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无法形容,但是让卫八的心再次跳动了一下。
“你嫁给谁了?”卫八取手帕擦了擦手,突然就问了一句话。
那个年代的男女,远不像现在。尽管年轻女人起来果敢泼辣,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的脸庞还是瞬间就泛起了红晕。她有些要发怒,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想说的话一下子憋到了嗓子眼。
卫八好像很喜欢对方的这种表情,仍然笑着等她的回答。
“作死么!”
旁边那些唐家的人都火了,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这样跟年轻女人说话,他们一拥而上,围住了卫八。有人提拳就打,拳头快且猛,显然练过。
卫八连眼皮子都没动,伸手握住对方的拳头,对于他来说,这点功夫不够。
“老八,算了算了。”幺叔赶紧就过来拦,这不是李陵,也不是卫家的地头,两个人出来做正事,没必要惹麻烦。
但是麻烦好像已经惹下了,唐家有钱,而且现在跟另一个道上的大家族联姻,势力越发的大。这边的喧闹声刚刚传出来,几个粥棚附近都冲过来了人,幺叔的脸色有点变了,他知道卫八的身手,然而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上,吃亏的总是外人。
可是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卫八不可能束手就擒,对方的人刚刚冲过来,就被他不动声色的放倒了三四个。
“你还没说呢,到底嫁给谁了?”卫八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抽空子还和年轻女人说着话。
“谁在这里惹事!”
一声洪亮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围观的人群里有不少人同时都开始嘟囔。
“杜家的龙头来了!”
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男人被一群人簇拥着,快步从远处赶了过来。幺叔一把就拉住了卫八,转身想走,因为他的眼睛很毒,一眼出对方那群人里,有人带着火枪。
“老八!不要闹事了!”幺叔贴着卫八的耳朵道:“他们有枪!”
围观的人群轰的就散开了,腾出好大一片空地。卫八和幺叔隐隐就被人围在了正中。卫八斜眼瞟了瞟那个刚刚赶到的男人,心里觉得有点不舒服。有的时候,人并不需要知道太多才能猜出答案,没有谁跟他介绍,但他能感觉的出,这个男人,就是之前那些灾民说过的杜家的龙头,就是年轻女人以后的丈夫。
“花花架子!”卫八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中年男人步履矫健,身材魁梧,但卫八得出,对方单打独斗,绝对敌不过自己。
然而卫八也知道将要面临什么,周围的那些人抛开功夫不说,好几个人手里有火枪。自己一个外地人如果被打死在这里,凭着唐家和杜家的势力,很显然会大事化小。
不管是过去,还是后来,江湖上的人提起卫八,第一印象就是:这个是脾气暴躁易冲动的人。
卫八确实暴躁,然而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卫家九虎活的最久的,就是卫八,暴躁的人并不代表不聪明,只不过因为年纪和经历的问题,他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幺叔比卫八更焦急,他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用最老套的方式,亮家底跟人套交情,希望可以化解这个误会。
但是不等幺叔的话说出来,身旁的卫八已经象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接着,他做了一件更让人想不到的事。
第八章鹫击长空(八)
卫八并没有朝着外面突围,而是朝着前方猛跑过去。他跑的非常快,以至于周围几个拿着火枪的枪手产生了迟疑,先不说这点事值得不值得在光天化日之下击杀卫八,就算值得,他们也无法精准的捕捉移动这么快的目标。
就在几个枪手迟疑之间,卫八的目标已经非常明确了,他是冲着粥锅旁的年轻女人而去的。那些刚刚赶到的人也在朝着年轻女人奔来,为的是保护她,所以谁都没有想到卫八会冒险这么做。
唐家只是生意人,年轻女人虽然生性外向,也练过几天拳脚,但和卫八这样的人相比,功夫就不够了。粥锅旁的年轻女人不出什么表情,然而她的眼神中却有一点点微妙的变化,可能是卫八无畏的气势让她欣赏。
她没有退缩,也没有躲避,明知道卫八是朝这边冲来的,却仍然静静的站在原地。这更让卫八觉得,这不是个寻常的女人,起码在气度上,不寻常。
“给我站住!”
刚刚赶到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到卫八前冲的方向,顿时急眼了,的出来,他对年轻女人非常上心,不由自主的就想加快脚步,同时还大声吆喝着,让年轻女人快点后退。
听到吆喝声,年轻女人才开始迈动脚步,她一直盯着卫八。但是这时候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瞬息间,卫八像一头飞过长空的鹫,身躯一闪,已经把年轻女人控在手里。
在卫八手里,年轻女人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这个时候,卫八也不能不顾周围的形势,他的神色变的凝重了一些,一把拉过年轻女人,对着周围的人扫视一眼,喝道:“都给我远点!”
“放开她!放开!”
“你不信我的话?”卫八的另只手掏出了短刀,作势在年轻女人脖颈边比划了一下。
“有话好说!”三十来岁的男人不是易于之辈,因为在高位上坐久了,整个人就会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气势。然而此刻,他的气势完全被年轻女人的困境打的粉碎,焦急之下,这个男人的语气都开始变了,他马上喝令手下的人停止脚步,远远的跟卫八交涉。
“坏菜了!坏菜了!”幺叔也从后面跟了上来,站到卫八身旁,一个劲的甩手。他经历的多了,什么不出来?他很清楚,这个梁子已经彻底结下了,不管卫八会不会放年轻女人走,对方不可能善罢甘休。
“幺叔,莫怕。”卫八笑了笑,用年轻女人做掩护,开始朝外面冲。有这个挡箭牌在,周围的人虽然愤怒却不敢有过多的举动。卫八一眼到了远处的马匹,他走的飞快,伸手解下一匹马,把年轻女人抱在怀里,翻身上马。幺叔没办法了,不想动手也得动,他就在后面断后,紧密注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不要追过来!否则,这个女人的命就保不住了!”卫八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骑马扬长而去。
“用一个女人保命,你不丢脸吗?”年轻女人没有挣扎,已经被卫八抓到手里了,仍然很安静。她微微皱皱眉头,轻轻对卫八啐了口唾沫。
“这不都怪你吗?”卫八啪的挥动了一下马鞭,笑着说:“我好好问你话,你好好说了,不就得了?非要惹出点事来?”
“不要脸。”
说笑归说笑,卫八心里却和明镜一样,他不停的催动马匹,想跑的更快一点。后面的人不可能就这么放弃,立即追赶,不过不敢离的太近。那个男人的表情非常复杂,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朝下面滴,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把自己的未婚妻子给绑走,脸都丢尽了。
“给我听好了!”卫八在疾奔中猛然一勒缰绳,横马而立,他对着后面的人大声喊道:“再追过来,我不客气了!”
“停!都给我停!”那个男人急匆匆的挥动手臂,后面跟随而来的人纷纷拉紧胯下的马。
“幺叔,你先走!”卫八带着年轻女人断后,这是最有效的威慑,幺叔裹着一片尘土越走越远,没有人再敢追击。一直到幺叔跑的只剩下影子的时候,卫八才继续催马前行。
他用这种强硬的手段迫使对方不敢再追来,两匹马,三个人,顺着大路跑了很久。
“现在能放我下来了吧,你一身汗味,难闻的紧。”年轻女人轻轻动了一下。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其实,在她的鼻尖,回荡的是卫八身上那种男人特有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她想起了自己生命中另一个人。两个人身上的气息是那么接近,以至于闭上眼睛的话,就会分辨不出。
她形容不出这种气息,却无形中感到那么熟悉。这种气息也触动了她内心最深处所隐藏的一些东西,心绪的波动让她无法完全安静下来,至少,她的心是在泛着波澜的。
“你叫什么名字?”卫八不介意年轻女人的话,他的那种大气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尽管是在逃跑之中,却还有心情跟对方调侃。
“你叫什么?”年轻女人反问了一句。
“我……”卫八略微考虑了一下,道:“我叫卫八。”
“赶紧说点别的吧!”幺叔在后面急了,觉得这个侄子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跟人漏自己的家底。
“卫八,卫八……”年轻女人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竟然也直言不讳的说:“我叫唐颜。”
“你是唐家的人,那个男人,一定姓杜了?”
不知道为什么,卫八心里感觉一阵奇怪。他和这个年轻女人只是第一次相见,彼此之间没有半分了解,然而每每听到或者说到唐颜的未婚丈夫时,卫八总会微微泛起一股酸劲。
“他配不上你。”卫八摇了摇头,心里的酸意让他暂时没心再顺着这个话题交谈下去了。
他们不断的跑,一直跑到胯下的两匹马气喘吁吁吐白沫的时候,才放缓了脚步。身后追击的人早被甩掉了,幺叔就跟卫八悄悄的说,把这个女人放了,然后休息一下,连夜赶路。
“不放。”卫八拒绝了幺叔的意见。
在旁人的眼里,三百里李陵英雄第一的卫八,他的生活一定是多姿多彩的。但只有卫八知道,自己是多孤独,很多时候,他只能在心里和自己说话。然而当他带着年轻的唐颜走了这么久之后,才觉得那种孤独不翼而飞了,尽管两个人交谈不多,可那种感觉却真的很好。
那是一种让卫八久久渴望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此行是要做什么,但他不舍得让这种感觉这么快就消失。
那时的卫八,是年轻的,或者说是不成熟的。如果放到很多年后,他根本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人而放弃自己要做的事,但在当年,他忍不住。
原本该放掉的人,一直被卫八留了下来。到了两三天之后,卫八心里感觉隐隐的欣喜,他觉得,唐颜并不讨厌自己,因为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心甘情愿的继续做“人质”。
幺叔很无语,他虽然是卫八的长辈,却不能当卫八的家。三个人就这么一路走着,慢慢离开了山西的地界。
卫八有意的拖延赶路的进度,身后早就无人追赶了,他只有一个念头,想和唐颜多呆一些日子。小时候所受的言传身教,在此刻失效了。他愿意和唐颜交谈,愿意和她说一些从不会跟别人说起的话,唐颜只是静静的听,她不多说,遇到卫八询问的时候,只是草草的一语带过。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心,无法再完全交给任何一个人。有的时候,人不信命是不行的。
命,就是如此。
当他们赶到甘肃界内的时候,已经是唐颜被卫八抓走之后的十几天了。寂静的深夜,瑟瑟秋风刮走了大地上一点又一点绿色,满目枯黄,有种淡淡的凄凉。卫八和唐颜并肩坐在一片枯草旁,幺叔已经入睡了,夜静的让人心悸。
“这一路,我对你照顾的不算差吧?”卫八心里有一些东西在躁动,他首先开口,像是无意般的问道。
“有什么差不差?好也罢,差也罢,都是那样的。”
“你就说好还是不好。”
“勉强算是好吧。”唐颜笑了笑,***的脸庞像一朵绽放的花。她不想承认,又不能不承认。女人,是复杂的动物,她一点点都不恨这个把自己抓走的男人,相反,这么多天下来,她竟然有些不舍。
她习惯了卫八身上的味道。
“你算是我绑来的肉票。”卫八嘘了口气,接着说:“你得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唐颜已经察觉出卫八身躯内一些微妙的变化,她下意识的朝旁边躲了躲。
“你!把你给我!”
卫八猛然一翻身,把唐颜压在了身下,后者开始挣扎,两个人顺着土坡一路翻滚,滚到了下面那片已经发黄的野草中。
卫八的脸变的滚烫,唐颜也是如此。她的挣扎没有用处,只会让年轻且不成熟的卫八愈发难以控制自己。
月光清零,细密的草丛沙沙作响,一片乌云恰恰飘来,遮挡住了头顶的月光。唐颜慢慢停止了挣扎,她的脸是滚烫的,眼睛也随着月光的消散而闭上了。
第九章鹫击长空(九)
唐颜的思绪乱成了一团,她形容不出自己此刻在想些什么,心境瞬息万变。她想到了很多过去的人,很多过去的事。她想到了已经去世的父亲,想到了那个让自己难过了很久的人,想到了杜年。她始终都闭着眼睛,觉得像是在做一个很纷乱的梦。
猛然间,一阵疼痛让唐颜恢复了清醒,她睁开眼睛的同时,就到了卫八那张带着汗水的脸。很多很多因素像是一瞬间涌动到了大脑中,让她顿时乱了。她惊恐的叫了一声,想把卫八推开。但已经迟了,此刻的卫八就像一个征服者。
卫八身上独有的气势让唐颜放弃了最后的一丝挣扎,她屈服了,真正的屈服了。可能是卫八的气息还有强势使她明白了这就是命。
夜,依然是漫长的。没有烛光和纱帐,这让唐颜觉得有点不舒服。她曾经无数次羞涩的幻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会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发生的,但她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这其实就是江湖人,没有那么多矫情,没有那么多做作,真性情。
渐渐的,真性情的唐颜像是猛然回想到了什么事情,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了,她闭着眼睛,泪水却不断的滑落下来,虽然没有哭出声,但那一滴滴泪,却说明她心底的一些东西被触动了。
“跟我走。”卫八轻轻喘了口气,随意披上了自己的衣服,他扭头着唐颜,说:“我住在李陵,我是李陵卫八,跟我走。”
唐颜也了卫八,事实上,一直到此刻为止,她一点也不怨恨卫八。她只是觉得自己过分,做的很过分。她对不起杜年,这种愧疚的情绪愈发严重,她想要走了,想要离开,只有少卫八一眼,仿佛才是对杜年尽力的补偿。
唐颜没有回答卫八的话,她只是轻轻的摇摇头,然后穿好衣服,把卫八留在原地,自己慢慢的顺着土坡走上去,朝着来时的方向走着。她没有想那么多,就想离开这个男人,然后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有的时候,自己喜欢的,其实并非最适合自己的。唐颜经历过一些事情,她比卫八更明白某种道理,她有很强烈的感觉,这个仅仅认识了半个月的男人,是一头翱翔在长天的苍鹫,她驾驭不了他。
也许吧,只有杜年才是真正疼爱她,能让她终身依靠的人。
卫八呆呆的着唐颜越走越远,他再一次疑惑了。女人,确实是复杂的动物,尤其是唐颜这种女人,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下一秒钟的想法。
卫八呆了很久,像是顿悟一般的拔腿就跑,飞快的解开一匹马,朝着唐颜远走的方向奔去。夜色中,唐颜慢慢的走着,没有回头,没有停顿,仿佛就要这样一口气走到当初离开的地方。卫八横马拦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一只手。
对于有的人来说,他们不会非常固执的追寻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卫八伸出这只手,是最后一次挽留。尽管他喜欢这个女人,甚或比喜欢云萝还要多一些,但从前一刻开始,他也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心就是海底针,自己不可能完全掌控的住。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
不出卫八的所料,唐颜拒绝了他,绕过卫八,继续朝前走。
“我要走了。”卫八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唐颜,他有一种失落感。在情感的世界里,卫八觉得自己有点点可怜,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这是最让人难以释怀的一段情:“马给你。”
“不谢你了,这本就是我的马。”
如果唐颜一言不发的走了,也许卫八不会做什么。但是唐颜一开口,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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