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驰来的是数名惊慌失措的骑兵,个个声音嘶哑,恐惧万分,拼命地抽打着战马。
在他们后面上百步外是几十道模糊的黑影,不时有寒光闪过。黑影们迅猛而无畏,如追逐猎物的狼群狡猾、坚定、冷酷,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血腥气。
“救命!”
最前面的一人忍痛高呼,似乎受了伤,拼命地抽打着马匹,追兵的却越来越近。
说实话,刘和不想节外生枝,但熟悉的声音又让他有些犹豫,来的人是右军司马吴协。但黑影们却没有给刘和留下思考时间,见到前方的人群,他们不但没有因此减速,反而如水流般一分为二,从两边加速绕了过来,似乎想一网打尽。
但随着对方的靠近,刘和瞬间下定了决心,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刘和猛地一拉战马,战马人立长鸣,似乎是发出了一个信号,所有的亲兵纷纷勒马提缰,如弦上之箭,瞬间射了出去,化作人字队形,与敌人针锋相对,如夜间的狂风暴雨,迅猛地袭向敌军。
隆隆的马蹄声从大地上传开,若从上空看去,两队黑影如两道一往无前的洪流坚定地撞向对方,同时出现的是上方上百十支飞蝗般的利箭,凄厉的尖啸与震耳的轰鸣猛然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死亡的乐章!。
吴协不愧是边军出身的燕赵男儿,一见援兵到来,朗笑一声,带着几个下属迅速的勒转马向,紧跟在刘和的身后,显示出高超的马术。当刘和拈箭而射时,吴协也跟着抽出长刀,月在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森冷的白光。
随着两军越靠越近,箭矢同时击打在在双方的身上,“扑哧”、“扑哧”的中箭声相继响起,伴随着的是“扑通”、“扑通”的落马声。然而却没有任何惨叫、哀嚎与怒骂声响起,有的只是阴冷的杀机、诡秘的沉寂与死亡的瑰丽!
狠狠抹了把因剧烈疼痛而盗出的冷汗,环顾四周,刘和的心却微微一沉,敌我双方的落马比例竟然超过了一比三!因为对方人人持盾,圆盾的主人带着一张张冷酷的笑脸。
刘和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不待刘和思考,一股死亡的的威胁从身后传来,刘和本能的俯身低头,利刃斩爆空气的尖啸声从头顶划过,金盔一下子被击飞出去了。
刘和脑袋嗡嗡作响,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在第二道雪亮的白光劈来之际,刘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只听”咔嚓”一声,竟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支铁箭,准确的击打在长刀上,刘和暗呼侥幸,迅速拉开距离,只是利刃刮起冷风刺得刘和脸颊有些生疼。
箭的主人是远处的一名骑士,骑士左右开弓,连射数箭,敌军纷纷落马,不得不分出几人前去拦截。骑士分毫不惧,弃弓换刀,酣战连连,其人刀法严整,凶猛异常,在数人围攻下高呼痛快,杀的敌人节节后退。听其声音,竟然是杜庆!
杜庆是自己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将校,不过此人的军职并不高,还被自己一撸到底,放到了有名无职的副统领上。不过为了显示自己仁厚的一面,自己对他与一般亲信无二,出行机密,从不避讳。
只不过今晚袭杀田温一事,不可外泄,刘和连封旻都没有告诉。所以杜庆就被自己派去给吴协报信,并让他留在右军,充当联络人。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悄悄缀上了吴协,并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
刘和再次庆幸,回头怒视着偷袭自己的吴协。吴协二击不中,当即狞笑着勒马止步,赶在刘和亲卫夹击之前,脱离马队。
刘和却毫无办法,只能转身继续迎战,因为第二波箭雨来了。刘和奋力地挥舞着长弓,不可避免的又中了几箭,这回更惨,己方骑在马上的只剩下十几人了,所幸双方已迎头撞上,虽然又落马了几人,但双方终于交错而过。
终于获得了喘气的机会,刘和高呼撤退,然而回应的确实马季的一声怒吼,“郝孙子,公子就交给你了!若有任何闪失,你王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竟带着剩余的数人掉转了马头,毫不迟疑地反冲向对方,如飞蛾扑火,一往无前,气势无比惨烈。
刘和边跑边骂,“快跑啊,你这个蠢货!”却不知为何眼角渐渐湿润,前面的的路变得越来越模糊。
郝翊也默默地跟在刘和身后,牙根紧咬,一言不发,赤红的双目里透出刻骨的仇恨!
眼见刘和即将消失,吴协不得不纵马狂追!吴协是不可没能能放过刘和的,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正所谓刀剑无眼,刚才吴协虽然极力防护,也不可避免的中了几支流矢,然而此刻他却不得不放下包扎,留下大部绞杀残敌,自己带着十几人继续追赶。
也是刘和幸运,也可能是敌军相距太远或精力不济,吴协等人连射了好几拨箭,都被刘和二人躲过。但好运终有用光的时候,刘和知道,吴协不除,追兵就不会断绝,于是摸了摸挂在马上的宝弓,暗暗祈祷,“贼老天,如果命中注定我刘和必成一番伟业,不枉来此一遭的话。就保佑我吴贼射落马下,逃脱此难吧!”
祈祷完后,刘和猛地转身射箭,腰部如水蛇般扭转一百八十度,连身后的郝翊都能听到刘和骨骼传来“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可惜此时刘和已无知无觉,无想无念。射杀田温时只拉开一半的宝弓此时变成了满月,澎湃的血液如激流般涌向全身各处,刘和清澈的双目顿时变的血红,在血红的视野中刘和感觉似乎万物都变得迟滞起来,吴协可憎的面目如慢放的动画变得一点点扭曲。
从外面来看,此时的刘和仿佛是一个人形的烘炉,在皎洁的月下,头顶竟然冒出缕缕青烟!就在这生命最浓烈的一刻,刘和放出了一生最致命的一箭!
一支无法躲避的箭。
在刘和转身的一瞬间,死亡就像潮水一样涌向吴协,吴协狞笑的面孔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月下的巨弓宛如一只狰狞的巨兽,箭矢就是他的獠牙。箭身全长超过一米半,通体由生铁铸造而成,上面森冷的寒光令吴协不寒而栗。长期在生死间的游走使逃生成为了他的本能,吴协在一瞬间藏入了马下,可是死亡却如期而至。
马头在瞬间爆裂,鲜血、骨肉纷飞,然后是马颈、马胸、马腹,没有发出一声哀鸣,整匹战马便四分五裂化作了一团血雾,血雾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惨叫声中残马轰然倒地!
吴协的下属骤然驻足,疯了一般冲向血雾。
刘和舒了口气,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感觉整个灵魂都离开了躯体,两世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翻滚,隐隐约约见听到了郝翊的呼喊,但刘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此后必不教天下人负我!
第20章 常山赵子龙在此()
ps:昨天我家这一片区域出现了网络故障,没法上网,少传了一章,今天补上。
当刘和再次恢复意识时,天已微亮。
熹光之下,刘和发现自己河边醒来,嘴唇上还有河水的湿润,耳旁是郝翊欣喜的声音,“公子,你醒了?”
但刘和却没有半点欣喜,反而脸色大变!
“这是哪里?援军来了吗?”
郝翊也是到了不妙,赶紧将刘和扶到马上,自己也匆忙上马。可是这是已经晚了,轰鸣的马蹄声已从远处传来。来者不是援军;而是追兵!
“是吴协!”郝翊脸色大变!
确实是吴协,他没有死,只是的他的状况可不怎么好。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下颌划到胸前,就好像被耕犁从身前犁过一样,铁甲散落,血肉翻飞,包扎的数重麻布不断地往外渗血,整个左前臂更是齐根而断。
刘和甚至怀疑,吴协之所以还活着,全是因为仇恨的支撑。
吴协也看到了刘和,脸上全是狰狞的笑意,嘴里却发出鬼哭般的尖嚎。
“刘和小儿,我誓必杀汝!”
吴协恨得咬牙切齿,不准属下放箭,他要亲自捉住刘和,食之肉,饮之血,寝之皮。
刘和当然不会让他捉住,拼命地抽打着战马,驰向远方,只是双方的距离却越来越近。刘和感觉老天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刚出虎穴,又如狼巢。
他眼中一片绝望,“难道我刘和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吗?”
上天似乎听到了刘和的声音,就在这时,一声长啸远远传来,声音越来越响亮,如雏凤清鸣,龙吟九天。
熹光之下,一名白马银枪的骑士从远处纵马而来,疾如闪电,势若矫龙。他此时金盔散落,全身是血,连胯下白马都被染成了红色,但却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狼狈,有的只是一往无前,勇不可挡。来者竟然是赵云。
刘和眼前一亮,心中涌现出一片生机,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子龙救我!”
赵云闻言,马速又加快了几分,腾云驾雾般冲至跟前,横枪立马,挡在了刘和的后面。似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但整个脊梁却坚拔挺直,好像支撑整个天地,散发着有我无敌的气势!
追兵恼火万分,“他娘的,哪来的疯子。单枪匹马,就敢拦住军爷们的去路?”
吴协却没有开口,只是颤抖着勒住战马,心中一片恐惧。
如果说刘和之前一箭就像是决堤的洪水,给吴协的感觉是势不可挡,那么此刻赵云就像一片大海,让他有一种溺水窒息的感觉。
站在赵云的面前,他就如无助的羔羊面对最顶级的掠食者一样,战战兢兢,不敢反抗,害怕一动招致强风暴雨般的攻击。
熹光和月辉交织在赵云的身上,平添了几分神秘,晨风一吹,满鼻的血腥。此时的赵云既像血海中走出的恶魔,又像天庭上贬下的天神,给吴协无穷的压力。
此时的吴协已经到了极限,后怕、伤痛、疲惫、恐惧、窒息等负面情绪一波波袭来,生死间磨练出来的预感不断提示着他快逃,快逃!
“常山赵子龙在此,谁人上前送死!”
一声大喝震得吴协一跳,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倒了一切,吴协竟然尖叫一声,仓皇而逃。
下属们面面相觑,最后分出一部分去追赶吴协,剩下的一拥而上,打算先干掉疯子,再除掉刘和。
见敌人冲了上来,赵云长啸一声,毫不畏惧,单枪匹马杀向吴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赵云战马疾奔,手中长枪仿佛化作了七首毒蛇,舞起来如臂指使,左击右探,神秘莫测。却是赵云少时观蛇捕食时自悟的一种枪法,名为盘蛇七探,最合群战。顷刻之间,二十几名吴军骑兵被他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到处都是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吴协听到后面的惨叫声,背影一颤,连连抽打战马,逃得更快了。几名稍远的士兵一看不敌,便欲逃跑,被刘和、郝翊纷纷射于马下。
这时还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赵云与几十名敌军交战也不过数合,兔起鹘落,瞬间便结束了战斗。
但这短暂的一战,却看得刘和、郝翊目瞪口呆,追了两人半夜的敌人就这么败了?两人赶紧上前,询问赵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赵云持枪勒马,讲述了一下夜间发生的一切。
……
十二月二十五,申时,无月。
公孙营地,主将帐前。
凌晨的夜格外漫长,为了防止睡着,守卫的几名亲兵不停地小声聊天、打趣,偶尔扫视一下旁边站如松,不动如钟,脊梁挺直,宛若长枪的青年。
青年正是赵云。
赵云是午时收到的密信,信中的消息令他大吃一惊,周军可能在今夜袭营!
密信是刘和通过收买的士兵带进来的,但由于营中人少,管理严密,士兵只能在晚上众人入睡后溜出来交给赵云。
信中不但有刘和等人关于周军夜袭的推测,还有收集来的各种情报,并在信尾嘱托赵云保重。
赵云也是自幼熟读兵书,自然能判断真假,再做出判断的一瞬间,赵云便急忙通报公孙越。谁想公孙越入睡很早,亲卫不肯放赵云进去,要不是赵云担任亲军副统领一职,说不定都早被赶走了。奈何这个亲军副统领实在是不讨主将喜欢,以至于守卫的亲兵连通报一声都不肯。赵云也不能确定周军一定会在今夜偷袭,只好守在旁边,等公孙越起来更衣的时候再去禀报。
说起公孙越对赵云的厌恶,刘和绝对是居功至伟,因此赵云对他的初始印象并不好,更别提初见刘和时刘和刻薄、轻浮、怪异的表现。后来公孙越在刘和营旁扎寨,刘和便时常来看望赵云,常常邀请他喝酒,虽然他总是拒绝,却感受到了刘和真诚和对他的重视。
刘和与公孙越水火不容,每次来刘和不知要招多少白眼,甚至常常被挡在营外,刘和依旧我行我素。像今晚这么重要的情报,刘和明知道赵云一定会通报公孙越,他却千方百计的告诉自己,着实令自己感动万分。
“希望公孙越不要浪费自己的一番苦心。”赵云默叹道。
然而赵云注定要失望了,一直等到营中火光通天,一片混乱时,主帐中才传来稀里哗啦的碰撞声,以及女人的哭叫。
“发生什么事了?”半响之后,公孙越披头散发,满脸胭脂,只披着一件外衣,冲出了营帐,显得惊慌失措。
不待亲卫答话,帐前稀里哗啦涌进一群乱兵,当前一人衣甲不整,神色焦急,手里拽的一匹战马,声音嘶哑道,
“将军,快上马,周贼杀来了!”边说着边拼命地往挤,急迫万分。
“什么,贼军攻到哪了?”
公孙越脸的一下白了,慌忙上前,欲上马逃跑,连女人和盔甲也不顾了。公孙越也是幽州军中难得的猛将,奈何前一刻还在梦中,后一刻天就塌下来了,完全失了平时的镇定,眼前的战马仿佛就是他唯一的生路。
就待公孙越迫不及待想要夺马狂奔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公孙越定睛一看却是赵云,不由得气急败坏,“赵—子—龙!你想造反吗?”
身边的亲信们闻言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横刀,明晃晃的刀刃慑人眼球。
赵云却不为所动,低声恭敬道,“将军,有些不对!”
这时,久经大变的公孙越稍微冷静了些,有些迷糊的大脑也彻底醒了过来,不由得抬头望去。
只见刚涌进来的士兵,个个衣甲不整,身上粘满了血迹,军服盔甲都与幽州军装有八九分相似,但怎么看都有些而别扭,尤其是贼兵手持长矛刀剑一下子引起了公孙越的注意,因为幽州地处北疆,与胡人马上争锋,依靠手中锋利的环首刀占尽了便宜。因为这次来汝南的全是精锐,所以人人配了一柄环首刀,与这些士兵手中的长刀截然不同。
望着这些沾满鲜血灰尘的面孔,面孔上的焦躁急迫;公孙越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恶寒。
第21章 公孙越之死()
望着这些沾满鲜血灰尘的面孔,面孔上的焦躁急迫;公孙越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恶寒。
公孙越不动声色地向后移了几步,悄悄地给下属打了个手势。之前营中混乱,帐前已自动聚拢了不少士兵,倒是令公孙越放心不少。主帐周围设有拒马鹿角,之外挖有壕沟,完全是一个小型营地,只要据营而守,己方贼兵就会纷纷聚来,说不到可以坚持到天亮。
可惜牵马的贼兵一直紧紧地盯着公孙越,看到公孙越的小动作后,脸上的急切瞬间变成了狞笑,“老子一路急行,本来想捉只活狗,看来活的是带不回去了,只能带只狗头回去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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