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看起来不是很好,你穿着舒服么?”
男人点点头。
“用热水加盐,泡下,会变软的,也会舒服。”
闻言,她挑了挑眉,不得不感叹,这个男人还真是贤惠。以前跟那人一起逛街时,对于新买的衣服,那人从来不会穿着超过三次除非那衣服他很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除此之外,其它的,便是送给别人或者放在柜子直到发霉,不管那是否是不是高档货。
“那你……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男人温暖的笑容,她有些舍不得。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黑眸子微微向上抬起,瞅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知道怎么坐车回去吗?”
“恩。”
临行前,她站在车站那里,看着男人带着有些鼓的包袱,坐在车站候车厅那里。男人拉住她的手,把两罐东西塞到她手里。
“这是?”
她望着手里的塑料罐子,里面依旧黑乎乎的。
“这是腌菜,我自己腌的。可以泡白饭吃,若是吃不惯,就不要吃了。”男人抱着包袱,温声细语。“有些酸……如果……你家里有怀了孩子的,可能会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
她望着他还是平坦的肚子,不禁问道。
“你自己……不用吃吗?”
每次她和他吃完饭,他都只会煮鱼汤,问他为何不煮别的汤,也可以补身子。每次,他都会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原因,他一直都是自己煮鱼汤喝的,没喝过别的。她想买只鸡,让他自己炖汤喝,他也没答应。
男人摇摇头。
“我还有酸梅。”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坐在车子的最后一个位子,孤孤单单,那黑曜石的眸子一直在看着她,不曾移开过视线。她朝着渐渐远去的他挥手。
一路顺风。
她默默在心底说道。
这趟车是去往他逃出来的那个镇子的方向的。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还要去那里。
也许,他的父母,他口中的家人就在那里。但是对于他身上,那手臂上触目惊心,密集的伤痕难道是见死不救,视而不见?若是真的,他又为什么还要回去看他们呢?还用这不多的工资。她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大方,用这辛苦挣来的钱去买那些不菲的东西,还要专门为了这趟回家而买了套新衣服。
她更想不出,就连楚阳出轨,她也只是打了他一个巴掌,跟他离婚,而他,这般温润如玉的男人,为了孩子而拼命挣钱的男人,究竟是如何惹得那个人,以至于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直到很久以后,她还是会记得男人当时坐在车上,他的那个笑。那笑容很复杂,既有着对即将归去的期盼又有着对前行之路的恐惧和悲伤。
在男人离开的一周内,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说,她跟楚阳正式离婚了,她又恢复了单身生活。
去法院签字的时候,楚阳要求和她分割财产,她只是微微一笑。
“你的东西,我已经让搬家公司打包,送去阮文心的家里了。我还以为你晓得呢。看你这样子,估计连阮文心也不知道,难不成她是没有回家去么?”
她却是明知故问。虽然阮文心只是她的经理,但是阮文心的个人信息都一一被公司里的好事的同事解析了,连身家是多少也知道。
阮文心是个子要强,要面子的人,刚开始一进公司,便摆出人上人,高人一等的姿态,任谁也受不了,任谁也会去怀疑阮文心的后台是不是很硬,才有她如此嚣张的作风。而好事者调查的结果,也不偏不倚,阮文心家里确实是有点钱。只是,阮文心经常不回家的,在外面另买了个房子住。
而她口中所说的寄到阮文心的家,却是寄到阮文心父母所在的本宅去。
“你……司徒姚,你怎么能随意处置我的东西,也不问我的意见的?”
楚阳也想到她这样做的后果,这样的举动等于就是向阮文心的父母宣告了他的存在,是变相让阮文心的父母知道他有可能成为阮文心的丈夫。在法院的时候,楚阳的脸一直黑着,脸拉得老长。
又比如说,楚阳跳槽进了她所在的公司,从此他们公司多出一个主管,压制着闵夏楠。而她依旧和他井水不犯河水,阮文心也不敢来找她的麻烦。
又比如说,她的父亲得知她离婚了,气得进医院,之后她不得不到处去相亲,只是一直都没成功,不是她没那个心思,就是别人眼界太高,看不上她。她依旧跟以前那样干活,更专注地扑在工作上,职位从一个小组长上调为总经理的助手。
只是,她依旧会时不时跑去那个林子,待上好一会儿,才会离开。男人说过他会回来的,他的帐篷收拾好,放在林子里,两周的时间过去了,男人的帐篷被管理人员收拾掉了,男人还是没有回来。
第三周的时候,公司又要派人下乡做下调查,为了公事也是为了私事,她主动请缨,跟着同事,又一次坐上开往那个镇子的车。
第九章
午后的阳光没有别日的强盛,温温和和地照射在黑白色瓦片上,一股股热气顺着微风缓缓吹进敞开的窗子和大门。小小的旅馆装潢地像古代的客栈,古香古色。
司徒姚百般无赖地把玩着手里茶盏,眼睛微微眯着,淡淡地瞧着客栈楼下的人,里面有司徒姚的同事小陈和小李,也有这家客栈的伙计,一群人懒懒地靠着椅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她的脑海里不时地浮现男人最后离去,那双黑曜石的眸子比任何时候都来地压抑。这双眸子最后凝视着她的那一眼,让她一直难以忘怀,他似乎想和她说什么。手里的茶盏里的水已经溢出来了,她仍是没察觉。
若是当时她可以多问几句,你的家人住哪里,住哪条巷,或者说,我送你去,如今也不会很茫然地待在这个镇子里的客栈里。她也不确定男人是否真的回这个镇子了。她抿着唇,视线落在某处,耳朵无意间听到某些话语,竟不由自主地也全神贯注地听着。
楼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聊天聊得起劲了,都围坐在一起,村里的几个人手里端着杯凉茶,凑在小陈和小李身边。
“哎,说起北巷8号周海那户,还真连提都不想提了,这周海的老父原本就刻薄,子更是刁钻,他的女儿周海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从小到大就老是惹是生非,还整天无所事事的,前几年这个灾星说要出去闯荡赚钱就出去了几年,后来回来,你们猜怎么着了?”
小陈和小李对望了一眼,都是一脸疑惑地看向店里正在讲话的伙计。那伙计嫌站着说累,拿了条凳子,坐了下来,才又开口。
“那周海还真挣了大钱了,在村里建了大房,还带了个男人回来,生得模样挺好的,不出一年便给周海生了孩子。这周海可真是乐疯了。可惜之后周海的男人就惨了。”
“惨了?”小陈又忍不住插嘴。那伙计叹了口气,没说话,倒是旁边的茶客摇摇头,哀叹。
“你也知道生个女娃才可以后继有人吧,这周海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周海的男人却连生了两个男娃子,后来据说是生不出了。而且,我们每天晚上都听到周家那户人家的哭声和打骂声,那周家可是把那个男人往死打的。哦,对了,这周家的男人听说前几天回来了,他不是跟别人跑了吗,怎么还回来了?”
“谁知道啊,那男人可是七天前就回来了,那周海打得可凶了,连孩子都给打没了,你没看那地上,那一地都是血啊。他……”
客栈的老板在一旁忍不住插嘴了。
话还没说完,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很大的声响,众人都往楼上瞧去。司徒姚脸色沉不定,气势汹汹,对着老板的方向走来,直到走到老板面前,才停住脚步。
“周海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司徒姚盯着老板直看。
“什么?”
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蒙住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像叫,叫秦榕什么的。”
“他现在在哪里?”
老板刚回答上一个问题,司徒姚又连着问。在老板刚说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司徒姚早已大步跑出客栈了。
司徒姚一路跑,一路问人,脚步几乎没有停下来,即使汗流浃背,她仍没歇息,一直朝着村后的林子跑去。
脑海里却反复浮现那人那悲伤的眸子。那个人明明料到了会有怎样的后果,却仍是要回到这里吗?
她停住脚步,站在老树下,眼睛死死地瞪着地上。手指微微颤抖,想上前却不敢。
给你腌菜。有点酸,如果……你家里有人怀了孩子,可能会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吃的。
我发了工资了,一千还有五十,我要回家去,我还要给他们买些东西,我还买了新衣服,你说,好看吗?他们会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的吧,对吧?
老树下,点点光阳细末透过叶缝洒了下来,落在地上的麻袋上,那麻袋里装着个人,头露出麻袋,一脸青肿,满脸都是细碎的伤痕,有被地上的沙子磨出的细痕,还有被鞭子抽到的鞭伤。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她缓缓蹲下身,手指带着颤抖,轻轻抚上那青肿不堪的脸颊。即使现在的他面目不清,但她还是一眼就知道是他。是那个傻子,那个怀着孕,却把自己辛苦腌制的腌菜,自己却不吃的傻子。
“你这个傻子,明知道会是这样,你还回来干什么啊,你这个傻子啊。”
摸着他脸上还没结疤的伤痕,手指更是抖地不行。
一直紧闭着眼,皱着眉头的人,却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那双温润的眸子茫然地看着她,而后,干裂发白的嘴唇却咧开个淡笑,温温和和地笑了。
“好人,你来了啊。”
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脸上的笑容却挥之不去,一直在笑。司徒姚的眉头紧皱,手顿了下,有些莫名其妙。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冰冷的手突然从麻袋里伸出来,捉住了她。
“好人,给……给我点吃的吧……我的……孩子要死了。”
手无力地拉着她,脸色惨白。司徒姚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把一件东西塞进她的手里。“好人,这是你的,你难道忘记了吗?好人,你就帮帮我吧,除了你……没人会帮我了,没人会……”
话还没说完,男人便倒在她怀里,昏迷了过去。
“秦榕!”
司徒姚慌忙把人从麻袋里抱出来。一抱起这人,她的身体顿了顿,握着他手臂的手掌上青筋暴突。
给我点吃的吧。
据说孩子没了后,前段时间被安置在周家,这几天又被扔在村子后面的林子呢。也不知道有没染上什么病,没人敢接近他的。就算看着他伸出手要吃的,我们都没人敢靠近他,怕被传染。
怀里这个人,看着体重差不多的人,抱起来却很轻很轻。
她抱着他,很想走快,两只脚却犹如灌了铅,很沉重,每迈出一步便要使出浑身的劲,额头的汗不断滴下来,她也仍舍不得把男人放下。
第一次,她的心底深深扎根了一个人,那个瘦长的身影,那双总带着淡淡忧伤的眸子,那薄薄的没有血色的嘴唇,那温柔的笑容。一切一切,她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她会如此渴望找到这个人,第一次她想跟他说些事。比如说,我带你走,可好?比如说,秦榕,你能一直在我跟前,一直都在,可以么?
直到把男人送到镇子上唯一的医院,把他放在病床,看着护士推着他进急症室,她才终于虚脱似的,歪斜地躺在一旁的椅子上,猛喘气。眼睛仍是盯着急症室亮起的红灯,一秒也不想放弃。
好人。
脑海里突然响起男人唤她这两字的声音。她低头,看着手里秦傛塞给她的东西。那是一张名片,被男人细心地用薄膜包起来,像一件珍宝般,她忍不住磨蹭着这独特的名片。名片上面正印着她司徒姚的大名,职位,却是一个月前她下乡时带在身上唯一一张名片,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它却不见了。
她仰着头,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慢慢记起之前她遇见男人的那个时候。
一个月前,司徒姚刚下乡,刚来到这个热死人的鬼地方,也刚听闻了村民茶余饭后的八卦,说某人凶残成,说某家的某个人的男人又被打了,每天都要一顿,直到把男人打得不成人形才罢手。司徒姚坐在那里,只是当成个见闻,听过便忘记了。
司徒姚打算今晚自己下厨,便去菜市场买点肉,当她站在猪肉摊那里正等摊主称肉时,旁边卖鸡的摊位突然来了个人,穿着一身长衣长裤,头上戴着帽子,低垂着头,小声小声地和摊主讨价还价。
司徒姚好奇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没有注意到她,很专注地蹲下、身,瞧着笼子的鸡。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她总觉得男人神情很紧张,不时地扭头瞧了瞧身后,确定没看到什么,才又放心地看鸡。
当她把钱付了后,那人还站在摊子前,不时询问老板,“老板,怀了孩子的人吃这种鸡比较好么,更补吗?”
那老板很不耐烦,一直猛点头。眼睛不时瞧着男人,后来老板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男人大叫。
“哦,你不是,不是那个周海家的那个男人吗?”
老板这一喊,男人像被惊到了,连鸡也不要,扔下钱便跑开了,那脚步还有些蹒跚。
“喂,喂,你的鸡不要了吗?”
老板朝着那人大喊,那人却没有停住脚步,一直向前跑,仿佛身后有人在他一样。司徒姚瞧着那人的背影一眼,等回过头时,那鸡早已被人领走了,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领走的,领走那鸡时,还一直骂骂咧咧。
“那该死的贱/人,竟敢偷我的钱来买鸡,我让你吃不成鸡。这贱/人……”
司徒姚提着手里新鲜的肉,身后不时还传来菜市场那些人的议论纷纷。
看到没啊,周海的男人又怀上了呢,估计又是个赔钱货,不然怎么还要偷钱来买这鸡啊?
知道啊,她男人已经偷了周家老父两次钱,上次好像被打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勉强可以下地的呢。这次他还敢偷,我猜回去肯定又没好果子吃了。啧啧,真是惨啊。
司徒姚听入耳里,也皱了皱眉头。她觉得那男人的身影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又很难想起来。
公司给他们临时租的地方隔着一条河流,那个地方夜景很美,夜晚的时候时常可以听到水边水溅起来的声音,睡眠质量也挺不错的。司徒姚拎着东西,边往住的地方走去边想着,路过河边时,她的脚步突然顿住,眼睛直直地凝视着眼前。
她正好站在河堤岸边,不远处正有个人影,在皎洁的月色下,脚泡在水里,低着头,瞧着水里。那人很专心,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看他,不一会儿,泡在手里的手便从水里抓了个东西出来,那东西正上下乱动,司徒姚定睛看去,看那模样,似乎是条鱼。那人很高兴,转过头,正好和司徒姚探索的眼神对上。
漆黑的苍穹上,遮住月亮的乌云缓缓散开,朦胧又有些明亮的月光丝丝倾斜于地面,正笼罩住那人,司徒姚也才看清楚那人。
那人一身长袖长裤,头上的帽子由于抓鱼而往后推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也令她也更清楚地看到那人脸上的青肿,双眼浮肿,两边嘴角红肿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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