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个称得上有权的人这么央求着,郁览便委实有些过意不去了。
若是眼前这个人是以命令的口吻跟她这样说,她铁定就阳奉阴违地应承下来,事后做做样子罢了。
但如今,朱队长将姿势摆低,明摆着是找她帮忙。若她真的这么不近人情,完全便说不过去。
想着席垣毕竟对这方面擅长,而且他估计对于这个案子也是有兴趣的,说服他也许并不是难事,郁览思索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那我尽量试试,不过我不保证会成功。”以席垣对她处处挑剔的性子来看,她的话他十句中有九句都是被他给回敬回来的。那挑剔的程度,足以使她抓狂。尤其是这几天给他以前处理过的案件翻译,他总是挑她的语法错误,好多工作,明明这么点时间可以完成,被他一纠错,花费的时间便是两倍三倍。
“郁小姐能答应就好,席先生一定会同意的。”朱队长见她总算是答应了,粗犷的脸上立刻便露出笑来。
郁览有些头疼地看着他。他怎么就那么认定席垣会同意啊?既然如此,他难道就不会自己去劝吗?
最终,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朱队长才告辞。
郁览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竟然觉得万般无力。
*****
下班后,郁览首先给席垣这个“居家好男人”打电话告诉他自己不回去吃晚饭了。
“晚上有约?”另一头,席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
郁览不疑有他,实话实说:“有点事找朋友聚聚。”
“男的?”依旧是阴阳怪气的语气,带着点被一个人留在家用餐的责难。
心说他这好端端一个大男人怎么突然呈现这种状况,郁览扫了一眼走得七七八八的办公室:“是啊,离婚女人最耐不住寂寞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席先生说是吧?”这么爱分析人,她自然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了。
果然,下一瞬,席垣便直接戳穿了她:“一般而言女人在离婚后便很难再相信婚姻了,对未来会充满各种不确定。甚至在下一次遇到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也会过多比较再三犹豫,这是心理学上典型的布里丹毛驴效应。以你‘离婚’后两个多月来一直处于单身雌性荷尔蒙也一直处于低迷期来看,你正陷入布里丹毛驴效应中。当然,根据巴霖效应,每分钟都有一个笨蛋产生,我丝毫不怀疑郁小姐你在遇到某个好男人时依旧会无动于衷。所以,你今晚可能会跟男士一起共进晚餐,但你绝对不会将他列入你下次婚姻的候选名单。”
电话那端,席垣心中暗自强调她连他这个好男人都没放在心上,十足十一个巴霖效应反应者。不过也好,杜绝了其他男人对她的觊觎。
关了电脑,直接拿起钥匙卡包:“你们约在哪儿了?我这每餐都大鱼大肉喂养着你,这员工福利这么好,你好歹也该回请一顿吧?”
这边的郁览被他这般一噎,瞬间便有些咋舌:“你要过来?”
“礼尚往来是起码的待人之礼,郁小姐不会连这点基本的人际关系都不懂吧?”直接出了门,席垣不打算再继续绕圈子,“得,我还是先去接你吧。你在公司待着,我十五分钟后到。”
电话被挂断,郁览莫名其妙地听着里头“嘟嘟”的声响。
她都没同意好不好!
这男人,用不用得着这么自以为是啊!
八十六、基情,爱的火花?(荐,孩子他爹)
理所当然中,席垣那辆奢华的劳斯莱斯在十五分钟后竟精准无误差地停在了景枢大厦前。
从九楼的窗口往下望去,郁览再次望了一眼手机计时。不多不少,恰是十五分。
这人,对于时间概念竟然如此强烈。莫不是连从他所在的位置到她这儿的每一条路线都分析过了?连红绿灯以及堵车情况都考虑在内了?
“下来吧。”席垣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似乎还嫌不够,恶意地补上了一句,“记得带足钱。”
还真的打算讹诈她这一顿?
一想到商业王国扩展了整个欧洲甚至即将向亚洲扩展的他居然坐着劳斯莱斯专程过来蹭饭,郁览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坐电梯下了楼,钻入车内,她直接报了地点:“去君鼎。”
听到这个地点,席垣眉心微蹙,却并未说什么。
司机见他没反对,依言启动车子。
原本定的地方不是君鼎,不过他既然要不顾她的反对蹭饭,她自然也得膈应膈应他。
君鼎的地下停车场虽然因为这次案件重大被封锁了。但君鼎的老板算得上是大人物,凭借着关系,它内部依旧照常营业。不过也只限于餐饮,在未结案前取消了住房服务。更甚至到地下车库的所有通道都被严密监控,不准任何人靠近。
刑警队的朱队长才刚游说完她,借着这机会,她索性便将他带到那儿去故地重游,再次勘查一下案发现场也好。
“席先生,细算起来,我还没正式请过你吃一顿。郑重起见,我也便狠了狠心,选了个贵的。”
气氛太过于压抑,郁览随口解释了一句。
后者停下摆弄手机的动作,抽空望向她:“嗯,那待会儿我不选几个贵的点,便实在是对不起郁小姐的一番美意了。”眉微挑,唇角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似乎今天是非得让她当这冤大头不可。
他确实算是帮了她不少。郁览虽然在坐公交上面有着偏执,但在花钱吃饭购物方面却是爽快之人,对于他摆明了要让她破产的打算完全不放在心上。更何况,以自家老爹留给她的遗产以及易陌淮那儿得到的离婚财产来看,她到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不过,自从那天席垣说有法子让她看到她配偶栏位置的人名后,她每次面对他,便总觉得有些难以名状的古怪。
她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张白纸,仿佛她的所有秘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更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婚姻状况,找尽关系都无从获知的婚姻对象,他居然能够从他的渠道他的方法轻易知晓。
所以,当他一问她那个问题,她便下意识退缩了。
若真的知道了,若真的查到她莫名其妙已婚了,若真的看到了那个配偶栏位置的名字,她当真是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会是何种表情。
“席先生看了最近的新闻吗?”试探着问道,郁览看着窗外略显萧条的景色。
道路两旁,移栽过来的树终归抵不住严寒的侵袭,不得不披上了白色的保护衣。冷风卷过,树叶便窸窸窣窣地晃悠着,少许被卷集于地。
暗暗观察着她的神色,席垣收起手机,目光中染上柔色:“有人找你当说客了?”
郁览迅速收回远望的视线,双眸滞了滞:“我不过才开了个头,你居然就料到了。”
“我这人对于政治财经人文各个方面都比较关注,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也便入了眼。何况,涉及这案子的何某人是个典型的损友,凡事都喜欢拖我下水。而能够成功将我拖下水的,也便只有……”欲言又止,席垣将手机在手中一转。能够拖他下水的,也便只有她。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她。何子墨,自然是会找准他这个脉门所在了。
恰巧手机进了个电话,郁览对于他的话也没细听。接起电话,却是听得另一头不满的声音。
“我说美人郁,你这要请客好歹也换个有情调的地方吧?这刚死了人的酒店,你居然还让我去?好歹花前月下郎才女貌比翼成双……”
左薄晋聒噪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带着丝调笑。
“左大检察官,你老就将就将就吧。不是都说这廉洁奉公的官最喜欢为民请命的吗?你这芝麻官就不会赶赶时髦插手插手案子?对于凶案现场,不是更加有查看的欲/望才对吗?”灿笑着,郁览给他戴着高帽。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席垣沉下了脸。
嗯,很好。原来她跟别的男人相处,竟是这样笑逐颜开。而跟他在一起,却是这么苦巴巴着脸。
这对比落差,果真是大!
阴郁着,席垣指尖轻移,迅速从手机客户端进入X市检察院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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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郁览头疼地感受着那头的连珠炮火。
“美色当前,本公子只管看咱们美人郁,谁还有闲心去关注那些个国计民生?学妹啊,哥也是人,哥也是有需求的,哥也需要挥洒热情挥洒青春挥洒那满满的爱啊……”
一旦他叫她“学妹”,便准没有好话。
郁览将手机挪远一点,等到差不多了,才继续接腔:“能不喊‘学妹’吗?咱俩真心同级来着,找以前的院系主任查查去?”
“犯得着这么较真吗?让我喊喊过过嘴瘾怎么了?那会儿让我帮忙的时候还不是随我唤?如今这忙帮过了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美人郁,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阴险了啊……本公子这是看走眼了?不可能啊……起码任湘湘那妞我就一看一个准。怎么可能到了你这里就走样了?不对……这不科学……绝对不科学……”
忍住下滑的黑线,郁览劝道:“左大公子,咱能不嘴贫了吗?你赶紧出发吧,我快到君鼎了。”
“我可是一接到你电话召见就到开元那边去等了。不过是上了个厕所的功夫你丫就一条短信让我去君鼎。你也不想想这俩酒店完全就是南辕北辙,我赶过去少说也得一个半小时好吧。”
“好好好,我赔不是,是我疏忽,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路上小心开车,到了再联系吧,可别因为和我斗嘴闹个车祸,那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她是完全没料到他竟会提早过去。今天是工作日,按照他平日里的下班时间,他这个点也就刚下班而已。她哪儿想到他居然提早那么多从检察院走人了?他倒是胆子大,家里头有个老爷子坐镇,都搞出特权主义来了。
“行,等着吧。你先给自己点些东西垫垫胃,可别饿着了,到了再联络。”
挂断,郁览这才松了口气。
打个电话都能打得她七上八下,这请客还真不是好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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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冷不丁,耳畔传来席垣淡凉的声音。
“完了。”下意识回道,郁览撇头望向他,这才发现刚刚竟一直疏忽了他。不过,她也就是占用了他的地盘接了个电话,他这前后的语气,怎么感觉一个天一个地呢?
“左薄晋,二十五岁,家族实力雄厚,两年前空降X市检察院,成为该院目前为止最年轻的检察官。负责处理经济科,功绩无,功勋无,唯一建树是配合警方侦破了一起少女诱/歼案,”
一字一顿地说完,席垣摇头:“今晚你要请的人是他?可惜啊可惜,他不适合你。”
瞧他这架势,应该是搜索了有关于左薄晋的资料了。
只不过,她交流时也就是简简单单地透露了一个姓,检察院姓左的虽少,但也未必就只有一个,他居然简简单单就将目标锁定住了。且在短短时间内,通过得到的资料就了解了左薄晋这个人。
要知道,一般被放到网上的资料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尤其是人物介绍那一块。能往好了写就绝不会故意抹杀。
所以,可想而知,这些概括绝对是席垣在看过左薄晋的资料后又查阅了各个领域才得出的总结。
短短时间就能这么快了解一个人,也亏得他大脑运转够快。
“席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连我交哪些朋友都要为我出谋划策?”当然,她更想用的词是“指手画脚”,但还是忍住了那份冲动。
看来,这小女人是故意曲解他的话了。他指的明明是男女朋友……
被她这般一指责,席垣索性大方承认:“不客气,于我而言不过是举口之劳罢了。”
还真是有够举口之劳的!
郁览悻悻地撇嘴:“那看来我还得感谢席先生的好意了。”
“郁小姐真要谢的话,我也可以接受。”
他还可以再厚颜无耻点?
难道说,智商高的人往往脑袋便会不正常?
就好像何子墨第一次告诉她说,他那个朋友脑子不正常。
这么说,大名鼎鼎的Samuel,也不外如是。亏得各界政aa府都拿他当个香饽饽,争抢着怂恿着利/诱着。
这时,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席先生,地下停车场被封了,只能将车停在这儿了。”
司机的声音传来,郁览望向外头,这才发现这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君鼎。
犹记得上次来时的纸醉金迷,车子不仅停满了外头的停车位,甚至连地下车库都挤满了车。这会儿,虽然依旧是开张着,但已门庭冷落,就连外头的停车位上,都是寥寥无几。
一个命案虽然没有将它拖垮,但那连带的效应,显而易见。
“席先生,你上次就决定插手这个案子了。为什么现在却反而没动静了呢?”下车,郁览和席垣并肩而行,开始努力突破他的防线。
席垣的侧脸弧线依旧是有些紧绷,对于刚刚电话里头那个能让她灿笑的人依旧耿耿于怀。这会儿听她又重新开始了这个话题。脑中一闪,他突地便起了个主意:“你也知道我对这种案子实在是已经淡了兴趣。家里头的人也不支持我干这个,就怕我一个不小心被什么人给报复了,到时候,那便得不偿失了,还留下那庞大的产业,可怜我家那席崽子才这么点大。”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大小代表家里头的席崽子,席垣继续,“一个奶娃子,哪儿懂这些商业的门道?到时候那双小肩膀上扛的担子太重,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便是一辈子的压制。这一步错步步错,后果……”
一个简简单单的案子,现在已经上升到了他被人暗害、财产纠纷、挟天子以令诸侯……
郁览嘴角抽了抽:“席先生,你想得够远。”
“未雨绸缪总是必要的,何况这还不算是未雨绸缪,只是简单的逻辑事件以及概率事件。”
说话的功夫,两人进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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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正是上次大早上接待了他们并向他们倒了苦水的那两位。
“席先生,您……您怎么来了?”看到他的到来,显然是格外震惊。
君鼎虽然是照常营业了,可出了人命案,销售额便明显下降了。
如今真正有钱的人根本就不会到这儿来。反而是那些个显摆阔绰的人才会趁着酒店为赚回信誉疯狂打折的空荡来这儿炫耀自己的财富。
“嗯,来故地重游。”简单应着,席垣索性示意郁览,“今天郁小姐要做东,还有雅致的包间吗?”
“二楼有。”其中一人已经自动领路了。
待两人上了二楼包间,菜单被留了下来之后,郁览便打发人出去了。
“席先生,虽然你参与破案的话存在一定的风险,但你这是为社会做贡献,国家会记得你的功劳,以后你的丰功伟绩里也会被记上光辉的一笔。”依旧是不遗余力地劝着他。好歹答应了朱队长,姑且尽力一试。
见她这么执着,席垣这才道出自己之前想出的应对方案:“要我答应也可以,只需要郁小姐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到这个,郁览突然便想起一件事:“席先生还记得上次咱俩打的赌吗?赌我不需要三天便能够知道你的生日。结果……我赢了。根据赌约,我有权让席先生做一件事。”
也多亏了他提醒她。要不然,这阵子被易陌淮订婚的事情一搅合,又被亲眼目睹的尸体以及律师事务所那么多烦人的case一耽搁,她根本就将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席垣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一提醒,旁边坐着的小女人便笑得开怀而忘形:“噢,原来是那个赌啊……”状似刚刚想起的样子,他右手撑着下颌,“我拒绝。”
“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瞪大双眼,郁览难以置信他竟然会耍无赖。明明好端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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