万次！”
冥真此时已经无法站直身子，只能将一部分重量压在她身上，闭上双目不停喘息，突然低声笑道：“这么急于否认，只能说明你心里有我。”
李小尘被他高大的身子完全罩住，顿时又急又怒，刚想拔他胸口的刀子就此结果他的性命，却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檀木香气，心中竟然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哀伤的感觉。
“被我说中了么？”冥真将唇凑到她耳边，断断续续地道：“在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只有我。”
他伸指摩挲她脸颊上微红的肌肤，声音越来越小，却魅惑依旧，“每天，每夜……你想什么，你要什么……你是谁……只有我知道。”
李小尘全身一颤，心中惊疑不定，“你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不再恨我，”冥真低笑，“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能告诉你。”
“我不信！你别想再骗我救你！你怎会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李小尘面色苍白，被他的话语搅得心烦意乱。
“梦是不会骗人的。”
大手覆上她的眼，李小尘脑中剧痛，被遗忘的梦中画面如电影快放般在她脑中飞速闪过。
一瞬间，却像十夜那么长，一瞬间，足够她记起一切。
睁开眼，看着面前浑身浴血的男人，李小尘靠着墙壁跌坐在地上。
冥真身子一歪，跪倒在她身边，眼中满是张狂的笑意，“没错，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咳咳！并且还爱上了我……背叛了你心爱的义父……哈哈！”
“啪”的一声脆响，李小尘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如珠泪水滚滚滑落。
冥真侧首，“不论你怎样否认……在梦里……你爱的人是我。”
李小尘又要再打，却被他一下子攥住了手臂。
“两个命定之人么？”他缓缓擦去唇边的血迹，转过头，狭长的凤目中只有她的影子，“仔细看着！我现在被你杀死，你已报了仇……下次再见面……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染满血液的长指握住刀柄，他盯着李小尘痛哭的脸，然后在她的惊叫声中猛地拔出刀子，黑血连同他的人都瞬间化成一片黑色的尘土。
骗人！
“我不爱你！”李小尘突然像疯了一般跳了起来，双臂不停挥舞，想将那充满檀香味的灰尘从屋中赶出去。
“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那灰尘似在嘲笑她一般在她的身边旋转飞舞，似幽灵般环抱着她的身体，久久不散。
追陌尘回到青龙山的时候，只见霞光满天，走时还遮住半边天空的浓密乌云此时已经完全散去。
他急匆匆地飞回祈情岛，打开李小尘的房门，就看见她一个人目光呆滞地瘫坐在地上。
察觉到房间中的阴邪之气，他不由凝眉。
冥真来过了！
追陌尘快步走到李小尘身边，将她轻轻抱起，放在床上。
“徒儿，发生了什么事？”
李小尘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伸着双臂扑入他怀里，“义父！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追陌尘轻拍她的背道：“好孩子，别哭，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李小尘抽抽嗒嗒地抬起脸，哭道：“我把他杀死了。”
“冥真么？”追陌尘皱眉。
李小尘点头，突然泣不成声，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他在我梦里……在我梦里……呜呜……义父！”
追陌尘摇头叹息，展臂将她搂入怀中，“徒儿身在梦中，被他所控制，定然身不由已，你不论做了什么为师都不会责怪你。”
“不是……不是……”李小尘闭目摇头，她并没有身不由己，她在梦里确实被冥真所迷惑，不但忘了义父，还差点爱上他，所以她才不能原谅自己。
追陌尘心中自责之心更甚，叹道：“都是为师的错，没有保护好徒儿。”待她稍微平静了些，继续道，“此次为师上天山，没有找到孟君，却查到了冥真的真实身份。”
李小尘含泪莫名，“什么身份？他不是鬼王么？他还有其它身份？”
追陌尘沉声道：“他虽身为鬼王，却是神族，所以诛鬼的仙法和杀阵虽可伤他，却无法重创。”
李小尘大惊，“神族？”
追陌尘点头，“可以说，他是孟君用造神的方法创造出来的鬼，所以，他仍是神族，却有着鬼的特质。”
李小尘脑子乱了，“你是说，他是鬼神？”
追陌尘看着她，目光中有一丝焦虑，“永生的鬼神……若要阻止他继续作恶，咱们还需另想办法。”
李小尘面色灰白，喃喃念道：“怪不得……他会跑来寻死，怪不得他不怕我杀他！”
“他跑来寻死？”
李小尘点头，咬唇道：“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他只说不让我再继续恨他。”
追陌尘此时已经完全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将李小尘扶起来，看着她正颜道：“冥真此次来，是要用一个魔族的魂魄交换你。”
“什么？！”
“你要答应为师，不论谁如何劝你，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他的要求。”
李小尘颤声问道：“那个魔族，对仙界很重要吗？”
追陌尘凝眉，“仙魔两界世代交恶，那魔族原为魔界右使，手握重权，地位尊贵，一些仙人就想通过他来了解魔界的现状，甚至找到开启魔界之门的方法。魔族本就长寿，自从魔界隐匿之后，就无人再入鬼界轮回，那个长老便是千年来唯一的一个。”
“青龙长老说它很重要，是指那魂魄……”
追陌尘摆手制止她，“千年来都没有魔族再入轮回，一来就是个法力高强的魔族右使，焉知这不是一个圈套？长老们明明也有此疑惑，却依旧执迷不悟，但为师却绝不会让徒儿冒这个险。”
李小尘惊惧地抬眼，“冥真为何要用这么重要的魂魄交换我？”想了一想，继续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仙童，那魂魄却是至关重要的魔族右使，所以青龙长老才会劝你……”
“它远不及徒儿重要！”追陌尘打断她，神色已不复淡然，“冥真如此做的意图尚不明了，所以徒儿一定要答应为师，不要擅作主张用自己去交换任何东西，也不要在意长老和众仙的看法。在这仙界中，至今还无人敢违抗为师的命令。所以在这里，没人能逼你！”
李小尘抬首看着他，珠泪莹然。
“义父，我答应你。”
追陌尘此时方才放心，摸摸她的头道：“这两天你就不用去看仙试了，陪为师呆在岛上。”
“那青龙上仙他……”
追陌尘哼道：“为师不怕他！”
“……”
冥真肉身已毁，四大护法对外宣称道：“冥尊身染急病，暂时无法参观五行仙试，但是会出席八日后的闭幕式。”
众仙愕然，原来鬼类也会感染上突发性疾病么？怪不得山上的乌云都散了。
外貌俊美地位又高的男人在哪里都会变为众人追捧的对象，几日内，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已经从仙试中的胜者转移到这位神秘的鬼王身上，一些仙家少女还专门组成了一个慰问团，打着六界一家互助友爱的旗号，带着许多仙药上山探病，却被四个可怕的黑衣护法赶了回去。
三日后，祈情岛上。
明月将一日内发生的事上报之后，便躬身施礼退下。
李小尘气得不行，转头对追陌尘道：“那家伙果然没死，真是个打不死的蟑螂！”
追陌尘饮茶淡笑，“他此次来，引出了这许多笑话，倒也有趣。”
李小尘委屈，“有趣啥啊！都快害死我了！”
追陌尘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小脸，放下茶杯皱眉问道：“徒儿为何如此憔悴？”
李小尘支吾道：“没……没憔悴……”转身就要走出去。
追陌尘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不对，过来让为师看看！”
李小尘单手掩面，“我……我今早没洗脸……”
追陌尘将她扯到跟前，拉开她的手。
李小尘闭眼。
“徒儿，你几天没睡觉了？”
第75章 七十五。休师
李小尘低头小声道：“三天。”
追陌尘幽幽叹了口长气，拉过她的手，缓缓渡真气给她。
“冥真肉身尽毁，需要修复一段时间，暂时不会去找你，你现在就回去睡觉吧。”
李小尘不说话，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追陌尘看着她道：“凝神诀上的吐纳之法，徒儿练了么？”
李小尘蔫蔫地道：“我背下来了，但是不会练。”
“是为师不好，没有亲自教导你。”追陌尘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疼不已，玉手不自觉地攥得紧了些。
李小尘的小脸红了红，将另一只手覆了上去，缓缓地摸。
追陌尘的手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松开。
浑厚的真气就像书上写的那样在她的经络中缓缓游走，最后归入气海。
“每日照这样练习，一段时间以后，徒儿就不易觉得累了。”
李小尘点头。
追陌尘放开她的手道：“去睡觉吧。”
留恋地看着他持杯的手，李小尘失望，咬着唇沮丧地走出门去。
时值傍晚，李小尘一觉睡醒觉得精神好了些，就去敲追陌尘的门，发现他不在屋内。百般无聊之下，便用传音螺呼唤苹儿三人上岛玩耍。
当苹儿三人组走入李小尘屋门的时候，就看到她一个人抱膝坐在床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三人也不说话，苹儿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蒸笼，用手帕垫着打开盖子，诱人的香气顿时溢满房间。
李小尘继续盯着自己的脚趾头，目光呆滞，好似无意识地说道：“猪肉大葱？”
苹儿抿嘴点头。
李小尘伸爪抓了一个，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
毛毛这时醒了，也飞过去抱了一个比它还大的包子高兴地咬。
南宫麟自己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把凳子坐下，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说道：“这次没参加，下次还有机会，汝不用太难过。”
李小尘呆呆地抬头，“啊？”
南宫麟挑眉，“汝不开心，不是因为没参加五行仙试？”
李小尘双目无神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又是为什么？”
李小尘道：“你和福儿都出去，我只跟苹儿说，说完再叫你们。”
知道她要说些只有小女儿才能听的私房话，南宫麟的俊脸红了红，拖着福儿走出门去。
苹儿坐到床边，歪头看着她，“你说吧。”
李小尘放下了包子，小声道：“苹儿，你喜 欢＇炫。书。网＇南宫麟吧？”
苹儿吓了一跳，但是她跟李小尘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神经早已被训练得非 常（炫…书…网）大条，便瞪着眼睛点了点头。
“是啊，咋了？”
李小尘低头赧然，“我也喜 欢＇炫。书。网＇一个人。”
苹儿的双眼亮了起来，八卦之血沸腾，凑到她身旁小声道：“是谁？”
李小尘看着她道：“我师父。”
苹儿的下巴“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突然冲上来发疯似地摇晃她的身子，“不行啊不行！小尘你要清醒！谁你都能喜 欢＇炫。书。网＇，就是不能喜 欢＇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