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没那么野,兴许也不会和是神乐宫有那么多过往,大概也遇不上那几个活得不耐烦的……弟兄姐妹。”老裁缝似乎在斟酌词汇,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真正活了千年的家伙,我看倒也没多少特异。”
不觉间,两个老人来到一处公园,在这上午时分,颇有些冷清的感觉。
见此,老裁缝索性拣了一处长椅,旅行袋放地上,与镇元斋并坐,酒瓶子砰响一声,很是默契的走了一个底朝天。旋即,镇元斋从旅行袋里又摸出两瓶,一瓶递去,眼神间满是当年的轻狂恣意。
“还是这节奏舒坦啊!”镇元斋把酒迎天,“当年咱们还立志这么一路喝一路挑场子,游遍全国来着……”
“少不更事嘛!”老裁缝也仰天大笑,“结果才出了广东,就遇上了叶真他们。她男人那~~一手大杆,”回忆着,他禁不住挑起了大拇指,“一合就把你挑在地上啪着,幸好人家手下留情,你没死也没残废……”忽然,他又得意起来,“我就不同,拼着流一手血,也强行把他枪头给下了!就一根木棍子,我怕他?”
“你打架从来玩儿命!”镇元斋笑骂道,顺手一口灌下了半瓶——很显然,他的酒量更好,“也因为这个,你后来能到那样的境界。但你就知道好强,叶真给我端水送饭的待遇你可没有!”
老裁缝毫不留情地奚落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吧你!你怎么不脑补成举案齐眉啊?叶真照顾你是因为你的伤是她男人弄的,也就那么几天,你就能美一辈子?”
“总比你好。在外面风流了,下流了,到最后一场空,人家丢来个婴儿,你连是不是自己的都不敢去查。你啊,就你这怂包,还天下第一!”
镇元斋毫不示弱的唇舌相讥着,但很快,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而老裁缝显然也察觉到了。
“咋了?”
“……我说,裁缝。”镇元斋沉吟了一阵,眯起眼,压低声音,“你到底是为什么决定临老了出来?”不等他回答,镇元斋又补充道,“你就说,你做这个决定,是因为来找你的人,还是人放屁股的位置?”
老裁缝还了他一个眯眼儿:“我还在猜你到底要缄默到什么时候呢!”见镇元斋眼中精光一闪,他微笑点头,话音也是那么小,“那么明显的隔代遗传,我又不是瞎子。”
“这么说,那姑娘真的是……”
镇元斋似乎不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老裁缝却没有那么多心理包袱,他深深看了镇元斋一眼,便说了出来:“故人之后嘛。那又如何?莫非你还指望着认一个干孙女什么的?”探过身子,老裁缝伸长手,酒瓶子清脆的一碰,“别忘了,叶真他们当年那不是底细的底细。你要真存着些荒谬的香火之情,我倒觉得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裁缝径自喝干,倒着瓶口向镇元斋示意。但镇元斋只显得落寞的垂着头,良久,才喃喃开口。
“我……我的心静不下来。人一辈子总有几个未曾实现的梦啊……”
“于是你巴望着用猥琐的眼睛去看人家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去营造你那几十年来缩在脑子里的白日梦?”老裁缝朝老朋友身边挪挪,揽着他肩头,语重心长,“省省吧!当年的叶真只是敢想,现在的小姑娘她是敢做啊!你要为一个皮影戏去飞蛾扑火,我不一定能拦住你,但你别把我家雅典娜给搭进去!就她干的这些大动干戈的事情,天上那位能不开腔?你我是快入土的节奏,轰轰烈烈还是无人知晓都只是自己的念头,但雅典娜还年轻,别让她步我后尘,懂?”
……
“这么说,我们只能知道老裁缝在公园里听镇元斋唱歌?”
神乐谦灵不在,向神乐潜龙汇报的人临时变成了神乐石源。这个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这段时间以来几乎算是神乐谦灵的备胎,而现在,他终于第二次来到神乐代宫主面前。不过很不巧的是,他汇报的第一件事情便不尽如人意。
“对不起,代宫主。那里毕竟是亚洲的新加坡。”
“好吧,那至少听清了镇元斋唱的什么歌吧?”
“是的,我现在就……”
“等一下。别说出来,你得唱出来,模拟镇元斋的情绪。”
“……我尽力!”
“开始吧。”
“……怎么才能让我告诉你我不愿意,叫我一人在孤独里忍住伤心。我又怎么告诉你我还爱你?是我自己错误的决定……我要~~~很快的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忘不了,忘不了曾有过的阳光。我会~~~很快的爱上别的姑娘,但是忘不了,忘不了你给我的悲伤……看见你和他在我面前,证明我的爱只是愚昧,你不懂我的那些憔悴,是你永远不曾过的体会……”
“唱了好几首伤心的情歌啊!”
神乐潜龙似乎挺满意:“石源,你的唱功很不错嘛!”
“恰好是个人爱好而已。”
“那么,你关注一下合冰在草薙葵手中的情况。并转告千鹤姐我这个命令。”
“是。”
当神乐石源离去之后,神乐潜龙反复拨弄着吉他,正是刚才被复唱的镇元斋的曲目。
……为什么,唱歌的人不是老裁缝,而是他?
第一百二十六章—牢中起舞的姑娘(一)
KOF的遥想
第一百二十六章—牢中起舞的姑娘(一)
“在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不习惯的,又有什么区别?”
“习惯了,可以在牢中翩然起舞;不习惯,即使天高地迥也寝食难安。”
“那么,这里,对你来说,是囚牢,还是天地?”
“……那么多年代,他们八个来来去去,没一个人问过,相比之下,你却算是立即生疑了。也许,这就是他会喜欢上你的缘由之一,所以他在失去你后会心怀死志。”
“我原本指望的是和一个人相濡以沫虽千万人而往,却未曾猜过会是一份轮回千年的思想,恰好还是敌人……当初结伴阿尔卑斯山,是何等浪漫,结果……不过现在,即使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活着,我也会怀着关于他的记忆继续活下去。”
“……真是美丽的姑娘。”
“美?”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决定去见另一个美丽的姑娘,一个可以牢中起舞的姑娘。而眼下,恰好有一个契机。”
“对不起,我还是不太明白。”
“人总是需要接触外界的,总是对只有自己的世界充满恐惧。但有的人,虽然不能避免这种源于孤独的恐惧,却能通过单纯的思考去抵御时间的流淌;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出现了,我根本不相信她会存在。所以,我对人类的潜力又有了新的评估……这些你也不必太过较真,地球上的事物对而今的你只需冷眼淡看,在这里看世界,你需恒念,大爱无情。”
“我……”
“算了,话是如此,连我自问也做不通达。”
……
当草薙葵的小车队开进草薙城的大门时,合冰忽然苏醒过来。
似乎,他有一丝倦意,打量四周的眼神有些迷离,但在搜索到草薙葵后,就变得多了一丝暧昧了。
“草薙……小葵?”
声音不大,平和中竟使草薙葵觉着陌生——她凑到合冰眼前,对视着他的眸子,努力观察着。
“合冰,你怎么了?感觉如何?”
面对草薙葵的关心,合冰却沉吟了一下:“立即带我回……家。我想见……”貌似肆无忌惮的话突然打住,也许是他意识到周围还有不少医务人员,“你懂的。”
车子里人们泛了神秘的微笑。大家都是自己人,也许,也将合冰看做了自己人。虽然此刻大家听命于草薙葵,但她首先却是自家的怀春小姑娘。
大家都相信大家是那么想的,大家都在猜测或者说等待小姑娘的反应。
草薙葵显然察觉了灼灼的目光,但她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便宣布了停车就地解散的命令。
刚刚苏醒的合冰竟走不好路,甚至在下床时直接来了个翻滚扑地!
在场的都是从小接触自然科学的会家子,大都对二阶堂红丸的实力多少了解,唤作大发电者的招数对人体有什么效果……于是,大家留心的看看之后也遍纷纷回到出发前的岗位继续待命,带着暧昧甚至少数猥琐的味道离去——当草薙葵将合冰背在背上之后。
下了车,草薙葵小跑着往自己的别墅奔起。
这情景让她觉得熟悉——去年便发生过近乎相同的一幕。
“合冰,你知道吗?你和去年一样沉。”
“什么?”
听着从背后传在耳边的迷惑,草薙葵欢快的笑:“当时你睡着了,肯定不知道的……就是KOF97决赛那天,整个会场成了修罗场,三神器全部失踪,只有你和小雪幸存。你不知道,当时我非常害怕,以为我的时代将在开始前就结束了,但我又很高兴,因为你还活着,你说三神器还在努力。”
“三神器……”合冰喃喃的应了一声,脑袋无力的搁在草薙葵肩头,仿佛只要一张嘴,便能真的咬上她的耳朵,“小葵,如果……大家说的大蛇……真的降临了,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先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草薙葵的理所当然让合冰一愣,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啊?你说什么?”
“从一千八百年前出现大蛇这个说法,我只知道它手下的八杰集和三神器争斗了几百年的人类发展史,但我就没听闻过八杰集有过什么试图毁灭人类的勾当。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值得恐惧的?真要是以包地球搞爆炸为目的,真要是以灭绝人类为目的,那个什么大蛇怎么可能拨弄出八杰集来?那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酒失败后恼羞成怒的桥段嘛!”
“……哦……”
草薙葵边跑着边指点江山,她没办法看到背上的合冰竟然脸红了。
没过多久,到达目的地的草薙葵一个飞跃,干脆从二楼的窗户跳将进去,紧随的是一声闷响——她只顾自己埋头,却不想合冰的脑袋被撞了个正着。
等她走到草薙阳的房间前,合冰才仿佛缓过劲儿来:“小葵……很痛。”
“这辈子被我背着跋涉的人,你还是独一份儿!”草薙葵将合冰夹在左臂腰间,右手摸出钥匙开门,“估计你现在活动也不方便,要不要把你放在阳姐的床上?摆个什么体位比较好?还是像去年那样层峦叠嶂?”
“在说什么呢!”
屋里,耳尖的草薙阳埋怨了一句。她靠坐在床头,偏头看向洋洋得意的草薙葵,又看向一脸慵懒的合冰,浑身能动的地方猛的一僵。
眼看着草薙葵将合冰放在与自己并排的位置靠坐,草薙阳忽然开口道:“小葵,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私密的话要和他说。”
“噢?”草薙葵眼珠一转,眉开眼笑的离开了,“一个小时之后我送吃的来。”
随着房门紧闭的声响,草薙阳偏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合冰,而他也如此望着她,两个鼻尖的距离不过十厘米。
虽然合冰保持着浅浅的笑容,仿佛在欣赏艺术的杰作,草薙阳却皱起了眉头。
“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我已有的学识也无法解释眼下的事实,我现在毫无反抗之力,但我还是要问:合冰哪儿去了?你,又是谁?”
第一百二十七章—牢中起舞的姑娘(二)
KOF的遥想
第一百二十七章—牢中起舞的姑娘(二)
“草薙阳……”
合冰没有直接回答草薙阳的话,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她脸上每一个细节,那目光越发的欣赏,也越发的灼热。
“其实你已经察觉出发生了变故,你的经历足以佐证眼下的真实,你一时半会儿也不需要反抗……”不着边际的话之后又是一阵打量,“作为一个人类,在我眼中,你不过是蝼蚁;作为草薙阳,在某种意义上,你我是平等的;作为她的子孙,虽然已是另一副容颜,我却依稀恍若看到她穿越时间的壁障,再现在我的心底。”
草薙阳咀嚼着合冰的话,手指渐渐的握成拳头,越来越重的力道让指甲嵌在掌中,却浑然不觉。
“你……请问你,究竟是谁?”
“我的身份不需要我亲口承认。虽然我的名字是她起的,但我不喜欢。我更希望成为在鄱阳湖边听她预言天下的那道羽扇纶巾的伟岸身影。然则,时不待我。”合冰看着草薙阳的眼睛,却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那天云霞美丽,晚照在她脸上,相映益彰。翠衣秀发席坐湖畔,随口道出将来数百年的格局……我却只能那么看着她……多少年来那么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年少气盛,指点江山;看着她生儿育女,蛰伏以待;看着她老骥伏枥;看着她心灰意冷……直到看着她击节赞叹‘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怫郁筑长城’,看着她念叨着‘生不逢时,无力回天’独自回到她的阁楼,仿佛走进早已为自己盖好的棺材。”说话间,清泪从合冰眼中滚落,他却一声叹息,“她却不知道我在她身边。”
草薙阳已将自己的手掌掐出血来,却只是轻轻地道歉,仿佛这是她的错:“对不起,我的历史书没机会那么清晰。我听不太明白。”
“不必太过明白。”挂着泪,合冰爽朗的笑了,“人总得向前看,如果时刻沉浸在过去,那也算是玩物丧志了……况且,我决心与你相见,可不是为了向一个女人倾诉对另一个女人的羁绊。现在的我,在乎的人,是你。”
“我……何德何能?”
草薙阳受宠若惊道。
“当摆脱了生存的欲望之后,人性总是向善的,特别是在饱尝孤独的时候。阳……允许我也这么唤你,好吗?阳,当你身边有一群猫猫狗狗那样的宠物的时候,你会是什么心情?哦,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你身边只有那群宠物的时候,你会如何?”
草薙阳闭上有按沉思了一会儿,斟酌着说:“也许,我会将宠物当作人,虽然它们不能彻底的交流,但总归是有灵性的生物。”
“是啊!人是害怕孤独的,为此人可以自欺欺人。”合冰解嘲地笑,“但是,突然一天,你发现有一只小猫似乎并非小猫,而是批着猫皮的婴儿时,你又会如何?”
草薙阳的手指已经因为持续的用力而开始僵直而发白。
“大概我会欣喜若狂……我会充分呵护它的成长,期待有朝一日结束孤独的煎熬。”
“是啊!我也如此期待着。”合冰开怀,颤抖着抬起手,拂在草薙阳的脸庞,“阳,你是如此美丽不可方物。”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暖,草薙阳依然不愿相信:“我何德何能?”
“阳,你是一个曾在牢中起舞的姑娘。”
这句轻声软语使得草薙阳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那紧紧的手指猛然而松,她终于意识到掌上传来的痛感——这让她微微皱起眉头,连声音也变得颤巍巍的。
“信息量太大了,我一时间接受不了。”
合冰只是微笑看着她,等待她那清秀而英气的眉毛舒展开来。
“好吧……你今天借着合冰来到这里,不该是只为了告诉我这番话。”
“当你相信我之后,我才方便告诉你更多的情感。”合冰宛然一个邀舞的绅士,“阳,闭上眼睛,用心与我交流。”
草薙阳顺从的闭上眼,脑海中立刻生出若有若无的旋律,以及逐渐清晰起来的画面,或说概念。
……
苍茫大地,山水林田,禽兽鱼虫。城郭闹市,舟车耕织,歌舞升平。金戈铁马,蚁附影从,昼夜攻伐。朱门大火,王朝更迭,饿殍万里。
“看见的,熄灭了。”
一幕幕事物蒙太奇般的闪过,当那歌声响起时,草薙阳讶然:“这是……麻宫雅典娜的歌声?”
没有人回答。
……
断壁残垣,吹晒淋劈,轮廓依依。边城弃渡,大漠古道,羌笛习习。红颜悄陨,名将阵殁,刀笔牵牵。兴废境迁,沧海桑田,诗图滚滚。
面对那一篇篇精炼着一件件事物的锦绣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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