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车的物资被点燃,空气中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许多明军从马上下来,将地上的各个大包也丢到火堆里,很快,整个十里长提上到处是浓烟滚滚。
“卟。”正在与明军作战的叶臣扭头看了一眼,忍不住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若非他的戈什哈舍命相救,叶臣的脖子差点让一名明军砍中。
马头庄外围,多铎正在帐中歇息,一名戈什哈掀帐进来:“报,王爷,西北方向有大量浓烟升起,不知发生了何事?”
浓烟,西北方向?多铎呆了呆,他开始还以为是派出来的部下在烧汉人的村庄或者其它东西,只是心中突然打了一个机伶,西北方向可是炮营和辎重正在行进的路线,他连忙走出帐蓬向前望去,果然,数十里外浓烟滚滚,连火焰都可以看得到。
“来人,来人。”多铎大叫起来。
几名留在营中的武将已经急匆匆赶过来,他们看到西北方向如此大的浓烟后心中也感到了不妙,急匆匆的赶到主帅营中。
“快,马上派出人马前往西北方向接应。”
“是。”几名清将应道,很快点齐人马,沿着运河向北方狂奔而去。
突然冒起来的浓烟山上看得更加清楚,王福与阎应远两人眼中都露出一丝疑感之色,到底是什么东西火势会如此之大。
看到山下的清军匆匆出营,两人几乎同时想到,算一算,清军的粮草辎重也该快到了,山下的这些清军匆匆赶来,可没有带多少辎重,若是清军的辎重全被毁,最多十日他们就要断粮,若是到时清军不退兵,只能靠向周围抢劫为生,数万人马要完全靠抢劫为生,除非明军都是死人,任由他们纵横,否则根本不太可能。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2章 绝境
三四十里的距离对骑兵说不算太长,在清军拼命打马的情况下,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前锋就赶到现场,只是等他们赶到时,正好看到袭击明军扬长而去的背影,而整个现场一片狼藉,河堤着各处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镶红旗和天助军剩余的士兵眼中都是一片茫然无措的表情,只有少部分人拼命上前想把大火中的粮食、布匹等物资救出也来,多数人却只顾呆呆的看着。
“快,快救火!”来援的清军也顾不得追击,他们明白,若是真让所有物资都烧光了,他们过几日就要喝西北风,所有人马上都投入到救火当中。
只是起火的地点虽然是在河堤上,可运河的水位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他们又没有多少取火工具,只能将一些还没有点着的物资搬开,好呆也算抢出了一点物资,其余火堆只能任由它们烧着,间或遇到装火药的大车还会冷不的爆炸,已经有好几名清军被炸死。
叶臣身上全是血迹,脑后的辫子已经披散开了,尚可喜也是一脸苍白,嘴里唠唠叨叨的念着:“完了,完了。”
这次损失如次巨大,多铎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叶臣是三朝老臣,又是满人,自可以无事,他却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看到叶臣和尚可喜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数名天助军士卒嘴角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这几名正是被鞭打的孙大哥几人,若是他们能将得到的消息及时报上去,虽然事后还是避免不了袭击的命运,至少可以先保存不少物资下来。
多铎在营中来回的踱着步,脸上汗水不停的留下,仿佛一下子从寒冬到了盛夏,看到浓烟,他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心中大为后悔,若是早点派出人马过去接应就好了,眼下也不用如此着急。
其余没有派出去的将领也都坐在多铎大营内,脸上全是紧张之色,多铎踱步到哪里,他们的目光也跟着到哪里。
“不会的,明狗全是无胆之辈,只会躲在城中,怎么敢主动袭击大清的军队?”多铎自言自语的安慰道,他不由想起数年前入侵山东的场景,大军一次就抢了三十万青壮,六十万牲畜,队伍拖成数百里,往往数十名清军就敢押着数千青壮赶路,从城下经过时,城中明军硬是不敢发一箭。
叶臣有三千人,尚可喜也有三千人,能袭击的明军肯定不在少数,淮安府的明军已经打残,那些明军又是从哪里来?
只是又如何解释前面的浓烟,难道是叶臣自己发疯放火不成,带着这些疑问,不管多铎如何自我安慰,心中的慌乱却停不下来,从济南之战时,多铎其实已经感觉到明军与数年前相比好象又有了变化,那就是松锦之战后丢失的精气神好象又回来了,根本不能拿这股明军和数年前的明军相比。
一阵马蹄声从外面传来,营中所有将领都抬头向外,算算时间,报信的使者也该到了,多铎大步向外掀开营帐,其余将领也纷纷跟随,果然,外面一名信使刚刚从马上跳了下来。
多铎还没等信使站稳脚跟便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报,王爷,叶臣大人遇到明军袭击,所带的物资多数烧毁,目前明军已退,王爷所派过去的援军正在全力抢救物资。”
“唉!”多铎重重的在自己身上捶了一下,心中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是话又说回来,眼下大明皇帝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又要围攻大明皇帝,生怕其突围,又要派人去抓捕进攻用的炮灰,人手已经不足,哪会想到一向安稳的后卫会出事。
“胡说,哪来的明军?”一名清将不相信的问道。
“回将军,据叶臣大人所言,有一部明军极有可能是徐州过来的明军。”
“孔有德、耿忠明误我。”
多铎听到是徐州过来的明军时,对孔有德等人大为恼火,若是孔有德在,他恨不得一切就将孔有德剁了,留给了孔有德五万多人,本以为再不济也可以和徐州城明军相抗,没想到居然让一部分明军突了出来,若是他知道孔有德等人已经率着残兵败将退入山东时,恐怕更是会气得吐血。
“叶臣大人如何了?”问话的是镶红旗的一名将领,叶臣是镶红旗的固山额真,大清刚刚才死一名肃亲王,若是再死一名固山额真,那脸就要丢大了。
“回将军,叶臣大人无事?”
听到叶臣无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多铎心中也安稳了一点,叶臣好呆也是一名带兵多年的老将,既然无事,自然会拼命保护物资,他用希冀的口气问道:“物资损失如何?”
“王爷……”信使期期哎哎起来,他生怕将数字报出来豫亲王会抽刀把自己一刀砍了,虽然不是他的错,可是一个王爷要砍死一个奴才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看到信使的脸色,多铎心中格登了一下,看来损失不会少,他强压住怒气,不愿部下看到自己的失态:“说吧,本王不会胡乱怪罪。”
得到多铎的允诺,信使脸色一壮:“回王爷,具体的损失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布匹,丝绸等物易燃,至少损失了九成,至于粮食,大概有二成剩余,火药全部被明狗烧毁。”
信使的话一说完,多铎身后所有人的将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他们想过最坏的结果也没有想到损失会有这么大,布匹,丝绸等物无所谓,烧了大不了再抢就是,火药全毁,火炮也成了废物,大清的勇士没有火炮照样可以作战,可是粮食损了八成,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粮食能保下两成,其实多亏那些民夫肩上所挑多为粮食,战事一起,民夫们只顾逃走,将粮食丢的四处都是,一部分自然成了漏网之鱼。
多铎仿佛胸前被人闷打了一拳,脸色瞬间苍白一片,身体晃了晃就要向地上摔去,一名清将连忙将他扶住,嘴里大喊:“王爷镇定,王爷镇定,粮食烧了,大不了再抢明狗的就是。”
这名武将的话得到了其他将领的赞同,一起向多铎安慰起来。
入主北京后,清军粮食一直紧张,为止清军不得不花高价从郑芝龙等南方走私商人手中买粮,勉强渡过难关,占领山东后,清军本以为山东可以提供不少粮食,只是山东天灾不断,人祸更是严重,根本提供不了多余粮食,这次出征所用的军粮,是在山东刮地三尺才收上来的,可是在徐州城下顿军一个多月后,粮食就快要用光了,山东再也刮不出粮食来,多铎杀入淮安,为粮所迫也是一个原因。
果然,南直隶远比山东富裕,虽然淮安没有攻下,只是光抢劫下面的那些县城就足够数万清军数月之用,在这些清将简单的脑子中,既然以前可以抢,现在没粮了,自然也可以抢。
多锋咬了咬牙,将扶着自己的清将推开,眼下他还是这支军队的统领,不能倒下:“诸位,眼下已到了我军生死存亡的之际,本王命令,从明日起,全军向对面发起攻击,若有后退者,迟疑不前者,皆斩!”
“王爷……”
“王爷……”
各个清军纷纷叫了起来,不是大家不尽力,可是明军防守的如此严密,要多少人命过去填,即使胜了,恐怕各人的队伍都要被打残。
多铎扫了各人一眼,知道各人的心思,脸上惨然的笑道:“诸位以为我们还有选择吗,再抢,抢哪里,淮安下面各县已经抢过一遍了,再抢也没有油水,要抢只有抢扬州,我军粮食本来有三月之多,如今再省也只有二十余天,你们是愿意跋山涉水去攻扬州坚城,还是愿意攻这两个山头?”
听到多铎的反问,刚才还大声叫嚷的各人顿时如同闷头葫芦,从昨天派出去的各人收获可知,明军明显在扬州外围进行了坚壁清野,想不攻大城而抢到粮食根本不可能,攻一个淮安尚且如此吃力,如今大炮又已经成为废物,要想攻扬州,简直是做梦,真要攻扬州,明军甚至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到他们缺粮后饿上几日,就可以轻易将他们全部收拾掉。
又是一天过去,天色刚亮,刚刚起身的羽林卫们正在轻松的议论今天鞑子会不会进攻时,山下的清军已经动了起来,随着呜呜的声音响起,一队手持巨盾的清军从营中出来,迈着大步向羽林卫阵线逼来。
“妈的,这些鞑子搞什么鬼,不吃饭了?”王公略嘴里骂骂咧咧起来,大声喊道:“快,进入阵地。”
打仗是一件体力活,一般来说,交战时双方都要先吃饭才行,不过,进攻的一方明显体力要消耗更多,既然对方不吃饭就进攻,王公略自然也乐得奉陪。
尚可喜神色惨然的站在士兵中间,昨晚他差点被砍了脑袋,虽然依靠众人的求情,他的脑袋暂时保证,可是这些求情的清将却不见得有什么好意,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要亲自参与进攻,明显着打着让他送死的主意。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23章 天助军
在队伍的后面,数人正在嘀嘀咕咕:“老赵、老钱,等下冲锋时你们可要注意了,一定不要太前,看准时机就躺在地上装死。”
“孙大哥,我们明白,鞑子就是拿我们送死,我们才不会那么傻。”老赵和老钱都用力点头道。
谁都看得出来,天助军要被遗弃了,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是炮兵,竟然让炮兵去打前站,若是大炮还有用时,怎么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不过,其他人可没有老赵、老钱、孙大哥他们几人大胆,只能硬着头皮躲在巨盾后面,祈祷着等下明军的炮弹不要落在自己身边。
“杀!”尚可喜硬着头皮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杀!”天助军将士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昨天抢救完剩下的物资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又被迫强行军赶了三十多里到达营地,清军当然不会让出已经完成的营地给天助军使用,他们半夜才扎好营休息,一大早就要对明军发起进攻,可以说无论身心都疲惫不堪到了极点。
山上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人影,天助军的官兵却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不知道炮弹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咚!咚!咚!”身后清军的鼓声骤然激烈起来,天助军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轰!”就在天助军踏入大炮射程时,山上硝烟弥漫起来,巨大的铁弹从空中划过,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在天助军冲锋的人群中,他们手中的盾牌仿佛象纸糊一样,被炮弹一穿而过,躲在盾牌后被击中的士兵更是倒霉,许多人胸腔就直接出现一个大洞,铁蛋带着他们的血肉继续向后飞去,撞向第二人、第三人,或砸在地上弹起,直到动能完全消失为止。
“冲啊!”
天助军的步伐陡然加快,明军大炮一响,他们反倒消除了恐惧,在清军中,没有什么人比他们更了解大炮,若是躲在后面反而更加危险,只有冲过去,脱离了大炮最近的射程才会重新变得安全。
鼓声、炮声、天助军的冲锋呐喊声交缠在一起,成为战场的主旋律,壕沟前的羽林卫静静的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清兵,手指已经放在了板机上,脸上的汗水流淌下来,趴嗒着掉在地上却毫无所觉。
虽然前几天清军已经进攻过一次,只是大部分羽林卫只是感受了一下战争的气氛,却没有亲自参与,这次第一道壕沟前的羽林卫也是第一次亲临前线,而且他们手中的武器与第一次的羽林卫不同,手中持有的是火绳枪。
军器局紧赶慢赶,到了皇帝出征时,生产的燧发枪也不过才刚到五千支,面对四万人的大军无异于杯水车薪,除了一万长矛手,三千左右的炮兵外,使用火绳枪的士兵高达二万多人,远多过于使用燧发枪的人。
这些燧发枪都是宝贝,坏一支少一支,连补也无从补充,相反,火绳枪库存却有多余,见到清军由骑兵改为步兵冲锋,羽林卫自然调配持有火绳枪的士兵进入阵地,火绳枪除了装填速度慢外,威力并不比燧发枪小。
“慢一点,靠近了打。”羽林卫的军官不停嘱咐,生怕有人提前开枪,壕沟里可以勉强容纳两排人马,除了一队开枪,还有一队负责装弹,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两支枪,可以保证连续四枪的连发,只是后面的速度就要慢下不少,不过,好在有手雷补充,如果清军冲到近前,完全可以弥补火绳枪发射的缓慢。
最前面的清军已经进入射程,不过,大部分人都弯着腰躲在盾牌后面,他们手中的盾牌是木盾,做的非常厚实,除了笨重外,基本没有什么缺点,现在的火枪弹丸只能嵌在里面,很难穿透,当然,挨多了也不行,盾牌很有何能散架。
看着清军都躲在盾牌后面,羽林卫的前线军官迟迟没有下达命令,这个距离手雷不顶事,投不了那么远,只能等待。
前面就是栅栏了,可是对面的羽林卫却象是睡着似的,根本没有射击,这让天助军非常难受,无论是对栅栏破坏还是要翻过栅栏,挡在他们前面的巨盾都是累赘,可是没有人想离开盾牌想送死,一时竟成了诡异的一幕,最前面的天助军躲在盾牌后来光是呐喊,不再前进,而明军却是毫不理会。
多铎在后面看得清楚,脸色大怒:“传令,若是天助军再迟疑不前,家人全部贬为奴。”
满清从努尔哈赤起兵开始,就完全是一个强盗集团,他们手下的奴才是从大明手中抢来的,银子是从大明手中抢来的,布匹、丝绸、盐铁无一不从大明抢劫,当然,满清也不是完全不生产,他们掠来的汉人农夫帮他们种粮食,工匠帮他们打造兵器,他们打猎剥下来的动物皮毛,采集的人参通过走私商人流入大明手里,换取他们需要的物资,不过,以满清数十万人口,如果不靠抢劫,无论如何也支持不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长期征战。
这样一个强盗集团,对于军功的重视可想而知,投降满清的汉奸军,他们家人生活过得如何,一切取决于他们能在战场上取得什么样的战功,每升一级,他们家人的待遇就会好上一份,若是战死,他们的家人还可以保留不少权益,若是被贬为奴,马上就要降入最低等的生活,不但吃着最粗陋的饭食,每天还要劳作不休。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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