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当后花园的男人。
不过，我真的无法衡量这个结果的价值——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血战的库恩商会已经没有能够买船的地方，东南亚的港口全被控制，雅加达作为城市倒退了十年以上，作为港口……已经不能算作港口了——在这样的绝境下，连亲情都可以无视的库恩绝对会投降，毕竟李家已经承诺了他的人身安全，以卡米尔的名义。相对的，詹姆的庞大舰队现在本身就是残兵，也只能驱捕库恩那败将；为了恢复在东南亚的名声或者说稳定李家的地位，行久的分舰队不得不长期留在那里无聊地耀武扬威，而易安赚来的钱也必须用来抚平东南亚人心中的伤口——我们必须得到东南亚的认同，而不是西方人那样被畏服，他们需要的不过是香料，我们需要的却是东南亚人为我们舍身忘死。
现在，提督面沉如水地眺望远方，这里名叫印度洋——欧洲人被坚决赶出了东南亚，一时间能够维持贸易的也只有。而听提督所述，印度半岛上有一个唤作柴门林的大胖子，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而且在她当初游学时就对她出言不逊。
莫非这里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郑森，不必一副全世界欠你钱的表情吧？”提督坐在那只属于她的位置上，将目光转移到立在舱门口的我的身上，“你不熟悉印度洋的形势，所以才会忧心冲冲，其实我们在印度半岛根本没有战斗的必要，换句话说，这次需要动心思的是做买卖——柴门林可是为富不仁出了名的，如果我们能够让他破产，印度沿海的百姓会兴高采烈。”
“那么，科鲁罗是主角了？”论起当一个比较正常的商人，大姐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可惜她已魂断杭州，而我，在少年时与她无数次针锋相对的小规模较量中早已深刻明白自己并不适合做实事，再流光溢彩的计策在我的手上都是功亏一篑的结果。
没有提督，就没有我生存的余地。大明容不下我，其他地方我活不下去。可是，提督并非信任我这个人，也不给我表态的机会。我当然知道这是由于我不肯袒露身份，但现在的李家，还装不下我身份所意味的东西啊！
“科鲁罗当然会有一只分舰队，但你也别想作壁上观。”提督的桌子上有砚台与毛笔，也有墨水瓶与鹅毛，而此时，她第一次在我眼前握起那鹅毛，“郑森，你说……联合一个强悍却注定没落的势力去对抗目前越发强大的敌人是不是个划算的想法？”
“说明白点儿？你知道的，一出东南亚我就是睁眼瞎。”
对于欧洲人口中的印度，我对这片被我们祖先称为天竺的土地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叫什么莫卧儿王朝，当今的国王叫什么阿克巴，再多的，就只有他们的太祖一度带领几十万的军队妄图攻打大明，却死在了半路上。
“自知之明和自轻是两回事。”提督将鹅毛悬在信纸上，“唐朝时的大食国你知道吗？那是个宗教政权的国家，如果说忠君爱国是大明人的心声，那么被称为真主的神祀就是那些自称穆斯林的人效忠的根本。而现在，穆斯林统治的范围正好与欧洲的利益冲突。”
“你是想联合他们对抗欧洲？”这是决策，几乎会决定李家命运的事情，无论我还是提督都不能草率的事情。
“可是，穆斯林并非团结的势力。”提督耐心地说着，“在东地中海的巴夏率领的奥斯曼海军虽然与号称无敌舰队的西班牙分庭抗礼，但他被局限在地中海，迟早会输在钱的威力之下；而南地中海的海雷丁海盗世家虽然强大，但仅仅是海盗，不值得作为长远的盟友。或者说，现在的我们离地中海还太远，他们的存在仅仅是真正值得我们重视的人的筹码——在印度洋以亚丁为桥头堡对抗欧洲人的伍丁商会是一个绝对不能忽视的势力。”
“你的意思是指我们迟早得在穆斯林与欧洲人之间作个选择？”的确，现在的李家还没有与全世界为敌的实力，哪怕有那样的野心，那种危险而愚蠢的事情也必须杜绝。
“欧洲人占据了新大陆和非洲，从那里掠夺无数的财富，这绝不是穆斯林能一直抗衡下去的；但他们本身的国家也相互争斗，而且为了宗教信仰，这样的争斗无法和解。而相对之下，穆斯林的目光不能不说保守，如果撇开李家不谈，他们绝对会没落。”提督的口气惋惜而无奈，如同对大明现状的感慨。
“新大陆和非洲有多富庶？”说真的，我连那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可以称为两个不设防的大明。”提督说得意味深长。
“那么，”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为什么犹豫了。”
“真的？”提督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没猜错的话，你是准备给伍丁商会写信吧？”我知道提督的想法，却也只能按她的想法走下去，毕竟，她是提督，“品尝过鲜血的老虎才会真正威胁我们的生存。”
“可是……”提督欲言又止。
“言尽于此吧！”我真的不想再说下去，“在有足够的医术之前就摆弄病人，那只会增加痛苦。”
提督……西方人为了利益可以无视亲情，要和他们逐鹿海洋，你需要同样的冷酷啊……
大航海时代4同人小说《追随》第九章
库恩真让人佩服，带着残兵败将也能在海洋的暗礁林立中逃窜两个多月，如果不是我与提督的坚持，他还真能在锡兰咸鱼翻身。可惜，他现在面对的是以逸待劳的李家旗舰，以及顺路到来的林森。
“作为对手，我不得不认输。”库恩的汉语不流利，但说得真切，“能够在我死前告诉我你们怎么变出那么多战舰的吗？”
“喝杯水。”提督对俘虏没有羞辱的嗜好，“我说过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以卡米尔的名义。”
“为什么？”五花大绑下的库恩并没有拒绝水手递在嘴边的杯子，虽然这水手喂水的动作很生疏。
“莫非你不知道？”提督笑道，“你的儿子与你曾想置于死地的阿歌特小姐情投意合。”
“这就是原因？”库恩冷笑起来，“你认为我是可以用来要挟他们的筹码吗？”
“我仅仅想和他们结盟。”提督走上去解开库恩身上的缚绳，“而你，不过是给卡米尔的一份惊喜。年轻人从来没有放弃他的父亲。好了，森大哥，库恩就放在你船上，怎么款待由你喜好。毕竟，他支付了整个商会的存款为借宿费。”
“我会让他领略印度洋的风光的。”对于提督的俏皮话，森林会意微笑，“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科鲁罗最近的手笔太过厉害，不镇一镇的话，那个柴门林说不定会抓狂做些过激的事情。”
眼见森林的舰队离去，提督叫我传令：“出发，去巴士拉。”
“巴士拉在哪里？”
“那是伍丁商会的总部，我们去做笔买卖。”提督很没营养地给我一记白眼，“郑森，你学学乙凤背地图的习惯行不？”
“相比之下，我宁愿思考此行的目的。”我又不是提督，也没有气力操帆引舵，“能够和西方人抗衡的势力，至少有一定的技术吧？”
“英雄所见略同。”提督的笑容如她胸前的蔷薇。
穆斯林是否好说话我不知道，但到达卡利卡特时我有幸在酒馆见识了提督最近挂在嘴边却厌恶非常的柴门林……算了，知道叫柴门林就是了，反正这样的人也不值得记住。
“提督，你似乎在躲他？”这可是个奇怪现象。
“只要是女人，都不愿被他看到。”尤里安在酒馆这特定场所总是变得风度翩翩。
“科鲁**得不错，至少这里没被那家伙包下来了。”希恩回忆着说，“当年路过这里的时候，整个酒馆只有他一个人。”
“钱多了没处花？”乙凤在山上的时候据说很是艰苦。
“不，只不过是他的头脑和普通人有不同。”理查戏谑地笑。
难得，很难得，我若有所思：“这是第一次大家都来酒馆，是想看柴门林的嘴脸？”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人能称霸一方，简直是奇迹，我们岂能放过他破产前的样子？”提督眨眨眼睛，“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要胖成他那样还真有难度。”本来我已经觉得科鲁罗很胖了。
“好了，吃了上船。”提督对着大家举杯，结束了谈笑。
当我们走出酒馆时，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传来：“请问，那是李华梅李小姐吗？”
“嗯？”提督似对这声音颇为熟悉，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眼神清澈的男人，哦不，虽然满是风霜，却也看得出年龄不过二十好几，“你是……塞·维？”
“果然是你！”被提督称为塞·维的男人差点儿喜极而泣！“华梅小姐，去看看我姐姐吧！请一定要救她！”
“姐姐？你是指恰斯卡小姐？”提督失声而问，“她怎么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她……”塞·维一下涌出泪来，“跟我去看就知道了……”
“好……”提督对他倒不怀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她没有说下去，只看着塞·维落魄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据说印度有一种种姓制度，体现在港口中最明显的就是旅馆的等级。而塞·维带我们去的恰是最差劲的一种。
“塞·维，今天回来得好早……咳……”房间里的陈设简单而破旧，正中的窄床上半躺半坐这一个金发女性，可怜病容显著，“你是……华梅小姐？”
“好久不见。”提督看着她的目光颇让我熟悉，“什么都先不说，我去请医生。尤里安去写信叫科鲁罗来，其他人在这里好好照顾恰斯卡小姐，郑森跟我来。”
医生也是人，虽然首陀罗等级的旅馆有辱高明的婆罗门医生的身份，但雷厉风行的提督随手扔出的锡兰红宝石还是能抹平差距，毕竟这里是相对开放的卡利卡特，毕竟住在那样的旅馆并不就是首陀罗。
“提督，”医生据说是全城第一流的医生，而能够让提督把宝石当石子扔的女人足够令我开口询问，“那位……恰斯卡小姐究竟是谁？”
“朋友。”提督顿了顿，“如果不计较国籍，我和她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我更幸运一些。大明虽有过海禁，起码还是强大的国家。”
“这么说……那位小姐的祖国……”
“她本身就是王室的血统，当初我与她分别的时候正是她举兵为复国而奋斗的日子。”
“可她现在……”对待这样的事情，我们只能说爱莫能助，“提督，她的祖国在哪里？”
“新大陆。”提毒回头看着我，“不要又问新大陆在哪里。”
“相反，将她追赶到印度洋来的势力应该是西班牙吧？”我不明白，“但你告诉我现在的非洲被葡萄牙统治。”
“我在北海时就听说西班牙打算通过宗教认证，王位继承等政治手段吞并葡萄牙，或许现在这离事实不远了。”提督皱起眉头，“如果是真的，那么西班牙还真有与世界一战的实力。”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与时间赛跑，尽快进入非洲？”如果可以，我宁愿建议回东亚发展几年先。
“很有可能……”示意医生继续走路，提督没再回答我。
大航海时代4同人小说《追随》第十章
我坚持称呼那金发病人为蒂雅小姐，因为她的姓念起来没有名字那么舒服。虽然这样有些不伦不类，但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力气反驳，因为医生的诊断——小小感冒已经拖成了肺炎，正向肺结核进发！
看着塞·维含泪扑在蒂雅怀中，提督只能送走医生，顺便让希恩抓药：“希望科鲁罗能给些惊喜吧。”
“这样的美女……可惜了。”尤里安小声的嘟囔让提督哭笑不得：“她已经不是胸怀爱情的人了，你最好死了那条心。”
“看得出来，我怎么说也是新一代情圣。”尤里安的目光黯淡，“只是……可惜罢了。”
可惜？可惜的是没人理会他的感慨。提督走到床边，拉起蒂雅的手：“一别就是好几年，想不到在这里相遇……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不用。”蒂雅抚mo着塞·维的头发，“我已经明白了。就算打败了埃斯康特，西班牙还是会有其他人来。我仅仅是一个王族后裔，面对欧洲的潮水最终还是无能为力，只要我的家乡还有黄金，还有香料，还有烟草。华梅，你也得努力啊！你的祖国虽然强大，但成群的贪婪者只需要一个破绽。单纯的富饶不过是灾难。”
“所以需要你我这样的人来表率。”提督的话也许是安慰，也许是心声，“至少，还有希望。”
“柳科死了。”蒂雅摇头，“我得以苟存。”
“……”提督咽下原本的话，深叹口气，“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我的分舰队好吗？那个提督是个好医生。如果你的病能好，我可以资助你回去。”
“我可以上船。”蒂雅点头得很坚决，却托起塞·维的手，“但无权决定塞·维的道路。”
“我要在姐姐身边！”塞·维也很坚定。
为什么？提督这么做的目的是……
我没猜透，却瞥见提督与蒂雅之间默契的眼神，如同谈成一桩双赢的买卖。莫非……
……
“提督，蒂雅小姐除了与你惺惺相惜，还有什么价值？”在荷姆兹到巴士拉的路上，我终于问了出来。
提督眉开眼笑：“直到现在才问，是不是已经设计好我们以后的路了？”
“首先，我得知道你对蒂雅小姐有多少信任与期望。”
“放心，她的胃口撑破天也不过是新大陆与非洲。”提督隐约地说，“因为，我已经进入印度洋，因为，伍丁先生也曾游历过世界。”
“你是想让蒂雅小姐首先阻挡欧洲？”虽然是提督让她绝境逢生，但这任务也太强人所难了，而且，“那个伍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没说那商会。”
“不错的人。”提督大概与之相识，“如果他不是穆斯林，如果有贪婪的心，现在的东亚早没我们的立足之地。幸好，他只希望捍卫阿拉伯海。”
“……这么厉害？”
“毕竟当初也是周游世界的人啊！佐伯曾败在他手上。”提督正色说，“无论是个人还是势力，我都不希望与之为敌。”
这么说起来……当年杭州曾经出现过一队阿拉伯船，听说为首的是个回回……大概就是这个伍丁了。
巴士拉很热。当我和尤里安看到伍丁的那几个侍女时更是发热！不过，不得不承认她们的打扮很好看，虽然这样子在大明连上街都不可能。
在尤里安把非分之想化为实际行动之前，提督先上前一步：“伍丁先生，好久不见。”
似乎穆斯林不提倡握手礼，伍丁对提督只淡淡而优雅一笑：“在李家统一东亚时我就预感到今天的重逢，所以，请允许我试试自己的汉语水平。”
“伍丁先生有心了。”一丝惊讶从提督眼中一闪而逝。
我看见了，伍丁也看见了：“李提督不必多虑。其实你们愿意只身在巴士拉码头登陆，就已经表明了你们的立场。多的话我就不在聪明人间客套了，也不是陌生人——巴士拉与荷姆兹是不能与他人共有的，就像你们不愿意东亚被人插足。至于其他地方，正如你们戏弄柴门林时我袖手旁观，我的打算是让亚丁以东只有我们两家。”
……也是志向不小的人！暗叹间我观察着他，他仍是一副贵族风范。
提督微微一笑：“那么，你希望得到什么？”
“东南亚的贸易资格。除此之外，印度范围内伍丁商会与李家共有，取消zhan有率的概念。第三，李家在印度洋至少保持一队战斗分舰队，与我们一同对付欧洲人。”
高明！我差点儿赞了出来。乍看之下伍丁商会并不占多大便宜，但巴士拉是他们独占的，有了东南亚的贸易资格，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把香料运到巴士拉，再陆运到亚历山卓，只要与地中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