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强盗里走出一个人来,他骑着马围着商队绕了一圈,然后停在我和水颖面前。看着那个人,我差点叫出声来!他就是我们在小镇上问路时嘲笑我的男人,也就是后来在旅馆三楼走廊上差点把我撞倒的那个人。
“留下这两个女的和她们的东西,其余的人可以离开了。”那个男人挥了挥手。
默和琐拉右手举上左肩向那个男人行了个礼,然后下令商队的人扔下我们继续赶路。我们请来的两个向导在边上犹豫了一会,也骑上骆驼向回去的方向狂奔,我真晕,我是第一次知道骆驼可以跑那么快。
我和水颖对望了一眼,不明白强盗要抢我们两个女人做什么,难道他们找不到老婆,要抢两个老婆回去吗?
我恨恨地对那个男人瞪着,可是他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笑。
我真想抽出水颖给我准备好的枪照着他脸上开一枪,轰掉他的脑袋,看他还怎么笑!可是水颖却一再地用眼神暗示我不要冲动。唉,好吧,看来我多年坚守的贞洁不保啦。
那个男人骑马到另一人面前,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人就带着一部分强盗走了。
剩下的强盗在那个可恶的男人的带领下,压着我和水颖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强盗们骑着马把我和水颖围在中间,我们骑的骆驼的绳被绑在一匹马后。
“水颖。”我轻声用我们的母语中文叫着水颖,水颖转过头来看着我,“那个男人就是我们刚来那个晚上在旅馆的走廊上撞到我的那个男人。”
“你是说那个头儿?”水颖奇怪地看着我。
“是的。”我点点头,“我怀疑我们的东西就是被他动过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吧?”水颖不解地问我。
“我也没想通,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我沉思了一下,决定把我的发现告诉水颖,“你看这个男人,他左手的食指上戴着一个银戒指,很奇特的银骷髅式样。我那天发现,莎莎左手的食指上,也戴了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真的?”水颖看着我,“我只是记得莎莎手上戴了个戒指,没注意是什么式样,也没注意那男人手上也有一只。”
“真的,我不知道那是流行饰物还是什么标志。但要说是流行饰物,一个强盗和一个旅馆女老板都戴这个流行饰物,不是显得太幼稚了一点吗?”
经我一说,水颖也开始沉思起来。
“两位小姐在聊什么,为什么不入乡随俗,用我们的语言聊呢?”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和水颖的骆驼边,笑着看着我的水颖。
“你管不着。”我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
“哈,你胆子可是够大的,不知道我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吗?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那个男人还是用当地的语言,但他显然是听得懂英语的,奇怪,一个强盗居然也懂英语?我心存疑惑,但又找不出理由强盗就决不会学英语这种几乎是世界通行的语言。
“无聊匪类!”水颖不屑地骂着。
“她说什么?”那个男人不解地转过头来问我。
“她说你是‘无聊匪类’。”我笑着用英语解释给他听,说完我就不再理他。
“哦!”那个男人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我和水颖各自转过头去,不再理那个强盗头。
“好吧,好吧,我们不要闹别扭,现在既然认识了,那们做做朋友总可以吧。我叫库拉达,你们呢?”过了一会,那个男人忍不住了,做出一副和好的表情。
“猫和老鼠能做朋友吗?”水颖不屑地说。
“我叱!他是老猫我们是老鼠啊?”我对着水颖做鄙视状。
“也是,那这样说:黄鼠狼和鸡能做朋友吗?”水颖再次说道。
“我叱叱叱!你才是鸡呢!”我大叫起来,那个男人用不解地眼神看着我的水颖在斗嘴。
“那你说,你说怎么比喻好?”水颖不服气起来。
“怎么着也得说狼和小羊能做朋友吗?他是狼,我们是善良小羊!”我转了转眼珠子,终于让我想到一个好的比喻来。
“得得,他是狼,你是小羊,行了吧?”水颖不屑于和我斗下去的样子。
“那你是啥?你不是羊吗?”我不服气起来。
“我是牧羊人!”
“啊呸!”我们水颖大笑起来。
那个男人看着我和水颖大笑,也咧着嘴笑起来,那群强盗不解地看着我们,然后忽然一起都大笑起来。这种感觉倒让我觉得这强盗也有些可爱起来。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从几个强盗高声的对话中,我们知道快到强盗的营地了。
这让我有些紧张,到了强盗们的营地,他们会怎么样对我和水颖呢?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为了古城才绑架我们的?”水颖问我。
“不知道,有可能,如果这个库拉达和莎莎有关系,他就知道我们来沙漠的目的,再者他们不要货物,单只抢两个女人,好像也说不过去。”我和水颖分析着。
“对,你说的有道理,我刚才看了一下,那个强盗头的手上确实戴着你说的那个戒指。”
“那当然,不要轻视一个写手的观察力。”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考虑一下,下面怎么办呢?”
“先见步行步吧,但愿他们不是那么没理想的强盗,要绑两个丑女人回去做老婆。”我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我的担心。
“这……也难说。”
所谓的营地,原来不过是几处断墙,断墙里支撑着几个帐篷,帐篷之间摆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有几个当地的女人正在忙活着做饭。
这些女人是不是都是抢来的呢?我好奇地看着那些女人。
随着日头的西斜,沙漠上的气温开始骤降,身上已经有了些凉意。
我们的骆驼被强盗牵到另一边的断墙内,而我们自己则被库拉达带到一个大帐篷里,帐篷里很简陋,一边是一个在地上铺着草,上面放着被褥的床铺,另一边放着一块木板,上面放着一些日常的用品,包括一个搪瓷缸和一个搪瓷碗。
正在打量着,又有人走进帐篷,手里提着我和水颖的行李。
“你们在这休息一下,一会到外面吃饭。”库拉达说着和那个送行李进来的人出去了。
我和水颖互相对望了一眼,很快地把我们的行李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少什么东西,连我们准备的枪支也还原封不动地给我们拎来了。
搞什么鬼?
我有些想不通,这些家伙不怕我和水颖拿着枪出去和他们拼命吗?
“看来,我们的猜想还是正确的。”我看着水颖说。
“是的,如果他们要求我们带他们去古城,我们该怎么办?”水颖不安地看着我。
“嘿嘿。”我有些阴阴地笑了一声,“也没啥怎么办,那就带他们去呗!”
“带他们去?”水颖不解地看着我。
“是的,带他们去。”我放下嬉笑的表情,很认真地和水颖分析着,“第一,不带他们去,我们也去不到,没准惹火了他们,把我们给……第二,带着他们不怕再遇上别的强盗;第三,不一定能找到,万一找到,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挖出来;第四,看这样子,他们只是为了古城里的值钱的东西,和我们的目的没有冲突;第五,我看我们实在是难逃出去,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呢?”
“唉……”水颖叹了口气,“说来说去,你最后一条才是正点啊。”
正说着,库拉达走了起来:“出去看看沙漠日落吧。”
我和水颖跟在库拉达后面走出了帐篷,这时太阳正快要落到地平线,太阳是金红色的,四周的云也是一片金红,和满眼的黄沙形成一种对比。
我被这种极致的景色吸引了,虽然以前也看过沙漠日落,但从来没有今天这种感觉。
忽然,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座城!
城全部是石砌的,远远看去,能看到两幢建筑特别高大,一幢应该是个庞大的建筑群,一看就是宫殿之类的建筑,另一幢是细细高高的圆顶的塔,完全和我梦中的一样。
“我回来了!西兰。”我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着。
“你说什么?紫约?”水颖轻轻拍了拍我。
“什么?我说什么了?”我不解地看着水颖。
“你说你回来了,西兰。”水颖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对,水颖,你看日落的地方,那座古城出现了!”我喃喃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对那座古城,我有种难以抗拒的感觉,但同时心里又恐惧无比。
“哪儿呀?”水颖疑惑地问。
“就在那,日落的地方。”我说着再看时,古城已经变模糊了,渐渐隐在了落日里。
“什么也没有呀!”水颖呆呆地看着落日的地方。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紫约?哦,对不起,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库拉达也转过脸来问我。
“古城西兰。”我说。
“Sile?你是说你刚才看到Sile了?”库拉达着急地问。
“是Sila,不是Sile。”我纠正着,忽然我想起一个问题来,我刚才和水颖一直都是用母语交谈的,库拉达怎么能听懂?“你懂中国话?”
“会一点点。”库拉达笑起来,“我小时候的保姆是中国人,她教过我一些中国话。”
我觉得我有些发晕,那我和水颖说的话,他到底听懂了多少呢?
沙漠的夜很寒冷。
我和水颖坐在帐篷中,库拉达坐在帐篷门口,他虽然没说,但是我相信看来我和水颖得和他一个帐篷过夜了。因为他让我和水颖睡在原来帐篷里已有的那个床铺上,而他自己却在门口又铺了些干草,然后就一直坐在那里。
我和水颖坐着没有说话,在我们知道库拉达听得懂中文后,就没有再交谈过对这件事的看法。
“今天的月亮很圆啊。”库拉达坐在门口的干草上说。
我对库拉达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这样一个国家的一个沙漠里的强盗,居然懂英语和中文,懂英语如果还不算太奇怪的事,但懂中文就太奇怪了。
“我可以吹口琴吗?”库拉达没有回头,但他是在征求我和水颖的意见。
“随便。”我无所谓地说。
库拉达吹了一支曲子,那曲子让我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但我相信我从来没有听过,我其实是个乐盲,对音乐,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库拉达的口琴吹得很好,我不由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干草上。
“这是什么歌曲?”在库拉达吹完的时候,我问库拉达。
“不知道,这是我自己胡乱吹的,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旋律很熟悉。”库拉达转过脸来看着我,“我自己给这曲子取了个名字,叫‘爱人回来’。”
“‘爱人回来’……”我喃喃着,恍惚又听见那个声音在叫我:“欢迎你回来!阿里朵朵娜!”
我呆呆地看着月光下的沙漠,那个声音已经很明确的让我感觉到是来自西方的。
“紫约,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库拉达一直在看着我。
“什么事?”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强盗说要和我商量事儿,这叫什么事,你说。可是听他的口气,又不像是在故意玩我,他要和我商量的是什么事呢?与古城有关的?
“嗯,是这样,我听到消息说你们是要去Sile,哦,不,是Sila,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那座古城,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可以吗?”
“哈,你劫持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个吧?终于说出来了。”水颖在后面用讽刺的语调说。
“这……是我不对,用这种方法把你们请到这儿来,但是我想,我不用这种方法,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方法会让你们答应带我去找Sila。”
“那你还用得着和紫约商量?用枪逼着我们,我们敢不带你去吗?”水颖得理不饶人。
“是莎莎告诉你,我们要去找古城Sila的吧?”我淡然地问他。
“是的,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你在旅馆三楼的走廊上撞到我,你伸手拉了我一把,当时我看见你的左手食指上有个奇怪的戒指,我于是就留了心。”我说到这的时候,库拉达把手拿出来看了看他的戒指,然后笑了。“后来我在莎莎的手上也看到同样的戒指,而且也是戴在左手食指上的,这种戴戒指的方法是比较奇怪一点,但两人戴同样的戒指就更奇怪了。开始我以为是一种流行饰物的流行戴法,可是到今天你在沙漠上出现,我就知道我的看法错了。莎莎戴流行饰物赶时髦还说的过去,可是一个强盗也去赶时髦,也未免太可笑了,所以,我确定这戒指是一种什么标志,你和莎莎间必有什么我们不明了的关系。”
“你很聪明,我以为你们不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们。”库拉达笑起来,“莎莎是我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
我楞了一下,不由地回头看了水颖一眼,水颖也是一脸的茫然。
“这件事说起来比较难解释呢,反正今晚也没事做,不如我慢慢说给你们听吧。”库拉达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想着从哪里说才好。
“我想莎莎应该和你们说过,她父亲,也就是我父亲,是美国人,她母亲是当地人。我父亲,雷恩。强森,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国家,他一直不肯说,他在这个国家里爱上了一个女子,就是莎莎的母亲,莎莎就像她母亲一样漂亮,我猜我父亲是喜欢漂亮女人的男人。我父亲和莎莎的母亲有了莎莎,父亲和莎莎的母亲在这个国家生活了几年,但后来被我父亲的父亲招回了美国,回去后在家族的安排下娶了我母亲,于是有了我。在我长到五岁之前,父亲都没有再来过这个国家,也没有再见过莎莎的母亲和莎莎,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封信,那是莎莎的母亲临死前寄给父亲的,要他照顾好莎莎。于是父亲不顾我母亲的阻拦,来了这个国家,并将莎莎带了回去。莎莎在美国生活了几年,受到了美国的教育,但她一直念念不忘她母亲的国家。你们大概想不到吧,我母亲很不喜欢莎莎,因为莎莎常常提醒她,她的丈夫并不爱她。可是奇怪的是,我和莎莎一直感情很好,莎莎没事时就向我讲述咒城——Sila的传说。我总是渴望能找到那个咒城,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感觉,我一定可以看到传说中的咒城。”
我和水颖没有说话,听着库拉达的述说。
我看着清冷的沙漠,有种感觉,仿佛库拉达在给我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就像我小时候在夜晚听外婆给我说那些传说一样。
“莎莎在美国时,用咒城的传说蛊惑了不少人,其中还有父亲的学生,水颖认识的那位布莱德先生。他后来和莎莎一起来到这个国家,那时莎莎才刚二十岁,他们来这个沙漠寻找咒城,但都不得而归。我在几年前来到这个国家来看莎莎,我也被那个传说迷惑,于是留下来并发誓要找到咒城。这也是我当强盗的原因,这样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沙漠里东奔西跑。可是几年的时间我几乎熟悉了沙漠的每一个地方,但却始终没有办法找到咒城,它就隐藏在沙漠下的某一处,我无缘与它相见。直到不久前,莎莎接到布莱德的消息,说你们要来找咒城,从布莱德的消息里我们知道了紫约奇怪的梦和她对这个城的感知,所以我就想,无论如何也要和紫约找到这个咒城,我相信,紫约就是咒城里的生灵,她一定可以找到咒城。”
我相信库拉达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没有理由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