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至言还是笑:“是吗,小牛,你好。”
小牛是个很憨的人,笑得开开地看着方至言:“哎哟杨瑾老婆肯定在你们面前很老实哦,其实她小时候很皮的,我每次打架都打不过她啊。”
我很想擦汗。
小牛还是这样,只要碰见个我认识他不认识或者他认识我不认识的人,就要狠骄傲地把我小时候什么样儿给人描述一遍,极力破坏我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并以此为人生目标。
“杨瑾老婆小时候就跟我说要做我老婆哦,每次都吵着要我叫她老婆,但是她就不肯只叫我一个人老公。”
小牛很兴奋地还在说,方至言逮着个空隙,马上插话:“是吗。她现在都要我叫她老婆,不过也不肯叫别人老公啊。”
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小牛的脸僵硬了。估计他还没碰到过此等不要脸的人。
我很慈祥地拍拍小牛的肩:“小牛,你回去吃饭吧。”
小牛呆愣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飘回家了。
我回头对方至言说:“他一直都这样,想着我永远是最后一个陪着他疯的人,所以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你别见怪。”
他笑:“你跟我解释?”
我愣了一下,翻白眼儿:“谁跟你解释。鬼才跟你解释。”
然后我绕过他就往屋里走。
方至言在背后说了一句:“小瑾,我不见怪。我很想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儿的。我想知道更多的你。”
我顿了一下,接着往屋里走,没有回头。
36
36、Chapter 36 。。。
乡下的生活,暂时对我来说是,没有电脑,没有娱乐,没有消遣。但是有一项是好的——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看到老是不离我视线的方至言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想到为什么我不能跟他好好在一块儿。
大夏天的跟冬天的区别就是,洗过澡之后不会觉得对洗衣服这件事儿发愁。当然,前提是在落后的小山村里。如果是在家里的话,不用我动手,小巴会把衣服塞进洗衣机里的,虽然这个人的习惯是自己手洗。那更好。
所以我洗过澡就屁颠颠儿地提着一桶子衣服跑河边儿去洗衣服了。
是的,外婆家这小乡村的确是落后,但是也有好处不是。至少能够保留一条干净的,可以洗衣服的河,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只是我不怎么愿意在洗衣服的时候都有个人跟在屁股后头。
我恼火地回头:“方至言。”
他停住,看着我:“怎么了?”
我忍住没有爆粗口:“我来洗个衣服,你跟着我干吗呀。”
他往我手里的桶子里看:“我来帮你忙。你不是把我衣服也拿来了吗。”
我不想跟他说话了。
我是变态了,干吗把他衣服也拿来了呢。
我不打算再理他,直接往河边儿一蹲。
方至言就地在我旁边儿坐下来,就看着我。
我只动手,不说话,方至言就自个儿找话说:“小瑾,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我愣了一下,偏头看着他:“你又没碰我手,你怎么知道我手冷不冷?”
他只笑:“你的手一直都很冷,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说话。
我现在是明白了,他仗着在这儿不认识别人只能跟我在一块儿,我就不得不整天整天听他瞎唠嗑,然后他就能用以前咱俩在一起的所有回忆腐蚀我了。
他越是提起以前的事儿,提起从前的回忆,我就越是没法招架。
我担心我会投降。
我低头搓衣服:“别跟我来这套。我懒得听你说。你现在还不是那种多受欢迎的人,你记着。”
他还是笑:“怎么会。我觉得我挺受欢迎的。你看,你说你外公很严肃很刁,但是他现在不是挺喜欢我吗。”
我无语。
话说我在外公刚回来的时候还有点儿幸灾乐祸来着,想着方至言要被外公灭灭火势了,结果几分钟之后看到他们俩聊得和乐融融,我就没话说了。
想想也是,方至言这等油嘴滑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狡猾之极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在交际这事儿上吃亏。
况且,他看上去就是一能骗人的货啊。
我不答话,兴许就挫败了方至言的积极性,所以他就挺安静的了,只看着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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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不搭讪,也没什么讨嫌的行为。
就在我把衣服全收好了要站起来回家的时候,他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会娶你的。”
我差点儿直接往河里栽进去。
他手快,马上就拉了我一把。我甩开他要绕过他往前走,他紧紧地贴在我身边儿:“杨瑾,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会娶你的。不管你要多久才肯想开才肯答应,总之我不会再松口了。不管什么事儿,都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往前走。
外婆最近把伙食弄得相当好。我在这儿的时候都不一定有这么好。对此我不是没有心生过疑虑的,猜测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外婆把方至言当成她外孙女婿了。
这点认知我相信方至言也有,所以他很得意,逮着机会就去帮外婆做事儿,跟她说话,说的内容还老是围绕我小时候的事儿,赶都赶不走。
对外公,他采取相同政策。丫就是看准了在我心里他们俩是分量重的人。
所以我头一回,在外婆家里,受到了第二好的待遇。真是悲催。
这种变态畸形叫我恼火的情况持续到我一个远房表哥结婚。外婆挺高兴,接到电话就收拾着准备了,一边儿/炫/书/网/整理要送的礼一边儿问我去不去。
我相信外婆肯定是知道我的答案的。我从小跟兄弟姐妹不熟,更别说远房的亲戚,指不定在路上见着了他们喊我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我这人看着挺能闹,但是真把事儿办起来了,我就不愿意去凑热闹了。
所以在我明确地拒绝了之后,外婆也没什么反应,只继续收着东西,叫外公把钱给带好了。
然后在第三天,他们俩就屁颠颠儿地跑另一个镇上去喝喜酒了。还叮嘱我照顾好客人。
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不是外婆走了两天之内没饭吃了,而是靠我居然还得跟方至言真正地单独相处两天。
我迟早得被他给逼疯。
外婆不在,做饭的就只能是方至言了。他很熟练地从我外婆的菜地里弄了菜过来,在灶台边儿做饭。
我在一边儿看着他,不止一次想索性我就这么自私一次,巴着他不放得了。
我的精神防线,在这儿开始变得越来越弱。
不知道我到底应不应该表扬方至言的厨艺。这么简单的菜,他也能做得我连吃两碗饭。而且在看着我纠结的时候,他居然还云淡风轻地说:“就再多吃一碗吧,胖点儿好。你就是太瘦了。”
我白了他一眼,起身去盛饭,回来坐下看着他:“方至言,你不要去上班了是吧?你们公司等着倒闭是吧?别跟我打哈哈,这儿连网都上不了,你怎么处理你那些事儿?”
他笑,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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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里掏出手机来:“没有电脑,手机还是有的。”
我就不说话了。
像我这种舍不得浪费一点儿手机流量的人,实在不能跟他比。
在我终于把肚子给填饱了坐在那儿无所事事听着方至言给我念在手机上看到的搞笑段子的时候,我脑子里就起幺蛾子了。
我坐起来对他说:“方至言我想去山上玩儿。”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坐直了:“行了你别装了。你没到这么高的山上去玩儿过是吧?北方都是些小小山,哪儿能玩儿过瘾啊。”
方至言看着我:“去山上能玩儿什么?”
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你傻呀,现在这时候,都能去山上摘各种各样的果子吃了!你在超市里吃的那些东西都不新鲜不是?哪儿有现成摘的新鲜啊。再说了,很多东西超市还都没得卖呢。”
结果就是,方至言成功地被我怂恿了。
如果不是我还想靠着他的苦力,我是不会这么求着他去的。
我很兴奋地拿了两顶草帽,拿了袋子,然后就出发。
方至言没说话,直接拿了那顶草帽戴在头上。我看了一眼,就默默地走到前面去了。
一样是这么土气的乡村风的草帽,怎么他戴着就跟在夏威夷度假,我戴着就跟一村姑似的。
方至言跟着我,穿过错落着的房子,然后走到一座座山前。我往没有菜地的山里走,方至言就开口了:“怎么走这儿?这山看着没什么人往这儿来的样儿,看着都挺偏僻啊。一会儿你能走得回来吗?”
我粗声粗气儿地说:“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那些大家经常去的山里头,就没什么东西给你摘了。你不知道乡下小孩儿多有活力,放假回家没事儿做,就天天儿的巴在这山上玩儿。这些山比较远,又没什么人来,他们就不敢过来。他们要不敢过来,这山里头的东西就多了去了。你想来一趟空手而归的不是?再说了,这儿我不比你熟?哪儿有什么出不去的问题。”
肯定是我说的太在理,方至言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我接着往上走。这山里没有路,只能自个儿沿着比较好走的地儿往上爬。我庆幸挑在下午来。这时候过了下午两点,没那么热了。要不我非得死在这半路上。
山高也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儿。至少我已经感觉比较累了。
方至言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往前走,还有越过我带着我走的趋势。
等我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都要飙泪了。
方至言看着我,我看着前边儿。
那红红的果子啊。
方至言走过去,弯腰看着:“这叫什么?”
我已经伸手摘了:“我不知道人家怎么叫——我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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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他们一直叫‘蛇泡儿’。别看着我,跟蛇其实没关系。没毒的,你放心。”
方至言顿了一下,然后也开始帮我摘。
我真得意啊。选的地儿真好啊。这么干净的,留着这么多新鲜蛇泡儿的地儿啊。
所以我就很开心地摘了很多。当然,其中一大部分是方至言的功劳。这个我还是承认的。
等我把袋子都要装满了,方至言就问我了:“没有水,你要怎么吃?回去洗了再吃?”
我鄙视地看他一眼:“你以为山里没水的?”
我没等他回什么话,直接就接着往前走。
运气还是挺好的,顺着过去没多久就听到山泉声音了。
“你看。”
我蹲下来往袋子里装水,方至言还是在一边儿看着我:“平日里看着这么傻里傻气的,没想到还挺能耐。”
我擦汗——他是没见过真正的在乡下生活久了的孩子是吧。我这也叫能耐,叫他们情何以堪。
终于能够休息一下,我就地坐下来,一边拿着袋子里的蛇泡儿吃,一边儿看着蓝得不行的天儿。
还有什么比大夏天的坐在满是阴凉地儿的山里,靠着山泉吃蛇泡儿更幸福的事儿吗。
但是这个时候,身边儿这个人为什么要说话来破坏气氛?!
“你确定一会儿你还能下去?”
我转过头,看着下边儿。
靠。还真的。刚刚上来的时候比较激动了,沿着这些大大的岩石爬上来,现在再往下看,果然觉得一会儿下去有点儿难。
我面部扭曲地想了一下,豁出去地说:“顶多一会儿直接滚下去了,没压力。”
方至言看了我一眼,没动:“一会儿我背你。”
我没看他。
我坐在那儿,压根儿就不想动了。方至言也不说要走,就陪着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直到天有点儿暗的时候,他才说:“咱回去吧。还得走那么久,一会儿天黑了就不方便了。”
我还没说“行”呢,抬起头就看见很大很大的雨点直接砸下来了。
夏天的大雨啊。
我马上往里又缩了点儿,还拉了方至言一把。方至言坐过来,看着上头的树,又看了看前边儿:“怎么这么突然就下起来了。”
我耸耸肩:“很正常。南方经常这样儿。今年这么干旱,下点儿雨也好。一会儿就该停了。”
当然,那会儿我还没意识到这是多严重的暴雨。
所以在等了很久我身上都湿得差不多而雨依然没有小的趋势的时候,我就有点儿急了。
方至言看着天儿,说:“咱还是走吧,冒着雨走一会儿,赶回家再说。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有个停,要是在这儿耽搁久了,天暗下来就不好认路了。”
他说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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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在理,我也没话反驳,所以就点点头站起身来。方至言站起来在我前边儿蹲下来。
我绕开:“干吗呀,我自个儿能走。你这样儿,一会儿要摔咱俩都给摔下去了。你看着我点儿扶一把就成。”
方至言回头看我一眼,没说话,起来往下走。
大石块看上去很容易滑倒。泥巴沾着雨水混在上头,感觉人只要踩上去就得摔下去了。
我心里其实有点儿怕。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就只跟在方至言后头。他过一下就回头看我一眼,或者直接拉我一把。
但是在刚走没几步的时候,我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我都不敢回头。但是顿了很久,我还是回头了。
我最怕的就是蛇。
它盘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吐着信子瞪着眼睛看着我。
小时候我外婆家附近就出现过百步蛇。我一直都记得那条蛇被打死的样儿。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猛回身往方至言那儿扑:“方至言有蛇!”
方至言没有回答我。
他被我一推,直接踩着大石块上的泥巴滑下去了。
我看着他摔下去,整个人倒在最下边儿。
我马上对那蛇没了害怕,直接冲下去,在他旁边儿摔了一下,马上又爬起来,趴过去看他。
他没动,也没声儿,我就慌了,把他头给抱起来——全是血。
他头撞在一块尖石头上了。
我拿手去捂他的头,想把那道口子堵住,可是没用。血还是在我手指缝里流出来。
我看着他紧闭着的眼睛,完全苍白的脸。
我觉得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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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apter 37 。。。
我尝试着去拍方至言的脸,拍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小地睁开眼睛:“我没事儿。”
我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晃了晃脑袋——这动作把我吓坏了——然后坐起来,捂着头看着我:“我就砸了一下头,没什么大事儿——刚刚没动,是撞晕了。你别紧张。你哭什么。”
他语调平稳,吐词清晰。
我抹了一把脸:“我不是吓坏了吗。你还以为你被撞死了。”
他站起来,还伸手把我拉起来:“哪儿那么容易死。赶紧的走吧,一会儿真回不了家了。”
然后我就抽抽搭搭地跟着他往前走,都忘了抬下手挡雨。
我刚刚,是真的以为他被我摔死了(……)。那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我也死了算了。
方至言按着头,回头看我:“回魂了。快点儿走。别乱想。”
我抽抽鼻子,接着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被惊吓了的原因,总之我看着前边儿,就死活记不起来的路了。我不敢说出来,怕方至言被我给刺激到,但是他看着特别淡定,只拉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