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惊梦- 第13部分

　　“少彬、满祥，那厕所白手的事是不是你们俩传出去的？”

　　“是。”郑满祥低垂着头站起来说。

　　“肖老师，我们真的在厕所天花板上看见了一只白色的手，真的。没骗人。骗人是小狗。”许少彬确信自己说的是事实。

　　一些同学忍不住笑出了声。

　　“同学们，你们大概都知道，咱们陵山毗邻鬼城丰都，自古以来一直被认为是块风水宝地，于是很自然地成了整个四川地区的墓葬聚集地。陵山墓穴这么多，咱们学校又置身其中，确实会让人不安。学校操场西侧原来有一个又大又深的墓穴，本来是要填平的，后来不知谁建议因地制宜，就就地建起了大厕所，形状又建成棺材模样，确实有点恐怖，许多老师夜间也是不敢去的。同学们害怕，疑神疑鬼，甚至出现幻觉，也是很自然的，老师并不怪你们。可是现在，少彬和满祥却弄出什么白手，而且吹得满城风雨，与梁小珊的事合在一起，传得整个学校人心惶惶的，一些女老师都吓坏了，还害得咱们班404室的女生死活不敢住进去。校长已作出批示，要严肃处理此事。你们说，该怎么办？”肖老师的声音虽然平和，脸色却很不好看。

　　“处分。”郑满祥的声音如蚊子振翅。许少彬则一声不吭。

　　“你们俩倒也能估计到自己行为的严重性，要知道谣言是很可怕的，一传十，十传百，只会越传越玄乎。现在你俩先到校长室去，校长和年段长要找你俩谈话。”

　　郑满祥和许少彬一脸委屈，垂丧着头走出了教室。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肖老师又继续说：“实话跟你们讲吧，校长这次很不高兴，要杀鸡儆猴，连我都受了一番训斥。以后你们如果真的看到了什么，或者应该说出现了什么幻觉，不要四处宣扬，直接来找我。只要我能够，一定尽力帮助你们解决困惑。好了，该讲的我都讲了。同学们安静自修吧。”

　　教室里马上就静得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雯冰等几个女生小声抽泣的哽咽声以及肖老师皮鞋走动的响声。

　　然而，没有人能真正静下心来认真读书。每个人的心灵都被深深惊动了，不管这世界有没有鬼。那是一种神秘的东西，谁又能真正弄清楚呢？

　　时间比平时走得都慢，但毕竟没有静止下来。许久许久之后，下课铃终于响了起来，肖老师也走了出去。

　　教室里马上又充满了活跃的分子。

　　“雯冰，不要哭了。晚上你就搬过来跟我睡吧。”许佳莉走过去安慰许雯冰说。

　　“燕红，你晚上搬到我们宿舍跟我睡吧。”

　　“银珠，今晚你就先跟我睡吧。”

　　……

　　班上的女生都自发地过去安慰雯冰、燕红等人，404室的原班人马都有人收留了。看到同学们这么互助友爱，每个人的心里都暖洋洋的。

　　游明也积极出谋划策：“不过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干脆我们去请个道士到404室驱邪捉鬼，这样她们以后就能放心住进去了。”

　　“灵不灵啊？”许佳莉忙问。

　　“很灵的。小陵山三仙观里有一位法力高强的道士，道号‘灵烨真人’，跟我蛮熟的。”游明说，“只是请他出山可能要破费一些钱。他常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听说得道高僧都是视钱财如粪土的。贪财的恐怕没什么真本领。”陆上飞对道士神棍装神弄鬼的把戏向来不大相信。

　　“灵烨师父并不贪财，他只不过是收取点生活费而已。要不然他一个人住在山上孤零零的道观里，靠什么过活，难道政府会拨款资助他吗？”游明分辩说，“佛祖释迦牟尼当初还靠化缘为生呢！”

　　“看来他还是你心中的偶像嘛。”

　　“那当然。他说他师父是峨眉山的一代宗师，捉鬼的本领冠绝中原。”

　　“这么厉害啊。那你什么时候去把他请来？明天怎么样？”许佳莉催促道。

　　“明天？明天是星期三，一整天都要上课咧。星期五吧，等下午放学后再去。三仙观离咱们学校还有一段路程呢。”

　　“那就这样说定了。”许佳莉十分高兴。她以前曾经从一些港台片上看到过道士和尚捉鬼的情景，虽然有些恐怖，但蛮好玩，蛮刺激的。她不禁对星期五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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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邮怪
更新时间：2009…3…30　23：58：39　字数：4171


　　晚自修结束后，许少彬和郑满祥才被放回来。在宿舍里，他们不禁向陆上飞和游明发起了牢骚：“太欺负人了。让我们整整写了三节课的检讨，不仅处了分，还要求我们明天早晨在升旗仪式上向全校师生承认自己撒谎造谣，认错道歉。我们并没有撒谎，却要被逼说自己撒谎，这学校还有天理吗？”
　　“你们俩走后，肖老师跟我们说校长对此事的态度是杀一儆百。你们要遭殃是在所难免。”游明说，“说实话，厕所白手那件事是真的吗？”

　　“你还算是我们的哥们吗？竟然跟着老师一起怀疑我们。”许少彬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副拼命的架势，“我们说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对不起，算我说错话了。”游明连忙道歉说，“不过如果梁小珊真的显灵了，或者是大厕所里还有什么其他的鬼怪，那我们呆在学校里就很危险了。——唉，这个晚上怎么熬啊？”

　　“那咱们晚上开灯睡觉吧。”陆上飞也有点怕怕的。

　　“开灯睡觉？你是不是吓坏了，头脑短路啦，老兄？宿舍楼是十点半统一熄灯！”

　　十点半统一熄灯！

　　那一刻很快就要到了。

　　郑满祥突然提议把宿舍里的床铺都并起来，大家睡在一起比较安全，万一有了情况，才能相互照应。

　　其他人皆热烈响应，马上就搬移起了床铺。一切都弄好后，刚好十点半——熄灯了。

　　整座学校顿时陷入了浓浓的黑暗之中。只有几盏路灯还张着蒙眬的睡眼。黑暗中，山风似乎猛烈了起来，呜呜的行进声越来越响，仿佛野狼低沉幽长的哀号。

　　陆上飞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旁边虽有少彬平缓的呼吸声，他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什么呢，又说不上来。

　　正在这时，上铺传来了游明的声音：“上飞，睡了吗？”

　　“没有。”

　　“那我问你啊，你说鬼火到底是黄色的还是绿色的呀？”游明没话找话说。他不能让别人都睡着了，他却独自一人醒着守夜。

　　“绿色吧。”对了，绿色！陆上飞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安了。是那张会发出可怕暗绿色光芒的人头邮票！一张那么小的邮票居然能被游明在深夜的夜游中捡到，那简直有点不可思议，而且近乎可怕！

　　“游明，把那张‘八大王’的邮票再借我看一看吧。”

　　“在书包里呢。明天再看吧。”

　　“现在不看我睡不着。求求你了，帮帮忙。”

　　游明只好爬起来摸出书包，打开文具盒。那枚邮票依然在发着微光，但呈现出的已不是幽深的绿色，而是死亡的白色！那个浓眉怒目的人头像突然变成了没有眼珠子的白色骷髅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游明的声音抖得厉害。

　　“怎么啦？”陆上飞急忙掀开被单站起来，把脑袋伸到上铺。这一看也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未见过那么恐怖的骷髅头。

　　“会不会是梁小珊来了？”游明说。

　　“应该不是。你捡到邮票时她还没有死呢。”陆上飞想了一想，说，“我总觉得那邮票挺古怪的，你干脆扔了它吧。”

　　“这个——但我好不容易才捡到了这么稀有的东西。”游明支支吾吾地说，“扔了太可惜了。”

　　“要不我们明天去问问肖老师‘八大王’到底是谁，然后你再做决定。”

　　“好。”游明把文具盒重新放回了书包。

　　夜很漫长。尽管陆上飞和游明都心惊胆颤，难以成眠，但最终还是都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四个人都还在，平平安安的。他们不禁都舒了一口气。

　　“还好我昨晚没听你的话把邮票扔掉，要不然就亏大了。”游明醒来后就对着陆上飞嚷开了。他打开文具盒一看，邮票还在，白色的骷髅头又变回了原来发着绿光的戴有头盔的人头像。“不过这邮票确实有点古怪。”

　　“上午第四节就是肖老师的历史课，我想他或许能给出一些解释。”陆上飞边穿衣服边说。

　　许少彬和郑满祥都坐在床沿，神情严肃地默诵着升旗仪式后要向全校师生宣读的那份检讨书。他们以前还从未有过站到看台上被当众展览的经历，当众认错，诋毁自己的诚实，那简直比撞了鬼还糟糕。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熟悉讲稿，在国旗下以最快最流畅的速度念完它，尽可能缩短当众出丑的时间。至于骷髅邮票有多么可怕，他们现在并不在意，也无心探讨。

　　七点半没过多久便到了，丝毫不给少彬和满祥以喘息的时间。

　　全校师生都聚集到了大操场，举行新学期首次升旗仪式。国歌声很嘹亮，伴随着上升的国旗，在寂静的陵山中随风飘荡。国歌奏毕，腆着大肚子穿着西装的郝校长便站到了国旗下发表讲话。开篇依旧是老掉牙的迎新祝语和展望未来的陈词滥调，一些学生禁不住打起了哈欠。然而接下来，郝校长话锋一转，讲起了近日在学校发生的原初三年优等生梁小珊自杀一事。郝校长说他对此事深表痛惜，还说他与学校的几位领导都犯有失察的过失，以至于没能及早发现情况帮助梁小珊，并特别点名批评了梁小珊原来的班主任胡在青。接着，郝校长又说起了昨天在广大师生中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厕所白手一事，他说：“昨天傍晚初二年（2）班有两位同学声称他们在操场西侧的厕所里看见了一只在天花板上游移的手，此事已在全校师生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弄得一些老师无法安心教书，许多同学无法专心读书，影响极其恶劣。其实恐慌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怪，大家应该相信科学，科学才是永恒的真理。一切谣言鬼怪都只是纸老虎，在科学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一戳就破。昨天晚上，我已跟那两位制造谣言的同学谈过了，他们也承认了自己是在撒谎。鉴于这两位同学所犯的情节特别严重，学校决定对他们俩处以记过处分。现在就请他们俩到国旗下向全校师生作检讨。”

　　许多同学条件反射地鼓了掌。许少彬和郑满祥立刻便如被烫红了脸的提线木偶一般，无知觉地走到国旗下，接着拿起检讨书念了起来，再接着又机械地走回人群，然后便见人群四散开去，再然后他们便跟着人流回到了教室。坐到座位上后，他们俩似乎才回过神来，眼珠略微动了动，然而脸还是那么烫，身体还是那么僵。

　　陆上飞连忙摇了摇许少彬说：“你们俩没事吧？是不是紧张得失了魂了？”

　　“简直就像两个突遭人生剧变的落魄少年。”游明也说。

　　“我们现在成了众所周知的大骗子了！”许少彬终于说话了，他目光浑浊，一点也看不清这个世界，“我们现在成了人人切齿的可恨的大骗子了！”

　　郑满祥泪眼汪汪的，一听到这话，那蓄势待发的泪水便如暴雨一般落了下来。

　　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来，郑满祥和许少彬真是受了莫大的冤屈。

　　“好了，满祥，不要哭了。我们相信你和少彬都没有撒谎，校长冤枉你们了。”游明和陆上飞忙劝道。

　　“真的吗？你们俩都相信我们不是大骗子？”

　　“当然相信。”

　　郑满祥的泪水渐渐止住了。

　　很快，上课铃便响了起来。

　　第一节是英语课。二十六个字母组成的单词经过英语老师一番拙劣的转播之后变得更加单调晦涩。

　　第二节数学课上阿拉伯数字的登场也没有改变讲台的沉闷气氛，方程和等式根本起不了师生互动的桥梁作用。

　　第三节，由三字经式的说词和教条式的宣传填充的政治课更让同学们觉得上课的无趣，加大眼皮下垂的幅度。

　　接下来终于轮到历史课了。虽然被排在第四节，同学们上课的积极性却反而提高了。一方面因为肖老师是班主任，但主要还是因为上肖老师的历史课有时就像在听郑渊洁讲故事。在肖老师魔术般的嘴巴里，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一响，陆上飞和游明便跑上讲台，向肖老师打听起了“八大王”。

　　“八大王？——我想一想。这个称呼有点印象。”肖老师斜着脑袋，努力在思索追忆。猛地眼睛一亮，说：“噢，我记起来了。八大王就是明末清初曾在咱们四川自立为王的农民起义军领袖张献忠。”

　　“张献忠？他人怎么样，会不会杀人啊？”

　　“张献忠作为一名强悍的起义军领袖，杀人在所难免。只是他杀的人太多了，在四川的口碑很不好。四川一带长期流传着‘张献忠剿四川，杀得鸡犬不留’，‘八大王血洗四川，在劫者难逃’等说法。在民间，张献忠被传说成一个嗜血成性的杀人魔王。”

　　“杀人魔王！这么可怕呀！”陆上飞和游明都睁大了眼睛，十分不安。他俩脑海里不约而同地都闪过了一行文字：八大王会不会就是杀人魂魄的鬼王？

　　肖老师觉察到了他俩惶恐的神色，忙说：“你们俩没事吧？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张献忠？”

　　“没，没事。”游明并不想把邮票的事说出来。

　　“我们前几天曾看过一幅十分恐怖的八大王的图画。”陆上飞委婉地说。

　　“哦。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最好不要去看什么血腥恐怖的画面，以免晚上做噩梦，影响学习。”

　　“知道了。”

　　从教室出来后，游明就没再说话。陆上飞知道他在考虑什么。邮票。那枚附着杀人魔王的会变形的甚至还可能会显形的可怕的邮票！

　　踏进宿舍后，游明果然取出那邮票仔细端详起来。他在作最后的留念。不管他舍不舍得，他都必须——扔！

　　那枚邮票突然就被抛出了窗外。陆上飞没想到游明的动作这么快。他赶忙跑到窗户边，往窗外望去——

　　邮票在空中翻滚着，随着柔和的暖风飘啊飘啊，竟落到了楼下管理员用来喂猫的小盘子里。盘里似乎有一条小鱼，邮票在鱼上面。

　　“游明，你怎么把邮票乱扔啊？它现在落到大黑猫的餐碗里了。”陆上飞回过头来对游明说，“我现在下去把它捡起来。要扔也应该扔离学校远点。”陆上飞说完便下楼去了。

　　然而，迟了一步。邮票和半条鱼都不在盘里了。学校的捕鼠能手大黑猫在盘子旁瞪着绿幽幽的眼睛望着他。

　　“该死的大黑猫，你竟然把邮票给吃了！”陆上飞提起拳头要逼它吐出来。

　　“喵——”大黑猫一溜烟跑了。

　　望着大黑猫迅速隐去的身影，陆上飞无计可施，怔怔地站了半晌。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要扔掉的邮票居然落到了猫食上面，且被一只黑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入了体内！太不可思议了！是巧合，还是什么……陆上飞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懊丧地走回宿舍，向游明描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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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游（1）
更新时间：2009…3…30　23：5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