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宿舍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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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宿舍的枪声-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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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听他说话时季娜伊达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一串珊瑚珠上。不时抬头看看对方,仍继续玩弄着珊瑚珠串。当他说完后,她把珊瑚珠放在一边,好象再也不需要了。她友善但又严厉地说道: 
  “科尔涅托夫,使您感到困难主要是因为和您一起合作的法医。他的鉴定写得很马虎,解释部分也写得不好,整篇内容过于简短。关于涅斯捷洛夫在现场的事只字未提。这不可能是偶然的疏忽。法医没有取尸体的指纹和证据对比。您说这是您侦查员的责任吗?我不反对,但是一位有经验的法医是应当提醒您的呀。” 
  字字推敲,句句斟酌。这一番话没有污蔑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的名字,对任何人也没有怀疑。中心意思是要您侦查员自己明白,为什么没有办好这个案子。 
  “好,就算我考虑不周,疏忽了一些环节,”科尔涅托夫同意道,“但这个案子的问题不在于这些小事。” 
  “不在于小事,您说得对。”她以让步对待对方的妥协,“但卢茨基是不能让涅斯捷洛夫受委屈的呀。他俩是好朋友。” 
  科尔涅托夫皱起眉头自责地摇摇头,“我只是不能瞎编胡造。”他的动作表示,“女人是多么容易受骗啊。” 
  “我自己也不能让涅斯捷洛夫受冤。”他苦恼地说道,“我们的怀疑看来是没有根据的。所有化验结果对他是有利的。指纹分析证明:手枪上的手印是女人的。您说这个手印是哪儿来的?” 
  科尔涅托夫观察力不强,否则很多迹象都会引起他的注意。他应当发现季娜伊达又把珊瑚珠串抓在手中紧紧攥住,还有她的上眼皮低垂下来了,充满恐惧地闭上了眼睛。原来绯红的脸色这时也消失殆尽,突然间一片苍白布满面庞。这些都应当提醒他,危险的信息触动了她的灵魂。 
  “噢,这可是一个意外的事!”她的嗓音突然变得嘶哑,“您说的这些是真的,还是开玩笑?难道真有女人卷入此案?”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脸上现出了讥讽的冷笑,“认识一下这个女人倒是很有意思的。” 
  有人敲门。涅斯捷洛夫走了进来。他看见侦查员在座感到有点不自然,但还是高兴地伸出手来。 
  “请原谅,我就呆一会儿……我是来向季娜伊达道歉的……是我自己不好,我真为自己感到惭愧。我在人前也是这样说,为的是更能惩罚自己。” 
  她也伸出手紧紧握着。 
  “我不生气。咱们再也不谈这事了。朋友之间什么事也会发生的。” 
  科尔涅托夫想起帕霍姆要他和涅斯捷洛夫谈谈:“您最好和涅斯捷洛夫淡谈,别吝惜时间……”这是一个良机。他打算和他谈。他已把自己的女友和刚才中断的谈话忘到一边了,挽起涅斯捷洛夫的胳膊说道。 
  “请允许到您房间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想和您谈谈。我不妨碍您,家里没有别人吗?” 
  侦查员得到同意,向女主人道声歉走了。他当时是无法想象到她心中升起的危险的乌云。 
  “请问,”刚一进涅斯捷洛夫的房间侦查员就问道,“帕霍姆向您转达了我的撤意了吗?我请他告诉您,您是无罪的。” 
  涅斯捷洛夫点了点头。 
  “帕霍姆还劝我,”侦查员继续说道,“来和您谈谈,不,应当说听听您的意见。请坦率讲讲吧。我有时间,讲到天亮也行。” 
  也用不著讲到天亮。涅斯捷洛夫要讲的再加上一些说明还不到两小时,他也只记下了十二页。 
  “除了我说的这些,”涅斯捷洛夫最后说道,“您还得了解一下存放在军事委员会中的季娜伊达的人事档案。上面登记着她的血型。她的血型是罕见的。奇怪的是椅子腿上的那滴血的血型和她的血型一样。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告诉您。您要有意识地再去了解一些别的情况……我们的化验员普拉斯科维亚找过我,提出个人要求把肺部一块组织放在癌细胞中进行研究。但她拒绝说这块组织是什么人的。我进行了化验,不是癌细胞。化验结果对帕霍姆透露过,我说这块肺组织是在季绷伊达解剖鲍里涅维奇的尸体后交给她的……这就是我要说的。您的责任,科尔涅托夫,应对她象对我一样地进行审查。” 
  科尔涅托夫回到季娜伊达的房间时已经很晚了。 
  他看见她仍然穿着原来的衣服坐在原来的地方,手中还在玩弄着那串珊瑚珠。她象一直在等他。 
  “您可回来了,”她轻轻地责备他,迎接他,“人们说我们女人爱多嘴。让我怎么说呢?一聊就聊了两个多小时,是不是太长了?坐下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吃晚饭?我很乐意陪你用餐。” 
  没有等他同意,女主人就把酒菜摆到桌子上,请他喝酒。这一切是这样快,这样突然,科尔涅托夫本想谢绝,但还是举起杯碰了一下喝下去。接着吃拼盘。他为自己的动摇感到懊悔,暗下决心不吃也不喝了。 
  “您不必再让我吃了,季娜伊达。”他请求道,“不久前才吃过晚饭。我该走了。” 
  她好象什么也没听到,给他满满又倒了一杯,把香肠向他一边推了推。 
  “您对涅斯捷洛夫谈什么来着?”她装出无所用心的样子问道,“他刚才来我这里,我感到吃惊。今天上班时他不知怎么对我大发脾气,大喊大叫:‘你是不是想说,是我杀死了鲍里涅维奇!那你也可能杀死他!我们都是他的邻居!’真可怕,我都不敢看他。卢茨基费了很大劲才使他平静下来。”她不说了,想看看对她的这番话,对方有何反应。接着又带着伤感和深表同情的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对他爱发脾气都习以为常了,都不生他的气。他也很可怜。战争中留下了严重脑震荡的病根,影响了他的神经。他常有幻觉。” 
  如果不是科尔涅托夫打断她的话,她还不知再说出些什么来。 
  “您是不是说涅斯捷洛夫神经不正常?”科尔涅托夫有点挑衅和冷淡的问话在提醒她,他听她讲不等于就相信她。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缓和一些,想减弱他的对抗心理,“我们对他也不很了解。大家都知道他长期来不是去看神经病,就是住精神病院。当然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时战争刚结束。这次鲍里涅维奇的死使他受到刺激。有一阵子他总说要赎罪。后来又认定是您和卢茨基要陷害他。” 
  科尔涅托夫已忘了要走的事,越来越感兴趣地听她讲,同时又不时用涅斯捷洛夫告诉他的某些话来责怪她。她谈的这一切使涅斯捷洛夫提出的证据都失去了确凿性。那十二页的记录全给否定了。侦查员沉思起来:排除对涅斯捷洛夫的怀疑是否有点匆忙?一个精神病人的证词有何价值?血,头发和指纹的化验结果对他可是有利的,可很多方面又对他不利……在检查尸体时他说话又那么吞吞吐吐,还有他画的平而图、带到现场的照相机。是啊,凶手的帮凶都是这样的表现。帮凶就是要把侦查工作引上歧途,使凶手逃脱法网。对季娜伊达指控的事实反而对她是有利的了。他想起了那天在解剖室里,鲍里涅维奇的尸体旁,她的举止充满了哀伤,眼里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悲痛。她痛苦而缓慢地进行解剖。她的看法和意见也是令人信服和质朴的。她阐述的观点精明而自信,具有充分的说服力。不行,不行,不能就此结案,结案是不行的。检察长会问他,全部案情查清了吗?尸体手中的头发、椅子腿上的血迹、手枪上的手印是什么人的?所有疑点查清了没有,进行过分析和化验吗?现在涅斯捷洛夫提出对女助教的控告,侦查员有责任审查她。 
  “请您原谅,”科尔涅托夫预感到公事公办有多么难,他说道,“我应当审问您。对您进行一系列的调查。这完全是走形式。要不检察长也会打回,重新调查的。” 
  尽管他说得很有分寸,但还是引起她生硬的、甚至是愤怒的回答。 
  “您想使我受辱吗?您到底要干什么?要是教研室知道了,那学术界会对我怎样想呢?您好好考虑考虑,能这样对待朋友吗?” 
  “这不是我要这样。任何人处在我的地位也会这样。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要不我把这个案子交给别人办好了,您看怎样?”他突然建议道。这个主意很好,他把未干完的事交给别的区的侦查员干。让别人搞这个棘手的案子去吧。 
  “不,不,”她突然急着打断他道,“谁也不如您能办好这个案子。” 
  “这就好,”侦查员装着考虑她的回答,高兴地说道,“明天我就开始审问您。明天开始调查,我就放心了。” 
  接着是长时间的预示着不祥的沉默和沉思。科尔涅托夫没有发觉她的变化,没有看到她那全无光泽的脸由于紧张而绯红,双唇紧闭着。她两手紧紧抓着椅背迟缓地站了起来。侦查员也没有发现,她那既不是灰色又不是蓝色的大眼睛虽然阴沉,却放射出某种坚定的光芒。 
  “您不必这样。我决不允许。”她对科尔涅托夫毫无顾忌地说道,“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季娜伊达不是在乞求他,也不是说服她,那是命令的口吻。他也没有不知所措。她继续以挑衅的口气说道: 
  “您当然要拘留我。要两个警察押着走过大街。” 
  科尔涅托夫没有立刻作出反应。这个女人使他精神上经受着困难的考验。他不能粗鲁地回答她,不能因自己的面子下不来台而感情用事。这是在她家里,桌上还摆着酒菜,他不能对女主人不礼貌。但是,案子后面很多事情都还要取决于他自己的决定。要是她传讯不到庭,这会引起议论纷纷,人们会说他纵容证人任性胡来有损于法律的尊严。这要是传到检察长耳朵里,就会对他新帐老帐一起算,是会被撤职的。 
  不祥的担忧使他的勇气和坚定受挫。他赶忙站起来,好象由于靠餐桌太近影响执行公务似地离开桌子严肃地说道: 
  “明天早上九点我等着您。别迟到。” 
  “如果我拒绝呢?”她挑衅地问道。 
  他后退一步,好象要在他俩过去和目前的关系间划清界限似地,更加坚定地说道: 
  “那就走着瞧吧。” 
  “您先别走,”她挽留他,“明天我不去。您也别想拘留我。有功夫您好好想想,您这样干对不对?顺便说一下,您是否查看了手枪上的号码?这支手枪怎么会落在鲍里涅维奇手里的?您没有忘记吧,这支手枪是您办的另外一起案子的物证,本是与鲍里涅维奇无关,应当是属于您的。”她幸灾乐祸地讥笑道。 
  是啊,那支丢失的手枪呢,是她从他的皮包裹偷去的,他曾对她说过丢了一支手枪。是不是掉在她那里了,那时她闭口不谈搪塞过去了。 
  “您偷了我的手枪!”他气得喘着粗气喊道,“您不感到羞耻吗?” 
  “一点也不。”她承认道,“您还是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您把手枪留给了鲍里涅维奇。他对我说过这件事。那时您把手枪拿出来对他说:‘这玩意儿我讨厌透了,放在您这儿好了。’我知道这件事。那一阵子您表现得还不错,我也就宽恕了您。” 
  “你撒谎!” 
  “不。”她冷漠地说道,“奉劝您别引火烧身。鲍里涅维奇是自杀也罢,他杀也罢,都是用您的手枪结束生命的。您是逃不脱罪责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做到让您将和我并肩坐在被告席上……” 

  
  

 
第九节



  季娜伊达和鲍里涅维奇充分地尝到了爱情的欢乐。虽然爱情迟迟到来,但是极其热烈。他俩的感情已发生了变化。他俩对此觉得很有意思,并确信彼此都很满意。爱情使两人变得更聪慧,赋予他俩了解对方愿望的能力。爱情启开了他们的心灵之窗,使他俩感情有如急流奔涌。爱情使两人相信,言语、偶然的手势和动作都有互为对方理解的含义。他们温情脉脉,窃窃私语,柔情蜜意超出了想象。两人海誓山盟,心心相印。爱情从他们的记忆中挤走了前不久的追求、希望和幻想。季娜伊达不再想教研室、荣誉和支配别人的欲望了。漂亮而冷酷的女助教忘了自己的年龄和地位,忽然变得象娇滴滴的小姑娘似地用那挑逗男性的扭扭捏捏的举动和声调行事说话。她也忘了那一次自己曾经对“一心寻找家庭安宁幸福的可爱的小傻瓜们”的严厉训斥。她过去常说,“男人无论勇敢、力量还是性格都不能使她满足。这一切在自己身上都有。” 
  这对恋人在其他方面仍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俩都特别勤奋。和从前一样,女助教在狞猎中熟悉野兽的脾性、跟踪野兽的本领和知识使男朋友钦佩不已。她能根据树上蘑菇的分布、被破坏的鸟窝、树杆中储藏的松果准确地找到松鼠的巢穴。她懂得怎样引起野兽的好奇心,巧妙地引兽出洞。好奇而轻信的松鼠在树上跳来跳去,咯嚓咯嚓地发出声响引起对自己的注意,直到一声枪响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谁教会您这些本领的?”他钦佩地问道。 
  “生活。”她因为不能对他讲出一切而感到难过。 
  她从小就养成了对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和隐藏自己的感情和思想的习惯。生活——战争使她懂得,对付敌人要把武器隐蔽起来。应当让别人什么也不了解你:你的力量、你的智慧、你的能力。一切都会对你不利。她从不外露自己的思想,希望把思想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里。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想让鲍里涅维奇窥视一下她内心的秘密。 
  “当把您和您的躯壳分开时,”她问他,“您会感觉到吗?万念丛生,象蜜蜂似地飞来飞去,心中感到无比舒轻松。一切看来都是可望可及的,没有任何限制。突然心中升起一种不祥之兆,昏迷一阵散开了。思想仍然又回到狭小的身体躯壳里。” 
  没有,他作梦也没有这种感觉。 
  “您曾有过一种无名的恐惧吗?家里寂静无声,没有个。突然听到一声响动,你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就说现在吧,您站在衣柜旁边,而我却看不见……” 
  鲍里涅维奇想谈别的。他觉得他自己无论是思想还是说话都很轻松。他讲起自己到远方的旅行,谈起自己成功地猎取熊和狼的事。还讲了他曾有几年闭门不出的事。 
  “您在野地里露宿过吗?”他幻想似地问道。他如同往日,深沉而远眺、冷淡而心不在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掠过:“你躺在温暖的草地上凝视着天空。天空一片漆黑,只有星星在对你眨眼睛。突然一朵红云从树林后面腾空而起,射出光芒,燃烧起熊熊大火,好象烟雾一般散开了,满天都亮了起来。那火光燃烧着弯曲了。一把通红的镰刀高高挂在天空……午夜你一觉醒来,月亮又好象不见了……黑暗、露水、寒冷……” 
  他不说了,陷入了沉思。脸上泛着红光,眼睛温柔湿润,无忧无虑。 
  爱情没有影响一对恋人的日常工作。鲍里涅维奇给大学生讲课,考查,写论文。季娜伊达潜心钻研自杀的规律,为鲍里涅维奇的理论寻找论据。她以细心和机敏不断发现新的论据。他对此非常高兴,好象是两人在共同完善着这篇科学论文。 
  “您想想那些发生自然灾害的国家。”她举例说明新的看法,“河流上涨,淹没了城市乡村。忍饥挨饿和无法睡眠的人们在树上栖身。虚弱和生病的人们担心从树上摔下来,只好似自己捆在树上。但谁也想不到要自杀。面临危险的人的自卫本能不允许他们自杀。” 
  鲍里涅维奇同意这一正确的观点。接着她又举了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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