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一直是个苦地方。当年在福临的影响下,多尔衮也是用的强硬的方法来进行管理,那个时候的八旗也是能打能抗的,吃苦耐劳。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八旗的战斗力渐渐减弱,反而是以汉人为主的绿营军以及火器营显露了出来。
火器的控制非常严格,毕竟这玩意儿的杀伤力太大,体积又小,藏在靴筒里谁也看不见。满人是少数民族,刚刚出了火器这种东西的时候,宗室联名上书,不允许汉人沾上一星半点。在这种事情上福临很少和宗室作对,也就答应了下来。可八旗中的孩子有不少腰间别一把火枪,然后到外面去耀武扬威,甚至还有用火枪打死人的事件发生。福临大怒,想要下手整治,偏偏这些人又都是沾亲带故的,没有办法要他们的命。福临干脆试运行了后世的征兵行为,并出台了一个严格的火器管理制度,凡是私用火器打架斗殴的一律严格处理。一开始,宗室们还不乐意,福临直接将商路的股份分了一些给他们,还分得不均匀,他们的注意力顿时被商路拉了过去,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火器的事情。
经过十几年的时间,火器的管理也好,征兵也好,一切都似乎慢慢走上正轨,但军队的问题又出现了。
以前的军队,都是用吃空饷之类的法子来捞钱,现在也有,花招却多了许多。皇帝重视军队建设,武官的地位高了不少,来钱的路子也多。福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但将刀子动到军队上,无疑又是一件难度巨大的事情。
“表哥,你都好几天没有好好的休息了。”仁娜缓步走到他身后,轻轻的给他按着太阳穴,“朝廷的事情忙不完的,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福临拍拍她的手,叹道:“事情太多而已。放心,我有分寸。”
仁娜看着丈夫发辫中的丝丝白色,心里一酸,眼圈便红了,又怕被发现,偷偷的拭去了泪珠。夫妻这么久,福临不用转身就能知道自家皇后的小动作,无奈的笑了笑:“你啊,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孩子。”
仁娜瘪了瘪嘴:“在别人面前,我可是一国之后,很有威严呢。”
福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抱了抱她,笑道:“朕听你的,陪朕出去转转。”
秋天的御花园到处都是金黄的颜色,衬着碧蓝的天,倒是让人心旷神怡。福临慢慢的走着,仁娜在一旁絮絮叨叨:“科尔沁这个时候都该下雪了。其实这种天气,若是出去打猎倒是极好的,多尔博和大阿哥就出去跑了好几次马了。大阿哥尤其看中了多尔博的那头叫做飞雷的猎鹰,想着法子的问他要,甚至闹到二阿哥那里去了,现在他们兄弟两个合起伙来捉弄多尔博,那孩子每次见到我都要抱怨,偏偏他还是长辈。”
那一头猎鹰,是多尔衮的。福临记得非常清楚。那时候多尔衮猫冬,他为了哄他出门,便命人四处寻了上好的猎鹰,野性未驯便拿来献宝。多尔衮最是喜欢这种东西,精神立刻就来了,要亲自将猎鹰驯服,还不小心被撩了一翅膀,半边脸都是青的。他当时很生气,就想把这头鹰拔毛炖了,多尔衮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说他越大越像小孩子了。
现在,叔父不在了。福临只觉得心底一阵酸痛,满目的美景也失去了颜色。他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去慈宁宫吧,把几个孩子都叫上,今天就陪额娘用饭。”
福临口中的“孩子们”,除了自己的几个以外,还包括了多尔博,尽管在大清人眼里,多尔博已经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福临并没有什么“食无言”的规矩,布木布泰又慈爱,在他们面前孩子们都还挺轻松,多尔博当即向皇帝告状,说福全总是抢他的东西,福全又忙着反驳,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挺热闹,说来说去,便聊到景额的差事上了。
景额立刻开始抱怨。本来他倒做得挺好,只是身边有个对照体。珊瑚是学语言的天才,不管是法语还是土耳其语,都学得飞快,现在已经能和外来的使臣简单对话了,这么一来,景额顿时被比成了渣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面对自己比不上妹妹的事实,经常自顾自的郁闷。
福临哈哈大笑:“朕的女儿就是厉害。你若是愿意,朕便在外交部给你留个位置,让你也可以为国效力。”
珊瑚的眼睛顿时亮了,立刻扑到福临身边:“阿玛,君无戏言啊!”
“不错,君无戏言!”
布木布泰嗔怪道:“皇帝,休要胡闹。珊瑚都十二了,是个大姑娘,没两年也该出嫁了。这些年你纵着她去学这学那,却偏偏不学女工,这么大了连个荷包都做不好。很应该磨磨她的性子,让她好好的学学女孩子该做的。”
听到“嫁人”的话,珊瑚先是红了脸,等听下去之后,连害臊都忘记了,小声道:“阿玛答应了我的,阿玛君无戏言。。。。。。”
福临最不能见宝贝女儿露出这种委屈的模样了,立刻开始护短:“珊瑚还小呢,朕哪里舍得将她这么早嫁人。再说了,许多外国使臣是带着内眷过来的,都不会官话,总不能让官员接待吧?珊瑚身份又高,还能干,正好她出面。”
布木布泰叹气:“行,都听皇帝的。你啊,就是惯她吧,看能惯出个什么来!”
珊瑚开心了,几个男孩子心里却不爽起来。虽然永干和雅莉齐也长大了,可在福全和景额的心里,只有珊瑚才是他们的小妹妹。现在,这个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玩耍的小尾巴居然长大了,还能干了,皇阿玛还要给她在朝廷中留位置,太过分了,太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了!
几个孩子商量商量,很想做一番大事业出来。正好此时李海的军队衣锦还乡归来,民间和朝廷都对海军充满了好奇。正好有一个商队要从天津卫出海,请了海军护卫,多尔博脑子一热,拉着福临决定要一起偷偷的投军。
两个孩子计划很是周全。先是说出去玩,然后甩开了护卫,换了衣服,将钱贴身藏了,然后把脸擦黑,跑去商队说要打下手。他们营养好,个子高,力气也大,商队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两个孩子成功的混了进去。
这下捅了天了。
亲王和皇子失踪,京城都快翻过来了,什么消息都没有。直到七天后,福全的贴身小太监才战战兢兢的交出去一封信,说是福全失踪那天特意嘱咐他,必须要在此时才能拿出来的。
福临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小太监,顺便再派兵去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拉回来关禁闭。大海是这么好玩的吗?还说要去体验民情,微服私访!
福临立刻派军去追赶商船,务必将孩子们全头全尾的带回来,同时又将侍卫们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并将他们贴身伺候的人统统下了大牢。
事情总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的。由于顺风,商船航行得极快,兵船一路追赶,却又遇到了几拨为苏阿豹报仇的海盗。一直到马六甲附近,兵船才将商船给追上,不料,却惊动了当地驻扎的葡萄牙军队。
葡萄牙人吓坏了,以为大清来砸场子呢,立刻摆上阵势准备开打。而领兵的李海又是个粗人,看到这个样子,以为皇子落入葡萄牙人手里了,派了人过去就骂。葡萄牙人莫名其妙,不过他们并不敢和大清的军队随便开战,而是直接控制了当地补给的大清商船,准备以此作为条件,和大清谈判——非常不幸的,福全和多尔博,也一起被控制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乃古往今来,一大杀器也!
第一百一十章
两个熊孩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听人说外面要打仗了;还很是兴奋;摩拳擦掌的;跑去找船老大;表示他们可以出去打仗。
船老大一手提着一个熊孩子的领子,往外一丢:“爱干嘛干嘛去;别在老子这里添乱!”
多尔博和福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种行家眼里看来是多么的稚嫩。大清没有强令剃发;就连许多满人都偷偷的扩大那老鼠尾巴的范围,甚至有些大胆的还偷着留起了头发。福全和多尔博却不一样,虽然弄脏了脸弄坏了衣服,那发型还是不变的,一看就是正宗的满人家出身。
本来他以为这就是两个满人家的奴仆出来找活做;也没有在意;毕竟有不少满人还是要求自家奴仆都剃头的,可时间长了,船老大发现有问题了。
这两个孩子太有派头了,举手投足间都是范儿,说话也文绉绉的,时不时还能掉点书袋子。劳动人民认字的很少,水手们对这种能识字会算术的人是有一种天性上的崇拜的,两个孩子都聪明着呢,很快就摸清楚了自己的优势所在,帮船员们写家书啦记记账啦,倒是在船上混了个如鱼得水。
而船老大的人也看紧了他们,不着痕迹的将两个孩子引着远离一些核心的东西,然后随便他们胡闹。船老大现在也看清了,这两个娃能文能武的,绝对不会是奴仆了,又细皮嫩肉,喝水吃饭说不出的讲究,看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偷跑出来的。这种人家他们惹不起,只能装不知道,然后好好照顾,等回航了把俩孩子送回家,就没他们什么事了。所以,俩熊孩子在船上过得还挺不错。跟着商队老大混吃混喝,粗活重活也不要他们干,只要帮忙写书信算账就可以。
问题是,这俩娃是来找虐的。舒舒服服的日子他们过着不乐意了,总是缠着船老大或者商队老板要活干。这次的商队是皇商,带队的崔老板被两个家伙烦得不行,干脆让他们去甲板上帮忙。扛货物、搬绳子、升桅杆、擦甲板,一系列活干下来,两孩子直接累成狗,也没有心思去想东想西了,更没有心思去找人麻烦了。崔老板也不敢太过分,拿捏着度,商路烦闷,两孩子就当是个玩意儿罢。
这次被困在马六甲,崔老板有些着急了。每年朝廷都会指派皇商,而且在皇帝的干预下,能够成为皇商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有钱行贿就行,反而很是麻烦。经验、账目、交货期等等都被列入考核范畴。如果这次迟缓了交货期,明年的皇商说不定崔家就榜上无名了,崔老板急得不行,几次派人去找葡萄牙人商量,葡萄牙人给的回应很明确:大清的海军来了,绝对有异常,在异常弄清之前,不放。
崔老板嘴巴都快起泡了,又送礼给当地的葡萄牙总督,说可以去大清那里斡旋,葡萄牙人看在重礼的份上,答应了他的请求。
李海也着急着呢。丢了的不是别人,是皇子和亲王!而且,他们还极其有可能在葡萄牙人的掌握中!崔老板的到来犹如及时雨一般,李海热情得把崔老板都给吓到了,两人这么一商议,崔老板顿时一身的汗。
那两个小崽子居然是皇子和亲王!你妹啊,他居然见到了*的皇子和亲王,还对这两人呼来喝去,拍过他们的光头,捏过他们的脸,心情不好时还踹过他们的屁/股!
李海一看他的神色就明白过来了:“崔老板,难道大阿哥和睿亲王在你的船上?”
崔老板无奈的点点头:“应该是*不离十了。”
李海嘎嘣一下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快把他两个带过来啊!”
崔老板叹一口气:“谈何容易。”
葡萄牙人将他的商队把得死死的,完全限制了他们的人身自由,就连采买的也要经过严密的监视。他这次过来,还是好说歹说并送了重礼的,带的人都有登记在册,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两个半大小子弄出来,谈何容易!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咬牙。皇子和亲王他们是没有办法去痛恨了,便齐齐将怨念都转移到葡萄牙人身上:都是这些洋人不好,没事做不在家里呆着,跑这么远来占一个海峡做什么?接着,对地理还比较熟悉的崔老板更是迁怒到吴三桂身上:不是占了缅甸吗?马六甲离缅甸又不是太远,就不知道过来把洋人给赶走吗?
崔老板回去后,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继续装作不知道多尔博和福全的身份,反而给这两个孩子添了一个新任务:采购。他们住在船上,只有采买才能自由的到处走动,崔老板就是想让葡萄牙人放松警惕,然后将两个孩子偷渡到李海那里去。
多尔博和福全都不是当年紫禁城里不知世事的孩子了。这么久的生活,早就将两个孩子给晒得黑黑的,力气也大了。苦活做多了,他们也曾后悔过也想着要回去过,可是骨子里那种倔强让他们咬牙忍住了,熬了过去,反而头脑清晰了许多。
被葡萄牙人拦住,一开始他们是兴奋的,可时间久了,他们也发现出不同来。崔老板出去一趟回来后对他们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他们自然也能觉出味道来,两个孩子一商议,都觉得事情大了。
“叔叔,若是我们回京,阿玛会不会狠狠的罚我们?”福全很认真的担心了。
多尔博迟迟疑疑的:“应该不会吧。以前我淘气闯祸,阿玛就会揍我。后来我每次一闯祸就躲起来,躲个一整天再出来,阿玛就会着急了,不再计较我的祸事了。这次我们出来这么久,皇帝哥哥应该急坏了吧,见我们平安也就没事了。再不成,我们便往太后和皇后那里躲,有她们护着,再拉上珊瑚,皇帝哥哥顶多骂几句吧?”
“是这样吗?”从小就是个乖孩子的福全听他说的有道理,忽然又想起一事,“还有景额呢。这次我们没有带他出来,他非生气不可。对了,还有性德,我们也是瞒着他的。”
多尔博啪的一下拍在他脑门上:“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他们,你想想我们怎么回去才是真的。”
两个孩子商量了一下,也打算借着采买的机会逃跑。无奈,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叛徒。
船员们也不都是笨蛋。崔老板对两个孩子的态度不一样,总有人能看出来。再看两个孩子得了采买的好差使,便猜他们是不是有后台。葡萄牙人不敢对大清的商队怎么样,但高价卖清水粮食是能做到的,有的船员开始囊中羞涩了。
他们出海都是为了挣钱回家,不是为了花钱的。时间长了,便有人跑去葡萄牙人那里告密,说自己船上那两个负责采买的孩子不简单,说不定是奸细。
正好多尔博和福全踩点差不多了,想要逃跑,被葡萄牙人抓了个正着。葡萄牙人气坏了——马六甲是他们的聚宝盆啊,大清居然还想染指,还派了奸细过来,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李海也气坏了:我是来找我们的皇子和亲王的,你们居然把人给扣着不放,太不讲理了!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一个字:打!
李海的队伍来得匆忙,自然不是葡萄牙人的对手。大清的海军纵横海上多年,鲜少吃败仗,可以说是有些狂妄了,这下打了败仗,可以说是奇耻大辱,这下梁子结大了。
福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本来就对马六甲觊觎已久,再加上现在葡萄牙的江湖地位早就不复以前,马六甲距离大清近一些,怎么能让葡萄牙人占了便宜去。这下好了,葡萄牙人擅自扣押了他的堂弟和儿子,他为了救人,派兵了。
顺治二十六年九月,福临派庄亲王硕塞以及镇海大将军施琅领军,浩浩荡荡的从金门出发,直奔马六甲。同时,他又联系了英格兰和荷兰,让他们在欧洲本土动动手脚,拖拖葡萄牙的后腿。并承诺,如果大清得到马六甲,英格兰和荷兰的商船过往免费。接着,还派使臣前往缅甸,让吴三桂提供本土支持。
葡萄牙人头都晕了。玩文字功夫,十个葡萄牙拴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大清。廖探花随军,一手檄文写得漂亮非常,将责任完全推到了葡萄牙人身上。檄文说得清楚,大清的睿亲王和大阿哥微服私访,想要体察民情,才跟着商船出海,但他们身份尊贵,李海等人就是负责在后面保护的。结果,葡萄牙人私自将亲王和皇子扣押,就是红果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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