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的脚步声渐远了,雅间了恢复了宁静。
楼上此时只剩下两个侍者,酒香弥漫在空气之中,饭菜也是香气诱人,窗开着,虽已时然天气炎热,可这三楼高处,却时不时有那细风吹入,将一楼的闷热全部扫去。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先前的侍者抬头,看向另一人,低声道,“全靠潘兄了!”
却见被称为“潘兄”表情淡淡,面上并无波动,看不出喜怒来,口中却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声,声音与刘密一模一样。
“谁胡说了?传国玉玺就在孙将军的府里!这是我亲耳听到的!”
“刘兄还请神眼”……
“潘兄”一人分饰数角,每一道声音都惟妙惟肖,营造出使人身临其境的场景。
……
“酒醒”之后,纨绔们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隔壁堂室的游侠们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众人昏昏沉沉地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地的离开了天上居,丝毫不知一场大乱即将降临汝南。
第112章 代汉者当涂高()
南阳郡,宛城,后将军府。
袁术立在后将军府一座小楼上,远处隐见南阳郡的万家灯火。
他临风而立,大袖飘飘,一副沉静悠然的模样,但袖中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片刻,一人上前,恭谨叫着,“主公!”
此人正是长史杨弘。
袁术先不说正题,微笑的说着,“你看,这帝乡的夜晚。”
杨弘看了上去,只见从高楼向下看,千家万户的灯光连成一片,几和天上的星辰相得益彰。
杨弘看出了南阳与众不同的气象,数遭战乱,却繁荣不减,却对袁术的话意有些不解
却听见袁术笑的说着,“汉武帝就感叹过‘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公孙述和光武帝也为此进行激烈的讨论。”
杨弘一言不发,突然有些明白了袁术的意图。这南阳是汉世祖刘秀的起家之地,被大汉的子民们称为帝乡,袁术突然说这个,显然是又动了某样深藏在心底的念头。
果然,就听袁术说道,“吾字公路,正应其谶!”
袁术露出缅怀回忆的神色,眸子深深远望着覆盖帝乡的夜空,悠然说着,“当年我们十八路诸侯共讨董贼,打的是匡扶汉室的名头,可其中哪个不是心怀异心?但敢于袒露大志,的,也就我袁公路一人罢了。其他之人皆鼠辈耳!”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鼠,辈却趁着我在大军后方督粮之际,先我进入了洛阳皇宫。使得天命所归的我与传国玉玺失之交臂,却却告诉我说什么玉玺早就不见了,当真是一派胡言。难道说,这玉玺是自己长腿了不成?
说到这里,袁术凝视远方,一动不动。
杨弘在背后,根本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静静听着。
大汉四百年的威望,哪怕是渐渐势微,也如泰山般压在众人的心头,很少有人敢与挑战。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敢,他杨弘却不行。
要在平时,善于拍马溜须的他或许会奉承上几句,但现在他却不能,因为他摸不清袁术此时的心情。
原因起于初平三年四月,司徒王允与吕布斩杀董卓。
在董卓死后两个月,其旧部属李傕和郭汜等本想解散部队,归隐田野,途中遇贾诩献计,召集旧部,攻入京城。
吕布守城八日,因城内叟兵叛变,吕布战败,于是率兵百余骑兵,带着董卓的首级杀出武关。
在此期间,吕布曾在城北与郭汜单挑决胜负,吕布以矛刺中郭汜,郭汜被左右军队所救,双方遂各自罢兵。走投无路的吕布决定率兵投靠袁术。
此时距孙坚战死已近半年,袁术手下无猛将而可用,因此两人一派即和。
为先是自己礼贤下士的风范,袁术特意不辞辛劳,风尘仆仆地从寿春赶到了南阳。
不想吕布自恃有功而十分骄恣、恣兵抄掠,袁术由是不悦,所以拒绝了他,于是吕布改投袁绍。
之后袁术的心情就一直不稳定,喜怒无常,善于揣摩人心的杨弘可不敢随便拍马屁。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袁术笑了,“杨弘,你说我真的是天命所归,还是我一厢情愿?”
杨弘吓的连忙下跪,说着,“当然是主公天命所归!”
“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句话在两汉时期流传很广的一句谶语,也非常有争议。
虽然袁术认为“吾字公路,正应其谶”。但当时有女巫道人还对李傕说,“涂即途也,当涂高者,阙也。傕同阙,另极高之人谓。”
除此之外,很多有野心的诸侯都会将自己望这条谶语上靠。在历史上最被后人认可的还是许芝那句“当涂高者,魏也;象魏者,两观阙是也。当道而高大者魏,魏当代汉。”
当然了,杨弘哪怕知道这些也会当做不知。
袁术轻轻笑着,随手丢给袁弘一份情报,“我知道你只是讨我欢心,就连我也一度怀疑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可惜,该我的还是我的,机缘是不需要强求的!”
话语间满是欣喜,目光却望向远方,正是蕲春的方向。
杨弘再也不敢犹豫,快速扫视了一下情报,当即立断的说道,“主公果真是天命在身!当日联盟拿下洛阳,这孙坚是第一个杀进皇宫的。要是传国玉玺在谁的手里,孙坚无疑是最可能的一个。战无不胜的猛将最后竟然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本身透着古怪。依属下看,很可能是孙坚命格不够,强行贪墨镇国之器,引起气运反噬的缘故!”
“恩,言之有理!对此我走早怀疑了,否则在孙坚死后,我也不会对孙家如此优待。我若令负责玉玺之事,你可知如何去办?”
听了杨弘的分析,袁术不由的对情报中的事情更深信了几分,于是慢慢地的吩咐的说着。
袁家家传的是儒学,但他却深信五行阴阳之说。
涉案的刘家只是细阳县的区区望族,还不被后将军府放在眼里,只是涉及到袁术的名声,必须谨慎处理。
难办的是背后的孙家。
孙坚虽然死了,却留下了上万的精兵,对着孙坚忠心耿耿。哪怕是经过后将军府半年多的拉拢分化,还是没有将其彻底吞并。如今正值袁术北伐中原的前夕,军队是万万不能乱的。
然而这些对于杨弘全都不是问题。只是略微思忖了片刻,他就有了对策。
“回禀主公,属下认为此事的重点在与调查事情的真伪。若是此事为真,反而不需要着急了,反正孙家都掌控在主公的手里,主公有的是时间让他们将玉玺乖乖交出了。毕竟一块玉玺还是比不了整个中原的,北伐才是当前的大事。”
“恩,你继续说!”
“想要调查处事情的真假,必须做到快、密、准。属下打算打算立刻将刘家吵架,将主要证人抓起来,秘密调查,防止走漏消息,引起孙策警惕,毁掉证据。若是真相为假,事后可以推到匪寇的身上;若是为真,就将刘家推到台前,逼迫他交出玉玺。”
杨弘这样做,主要还是顾忌袁术的名声。至于具体怎么做,其他牵涉的人员怎么处理,身为主公的只要当做不知道就行了。
“就这么办吧!我允许你调动‘悍鬼营’”
袁术担任长水校尉时,奢淫无度,骑乘豪华的车马,气势压人,百姓编绰号讽刺他说:“路中悍鬼袁长水”。
袁术却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等到他割据一方,自成势力之后,变组建了一支直属他自己的秘密部队,号称“悍鬼营”。
其性质与刘和的灰衣卫相似,成员全都由袁家的死士后世他自己的侍卫组成,深得他的信赖的重用。车越就是新加入的一员。
这次允许杨弘调用,显然是对此事极为重视。
“遵命!”杨弘低头应着,“三天之内必给主公答复!”
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袁术的急切,虽然情报中还有很多疑点,但他也只能先应下,回去再慢慢考虑。
……
细阳县,米府。
再次从宿醉中醒来,米芾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陪着好友刘密连喝了好几天的酒,哪怕是久经战场也有些扛不住了。
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不以为意,匆匆洗刷完毕,打算再次外出寻欢作乐。可他换衣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封藏在衣橱里帛书。
开始他还没当回事儿,只是打开,随意瞥了一眼之后,可就这一眼使得他当即一身冷汗,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先是将服侍他的婢女们打发出去,然后,寻来了门房和院丁,询问这两天是否有人来访过他,后世府中发生过什么异常。
当一无所获之后,他才阴沉着连将所有下人打发了出去,将帛书细细看了一番,迅速将其烧掉。
此后他闭门不出,在也没有出门的欲望。
因为帛书中提到他们在天人居中妄论传国玉玺的事情,并在信中提到,此事情传到了后将军的耳中,若是应对不当,恐有大祸临身。
他当然不会将之当回事儿,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说过这些事情,虽然那天酒醉之后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不可置信的是,帛书中将他们酒席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书,尤其是关于传国玉玺的部分。
信尾劝他将这一切牢记在心,并如实交代给调查者,否则刘家的下场就是他们米家的前车之鉴。
至于刘家会有什么下场,信中没说,但米芾的心中却有一种不祥之感。
果然,这个预感第二天就被印证了——刘家被灭门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笼罩了米芾的全身……
第113章 祸从家中降()
细阳城外,雪梅里,刘氏祖宅。
微风细雨,飘摇着,点点洒洒,绵绵密密。
雪梅里是细阳刘家的祖地,只不过几经起落,里中大部分的人家虽然都与刘家沾亲带故,却已不是刘家的人,只有村中央那巨大的院落,还在彰显着刘家望族的身份。
里中多是小门小户,油灯的开支他们是舍不得担负的,故而里中一片漆黑。在夜里只是隐隐可见黯淡的灯光,那是刘家所在的地方。
黄巾乱前,刘家就开始衰败,等到蛾贼来了,刘家更是一落千丈。
但这一代的家主刘昌却励精图治,艰苦的操劳着家业,使得刘家不但在望族中站稳了脚跟,还有了复兴的迹象,只是嫡子刘密却有些不争气。
这时,刘家还在进行晚餐,菜油灯散发柔和的光芒,在一处桌子上,有着四人,刘昌,正室夫人,长子刘庸,次子刘密。
至于妾室和下人是没有资格上桌的
菜肴很精美,四菜二汤,鱼肉俱全,鲜美味绝,非常丰盛。
刘家很讲究礼仪,就连一身纨绔作风的刘密也是坐姿端正,丝毫没有在外边的放浪形骸。吃饭的时候细嚼慢咽,尽量不发出声音,静静听着说话。
“阿翁,我寻思着,您和阿母是不是先回县里住着?这里的条件比不得城里,有我看着就行了。不就是夏收吗?咱家里的佃户最晚的入我们家也有五年了,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刘庸说着。
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刘昌放下筷子,笑眯眯看着长子和次子,说着,“这算是么苦?当年先祖筚路蓝缕开创了我们刘家上百年的基业,那才算是真正的吃苦。我们刘家之所以衰败,就是因为忘记了先祖的开创基业的艰辛。这方面你们一定要向子衡学习,尤其是你,仲文!”
仲行是刘密的字,此时的他十分乖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父亲,静静听着,但他是什么货色,刘昌心里清楚的很。
想起这两天他背着自己的偷偷的跟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在外面鬼混,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实是恨铁不成钢。
他已经对这个嫡子绝望了,所以打算将基业传给长子,于是对刘庸说道,“你虽然读书学习的能力只是一般,虽然不能出仕,只要你愿意吃苦,未必没有振兴刘家的基业。如今子衡已经出仕孙策,前途不可限量,以后你可以跟他多多亲近亲近。”
刘庸凝神思考着,他却不是莽从的人,说道,“阿翁,孙策虽然是人杰,但我看他的所作所为,不像是安分的主。尤其他勇武而不惜身,虽然能立功开业,但恐怕会赴乌程侯的前车之鉴,所以还是不要和他绑在一起的好。”
“听说子衡深受孙策的重用,我们只需要维护好这层关系就够。关键的时候我们可以在背后给予他支持,但最好是不要放到明面上来。我们刘家既然没有可以分仕数家的人才,那就需要明哲保身,否则一旦行将踏错,下错了赌注,恐怕会毁了我们刘家!”刘庸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孟言说的甚是,保家才能立业,正是老成持重之言。却是为父欠缺考虑了。听说孙策刚刚推荐张勋担任淮南郡的典农校尉,公子和的地盘上就出了乱子,恐怕与其脱不了关系。可见他不是个安分的人啊!”
“孙策与刘和具是人杰。奈何刘和根基已稳,他孙策虽然势大,也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皆可被后将军一言夺去。这时候与对方起冲突,这不是乱来吗?恐怕刘和不会善罢甘休!”
见刘庸脸色微变,刘昌摆摆手,示意他镇定。
“这是不是孙策有意如此还不好说。孙策麾下有秦松、陈端等广陵名士,想必想得比我等周全,我们又何必杞人忧天?”
“我是担心子衡受到牵连!”
“无妨!孙坚给孙策留下的基业,可不是表面上的几万兵丁,最重要的袁术帐下的人脉。否则袁术早就将孙家的部曲吞的一干二净了,还会留下孙家的孤儿寡母?”
“嘶,你说后将军有灭了孙家的打算?”这几句话声音虽轻,在刘庸耳边如平地了打了个霹雳,一下子就使他仿佛破开了一直遮在眼前的迷雾。
“之前或许有,现在恐怕已经打消了。孙坚死后,他留下的部曲却依然对孙坚忠心耿耿,不但不能为袁术所用,反而会成为他的隐患,这是任何一个忍住所不能容忍的。若是孙家没了,自然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可是哪怕是刚愎自用的袁术也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一意孤行。所以只要旦孙策表现出足够的才能来,这数万部曲自然会重新成为袁术的助力,孙策自然也会有机会替代其父的地位!”
“我听说公子和虽然归顺了后将军,却保持了自身的独立,莫非他是后将军的盟友,而后将军只打算要一个盟友?”
刘昌摇了摇头叹的说着,“刘和哪有资格成为袁术的盟友,袁术看重的是刘和背后的刘虞。刘虞既然愿意为了刘和从幽州派过来五千精骑,自然有可能在袁术需要的时候在派几千过来。而孙策虽然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成为袁术的左膀右臂,但在袁术的帐下却永远不能保持独立了!”
“嘶,这不是说孙策是故意找公子和的麻烦了?这样的话……。”
刘庸听了刘昌的话,心中越是想变越是有理,原本他暗中,还以为孙策只是为了还张勋的人情,未必是故意找刘和麻烦。现在看来问题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刘夫人笑着的说道,“饭不多言,菜都凉了,大家都快吃吧!”
二人一笑,刘昌就又举起筷子。
……
就在这时,雪梅里中,道路上一片宁静,刘福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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